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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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些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即便她清楚是坑邊的野草救了二郎,何氏卻不會信,所以,也只能便宜外頭那土郎中了。 還有,自己真是頭一次見著這個世界的錢,碧青忍不住仔細(xì)瞧了兩眼,跟自己在文玩市場見過的銅錢大同小異,區(qū)別只是上頭的年號,是自己從沒見過的,背面是光背兒,正面刻著四個字,大齊通寶。 大齊?碧青還來不及想這兩個字的含義,何氏見她拿著錢不動,催了她一聲:“還不去送郎中,只管發(fā)愣做什么。” 碧青這才回神兒拿著錢出去,到院子里把錢遞給郎中,整整十枚銅錢,即使碧青不了解在這個世界一枚銅錢的價值,卻記著曾經(jīng)看過一個古代的電視劇,一枚銅錢至少可以換一個饅頭,而在溫飽還沒有普及的古代社會,糧食大概是最金貴的東西。 以此推論,何氏給的這十枚銅錢的診費應(yīng)該很多了,尤其那郎中接過去,一臉藏都藏不住的笑,碧青更肯定這一點兒,這土郎中倒撿了大便宜。 這么想著,心里不免有些氣,送郎中出了籬笆門遂開口道:“先生站一站,在下有事要問?” 本來王家這一趟郎中不樂意來的,因他心里明白,王二郎這個病好不了,前兩天來給他瞧了脈之后,就知道沒救了,再拖些日子,就只有一個死,自己大老遠(yuǎn)跑一趟也是白跑,估計連診費都得不著,哪想到,短短幾天,王二郎的病竟然好了起來。 剛瞧脈的時候,自己特意仔細(xì)瞧了又瞧,真是好了,雖然想不通各種緣由,土郎中心里也高興,雖說王家窮,可這病從自己手里好了,診金自然要給的,怪不得今兒出門前,瞅見喜鵲在枝頭叫個沒完呢,果然有好事。 土郎中心里正高興,聽見碧青喚他,以為要問藥的事,住了腳轉(zhuǎn)身道:“莫非是問你小叔的病,照著我今兒的藥方子再吃上幾天,想來就能好了?!?/br> 碧青心里冷哼了一聲,臉上卻不帶出來:“我是想問先生,小叔倒是什么癥候?怎么前頭吃了先生的藥不見好,這兩日就好了。” 那郎中一愣,怎么也沒想到,王家這個買來沖喜的媳婦兒會問出這么句話來,郎中差點兒都以為她是諷刺自己了。 王家用一口袋黍米換來個沖喜的媳婦兒,十里八村沒有不知道的,土郎中自然也聽說了,這樣的事兒在冀州不新鮮,郎中也沒在意,到這會兒方才仔細(xì)瞧了碧青兩眼,一看就是長年挨餓的,身子板瘦成了皮包骨,個頭也不高,頭發(fā)枯黃枯黃的,一臉菜色,聽說十三了,瞧模樣兒,還不如十歲的丫頭壯實呢。 不過,這丫頭的一雙眼倒亮,亮的土郎中都有些不敢跟她對視,到底心里有鬼,即便對著個無足輕重的小丫頭,土郎中還是有些心虛,目光閃了閃,做出一副深奧的嘴臉:“前次瞧二郎的病,我便已經(jīng)胸有成竹,所謂不破不立,前番的藥下去,二郎的病瞧著雖重了些,卻是轉(zhuǎn)好的跡象,如今不是好了嗎,這岐黃之術(shù)深不可測,用藥之妙更不是你一個小丫頭能窺其門徑的,寬心養(yǎng)著就是?!闭f完,袖著錢跳上門口的驢子跑了。 碧青不禁撇撇嘴 ,心說什么不破不立,狗屁不通,簡直就是庸醫(yī),忽聽里頭何氏喚她,碧青忙掩上籬笆門進(jìn)了屋。 她婆婆何氏正在二郎的炕頭坐著,王二郎也坐了起來,病的日子長了,雖說好了不少,卻仍不能下地,背后墊著一床棉被,靠在他娘旁邊兒,精神已經(jīng)好了很多。 這幾天收拾屋子,灌藥,做飯的都是碧青,王二郎這屋也是碧青收拾的,碧青不懂醫(yī),但她有常識,王二郎在屋子里躺了一個月,又吐又瀉的,這屋子里病菌不定有多少呢,碧青能做的就是盡量除菌。 她每天都會把王二郎的被褥拿出去曬,曬一個晌午拿回來再給王二郎鋪上,有太陽的余溫,還消了毒,對于王二郎的病應(yīng)該有些作用。 至于屋里,這里不可能有消毒水,碧青就用開水多擦幾遍,當(dāng)消毒。王二郎穿的衣裳也都用開水煮過一遍,這么折騰了幾天,碧青跟王二郎也算熟了不少。 就算病了一個多月,也能瞧出來二郎是個壯實的小子,這場病,碧青還是覺得,跟那坑里的水脫不了干系,如今剛一見好,就一天一個樣兒,估計再有兩天,這小子就能下地了。 二郎是個典型的農(nóng)家小子,靦腆,認(rèn)生,之前病的迷迷糊糊,何氏也沒正式說碧青的身份,大概何氏心里想著,二郎要是病死了,就把碧青這個喪門星給賣了,根本沒把碧青當(dāng)成家里人,如今二郎的病好了,碧青也從喪門星轉(zhuǎn)成了福星,地位自然不一樣了。 碧青一進(jìn)來,何氏就跟二郎說:“這兩天你病著,也沒來得及跟你說,這是你嫂子?!?/br> 二郎雖說病著,心里卻并不糊涂,他娘用一口袋黍米給大哥娶了個媳婦兒的事兒,自然也是知道,從清醒過來就是碧青伺候他,自然也明白這就是大嫂。之前昏昏沉沉,也沒說句話,今兒他娘一說,小聲兒的喊了句:“嫂子。” 還是個孩子呢……碧青瞧見二郎,就仿佛瞧見了現(xiàn)代時,老家那些親戚家的孩子,過年跟奶奶回老家的時候,就跟二郎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一樣,躲在大人身后,好奇的望著自己,大人叫喊人,才喊人,樸實憨厚的農(nóng)家孩子,沒那么多心眼兒,讓人討厭不起來。 而且,碧青此時心里充滿愧疚,自己是運氣啊,就憑閨蜜那么一句不靠譜的話,就拿這孩子當(dāng)了一回小白鼠,虧得成功了,若不成,這孩子的命恐怕就要葬送在自己手里了,她張碧青險些就成了殺人的兇手,即便為了自保,這樣的做法也太不厚道。 這么想著,心里更有些愧疚起來,低聲道:“小叔想吃什么,就跟我說一聲,我給你做去 ,多吃些飯,病才好得快?!?/br> 二郎眼睛一亮,這個忽然蹦出來的嫂子雖然陌生,做的飯卻真好吃,二郎想著昨兒吃的那碗面,香的連舌頭都差點吞進(jìn)去呢。 這么一想,就忍不住咕咚咽了下口水,小聲說:“我,我想吃昨天那個面……” 碧青卻有些為難的看向何氏,這王家的確比沈家強的多,但也并不富裕,頓頓吃白面,絕對是妄想,碧青來的這些天,吃的都是一種類似雜面的餅子,雜面是現(xiàn)成的,就放在面缸里頭,拿出來加水活了,在鍋里貼熟就能吃。 不過,跟碧青現(xiàn)代時吃過的雜面完全不一樣,又澀又苦,吃著都拉嗓子眼兒,不就著稀粥,根本咽不下去,若不是在沈家那一個月,碧青真吃不下去,可現(xiàn)在碧青不禁吃了,還吃的格外香甜,甚至,有些感恩。 挨過餓的人才知道珍惜糧食,到這會兒,碧青終于理解奶奶經(jīng)常說的這句話了,除了雜面,王家也是有白面的。 碧青記得來的一路看見地里種的麥子,有麥子自然就有白面,王家也有,被她婆婆當(dāng)寶貝一樣鎖在糧食柜里,昨兒早上何氏舀出一碗來,叫碧青給二郎做些吃食,說二郎病著,總吃黍米粥雜面餅也不是事兒,做點兒好的,病也能好的快。 碧青盯著那碗白面,足足半天才嘆了口氣,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覺得白面如此金貴,就這么一碗面,她婆婆也眼巴巴的盯著她。 何氏的心思,碧青知道,怕自己偷吃唄,即使接受了自己,恐怕在她婆婆心里,自己也永遠(yuǎn)是個外人,從古至今,婆媳關(guān)系就不可能和諧,尤其,剛才自己還盯了面碗半天,估摸她婆婆心里已經(jīng)認(rèn)定,自己會偷吃了。 面不多,也做不了什么吃食,二郎的病剛好些,需吃些軟爛好消化的,于是碧青就搟了一碗面條。 碧青的奶奶在農(nóng)村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后來跟著父親進(jìn)城,每年也會帶著碧青回老家住一陣,碧青的老家是河北有名的貧困縣,所以,身兼照顧奶奶任務(wù)的自己,就學(xué)會了用農(nóng)村的大鍋燒火做飯,當(dāng)時自己還頗有些怨言,現(xiàn)在想來,真虧了會這些,才讓自己在何氏眼里有了一些可取之處,至少不是吃閑飯的了。 掙扎在溫暖線上的農(nóng)民家,就別想有什么調(diào)料了,碧青能做的就是把面條盡量切細(xì),出鍋的時候,沒有香油,就撒上了些碎碎的蔥花,二郎吃的一根兒面都沒剩,碧青得到的是一碗煮面的湯,就是那碗面湯,也讓碧青覺得香甜無比。白面太少,所以吃面還需她婆婆何氏點頭才行。 何氏瞧了碧青一眼,對著個買來沖喜的媳婦兒,有了些許好感,除了二郎的病好了,何氏也看到了碧青的勤快,人雖瘦小,手腳卻勤快,自從她來了,家里上下都不一樣了,收拾里外,提水,做飯,劈柴,這些活兒都拿了起來,雖說針線不行,自己教了她兩天,如今也好多了,不會做鞋 縫個衣裳也算過得去。 鄰居也都說這樣的媳婦兒難得,又是個福星,何氏越看碧青越順眼起來,這一順眼也就不把碧青當(dāng)外人了,伸手把糧食柜的鑰匙摘下來遞給碧青:“二郎想吃面就給他做吧,也別就做一碗,多做些,今兒就吃這個?!?/br> 碧青看著何氏手里的鑰匙發(fā)愣,何氏塞在她手里:“去吧,我也餓了呢?!?/br> 手里攥著鑰匙,碧青才有了些許真實感,糧食柜的鑰匙,可是她婆婆當(dāng)成寶貝一樣的東西,這會兒交給自己,雖說是為了給二郎做面,也算間接承認(rèn)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在王家就算站住了。 碧青暗暗松了口氣,拿著鑰匙去里屋打開糧食柜兒,里面就剩下小半口袋白面了,怪不的她婆婆當(dāng)寶貝一樣呢。碧青想了想,舀了兩碗面出來。 何氏吃了面去灶房瞧了一眼,見碧青就著面湯吃雜面餅子,暗暗點了點頭,心說 ,是個會過日子的。 等碧青收拾好了把她叫到跟前說:“這些日子二郎病著,也沒旁的心思,今兒得空咱娘倆說兩句心里話兒,不管你是怎么來的,進(jìn)了我王家,就是我王家媳婦兒,你也別聽外頭那些人胡亂嚼舌頭根子,說大郎如何如何,娘不信,大郎出生那會兒,有個和尚就給大郎算過命,說大郎是個富貴命,將來有大出息,你安心守著,等大郎回來,就算他出息富貴,外頭有了人,你也是明媒正娶的大房夫人,有娘在,誰也壓不過你?!?/br> 碧青嘴角忍不住抽了兩下,即便自己是王大郎沖喜的媳婦兒,那也是因為實在沒別的活路了, 而且,自己之所以嫁進(jìn)王家,除了能活命,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認(rèn)定王大郎死了,她想憑借自己的能力,改變自己的境遇,并不想把希望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哪怕像何氏說的這樣,王大郎沒死,衣錦榮歸了,自己也不稀罕當(dāng)什么大房。 雖然混到這種地步,她好歹是個現(xiàn)代人,如果落到跟一個女人或者一群女人爭男人的地步,那還不如餓死來的痛快,所以,何氏的話,碧青只是聽著,反正王大郎死了,不可能回來,更不可能發(fā)生何氏說的這些,自己也不用想,她現(xiàn)在該想的是怎么才能讓日子好過些。 既然是農(nóng)戶人家,就從種地開始吧,想到此,碧青開口:“多謝娘替碧青打算,碧青信娘的話 ,只是大郎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家來,咱家的日子還得過下去,這兩日去坑里提水,見左鄰右舍的鄉(xiāng)親們早出晚歸,忙著去田里收拾莊稼,咱家……”說到這兒住了口,瞧著何氏。 何氏嘆了口氣:“難為你倒是個有心的孩子,冀州府如今風(fēng)調(diào)雨順,正是好年景兒,咱種地的就指望著老天吃飯,老天爺風(fēng)調(diào)雨順,地里的糧食打的多,咱莊戶人家的日子就好過,咱家的地兒雖說不多,也有幾畝,大郎征兵去了,咱家免了田稅,日子倒能過得去,可二郎這一病,娘的照顧二郎,哪有別的心思?!?/br> 碧青一愣:“娘是說咱家地里沒種?” 何氏搖搖頭:“種上了?!?/br> 碧青剛松口氣,就聽何氏道:“你公公沒了,大郎在外頭,二郎又小,家里沒個頂用的男丁,娘一個婦道人家,著實沒那些力氣干地里的活計,隔鄰?fù)跚嗌郊?,四個小子都大了,就把咱家的地讓他家種了,打了糧食,給咱家一口袋白面,兩口袋黍米,再加五十文錢,也夠我們娘倆吃穿的了,柴火棚里的柴火,也都是他家小子送過來的?!?/br> 碧青不可思議的看著何氏,雖說是她婆婆,可年紀(jì)也不過三十多,家里明明有地,卻給別人種,怪不得王家這么窮呢,這是個沒成算的人。 婦道人家怎么了 ,種地雖然辛苦,也不至于累死吧,把地給別人種,是省事了,可這么下去,王家只會越來越窮,怪不得何氏嘴里天天絮叨著大郎如何如何富貴命,大郎是何氏絕望日子里唯一的希望,自然天天念叨著。 自己不是何氏,她不要這么過下去,以前在沈家是沒機會,現(xiàn)在不一樣了,她不要啃一輩子雜面餅子,她要過好日子,不僅自己要過,還要讓她娘跟弟妹都過上好日子,可怎么才能致富,真把碧青難住了。 王家連地都讓別人種了,就算收回來也得明年,可今年呢,就這么干等嗎,碧青嘆了口氣把自己昨天縫好的東西,套在水缸上,才把水桶里的水緩緩倒了進(jìn)去。 這是碧青想了兩天才想出來的法子,雙層的舊麻布,用繩子系在缸口,雖不見得有用,至少能起到些過濾作用,想真正達(dá)到飲用水的標(biāo)準(zhǔn),還需要更繁復(fù)的程序,而目前的條件也不允許她折騰這些。 前兩天,碧青說服何氏去跟王青山家說了明年把地要回來自己種的事兒,何氏一開始不同意覺得碧青異想天開,后來碧青說二郎的病好了,雖說年紀(jì)不大,可地里的活兒也能干一些,再說,一共也才五畝地,也就播種子收糧食的時候累些,家里三個人呢,怎么也能忙得過來,多打些糧食家里的日子才能好過。 何氏是個典型的農(nóng)婦,以前靠著丈夫,丈夫死了就靠著兒子,大郎走了,二郎還小,何氏就沒了主心骨,日子過的一天不如一天。 碧青這個兒媳婦兒有主意,又說的頭頭是道,何氏也就應(yīng)了,畢竟誰不想過寬裕日子呢,雖說何氏聽了碧青的,可碧青也愁啊,愁怎么弄點兒錢買種子,指望王青山家把好種子送過來,絕對是妄想,。 自打何氏去了王青山家說了明年還地的事兒,王青山家就再沒給王家送柴,現(xiàn)在燒的是以前剩下的,也只夠燒半個月的了,不過,碧青不著急。 距離王家不遠(yuǎn)的水坑邊兒上,有不少大楊樹,因沒人管理,橫七豎八的出來很多樹枝子,碧青每天回來都弄一些,也能支撐一陣了。 碧青現(xiàn)在愁的是錢,有了錢才能買到好種子,碧青比誰都知道,種子對于收成的重要,種子好,收成就多,如果用了劣質(zhì)的種子,就算累死,恐怕也是白忙活。 而且,除了這里人都種的麥子,碧青還想種別的,麥子的產(chǎn)量有限,王家的五畝地就算都種上麥子,也不會有太多收成,倒不如拿出一畝地來種別的試試,或許可以另辟蹊徑。 至于種什么?碧青也不知道,當(dāng)前還是要先得弄點兒錢,何氏手里應(yīng)該有些存項,可碧青知道,讓何氏拿出那些存項,還不如自己想法子更快些。 可自己怎么弄錢呢,自己會什么?水倒了進(jìn)去,碧青剛要再去提,手上一輕,水桶被人拿了去。 碧青抬頭一看是二郎,不禁道:“餓了嗎,等我再提一桶水回來就做飯?!闭f著去拿水桶,二郎卻不給她:“我的病好了,以后我?guī)椭┳犹崴??!绷滔略?,提著桶一溜煙兒的跑了,腳步明顯比碧青快多了。 碧青不禁莞爾,到底是小子,雖說才十歲,力氣可比自己大多了,有二郎提水,碧青也就不著急了,抱了柴火過來做飯。 雜面餅子實在的不好吃,又硬,碧青就摻了些白面發(fā)起來蒸,像蒸發(fā)糕,雖然不如發(fā)糕好吃,至少比起雜面餅子強多了,何氏跟二郎都喜歡,也就成了王家餐桌上必備的主食。 火燒的差不多了,碧青抹了把汗,往外頭往去,抬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鄰居家的墻邊兒上種了一棵桃樹開了花,從墻邊兒探到了這邊兒來,斜斜的一枝桃花,頗有幾分意境。碧青起了興致,隨手撿起一根細(xì)柴棍,在地上瞎畫了幾筆。 王二郎把水缸提滿了,轉(zhuǎn)身正好看見碧青再地上的畫,憨憨的道:“嫂子畫的真好看,比我娘買的花樣子還好看呢?!?/br> 花樣子?碧青眼前一亮,對啊,自己會素描啊,雖說水平不算高,畫個花樣子還能應(yīng)付,如果能賣出去,自己還愁什么。 想到此,一把扯住二郎:“娘買的花樣子什么樣兒?多少錢一張?” 大概碧青的目光有些嚇人,王二郎嚇了一跳,半天才磕磕巴巴的說:“那個,那個,一文錢五張,我,我給嫂子拿去……”轉(zhuǎn)身跑屋里去了。 ☆、第 6 章 最粗劣的草紙描上幾朵簡單…… 最粗劣的草紙描上幾朵簡單的花兒,就是二郎說的花樣子了。本來碧青還有些顧慮,看到二郎拿來的花樣子,頓時信心倍增。只不過,一文錢五張,這也太便宜了,而且,怎么賣出去是大問題。 碧青拿著花樣子問二郎:“ 這些是從哪兒買來的?” 碧青覺得不可能是冀州城,雖說這里隸屬冀州,卻并不近便,碧青估摸著,怎么也有二三十里地,在這個交通工具極為落后的古代,二三十里坐牛車也得走上大半天。 而王家,別說牛車了,家里連頭豬都沒有,聽二郎說,原先倒是養(yǎng)了幾只母雞,后來二郎一病,為了給二郎瞧病抓藥都賣了,現(xiàn)在家里連顆雞蛋都沒有,整個王家村里,何氏娘倆真是實打?qū)嵉囊患壺殤簟?/br> 這人一窮就讓人瞧不起,挨的白眼多了,指望大郎揚眉吐氣就成了何氏唯一的想頭,說白了,就是畫餅充饑,與其指望大郎,還不如指望自己更靠譜些。 二郎撓了撓頭:“鄰村有個小五哥,是個走街穿巷做小買賣的,隔三差五就會來咱們村一趟,這花樣子就是娘尋他買的,不止花樣子,還有他媳婦兒做的麥芽糖,一塊一塊的裝在壇子里,一文錢買兩塊,去年過年娘給我買了兩塊,可甜了?!闭f著咽了口唾沫,看了碧青一眼,見碧青笑瞇瞇的望著他,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雖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一說起糖來就成了小孩子,碧青笑了一聲:“麥芽糖也不算多稀罕的東西,嫂子就會做,回頭等嫂子得了空,給你做一些吃著玩。” 二郎眼睛一亮:“真的?嫂子會做麥芽糖?” 碧青摸了摸他的發(fā)頂點點頭:“會做?!庇謫査骸澳秦浝墒裁磿r候來?” 二郎道:“過年的時候走的勤些,如今在家收拾地里莊稼呢。”見碧青有些失望,忙又道:“鄰村小五哥的家我認(rèn)識,幫娘去他家買過兩回東西,我跑的快,一頓飯的功夫就能打個來回,嫂子要是想買什么,告訴二郎,二郎去跑一趟?!?/br> 碧青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這倒不用,你上心瞧著些,等他來了就來告訴嫂子就成了?!?/br> 二郎點點頭,從這天起,天天一早起來幫碧青提滿了水,就去村頭上撿柴火,一邊兒撿一邊瞧著村口的黃土道,就怕小五哥從家門前過的時候,自己沒瞧見,耽誤了嫂子的事。 二郎這孩子心眼實,也不知道什么沖喜不沖喜的,就知道自從嫂子來了,家里就變得不一樣了,自己的病好了,每天屋子里外干干凈凈的,被褥也都拆洗了一遍,天天搭在外頭曬,晚上鉆進(jìn)被窩里,暖乎乎的舒服。吃的也好,就算家里不能頓頓吃白面,可就是那樣難吃的雜面餅子,經(jīng)了嫂子的手,也變得綿軟香甜起來。 要說壞處也有一些,不許直接喝水缸里的水,要喝嫂子灌在瓦罐里的水,吃飯前還要洗手,睡覺前更要洗腳。 一開始二郎不習(xí)慣,總想混過去,可睡覺前剛想上炕,嫂子就把洗腳水端到跟前,二郎就不好意思不洗了。二郎心里覺得,嫂子哪兒都好,就是有些麻煩,可日子長了也漸漸習(xí)慣了。 其實碧青也不想這樣天天盯著二郎,可一想到二郎的病,就覺得養(yǎng)成良好的衛(wèi)生習(xí)慣是必須的。 而且,成了一家人,以后就得在一起過日子,碧青也不可能忍一輩子,讓她隨著二郎母子的生活習(xí)慣,還不如殺了她更快點兒,所以,只能潛移默化的慢慢改變那娘倆。 自己的策略已經(jīng)取得了初步成效,何氏母子漸漸習(xí)慣了不喝生水,還有洗手洗腳,至于洗澡,目前條件還不允許,等以后有了富裕錢,慢慢再說。 碧青現(xiàn)在倒是覺得,或許自己是幸運的,雖說挨了一個月餓,王家也窮的叮當(dāng)響,可這樣才給了她足夠空間,讓她去創(chuàng)造一個家,從無到有,從零開始,這讓碧青找到了消失已久的激情。 她現(xiàn)代學(xué)的設(shè)計,畢業(yè)時,腦子里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靈感,想設(shè)計屬于自己的房子,但進(jìn)了公司才知道,她自以為是的靈感,根本不會被采用,公司需要的只是程式化的設(shè)計,她不是知名的設(shè)計師,根本沒有把自己靈感付諸于現(xiàn)實的機會,這讓她異常失落,也喪失了所有的激情。 可現(xiàn)在,她的激情重新被點燃了起來,王家是窮,可這樣,她才有機會去設(shè)計自己未來的家,也可以說,未來的生活。 她在腦子里開始慢慢繪制未來家的藍(lán)圖,一點一點的繪制,一點點的去實現(xiàn),未來既然包括了何氏母子,就得慢慢改變她們,碧青不急,她還不到十三歲,有的是時間做這些。 正想著,忽聽外頭隱約傳來撥楞鼓的聲音 ,碧青還在想哪來的,二郎已經(jīng)氣喘吁吁的跑了進(jìn)來,一邊跑一邊嚷嚷:“嫂子,嫂子,小五哥來了,來了?!?/br> 碧青大喜,琢磨自己的事兒在外頭不好說,就在二郎耳朵邊兒嘀咕了幾句,二郎應(yīng)一聲,莫轉(zhuǎn)頭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