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弈和趙星檸來之前，耿曉雅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皮膚白，眼睛大，最重要的是她mama很會打扮女兒，發(fā)型永遠(yuǎn)是班上最亮眼的，衣服也是各種各樣的蓬松紗裙，小姑娘在班上很受歡迎，女孩兒幾乎以她為中心。

    習(xí)慣了眾星捧月，耿曉雅性格頗為傲氣，被余弈拒絕后，瞪著眼睛，氣呼呼道：“不要就不要，我才不稀罕。”

    她走之前點了一串隊伍后面小孩兒的名字，用命令的語氣道：“我們走，以后他求我們，我們都不要跟他玩?！?/br>
    余弈課桌下的手一直牽著趙星檸，聞言小小的翻了個白眼。

    作為合格的小弟，汪小東氣不過她的態(tài)度，大聲道：“你小心點，惹到老大，你會很慘的。”

    耿曉雅不屑地說：“你少騙人，他有什么了不起的?！?/br>
    汪小東來了精神，站在一群孩子前面，大肆渲染老大在兒童樂園趕走惡霸小學(xué)生的帥氣身姿，以及他們在余弈指揮下惡整王曉強(qiáng)的英勇事跡。汪小東上輩子大概是個說書的，講起故事言辭流利、繪聲繪色，為了豐富老大的形象，他還夾帶私貨加了好些不存在的細(xì)節(jié)。

    耿曉雅等一眾小朋友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趙星檸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直到故事中出現(xiàn)余弈的名字。

    她悄悄問身邊的人：“他說的那個，呃，一拳打跑壞蛋的英雄，是你嗎？”

    余弈也不確定了：“應(yīng)該……吧?！?/br>
    汪小東憑借超常的講故事天賦，徹底打響了余弈的老大名號，本來這事兒只在大班內(nèi)部流傳，某天放學(xué)時，中班和小班的小豆丁看到了余弈，紛紛站定，齊刷刷地喊：“老大好?！?/br>
    從此，余弈的事跡全幼兒園聞名，成了小朋友之間永不過時的話題，也成為余弈一輩子的黑歷史，每每想起來，他都想掐死汪小東，永遠(yuǎn)埋葬這段羞恥的記憶。

    第13章 最喜歡

    幼兒園的生活，比想象中還要難捱。

    余弈對吵鬧的小孩子沒有絲毫耐心，他不理解為什么每個人講話都要拔高聲音，小孩兒是這樣，老師也是這樣，班上每個人都很吵。

    在幼兒園的時間，他只跟趙星檸待著，不跟其他小朋友玩，也不讓別的小朋友和趙星檸玩。

    整個大班，只有神經(jīng)粗壯的汪小東和頭鐵的張月月勉強(qiáng)能擠入他們的二人圈子。

    因為那個傳得愈來愈玄乎的故事，其他小朋友對余弈也產(chǎn)生了敬畏感，好多人學(xué)著汪小東管他叫老大，其中還有別班的小朋友。

    為此園長單獨(dú)找老師談過話，讓她務(wù)必正確引導(dǎo)小孩子，弄得老師十分頭疼。

    趙星檸交到兩個朋友，心滿意足，早上喝牛奶都變得干脆利落，只為了能早些出發(fā)。

    與她相反，余弈最近多了個愛拖延的毛病，他吃飯本來就慢，早餐原本吃二十分鐘，現(xiàn)在可以拖到四十分鐘，氣人的是，他咀嚼的速度沒變，就是吃一點東西發(fā)一會兒呆，趙星檸在旁邊干著急，恨不能自己幫他吃。

    幼兒園早上會派專門的老師到各個樓區(qū)接孩子，時間是固定的，因為余弈，趙星檸從來沒體驗過和其他小朋友一起上學(xué)的滋味。

    秦樺這幾天不在家，她手頭多了新項目，需要到外地出差，家里剩馮初萍一個大人，清早一堆活要干，還要送兩個小祖宗去幼兒園。

    不到十分鐘的路程，余弈總能想出辦法多磨蹭一陣。

    在院子里停了三分鐘了，馮初萍無奈地問：“小弈，那花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他們剛出門，余弈好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直奔小花園，這個月份多數(shù)花期已經(jīng)過了，園子光禿禿的，獨(dú)剩一地雜草和兩株不知名的野花。

    余弈盯著其中一株，看了半天。

    趙星檸都習(xí)慣了，反正也催不動，干脆跟他一起看。

    她問：“這是什么花呀？”

    余弈道：“野花?！?/br>
    “野花是什么花？”

    “就是生長在外面，自由的、不用去幼兒園的花?！?/br>
    馮初萍嘴角抽了抽。

    趙星檸不懂，天真道：“那其他的花需要去幼兒園嗎？”

    “花當(dāng)然要去幼兒園了，”一個清澈的聲音插入他們的對話，“去了才能長大呀?！?/br>
    趙星檸回頭，籬笆外，她心心念念的大哥哥出現(xiàn)了，任棋頭發(fā)剪短了一些，襯得五官更立體了，介于成年與少年之間的朝氣蓬勃而出。

    他嘴角噙著笑，如初晨的陽光一般溫柔，對趙星檸揮手道：“嗨?！?/br>
    花去不去幼兒園已經(jīng)不重要了，甚至，幼兒園都不重要了。

    趙星檸一溜煙跑出去，沖到任棋面前，開心地說：“大哥哥，我好想你呀?！?/br>
    任棋還記得上次小姑娘哭著要他抱的樣子，于是彎腰，再次將趙星檸抱了起來，道：“meimei怎么沒去幼兒園，其他小朋友早就出發(fā)了?！?/br>
    趙星檸小聲抱怨：“余弈慢死了?！?/br>
    已經(jīng)在生氣的余弈：……

    馮初萍認(rèn)識任棋，隔著籬笆與他寒暄道：“任棋啊，放假了嗎？”

    “不算放假，考試之后休息半天，下午再去學(xué)校?！?/br>
    他們之間除了問候?qū)嵲谡也怀銎渌掝}，馮初萍便想催促余弈，發(fā)現(xiàn)他也跑出去了，在任棋前面伸手扯趙星檸的褲腳，想拉她下來，并且理直氣壯道：“快走，我們要遲到了?！?/br>
    趙星檸雙手環(huán)著任棋的脖頸，說了句大實話：“反正每天都遲到，不著急?！?/br>
    形勢忽然逆轉(zhuǎn)了，馮初萍看得一頭霧水。

    任棋約的同學(xué)臨時有事，回家了，他上午沒事做，心血來潮道：“我記得幼兒園就在小區(qū)里，要不今天我送你們？”

    趙星檸還未開口，余弈就道：“不行！”

    她還算在乎余弈的感受，仰頭想了一會兒，提議說：“那mama送余弈，大哥哥送我?！?/br>
    她自認(rèn)為這是個絕妙的主意，余弈卻快氣死了，不想再理趙星檸，他重重地冷哼一聲，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馮初萍手上提著他們的背包，正要追上去，任棋主動接了過來：“我來送他們吧，正好順路。”

    馮初萍猶豫：“余弈他……”

    “放心，他那么點個子，我追的上?！?/br>
    “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br>
    這個時間的小區(qū)人流稀少，大人上班，小孩上學(xué)，道上沒有車，去往幼兒園的路異常靜謐。

    余弈快步走著，任棋胳膊掛了兩個背包，抱著趙星檸悠閑地跟在后面，一直到幼兒園門口，門衛(wèi)提醒他家長不能進(jìn)園區(qū)，任棋才把趙星檸放下。

    將兩人的小書包一起交到她手里，任棋溫柔道：“拿得動嗎？”

    “嗯！”

    趙星檸一只手提一個書包，里面只裝了小水壺和一些零食，不算太重。

    任棋摸摸她的頭，柔聲說：“乖，進(jìn)去吧。”

    趙星檸進(jìn)了園區(qū)不忘回身再揮揮手：“哥哥再見?！?/br>
    “再見，”任棋笑著提醒，“看路，別再摔倒了。”

    “知道啦。”

    甜甜的聲音隨風(fēng)散去，任棋原地站了很久，視線始終追隨著小女孩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樓里。

    任棋輕輕舒了一口氣，抬眼窺望天空，少年清亮的眼眸蒙上一層看不透的霧，似乎在懷念什么。

    門衛(wèi)打量著門口的少年，新奇道：“小伙子來送meimei？”

    任棋回過神，臉上的笑容淡了，回答：“不是，她不是我meimei?！?/br>
    大班教室里，其他小朋友已經(jīng)進(jìn)入休息時間，余弈陰著臉坐上座位，周圍出現(xiàn)小小的議論聲，大家對余弈遲到見怪不怪，卻難得見他一個人出現(xiàn)。

    汪小東是個不會看氣氛的，大大咧咧地問：“老大，檸檸姐呢？”

    余弈臉色更難看了。

    沒多久，趙星檸進(jìn)門，順手把小書包放到余弈桌子上，開心地坐下，嗓子里哼著甜甜的歌，與旁邊人的陰郁形成鮮明反差。

    汪小東在余弈那兒沒得到答案，又顛顛地跑來問趙星檸：“檸檸姐，你今天怎么沒跟老大一起來??？”

    趙星檸看著更開心了：“哥哥抱我來的，余弈自己走，比我快一點?！?/br>
    余弈突然動了一下胳膊，書包掉到了地上，側(cè)方塞著的小水壺磕到了地面，“砰”地一聲，引起小片驚呼，一向跟余弈不對付的張月月都看不下去了，過去拉了下趙星檸，指指余弈的方向。

    書包還躺在地上，就在汪小東腳邊，平時他早就幫余弈撿起來了，今天老大的樣子實在嚇人，他動也不敢動。

    趙星檸終于從見到大哥哥的喜悅中走了出來，感受出余弈的低氣壓，抿抿嘴，小心地提醒道：“你的書包掉了?！?/br>
    余弈沒吭聲。

    趙星檸暗道一聲糟糕，他們鬧別扭的時候，往往是誰也不理誰，但如果有一人先開了口，就意味著冷戰(zhàn)結(jié)束了，兩人互不搭理的最長紀(jì)錄是三個小時，終結(jié)于趙星檸睡午覺醒來，忘了自己為啥生氣。

    這次不知道會持續(xù)多久。

    趙星檸想牽他的手，余弈毫不客氣地?fù)]開她伸過來的手指，冷漠地轉(zhuǎn)向另一邊，背對著她。

    比想象中還要生氣，趙星檸犯了愁，實在想不通怎么惹到他了，上次他這么生氣是因為……趙星檸仔細(xì)回想，隱約從記憶里扒拉出了類似的片段。

    “我討厭你?！?/br>
    “因為你背叛我了?！?/br>
    “你發(fā)誓以后不準(zhǔn)跟任棋走，也不準(zhǔn)抱他。”

    ……

    任棋是誰？話說，那個大哥哥叫什么名字來著？

    趙星檸腦瓜不夠用了，如果大哥哥就是任棋，余弈為什么討厭他呢，大哥哥人那么好，對他們也很親切……不過余弈經(jīng)常莫名其妙不讓她跟別人玩，他討厭大哥哥也不奇怪。

    趙星檸微微偏頭，望著余弈的背影，以前余弈不讓她和其他小朋友玩，她不是不介意，只是會在心里默默比較一番，是余弈重要，還是新朋友重要，最后得出的結(jié)果是一樣的，如果交新朋友會失去余弈，那她就不要新朋友了。

    可是，她好喜歡那個哥哥呀。

    兩相比較，趙星檸哪個都舍不得，直到老師說要上課了，她還在為難。

    今天要上陶藝課，說是上課，其實就是玩陶土，小朋友憑想象力隨意發(fā)揮，自制作品。

    孩子們兩人一組，每組分一個兒童陶藝機(jī)、四盒顏料以及一個顏料盤，老師準(zhǔn)備了十幾種顏料，深色的顏料數(shù)量多一些，小孩子喜歡的亮色和暖色少一些，而其中最漂亮的淺紫色閃粉只有一盒。

    上課前，老師讓孩子們進(jìn)行古詩比賽，背出一首詩，所在的小組就加一分，古詩不能錯，不能重復(fù)，最后得分多的小組可以優(yōu)先選擇顏料。

    激烈的搶答讓班上氣氛熱鬧起來，趙星檸注意力很快就分散了，也跟著搶答。

    小孩子會背的詩攏共就那么幾首，會的背完，剩下的只能拼課后積累，家里緊抓學(xué)前教育的小孩背得最多，他一個人背了五首，其他孩子抓耳撓腮，再背不出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