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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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昭走進(jìn)后院,若干個(gè)漆木紅箱堆疊在墻邊,早已經(jīng)被闖入的梁軍翻了個(gè)干凈,零散的嫁衣扯成寸縷,紅若鮮血,讓人不忍多看。 柴昭彎腰撿起一抹紅衣,久久凝視著上頭新繡的并蒂蓮花,指尖掐進(jìn)rou里發(fā)出骨裂的脆響,“阿蘅...阿蘅...” “少主節(jié)哀?!痹菩薨脨赖?,“怎么說少主也盡力了。路途遙遠(yuǎn)...又連遇幾場風(fēng)雪,人算不如天算...少夫人在天之靈,看見少主為了她奔赴滄州,一定也會(huì)覺得欣慰的?!?/br> 柴昭猛一發(fā)力,手中紅衣碎裂成片,隨風(fēng)飄飄晃晃,如漫天的血雨一般。 城外亂墳崗,吳佐指著幾座新墳道:“屬下去打聽過了,岳家滿門就葬在那里。少主...” 柴昭按下手里的佩劍,直直跪在了墳冢前,深埋頭顱久久未起。 云修靠著身后的樹干,胳膊肘戳了戳沉默的吳佐,“你我追隨少主多年,他眼中何曾瞧見過什么女人?滄州岳蘅?竟能讓少主千里奔赴,還如此心傷。” 吳佑搶道:“你我都沒能有資格和王爺同去給武帝賀壽,自然也見不到那位岳小姐。不過聽郡主說...” 不等吳佑把話說完,云修皺眉道:“誰問你了?吳佐你說給我聽?!?/br> 吳佐看著柴昭悲傷的背影,低聲道:“郡主也說那位岳小姐不錯(cuò)。少主一眼便瞧中了她...人都不在了,被少主聽到只會(huì)讓他更傷心,都別提了?!?/br> “郡主也說好?”云修吸了吸鼻子,“那就是真好了,不提不提了。若是讓我見到那個(gè)楚王紀(jì)冥,我非殺了他替少夫人一家報(bào)仇。” 不知過了多久,柴昭郁郁的站起身,灰眸隱隱泛著微紅色,“阿蘅,怪我來遲一步,帶不了你去蒼山。岳家深仇,我不會(huì)忘,我與你說過的,你是我認(rèn)下的妻子,就算你死了,也是我的人?!闭f著拾起地上一塊碎木,咬破指尖,鮮血霎的涌了出來。 “少主!”吳佑驚得喊出了聲。 柴昭仿佛覺察不到皮rou的痛楚,——“愛妻岳蘅之墓”,抹上最后一筆將碎木深深的按入黃土,柴昭吮住還在滴血的指尖,最后看了眼岳家的墳冢,頭也不回的牽著馬大步走開,高聲道:“晉國將滅,天下大亂,下一個(gè)就將是我大周了?!?/br> “亂的好!”云修一擊拍向馬背,“就怕它不夠亂,亂世出英雄吶!” “回蒼山!”柴昭翻上馬背,“去見我叔父!” 崔文帶著岳蘅翻越過連綿的山嶺,直到聞著空氣里濕潤的氣息,崔文才可以確定,他們已經(jīng)走出了晉國的邊界。 不遠(yuǎn)處傳來泉水叮咚聲,岳蘅已經(jīng)月余沒有見過水流,循聲快步而去,驚喜道:“崔叔,這里有條河!” 岳蘅捧起一汪泉水撲在了自己的臉上,這泉水如此清冽甘甜,岳蘅連喝了好幾捧,撫了撫自己的發(fā)髻,早已經(jīng)黏做一團(tuán),想了想扯下絲帶,將秀發(fā)漂進(jìn)了河流中,輕柔的梳洗著。 崔文坐在河邊憐惜的看著這個(gè)跟著自己顛沛月余毫無怨言的少女,仰頭倚靠在樹干上沉思著什么。 洗凈了秀發(fā),岳蘅以指為梳,輕嗅著發(fā)絲的草木芬芳微微喘著氣,“崔叔,我們還要往前走么?” 不等崔文回應(yīng),忽的傳來驚叫聲——“有人嗎!有人嗎???” 崔文直起身子,“好像有人出事了?” 岳蘅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去,指著不遠(yuǎn)處搖曳的枝干,“那邊,我們?nèi)デ魄?。?/br> 岳蘅拔出腰間防身的匕首揮砍著密布的枝葉,當(dāng)最后一簇遮擋砍落時(shí),她看見了那個(gè)呼救的少年。 少年捂住自己被獸鉗夾住的左腿,抬眼看向岳蘅。 ——她的發(fā)絲濕漉漉的披在肩上,面頰還沾著滴滴露水,睫毛忽閃的凝望著自己,她的眸子是那么晶亮,如清潭般明澈見底,她紅潤的雙唇微微張著,氣息急促卻又沉著。她執(zhí)著匕首慢慢走近自己,蹲下身子看向他受傷的腿,見著滲出的血水蹙緊了眉頭。 少年似乎不再覺得鉆心的疼痛,怔怔看著岳蘅的臉孔再難挪開視線。 岳蘅咬牙想扳開獸鉗,可使盡力氣也是無濟(jì)于事。 “沒用的?!鄙倌臧V傻的喃喃道,“別傷了你的手。” 岳蘅揉了揉手腕,轉(zhuǎn)身喚道:“崔叔,你快來看看?!?/br> “你流血了。”少年盯著岳蘅被獸鉗蹭破的指尖。 岳蘅將指尖塞入嘴里吮吸著道:“不礙事,你等著,崔叔準(zhǔn)有法子幫你。” 崔文的力氣大過岳蘅許多,少年抽出被夾住的左腿,血跡斑斑不忍直視,見傷口止不住的流血,岳蘅撕開衣角,小心的替他扎緊,看著崔文懇求道:“他指定是走不了了,不如我們帶他出林子吧?!?/br> “我...”少年臉紅道,“已經(jīng)受了你們的恩情,我家人會(huì)來尋我回去的?!?/br> “天都快黑了?!痹擂靠戳丝刺欤傲肿永锒际敲瞳F,你就不怕被叼了去?走了!” 崔文也不發(fā)聲,彎腰背起少年,“看你也像是識(shí)路的本地人,就當(dāng)帶我們出去也好。” 少年指著南面,略帶羞澀道:“出了這片林子,便可以看見我家的宅子了。多謝崔叔,還有你...”少年看了看岳蘅,又趕忙低下頭。 “我叫岳蘅。”岳蘅聲音清脆,在少年耳中猶如林中百靈鳥唱一般動(dòng)聽,“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叫...”風(fēng)揚(yáng)起,岳蘅微濕的青絲拂過少年發(fā)熱的面頰,“我叫殷崇訣?!?/br> “殷崇訣?”崔文盯著他看了看,“前面就是殷家堡了?” “崔叔知道殷家堡?”殷崇訣吃驚道。 “之前也有些耳聞。”崔文鎮(zhèn)定道,“看來我和阿蘅到了這三不管的綏城了。殷家人馬幫起家,在綏城建了殷家堡,經(jīng)營數(shù)十年有些根基,你是...殷坤的兒子?” 殷崇訣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是家中次子,爹大壽在即,之前提及北方戰(zhàn)亂,已經(jīng)許久沒有山貨進(jìn)來了,我便想到林子里尋尋,若真能找到,給爹做壽禮哄他樂樂。誰料竟中了自家捕獸的套子,真是丟死人了?!?/br> 岳蘅撲哧笑了出來,“你也說了北方戰(zhàn)亂,南方許久見不到山貨,這山貨自然只有北方能覓,你把這林子翻個(gè)遍也是一無所獲。你不光丟人,還能把人蠢哭?!?/br> 殷崇訣面紅耳赤的說不出話來,埋頭瞅著自己還在滴血的傷口,頭也是不敢抬。 岳蘅收住笑,從馬背上的布袋里摸出幾根山參塞進(jìn)殷崇訣的手里,“喏,給你。” 殷崇訣傻傻看著手中還沾著干泥的山參,良久道:“這,岳蘅...是給我的么?” “傻!”岳蘅刮了刮他的鼻尖,“都送到了你手上,還能再要回去?就是給你的,拿回去孝敬你爹吧。我,也是用不上了...” 見岳蘅面色驟然哀傷,殷崇訣攥緊了山參不再說話,只是不時(shí)側(cè)著腦袋去看岳蘅——她到底是哪里來的姑娘,就算這樣悲傷的沉默,也是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