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一份奏表
看到宇文融發(fā)怒,李寅并不慌張。 他拱手說道:“相公暫且息怒,聽我細細道來。先前張說裸捐一事,說是裸捐,卻名不符實,有欺世盜名之嫌?!?/br> “怎么講?” “那張說怎么不把自家住的那所宅子也捐了?如此,才算的上是裸捐。只捐出萬金,便說是裸捐,我看------” 說到這里,李寅不說了。 宇文融正等著聽下文呢,李寅突然不說了,他便瞪著他,想要催促他繼續(xù)說。 可突然間,此時在他腦子里蹦出來一個念頭。 奇招!所謂奇招不就是出其不意之舉嗎? 自己若是學張說老兒,也就是步他后塵而已。這種東施效顰之事,說不定不但不能提高聲望,還落給他人一些笑柄。 “李寅,你倒是提醒了我。給書院捐錢,并不算是稀罕事。若是我給他們捐一所大宅子,并請圣人給他們題寫書院名字……” 說到這里,宇文融兩眼放光,死死地看著李寅。 李寅也做出驚喜異常的樣子,順著他說道:“相公此舉,比張說又要高明百倍了?!?/br> “可是,捐哪處宅子呢?”宇文融喃喃自語著。 “相公,總不能捐這城里的吧?”李寅輕聲說道。 宇文融點點頭,心說這城里自己雖是有三處宅子,可價值都太高,自己還不舍得捐出去。 想來想去,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當宰相時,一位朋友送他的那處莊園。這莊園雖是在城外,可那處依山傍水,風景很好,是每年消夏必去之處。 不過,送這莊園送給自己的那人,就在送出莊園不久后,就因為貪墨過甚,惹惱了圣人,被朝廷貶往外地做小官去了。 想來這處宅子也不是很吉利,不如就捐給書院,給自己換個好名聲吧。 想到這里,宇文融說道:“終南山下,我有一處莊園。雖是在城外,可甚是寬敞,做書院正合適……” 后面的話,李寅已經不想聽了。他覺得這李泌神奇的可怕,竟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這不是,宇文融主動把莊園送來了嗎。 “此事我不能出面,還要低調辦理。此時越是低調,本相后面的聲望越高。你就代表我,把此事辦了。還有,讓書院的人盡早上奏謝恩表章,最好是在圣人拜信安王為相之前……” 李寅點頭答是,又聽宇文融交代了幾句后,便匆匆走了。 此時,李寅心中狂喜異常。 他一邊命車夫快一些,一邊在心里想著,實在是沒想到啊,這宇文融竟然如此容易便上套了。 說好的魚餌呢?說好的溜一溜這條大魚呢?自己只是亮出釣竿,這條魚兒便上趕著跳上岸來了。 “小叔叔啊小叔叔,莫非你是神人嗎?連宇文融這等聰明人都被你耍了。”他自言自語著,嘴角露出些許笑意。 城中報時的鼓聲,和寺院里祈福的鼓聲,交替回蕩在長安城上空。 李泌站在一處高坡上,看著灰蒙蒙的城里。通向終南山的官道上,依次停著三架馬車。李承休等人站在馬車旁,十分耐心的等著李泌。 可李泌像是第一次俯瞰長安一樣,站在那里久久不肯下來。 來大唐已是一年了。這一年,自己成了神童,也成了書院的半個先生。自己倒是沒覺得有什么變化,可周圍的人都說自己長大了。 從七歲到八歲,確實是長大了些。可這該死的身高就不能長長嗎?每日邁著兩條小短腿進進出出的,時不時地還要別人抱著才行,這該怎么說? 想著,李泌瞅瞅自己,恨恨地說道:“走了,走了------” 李嗣業(yè)一低身子,就把他抱了起來。然后就朝著高坡下走去。 “小先生,不知是我的勁兒大了,還是你就沒長rou,怎么此時抱著你,與上一年無異??!” 李泌張嘴就咬了他一口,李嗣業(yè)便夸張的“啊”了一聲。 到了馬車旁邊后,李承修說道:“撒尿還要去那高處,就不嫌風大嗎?” 李嗣業(yè)放下李泌,嘿嘿笑著說道:“小先生在那坡頂上說,哎呦?!?/br> 狠狠踹了李嗣業(yè)一腳后,李泌便朝著馬車上爬去。李承修見了,便把他抱了上去。 李嗣業(yè)報復般的說道:“小先生說,對風撒尿呲一身?!?/br> 馬車旁站著的眾人一聽,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笑過后,看到李泌已經鉆進車廂,便紛紛上車,馬車便在車夫的吆喝聲中,隆隆前行。 車廂里,一直沒有下車的李寅,此時正拿著一份奏表看著??催^后,他把奏表交給李泌。 “小叔叔,這宇文融想必是瘋了,竟然說信安王為了換取愛兵如子的名聲,在邊關時任由手下挪用軍費用于營私。” “哦?宇文融就是這樣搞信安王的黑材料嗎?” 說完,李泌便低頭看著那份奏表。 “邊關諸事復雜,不可以常理論之。那信安王是出了名的厚道人,斷然不會做此事?!崩畛行拚f道。 “阿翁說的是。我做御史多年,從來沒有看到有人彈劾信安王。這宇文融為了獨自把持朝政,竟然連這樣的招數都能想出來,也著實沒了底線?!崩钜舱f道。 李泌已經看完了那份奏表。 他合上奏表后,說道:“這信安王是不是在隴右做節(jié)度使???” “他是諸王中,唯一一個雖是遙領節(jié)度大使一職,卻親自到任,親自帶兵打仗的親王?!崩钜f道。 “不如此,他這厚道人的名聲是如何來的?!崩畛行抟舱f道。 李泌知道大唐這些節(jié)度使,一般都是諸位親王遙領,并不真正到任。比如自己那位掛名弟子李浚,六歲就拜為安西大都護,河西四鎮(zhèn)諸番大使??伤⒉挥谜娴牡饺?,真正在邊關主事的都是那些節(jié)度副使。 這信安王卻不一樣,他是真的去上任,也真刀實槍的和吐蕃軍作戰(zhàn)。只這一點來說,此人便十分可敬。 李泌道:“這奏表上所寫的,除了這放任手下挪用軍費營私一事,其它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對信安王構不成威脅。” 李寅說道:“小叔叔的意思是不是說,這宇文融確實知道些什么?” 李泌舉起那份奏表,說道:“只這挪用軍費營私一事,怕是確有其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