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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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臘月,一天比一天冷,昨兒天一擦黑就開始落雪珠子,雪不大卻下了一宿,早上起來才停了,風不大可也有些凍得慌。 一大早家里就忙活起來了,院里院外都打掃的一干二凈,地上有些濕,天又冷,北風一過,不大會兒功夫就凍上了。 怕地上滑摔著人,撒了炭渣子,上頭鋪又鋪了一層麥草扎的簾子,踩上去軟綿綿的,狗娃子一早就跑到院里去了,在麥草簾子上又蹦又跑,別提多歡實了。 笑聲傳到屋里,剛吃飽了奶的虎子聽見,立馬興奮起來,在碧青懷里小身子一勁兒往門邊兒上夠,嘴里含含糊糊的叫著:“娘,出出,哥,玩……”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嘣,急的小臉兒通紅,小手不住往外指。 碧青安抓住他扭成麻花的小身子,叫冬月去拿身厚衣裳來,冬月去把虎子外婆給做的百家衣拿了過來。 知道虎子落生那天,碧青娘就頂著北風去武陵源的村子里,挨家挨戶的要了碎布,一針一線縫起了百家衣,生怕孩子凍著,絮了厚厚一層棉花,屋里頭炕燒的熱,根本用不著穿這么厚的衣裳,今兒倒是正好。 碧青給兒子套上百家衣,扣上虎頭帽,虎頭帽邊兒上鑲了一圈雪白的兔子毛,映著胖嘟嘟一張小臉兒,可愛的不行,婆婆做的虎頭棉鞋也套在腳上,穿戴齊全,小家伙圓滾滾的像個皮球。碧青披上斗篷抱著兒子出了屋。 一出來,虎子就瘋了,踢蹬著要下地,自己險些抱不住,大郎從她手里接過去放到地上的麥草簾子上,扶著讓他走。 小家伙卻嫌他爹礙事,小手一個勁兒推大郎的胳膊,意思讓他放開,大郎真撒手了,小家伙晃晃悠悠往前走了兩步,一個屁股蹲就坐地上了,眨眨眼,咧開嘴哭了起來。 江婆婆過去要抱,給碧青扯?。骸安凰状?,一輩子也學不會走?!?/br> 江婆婆埋怨的絮叨著:“哥兒才多大,不到一歲呢,哪有這時候就會走的,還小呢,胳膊腿兒上的骨頭還沒長硬朗,回頭摔壞了怎么好……” 碧青道:“婆婆放心吧,摔不壞地上鋪著麥草簾子呢,您瞧,村里里哪家的娃子學走的時候不得摔幾下子,咱莊戶人的小子怕摔還成啊?!?/br> 江婆婆卻不聽,嘴里一個勁兒的嘟囔:“小呢,還小呢……” 碧 青搖搖頭,過去總聽人說,老人寵孩子能把孩子寵壞了,自己還不大信,如今真信了,不說婆婆跟她爹娘就是江婆婆,簡直把虎子看成了寶貝疙瘩,摔一下,哭一 聲,都跟摘了心似的,碧青琢磨著,等孩子大些得找個厲害的先生,要不然,這么多人慣著,將來說不定就是個酒囊飯袋的敗家子,這不是寵,這是害,看來這帶孩 子還真不能輕忽。 正想著怎么教育自己兒子呢,順和從外頭跑了進來:“姑娘,姑爺,外頭杜大人跟咱們冀州府的知府大人來了,沈管家正在前頭招呼著待茶呢?!?/br> “杜大人?那個杜大人?” 順和道:“就是原先咱們間河縣的縣太爺,如今深州的知府大人,說是來給咱們家小少爺添喜的?!?/br> 碧青愣了愣,杜子峰怎么來了,還偏偏趕在今天來,莫非是特意來給自己兒子過周歲的,不能吧,還有閆子明。 雖說閆子明是冀州知府,自己跟他倒沒怎么打過交道,閆子明這個人官聲不算太佳,舉凡冀州府做買賣的,誰沒給知府送過禮啊,也就自己,不僅沒送禮,還賣給了他一套武陵源的宅子,而且一文錢都沒少要。 之前不給閆子明送禮是沒必要,就算他是冀州知府,自己的武陵源在間河縣呢,那時候知縣大人是杜子峰,縣官不如現(xiàn)管,自己走杜子峰的門路,比給閆子明送禮強多了。 后 來把崔九拉進來合伙,估摸就算自己給閆子明送禮,他也不敢收,不過,最近倒是有些不對勁兒,袁六是閆子明的小舅子,碧青真不信,袁六在如意樓旁邊兒開鋪子 的事兒,閆子明這個姐夫會不知道,縱容袁六跟自己唱對臺戲,這后頭肯定有事兒。不過,上門既是客,好歹人家是冀州知府,不能怠慢。 大郎雖不大耐煩官場的事兒,也知道,這時候得自己出面,正好二郎進來,就把虎子交給二郎看著,自己到前頭待客去了。 二郎把侄子從麥草簾子上扶起來,哄的不哭了,在前頭拽著他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小家伙走不穩(wěn)當,兩步就摔一下,狗娃子一開始還在旁邊給小家伙鼓勁兒,過了會兒見虎子還在一步一步往前挪動,就有些不耐了,找了個由頭,跑出去玩了,院子里就剩下二郎扶著虎子學走路。 叔侄倆一個在前頭扶著,一個在后頭走,雖說一大一小,可都是濃密大眼的,一看就是親叔侄,長得沒這么像的了。 江婆婆擔心了一會兒,見二郎扶著沒怎么摔,終于放了心,低聲道:“咱們二爺?shù)故莻€難得的好性兒,趕明兒誰家姑娘嫁給咱們家二爺,可算落著了?!?/br> 碧青笑道:“這倒是,二郎自來就是個穩(wěn)重的性子,不過,如今還小呢,才十六,怎么也得再過幾年?!?/br> 江婆婆:“十六可不小了,狗娃子的爹這么大的時候,都有狗娃子了吧,找個年齡相當?shù)暮线m,找個大些的更好,二爺有大出息,姑爺又封了大將軍,姑娘瞧著吧,不定哪天就有人上門說親了?!?/br> 碧青道:“哪有女家上趕著說親事的?” 江婆婆笑道:“這男女都一樣,誰不想嫁個好人家,咱家哥兒這是太小,等以后,不定多少人家惦記著呢。” 碧青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看向院子里走的搖搖晃晃的兒子,心說,這小子毛還沒長齊全呢,娶媳婦兒早著呢。 小家伙畢竟小,剛走的時候新鮮,走一會兒就覺著累了,一步都不想走,身子往前一撲,二郎嚇了一跳,忙接著把他抱在懷里,看著侄子,柔聲問:“咋了,不走了???” 小家伙不說話,憋著小嘴趴在二郎懷里不動,碧青笑道:“這是累了,不想動了呢?!边^去點了點兒子的額頭:“叫二叔。” 小家伙眼珠子轉了轉,盯著二郎看了一會兒,張嘴叫了聲:“爹。”周圍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碧青道:“這可不是爹,是二叔,叫二叔?!?/br> 小家伙癟癟嘴仍是叫爹,江婆婆見虎子直揉眼,知道玩困了接在懷里道:“怨不得哥兒,二爺跟姑爺是親兄弟,長得又像,哥兒才多大,哪能分得清?!卑鸦⒆颖г趹牙锱牧藥紫拢〖一锞烷]上眼了,怕外頭冷凍著,抱屋里睡去了,等睡醒了養(yǎng)足精神還的抓周呢。 叔嫂二人這才得空說句話,日頭出來了,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也不覺著冷了,難得一個好天氣,碧青不想進屋,叫冬月搬了兩個凳子出來,叔嫂倆坐在日頭下邊曬太陽邊說話兒。 碧 青看著眼前的二郎,不由自主就想起自己剛來王家村的時候,現(xiàn)在想想真有些后怕,也不知道二郎是什么病呢,就胡亂揪了坑邊兒的蒿草放到藥里,后來問過李神 醫(yī),李神醫(yī)說坑邊兒上的那些的確是青蒿,也能治瘧疾,但不能熬,得生著碾出汁兒來喝才有用,也就是說,自己把青蒿放到藥里根本沒用。 對于二郎的病為什么好了,李神醫(yī)也不知道,當初的藥方子早不知丟哪兒去了,沒有方子,根本不可能找出原因。 有時碧青想想,要是當時二郎沒好,估計就沒后來的事兒了,更沒有如今的日子,好在自己有些歪運氣,混了個否極泰來。 這么看著二郎,總覺著那個憨笑著叫自己嫂子的二郎還是個孩子呢,誰知一轉眼就大了,自己從雁門回來的時候,就高出自己一個頭還多,這才幾個月又竄了個高,剛大郎出去的時候,兄弟倆一擦肩兒,竟差不多了。 江婆婆說兄弟倆長得像,是像,可同樣的濃眉大眼,二郎比蠻牛生生多出了幾分書卷氣,一身儒生袍,更是讓這個十六的少年郎頗有些卓然之姿,很是出色。 碧 青看了他一會兒笑道:“聽師傅說,你們太學也沒有一定之規(guī),更何況,你一進太學就是上舍的監(jiān)生,不用再熬年頭,也可以出仕,前些日子聽說你想去司農(nóng)寺,要 知道六部九卿,司農(nóng)卻最是個受累不討好的衙門,升遷最慢,事兒缺最多,別管是旱澇災害,司農(nóng)寺都是首當其沖的,跟嫂子說說,怎么想起去司農(nóng)寺了?” 二 郎道:“農(nóng)為國本,我大齊連年征戰(zhàn),咱們冀州還算富足,可別的州縣吃不上飯餓肚子的不知凡幾,想讓老百姓不再受饑餒之苦,就得種地,收成多了,才能吃飽 飯,嫂子,咱家是地道的莊稼人,我又眼看著嫂子一點點兒把咱家的日子過起來的,不說別的,就說咱家那五畝地,以前再下辛苦種,能有多少收成,可在嫂子手里 收成卻翻了一番,即便不種番薯,麥子也一樣,咱們王家村的鄉(xiāng)親們照著嫂子的法子種麥子,種番薯,收成就是比別村的好,由此可知,種地也不能默守陳規(guī)一成不 變,即便種了幾輩子地,卻不一定就會種地了,收成就是最好的證明?!?/br> 碧青愣了楞:“你去司農(nóng)寺是想教大齊的百姓種地?” 二郎:“不是教,我也在學?!闭f著從懷里拿出一張紙遞給碧青:“我想過了,除了種地的法子,農(nóng)具也很重要,這個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出來的,如果能做出來,以后揚谷子就簡單多了?!?/br> 紙上是一個類似車的東西,有車架子,有外殼,二郎生怕別人看不懂,還畫上了倒谷子,搖風扇的人,從上頭的口倒入,旁邊的人搖動風扇,利用風力把谷殼跟雜物吹出去,輕易就把谷粒跟糠秕分開了。 碧青忽然想起,當年二郎有事兒沒事兒就在地上畫來畫去的,一開始什么都畫,后來大多畫的都是車,莫非從那時起就再想這些了。 碧青:“古籍上有記載,古人曾發(fā)明扇車,用來分離谷物,后來卻不知怎么失傳了,嫂子瞧著你畫的這個,莫非是扇車。” 二 郎眼睛一亮:“嫂子說的是,弘文館里有許多農(nóng)書,我翻遍了,也只找到了扇車的記載,卻并沒有圖,開春的時候王興回來,跟我說嫂子正叫人在深州的桃林邊兒上 安裝翻車,用來灌溉咱家的桃園,回京的時候,我特意饒了個彎跟著王興去瞧了,回太學想了很久,才想出這個來,就是不知道對不對,這次家來就是想問問嫂 子?!?/br> 碧青點點頭:“我瞧著成,具體如何還得等做出來,試過之后才知道,這么著,你把這個圖給陸超,讓他瞧著找人做出來,咱們先試試?!北糖嘣捯魟偮洌闪滔戮洌骸拔椰F(xiàn)在就去找陸超?!闭酒饋砭团芰恕?/br> 碧青不禁搖頭失笑,這么看倒還沒長大呢,仔細想了想,司農(nóng)寺倒是最適合二郎的,不過自己愿不愿意,大郎如今也是定遠將軍了,手里的兵權既是榮耀,也是塊燙手山芋,大郎已經(jīng)軍功赫赫,要是二郎再進六部的要害部門,王家可就懸了,崔家跟赫連一族的下場,在前頭擺著呢。 司農(nóng)寺就不一樣了,說是九卿之一,其實就是個管種地的,雖說是個受累不討好的衙門,可二郎有興趣,莊戶人出身,這點兒累也不算什么,至于俸祿,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銀子,只要二郎喜歡,想怎么著都成。 不過,京城可不是人待的地兒,尤其官場,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光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還是地方上自在,再說,二郎想干的事兒,也得到地方上才能干成,而且,上司還得支持,要是遇上個閆子明這種上司也沒用。 說起閆子明,碧青倒想到了一個地兒,深州,深州如今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二郎這種菜鳥去了沒人樂意去的深州方能大顯身手,最妙的是,深州的知府是杜子峰,就憑杜子峰跟王家掰扯不開的關系,對二郎怎么也得照顧照顧,杜子峰是個頗有能力的人,也不會嫉賢妒能打壓二郎。 加 上深州也算自家的大本營,有桃林,有良田,等明年一開春,深州城外的普惠寺就開始動工了,王興是深州的管事,性子機靈,二郎要是有個什么難事兒,不用二郎 說出來,王興就能給解決了,往哪兒找這么合適的地兒去,回頭就給東籬先生寫信,讓先生墊句話兒把二郎安置到深州去。 想好了,也就不愁二郎的出路了,在深州自己眼皮子底下,怎么折騰都出不了事兒,抬頭看看天,快晌午了,站起來往大門外頭去了。 如 今的武陵源可不是當初就那百十來個深州災民了,不說里頭這些宅子,就是牌樓外頭的村子里,也有幾百戶了,如今的武陵源是間河縣乃至冀州府都數(shù)得著的大村 子,村子雖大,可都是樸實的莊稼人,大都是深州逃荒的災民,心里念著碧青的活命之恩,舉凡王家有點兒事兒比自家的事還上心。 當初碧青跟大郎圓房如此,如今虎子過周歲也一樣,還沒到晌午呢,三三兩兩的就都來了,要說現(xiàn)如今的武陵源是有名兒的富裕村子,誰家還缺這碗面吃不成,就是為了給小家伙添添喜兒,吃碗面討個長壽的吉利兒罷了。 家里的人如今早都習慣了,從昨兒就開始和面搟面條,面和的硬,搟出的面條就能放的住,長壽面講究的是不能斷,每一根兒面條都長長的才吉利。 大門外搭了幾個大棚子,里頭炭火盆子燒的正旺,坐在里頭一點兒不覺著冷,擺著好幾張長桌,大板凳,桌面擦得锃亮,旁邊單獨一個棚子里壘了兩盤大灶,灶上從昨兒晚上就熬在上頭的大骨燙,已經(jīng)熬的奶白奶白,離著老遠就聞見一股nongnong的香味。 家里的小廝,丫頭,婆子,有一個算一個,都出來幫忙,今兒晌午武陵源的人家沒有做飯的,都會來王家吃長壽面。 這邊面條剛煮好,鄉(xiāng)親們就來了,一筷子面條,半碗大骨湯,小白菜過了水,湛清碧綠的橫在上頭,再擱上一個攤好的荷包蛋,光瞧這鮮亮的顏色,就勾的人忍不住咽口水,吃上一口能直接暖到心里去。 不 想在這兒吃的,拿回去也成,旁邊有現(xiàn)成預備好的空陶罐,舀上一罐子大骨湯,那邊兒長案上的籃子里是搟好的面條,只要吃的了,多少隨便拿,不管您是武陵源里 住的貴人,還是村子里的鄉(xiāng)親,誰來了都一視同仁,哪怕杜子峰跟閆子明也一樣,坐在大棚子里,跟大家伙兒一塊兒吃面。 杜子峰倒是沒什么,以前在間河縣當知縣的時候,在王家吃飯,也不是一兩回了,王家的飯就這么個吃法兒。 不過那時候王家還有些窮,如今的王家什么體面的席面擺不出來啊,可仍然跟過去窮的時候一樣,這讓杜子峰頗為意外,看看周圍來來去去一臉真誠笑容的鄉(xiāng)親們,再抬頭看了看王家門樓子上的積善人家四個大字,忽然覺得,或許有王家這樣的人家,這里才稱得上武陵源吧…… ☆、第89章 杜子峰習慣,閆子明可不習慣,想他一個堂堂的知府大人,竟然跟這些窮百姓坐在一起吃面,怎么想怎么不舒坦,而且,吃的面也都一樣兒。 雖說冀州府的習俗如此,可只要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過周歲,就算不大肆cao辦,也得擺上幾桌體面的上席,招待上門的貴客吧。 王家倒好,一人一碗面就打發(fā)了,到底是個莊稼漢出身,封了將軍,這窮氣也脫不了,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心里腹誹,還不能說,論級別,定遠大將軍可比自己大多了,人堂堂的定遠大將軍也坐在板凳上吃著一樣的面,自己能說出什么來,看了杜子峰一眼,發(fā)現(xiàn)他倒是挺自在。 今兒在這兒碰上杜子峰,完全是意外,閆子明之所以來王家也就是面兒上的事兒,卻沒想到杜子峰這都去了深州當知府了,還跑王家來道喜。 說起杜子峰,閆子明心里萬分不平,去年杜子峰還是自己手下一個七品縣令呢,今年就跟自己平起平坐了,官場上連升三級是絕無僅有的事,可杜子峰這一升何止三級,還是太子親自提攜上去的。 去了深州又是挖井,又是開渠,明明是朝廷出力,功勞卻都算在了杜子峰頭上,深州前頭多少任知府,也沒見朝廷挖井開渠啊,杜子峰一去才開始折騰起來,憑的不還是他老子杜丞相嗎,老子在朝堂上使勁兒,杜子峰這個深州知府就能撿便宜柴火,等任期一滿,肯定還得往上升 。 閆子明越想火越大,哪還吃的下去面啊,撂下筷子就想找個由頭告辭,既然王大郎不把自己這個冀州知府當回事,自己何必用熱戀貼他的冷屁,股,犯不上。 心里有氣,蹭就站了起來,緊接著就叫出了聲,一碗面正好扣在他身上,那大骨湯可是滾開的,即便閆子明穿的厚,這一下子也夠他受的。 大郎不想有此變故,一時有些楞,碧青看見忙走過來叫人過來收拾,想讓二郎引著他去后頭換衣裳上藥,可閆子明卻不理會,瞪著罪魁禍首。 把 碗扣在閆子明身上的正是周家老三周叔文,碧青家的長壽面,誰來都吃都成,臨山屯靠著武陵源也跟著沾了光,不跟過去一樣窮的光腚了,家家戶戶都富裕了起來, 聘閨女,娶媳婦兒,跟武陵源幾乎成了一個村子,外頭人要問哪兒個村的,沒一個說臨山屯的,都說武陵源,享受著別人一聽武陵源那種羨慕的目光,心里別提多美 了,因此,下意識開始維護武陵源,心里頭知道沒有武陵源,臨山屯狗屁也不是,雖說仍然短不了有幾個無賴跑去偷桃子,大多數(shù)的人家都把武陵源當成了自己家守 著。 王家這碗長壽面,臨山屯的鄉(xiāng)親自然也來了,周守仁帶著幾個兒子就在閆子明杜子峰旁邊一張桌兒,還沒來得及上前套話兒呢,周叔文就先上趕著過來了。 周叔文有心思,琢摸著跟知府大人套套近乎,回頭再送點兒禮,看能不能給自己尋個差事,家里之前干活兒的都是桃花,如今桃花拿著休書回娘家了,王小三給的那五十兩銀子,也早花沒了,喜妹兒手里倒是有些嫁妝,可這娘們兒捏的緊,從她手里哄出幾個錢兒花,難著呢。 想來想去還得弄個營生,不為了銀子,這走出去名聲也好聽啊,打了這個主意,端著面碗就往閆子明這兒來了,本想著在閆子明旁邊坐下,搭句話,不想他剛過來,閆子明猛的站了起來,周叔文手里一整碗面都便宜閆子明了。 周叔文知道自己闖的大禍,嚇的臉都白了,弓著身子,上前要幫閆子明脫衣裳:“大,大人,您先把衣裳脫下來,省的燙壞了……” 閆子明疼的撕心裂肺,兩只眼瞪著周叔文都恨不能活嚼了他,見他還往跟前湊,再也壓不住脾氣,抬腿就是一腳,怒到極致,生生把周叔文從棚子里踹了出去。 踹出去還不解恨,跟過去還要踩上一腳,大郎眉頭皺了皺眉,伸手攔住他:“他也不是故意的,閆大人看在俺的面子上饒過他吧?!?/br> 大郎出面了,閆子明意識到自己急怒之下,竟親自出手,失了體面,不禁有些惱,跟大郎道:“小公子的周歲禮,將軍請這樣的人來不怕沖撞了小公子的喜事嗎?!?/br> 話音剛落就聽一個熟悉的聲兒道:“爺干兒子過周歲,誰來都成,來了就是給爺干兒子添喜的,倒是你閆子明,幾天兒不見長行市了啊,也不看看這是哪兒,你再說一句,沖撞了誰的喜事?” 閆子明臉色變了幾變,忙躬身:“見過九皇子,是下官無狀了,九爺莫怪罪才是,下官燙傷嚴重,請九爺恕在下不能相陪,告辭了?!闭f著轉身要走。 崔九道:“閆子明,別以為靠上我二哥,就有了底氣,回去跟你小舅子說一聲,趁早把冀州府的爛鋪子給爺收了,敢跟爺打對臺,爭買賣,膽肥了他,要是活膩了,言語一聲,爺給他個痛快?!?/br> 閆子明臉色變了幾變,躬身:“下官告退?!睅е舜掖颐γψ吡?。 崔九看都沒看地上的周叔文,大馬金刀的往板凳上一坐,嚷嚷了一句:“看什么,還不給爺盛面,這是爺干兒子的長壽面,爺說什么也得吃一大碗才行?!?/br> 冬月忙給他盛了面,碧青給他端了過來:“不說皇上派了你差事嗎,怎么跑來了?!?/br> 崔九:“先別問成不成,怪冷的,讓爺吃碗面暖和暖和。”說著西里呼嚕吃了起來,碧青見他愛吃雞蛋,叫冬月又去煎了兩個放到他碗里。 崔九抬頭看了她一眼:“算你還有點兒良心。” 碧青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吃你的吧,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大郎笑道:“這小子就是嘴欠,驍騎營那會兒就為他這張嘴,沒少挨俺的揍,可這小子越揍越往俺跟前湊,趕都趕不跑,如今倒成俺兒子的干爹了?!?/br> 崔九吃了一碗面抹抹嘴:“憑你揍爺?shù)哪切┤^,就算是定遠將軍也該殺頭,是爺不跟你計較,你這還顯擺上了,我干兒子呢?這大冷天的跑冀州來,就是看我干兒子的?!?/br> 碧青:“早上跟二郎玩累了,睡著呢,估摸著也該醒了,我去瞧瞧?!闭f著進去了。 大 郎叫二郎陪著杜子峰去廳里吃茶,自己跟崔九隨小媳婦兒瞧兒子去了,杜子峰有些年沒見二郎了,記憶中那個憨笑的小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言之有物的少年, 也沒有當年的羞澀,落落大方,跟他談話很令人愉悅,不知不覺就過了晌午,到了抓周禮的時候,竟有幾分未盡之感,不免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