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jié)
“吁…”岳蘅勒緊白龍的馬韁止住疾馳的腳步,正要舒出一口氣,抬頭看皇宮內外滿是素色的白花黑帶,心里一緊暗叫不好。 “難道是…”云修話到嘴邊不敢輸出口,驚慌的看向岳蘅道,“難道是皇上…” 一隊金甲護衛(wèi)見是岳蘅和云修,齊齊跪在二人身前,恭敬道:“屬下恭迎王妃,云將軍回朝!” “這些素物…可是…可是…”岳蘅指著不遠處澤天大殿匾額上的黑帶憂聲道,“是…” 為首的護衛(wèi)垂頭哀聲道:“回稟王妃,皇上…駕崩了…” 云修怔怔愣住,重跪在了皚皚的雪地里,朝著澤天大殿埋下頭顱,“皇上…云修來遲一步,不能送您最后一程…” “馬背上的女人…”護衛(wèi)指著昏厥的沈泣月道,“是她…驛館不見的沈泣月???” 岳蘅合眼道:“她腹中的孩子怕是不保,帶去太醫(yī)院瞧瞧,切勿讓她就這么死了,我和祁王要留著她,細細審問!” ——“屬下遵命。” 岳蘅上前按住云修顫動的肩膀,低聲勸道:“皇上知道你一片忠心,定是會諒解你的,起來,去見柴昭。” ——“阿蘅!” 岳蘅話語才落,澤天大殿里走出熟悉的身影,挺拔的身姿迎風傲立,可眉眼的情深已經(jīng)滿溢而出,遠望著雪中岳蘅黃衫飄飄的曼妙,朝她伸出手沙聲道:“阿蘅,到我身邊來。” 雖然二人才分別兩日,但這一別,卻遠遠勝過兩載的翻天覆地,澤天大殿里那個人,已經(jīng)坐擁大半壁天下,金紋龍椅也已是囊中之物,手握大周皇權,登基在即。 柴昭見岳蘅怔著邁不開步子,垂眉搖了搖頭,走出步子道:“阿蘅是又犯傻氣了么?還是澤天大殿的金光晃花了你的眼睛,連自己夫君都不認得了?” 午時刺目的太陽隱近厚厚的云層里,飛揚的琉璃瓦片收起五彩斑斕的光色,身前丈夫的面龐愈發(fā)清晰,岳蘅凝視著那雙灰色的眼睛,瞳孔里的自己,手執(zhí)金鎏弓,一箭射向檐角高懸的琉璃鈴鐺,沉著的挽弓背過身去… 柴昭走近朝思暮想的岳蘅,捧起她白如璞玉的臉頰,貼緊她微冷的額頭,低聲道:“阿蘅,大周是我的,天下也是我的,岳蘅…也是我的!” 第127章 柔腸百轉 午時刺目的太陽隱近厚厚的云層里,飛揚的琉璃瓦片收起五彩斑斕的光色,身前丈夫的面龐愈發(fā)清晰,岳蘅凝視著那雙灰色的眼睛,瞳孔里的自己,手執(zhí)金鎏弓,一箭射向檐角高懸的琉璃鈴鐺,沉著的挽弓背過身去… 柴昭捧起岳蘅白如璞玉的臉頰,貼緊她微冷的額頭,低聲道:“阿蘅,大周是我的,天下也是我的,岳蘅…也是我的!” 岳蘅環(huán)抱住柴昭堅實的身子,將頭埋進他寬闊的胸膛,柴昭感受著妻子的心跳,一個使勁抱起了她,踩著酥軟的綿雪輕輕晃起,俯首含吻住岳蘅的紅唇。 ——“錦繡河山,唯阿蘅可與我共享!” 皇宮深處,柴逸的楠木巨棺已經(jīng)擺放了兩日,柴婧一身素服跪在父親的棺木邊,頭束白帶面容憔悴,恍惚的燒著手里的紙錢,口中喃喃對著父親低語著什么。 岳蘅換上素服遲疑的走進屋里,“公主…” 柴婧微微頓住,手里的紙錢無力的飄進燃燒的火盆里,聽清來人的聲音,抬起眼看向岳蘅,“阿蘅…是阿蘅回來了…” 岳蘅見柴婧讓人心酸的哀色,一個眨眼,兩行淚水滑落,上前緊緊攥住柴婧滿是寒意的手,哽咽道:“阿蘅回來的太晚…公主節(jié)哀?!?/br> 柴婧已經(jīng)忍住的淚水又是簌簌落下,抽泣著道:“平安回來就好,父皇臨終之時,還問起你和桐兒的安好,蒼天庇佑你們沒事,父皇也可以瞑目了?!?/br> 寥寥數(shù)語已經(jīng)讓堅韌的岳蘅泣不成聲,跟著柴婧跪在了柴逸的巨棺前,拾起一疊紙錢片片放進燃起的火焰里。 屋外,云修倚著長廊滿面悲傷,心痛的望著那個遠遠的心上女人,桀驁的眸子閃動著男兒的淚光。 ——“怎么不進去拜祭下皇上?”柴昭走近云修道,“你名為柴家的家仆,皇上如何待你,你心里也是知道,你去給皇上磕上幾個頭,他定是也會覺得欣慰?!?/br> 云修抬起眉眼搖頭道:“我始終是卑微之身,哪能與公主和少夫人一起拜祭皇上…”云修生怕敏銳的柴昭覺察到自己難掩的哀慟憾意,撐著鎮(zhèn)定轉過身道,“皇上出殯那日,我再…再送皇上一程吧…” 柴昭回頭看著柴婧哭紅的眼睛,再看云修躲閃著自己逼視的目光,似乎像是看出了什么。 ——“我和云修帶回了沈泣月?!痹擂枯p聲道,“她受驚過度,又受不了徽城的冰雪,腹中那一胎…已經(jīng)落了…” 柴婧眉眼不見起伏,按了按眼角道:“她現(xiàn)在安置在何處?” “太醫(yī)院?!痹擂繎溃安铧c就丟了性命…可我還要話要問她…太醫(yī)院有重兵守著,她再也出不去這里…公主…” 柴婧緩緩站起身,單薄許多的身子幽幽望著寒星幾無的夜空,低聲道:“怎么能讓她就這么死了?死是恩賜,他們誰也不配得到這份恩賜,我要她活著,要她和李重元都活著!” 暗夜里,柴婧微微凹陷的杏眼泛著幾日未眠的烏青色,指尖按進木質的窗沿咬著干澀的下唇努力克制著顫動的身體。岳蘅趕忙起身扶住有些支撐不住的柴婧,關切道:“聽說公主已經(jīng)幾天沒有合眼,還是趕緊去歇著吧?!?/br> 柴婧像是沒有聽見岳蘅的話,搖著岳蘅的手腕哭道:“阿蘅,他倆都不能死!我是不是應該將李重元千刀萬剮!他逼死我父皇,刺殺你和大哥…他該死!該死!” 岳蘅摟住柴婧快要癱倒的身子,輕撫著她的背道:“他是該死,但我若是公主,也不會殺他?;钪攀怯罒o止境的折磨。他要看著公主走出來,看著大周蒸蒸日上一統(tǒng)天下,他怎么能就這么匆匆一死?李重元犯下的罪孽,總要花上一生去贖?!?/br> 柴婧低低哭出了聲,軟軟的暈在岳蘅的肩上,岳蘅剛有些不支的退后了幾步,已經(jīng)被身后有力的臂膀支撐住,一雙粗糲的大手朝著她肩上那個人溫柔愛憐的撫去… ——“云修?” 云修沒有應岳蘅,抱起虛弱的柴婧,映著搖曳的燭火深望著她消瘦蒼白的臉,柴婧依靠在云修的心口,貼著這份踏實愈發(fā)沉沉的昏睡過去。云修將她抱的更緊了些,俯身用下巴試了試柴婧額頭的溫度,低聲道:“我?guī)Ч髯?。?/br> 還沒融化的雪地里,云修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深重穩(wěn)當,除了二人交錯的心跳,便只有腳下白雪的茲茲聲,柴婧的手心低垂著,觸著樹干震落的冰冷殘雪,輕輕的嗚咽了幾聲,眼角還流著的清淚凝做了晶瑩的冰珠,惹人心痛。 云修的指肚緩緩觸向柴婧的眼角,才碰到冰珠就融做了水,在他的指尖來回滑動著不忍落下。云修將蘸著柴婧淚水的指尖吮進嘴里,吞咽著澀澀的咸水,卻猶如最甜的蜜汁。 ——“云修,不要再一個人跑上山了…” ——“我云修,今生再也不離開柴婧!” 岳蘅看著這二人深深淺淺的離去背影,才要轉過身,長廊盡頭柴昭已經(jīng)慢慢走近自己。 “你早就知道云修心里的那個人,是公主?”柴昭澄定道。 “他和我說起過?!痹擂刻故幍?,“可李重元沒出事之前,云修對公主可從來沒有過什么非分之想。云修赤子之心,讓人動容?!?/br> “天下沒有比云修更值得柴家信賴的人,我當然信他。”柴昭攬過岳蘅的肩,“那么多年,我這個做兄弟的,居然沒有看出他的心思…藏得這樣深,真不像是坦坦蕩蕩的云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