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靛倚在門上，一直等烏恩奇走了，才稍稍把門打開。

    夜里的寒風(fēng)吹在臉上，她清醒了些，可眼前依舊模糊。

    第二天一早，小靛便叫來了張大夫。

    “你造個(gè)流產(chǎn)的假象吧。”張大夫邊搭脈，小靛邊說。

    張大夫想著這不是搞笑嗎。

    之前沒有身孕，假裝懷孕，如今有了身孕，卻要把孩子打掉。

    “姑娘三思?！睆埓蠓蛘f。

    “我不想騙人，沒什么好三思的?！?/br>
    “姑娘剛懷有身孕，還是再考慮下吧。”

    小靛盯著張大夫。她質(zhì)疑自己的耳朵。張大夫是真的說自己有孕，還是自己聽錯(cuò)了。

    “我有孕了？”我怎么有孕了呢？這個(gè)孩子一定是專門和我作對(duì)的。

    小靛坐在椅子上，咬著指甲。

    半響，她反應(yīng)過來?！按蛄税伞！?/br>
    “這…”張大夫秉著一貫的醫(yī)德，不愿隨意奪走孩子性命，“還請(qǐng)姑娘三思?！?/br>
    “不行，這孩子要不得，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就是大禍臨頭?！?/br>
    “張某人可讓姑娘提前生產(chǎn)。有孕期間，只要姑娘多吃、多補(bǔ)，讓孩子長(zhǎng)得快些，便不會(huì)招致懷疑。

    再者姑娘本就消瘦，孩子長(zhǎng)得小點(diǎn)，也是正常的?！?/br>
    “你真能保我不被發(fā)現(xiàn)?！?/br>
    張大夫不敢個(gè)打包票。但努力爭(zhēng)取還是可以做到的。

    “你明明也沒有十足把握?！?/br>
    “可這是條人命啊?！睆埓蠓虬萘擞职?。

    “他是性命，我就不是性命了？”小靛扣著手指，來回踱步。自己怎么這么倒霉，撒了一個(gè)謊，竟惹出如此多的事情。

    “若是這孩子不要了，我會(huì)怎樣？”小靛問。

    “墮胎必然傷身，至于程度，就要看姑娘自身狀況了。不過大抵不會(huì)影響姑娘下次受孕。”

    “那不就得了。你給我配副墮胎藥?！?/br>
    張大夫還在猶豫，但小靛非常堅(jiān)持。

    張大夫知道如果不幫助小靛，自己的處境會(huì)非常艱難，也只能昧著良心答應(yīng)。

    他憂心忡忡地出了府，幫小靛抓藥。

    小靛摸了摸自己還無比平坦的小腹。

    聽張大夫說，女人顯懷沒有定數(shù)，有好些女人要懷胎四月才開始有肚子。不知道自己是哪種。

    她低頭看著肚子，又想哭又想笑。

    最后她決定去見見烏恩奇。如果烏恩奇想要這個(gè)孩子，那她就…

    小靛的心情很奇怪。剛才她還想打了孩子，可現(xiàn)在，她又舍不得了。

    這次小靛從后院的狗洞爬出府邸。她不想有人跟著，就想和烏恩奇說說話。

    小靛去了烏恩奇家，可敲了門，卻沒人應(yīng)答。

    今天烏恩奇不當(dāng)差，不在家又能去哪兒？

    不會(huì)是之前被自己拒了，故意躲著自己吧。

    小靛往窗戶里偷看，想知道烏恩奇在不在家里。

    可家里很黑，小靛看不清。

    她一下失落起來，感覺被烏恩奇甩了。

    自己昨天不就是激動(dòng)了點(diǎn)。

    烏恩奇出門見朋友，回家看到小靛趴在窗口，別提多激動(dòng)了。他不動(dòng)聲色地走過去，一把摟住小靛，把下巴放在小靛腦袋上。

    “你來了?！?/br>
    小靛一下掙脫烏恩奇，又正面抱住了他?！澳闳ツ膬毫?？”

    “見個(gè)朋友?！?/br>
    “我還以為你走了?！?/br>
    “走哪兒去？”烏恩奇邊說邊開門，帶小靛進(jìn)屋。

    小靛坐在烏恩奇的床上，烏恩奇拿了些小食給小靛吃。

    “你別忙了?！毙〉逡话牙^烏恩奇，“我給你摸樣?xùn)|西。”

    她把烏恩奇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

    “摸什么？”

    “你感覺到了嗎？”

    烏恩奇一臉木訥。

    “是你兒子。”

    烏恩奇傻傻地看著小靛，腦子還沒轉(zhuǎn)過彎來。

    小靛見烏恩奇臉上沒有半點(diǎn)欣喜，心里不禁難過。

    “你快抓緊時(shí)間感受一下吧，等我回去，我就把他打了?！毙〉寮に?。

    烏恩奇果真跳腳，一下坐在小靛身邊，讓小靛不得不看著他。

    “為什么？”

    “我們的事遲早會(huì)被阿合馬知道的。就算他現(xiàn)在不知，以后也瞞不住。阿合馬是回族人，你是蒙古族人，生出的孩子能長(zhǎng)一樣嗎？”

    “我們離開大都?！?/br>
    “離開大都，我們要怎么過活？怕是要餓死街頭?！?/br>
    “不會(huì)的，”烏恩奇抓住小靛的手，“以后我再找份差事，我養(yǎng)你。我不讓你受累受苦受窮。以后我掙錢、我做家事，你可以十指不沾春陽水，在我家里繼續(xù)做夫人?！?/br>
    “盡誆我。”

    “我說真的。”

    烏恩奇捧起小靛的手親了親。

    “你就會(huì)說好話。之前騙過不少女孩子吧？”小靛笑著假裝生氣。

    “就你一個(gè)，就喜歡過你一個(gè)?！?/br>
    烏恩奇躺在小靛腿上，聽小靛的肚子。頭發(fā)扎在小靛身上，令她癢癢。

    “現(xiàn)在還聽不見呢?！毙〉逭f。

    烏恩奇知道，他就是想感受一下。

    “我們今天就走吧。”烏恩奇說。

    “今天？”

    “你都出來了，我們正好神不知鬼不覺，一走了之?！?/br>
    “那不行，”小靛推推烏恩奇，“我東西都在府里?！?/br>
    “不要了。你要什么，以后我給你買?！?/br>
    之前阿合馬賞了自己不少東西，要是帶上，可以對(duì)付不少日子。小靛不想放棄，怎么也要回去拿上。

    “我們明天走吧，明天也是神不知鬼不覺?！?/br>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br>
    小靛俯下身，親了烏恩奇一口。

    她喜歡烏恩奇，因?yàn)闉醵髌婵傢樦约骸?/br>
    下午，小靛在烏恩奇懷里睡著了，直到傍晚才回府。

    她回屋開始整理行李。

    只要是值點(diǎn)錢的，她都準(zhǔn)備帶上。

    萬一烏恩奇找不到好差事，她也不能虧了自己，虧了孩子。

    小靛把首飾放進(jìn)匣子，準(zhǔn)備等下包進(jìn)布里。

    再拿些衣服就差不多了。小靛心想。

    “理什么呢？”

    小靛嚇了一跳，匣子掉在地上，首飾撒了一地。

    她連忙蹲在地上撿。

    “別撿了。”阿合馬說，“你懷著身孕，怎么還趴在地上。你起來。”

    說著，阿合馬把小靛拉了起來。

    “正好給你帶了些玩意兒，你看看?！?/br>
    阿合馬給小靛帶了好幾匣子首飾。

    小靛受寵若驚。她來這么久，阿合馬可是頭一次送她這么多值錢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