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趙成義冷眼瞧著,冷不丁的開口道:“你們?nèi)舨幌氡蝗丝闯鰜硎莻窝b的身份,舉止好歹也該自如些?!?/br> “并州城內(nèi)如今可還在戒嚴呢,你們是想讓這茶坊老板覺著我們是匪徒同黨,向官府舉報嗎?” 趙成義瞧著二人愈發(fā)的不自在,他端了茶杯,痛快道:“長兄,嫂嫂,你們覺著我說的對嗎?” 嫂嫂? 昭昭喉嚨一堵,險些沒能被茶水給嗆著。 她也恍然大悟,今日就是因為多了她這四表兄一路上煽風點火,害得她都不能正常與顧淮說話。 她正要反駁趙成義。 木制樓梯上卻傳來了響動,是那茶坊老板和小二一同上來了。 昭昭終于是保持了理智,努力的讓自己放松下來。 茶坊老板年事已高,眼神卻是極其靈光。 剛一上來,便沖著昭昭與顧淮夸道:“老爺同夫人,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老夫開了快四十年的茶坊,還從未遇見過您二位這般相配……” 愣是將昭昭和顧淮好一通的夸贊。 顧淮捂嘴輕咳了一聲,仿若無意打斷了老板的話茬,問道:“老板不妨與我們說說那位周員外?” 茶坊老板坐下,捧著茶杯老神在在道:“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周員外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小伙,一心想要出人頭地,當年的并州節(jié)度使正招兵呢,他便報了名,可惜軍中選拔那日,他偏生拉肚子,未能被選入軍營?!?/br> “他一恨之下,尊幾位,你們猜他做了什么?”老板肯定是好久都沒有客人愿意吃茶聽他說閑話,還有意賣起了關(guān)子。 若是投軍未成,一個壯小伙一恨之下,能做出什么樣的出格事呢? 昭昭心中一動,下意識看向身旁人。 顧淮也微斂目光,看向她。 只有趙成義,最煩旁人裝神弄鬼的那一套。 更別提,旁人還有人像是無言也可交流的樣子,讓人心煩。 “我們猜不出來,老板還是直說好了。” 老板嘆了一口氣,“十七八歲的壯小伙,最是受不得激,竟一怒之下投了當時的綠林幫?!?/br> “那綠林幫打著劫富濟貧的口號,行的卻是打家劫舍的勾當?!?/br> “他在綠林幫越陷越深,眼見著綠林幫就威脅到了并州的安全,老節(jié)度使大人準備剿滅綠林幫?!?/br> “這時,綠林幫搶了某個村莊,周員外在那里遇見了他的夫人,終于幡然醒悟,他所作所為和強盜匪徒?jīng)]有區(qū)別?!?/br> “他毅然決然的投案自首,并告知了官府綠林幫的據(jù)點,終于幫著官府將綠林幫剿滅?!?/br> “官府念在他在綠林幫時沒有殺過人,還立下了大功,功過相抵,讓他蹲了兩年大牢重新做人?!?/br> “周夫人也等了他兩年,二人結(jié)成了連理,周員外自此便開始幫助他人?!?/br> “也算是給自己當年的行為贖罪?!?/br> 老板感慨著,“周員外若是沒有周夫人,或許他同如今的匪徒也不會有區(qū)別?!?/br> “世人到底是行善還是行惡,終究也會受身邊人的影響。” 昭昭聽得心中一動。 第35章 同居一室 旁人是善是惡,與他又有何干…… 昭昭聽完了這茶館老板講的故事, 心道那此間人??滟澲軉T外是第一善人,要她說周夫人才是,當年能讓周員外迷途知返, 重回正道,又等了兩年牢獄之中的周員外,而今更是陪著周員外行善。 她遙遙地看向粥棚,恰好瞧見周員外拿著帕子給周夫人擦手。 倒是好一對恩愛夫妻。 流民漸漸散去, 粥棚的米糧也見底,周家人收拾著鍋碗瓢盆,正打算離開了。 她問向另外倆人, “我想去拜訪周夫人,你們呢?” 顧淮自是無不可,本來今日也就是陪著昭昭前來并州城中一逛。 趙成義剛收到消息,并州節(jié)度使知道他來了城中,想要見她。 他冷淡的開了口,“長兄嫂嫂自去,我還有別的事,回營前在城門處見?!?/br> 而后, 他看過二人一眼, 心中冷然,不免加重了語氣,說道:“對了, 長兄和嫂嫂可千萬別讓人揭穿你們這假扮的身份。” 他倒是喊得毫無芥蒂,仿佛同顧淮和昭昭就是那冀州來并州尋親的謝氏一家人。 他率先起身,帶著親隨揚長而去。 留下昭昭和顧淮。 昭昭抿了抿唇,這趙成義可真是太幼稚了!分明也是快要即冠的年紀,為何還能這么幼稚?宣帝和顧貴妃皆是智慧過人, 理智非凡之人,怎么就能教導出這么一個兒子來? 昭昭在心里將趙成義的評斷從天真降到了過分幼稚。 他倒是撂下這一句話后,痛快的離開茶坊。 留下她和顧淮二人在此,被尷尬氛圍環(huán)繞。 昭昭握著茶杯,思量再三,她得同顧淮解釋清楚,不然這一路上,朝夕相處若是像現(xiàn)在這般尷尬,那該如何是好? “顧世子……” “郡主……” 不想,她才一開口,就是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你先說。” 昭昭看向顧淮,顧淮嘴角掛著一抹歉意笑容,“我替阿楚向郡主道歉,還望郡主別為此而心煩?!?/br> 趙成義選了那謝楚的身份,也因他年幼時,顧貴妃為他取的小名是同字。 這倒是巧了。 甚至連顧淮喚他阿楚時,趙成義竟沒有多排斥。 顧淮可真是,趙成義那般待他,卻總是在為趙成義善后。 昭昭心中感慨道,同樣是在顧貴妃膝下長大,性子能這般截然不同。 思及顧淮母親早逝,顧侯爺又有繼妻繼子,甚至連最親近的長兄也溺水亡故。 就算有顧貴妃這姑母照拂,可顧貴妃總歸不是親母。 她好像有些明白,顧淮這溫和性子想來同這些年的生長環(huán)境關(guān)系甚大。 這一路上,因為趙成義一直在旁拿路引上的身份取笑,昭昭有多不自在,顧淮看在了眼里,他不想讓昭昭為難,便道:“假扮身份一事,郡主若是介意,我先去城外等你?!?/br> 她松了一口氣,覺著空氣中無形的尷尬氛圍此刻煙消云散,她又能以平常心態(tài)面對顧淮。 不免輕松一笑,“我也不知阿羽準備的路引會是這樣。阿楚說的那些話我并不在乎,只要你不介意就好?!?/br> “而且你真的不想見一見周員外夫婦嗎?” “明日咱們可要出發(fā)前往湖州了?!?/br> 關(guān)于那對善心的周家夫婦,顧淮其實并沒多少興趣了解。 世間之人,善惡皆有,善中藏惡,惡中存善,皆是人心作怪。 眼前的姑娘,大約是想要看盡這天下的人心。 可人心這種東西,他已經(jīng)看夠了,不想也沒興趣再看。 旁人是善是惡,與他又有何干系呢? 只見昭昭眼中含有期冀,他開口卻是一句:“也好?!?/br> 昭昭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頭去吩咐賀嵐事情,沒瞧見顧淮臉上那片刻的怔然。 顧淮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他這兩三日不知是怎么了,仿佛他的身心已經(jīng)有所失控。 這并不是好征兆。 看著周家人已經(jīng)準備回府,他們便起身離開茶坊,準備跟上去。 玉琳摸了摸下巴,郡主同這位顧世子相處起來,比起同旁人可真是不一般??ぶ魇裁磿r候?qū)θ诉@般上心過? 郡主從小到大,性格極好,同他們這群玩伴相處起來,也甚少拿出主子的派頭來。 待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不分親疏。 如今見著郡主同這位顧世子相處,玉琳可算是明白,她爹不過只見了顧世子一面,為何要交待她要好好觀察這位顧世子,如今看來就算顧世子不是郡主要尋找的夢中人,在郡主眼中也是極其特別之人。 只有阿采那傻丫頭因為性子太過純良,從小被人欺負也不知,主子就對她多上了兩分心,待她與旁人不同。 可待阿采好,也只是因為郡主可憐阿采被人欺負,因憐而生喜愛。 那對這位出生不俗,長相品性更是不俗的顧世子,既非男女情愛,又是因為什么才待他如此特別呢? 玉琳想不明白,打算回去之后好好的問問她爹。 * 周從良扶著發(fā)妻從牛車上下來,正要走進家門,聽得身后一陣清亮悅耳的女聲。 “請問二位是周員外同周夫人嗎?” 周從良疑惑轉(zhuǎn)身,見著一對年輕人正朝他走來。 這兩位陌生的年輕人,周從良從來沒在并州見過。 二人已經(jīng)走到跟前,周從良遲疑開口問道:“二位是?” 昭昭偏頭看著顧淮一笑,顧淮方開口道:“我二位是打冀州來并州尋親的,聽聞周員外與周夫人在并州的善舉,特來拜會?!?/br> 他們二人既扮作夫妻,就得有扮作夫妻的樣子。 周家如今在并州自是有副好名聲。殪崋 周從良忙道:“老夫所行不過舉手之勞,當不得這般抬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