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昭昭踏進營帳剛聽見個開頭,朗聲阻止:“玉叔!” 玉宇成話被打斷,見著昭昭卻是喜笑顏開,連右眼上的傷疤都顯得溫和了許多。 他快步走到昭昭跟前,將昭昭打量了一回,和藹道:“半年不見,郡主長高了,也長大了不少?!?/br> 昭昭飛快地瞄了一眼顧淮。 許是因為方才玉叔的問題太過匪夷所思,顧淮雖尚且能保持鎮(zhèn)定,泛紅的耳尖卻透露出了他此刻心情應(yīng)該極為復雜。 昭昭忙用涼州話說道:“玉叔,這才頭回見面,您怎能隨意問顧世子的私事呢?!?/br> 玉宇成便道:“主上同王妃都不在此地,郡主打小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托個大,自是要好好先為你好好把關(guān),相看這未來夫婿?!?/br> “這不是只關(guān)乎你的未來,也關(guān)乎咱們阿羅部的未來?!?/br> “我們都盼著你能早日找到心上人,平安的回到?jīng)鲋?。?/br> 這都什么跟什么呀。 許久不見,長輩又是一片好心,雖說這片好心用錯了地方。 眼見著玉將軍話也停不下來。 昭昭忙道:“您是我的叔父,我向來尊敬您,我的事情,您當然可以幫忙把關(guān)。” “可您真的誤會了,顧世子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他也不會是我未來夫婿?!?/br> 玉宇成也看了一眼顧淮,狐疑道:“若他不是,那他怎么會同你一起來并州?” 昭昭就更頭疼了,“一兩句話同您解釋不清楚。我先送顧世子出去,回來再同您說話?!?/br> 她不等玉宇成回答,便對顧淮使了眼色,“顧世子,玉將軍還有軍務(wù)要處理,咱們不妨先出去吧。” “我還未問完話呢。”玉將軍意猶未盡,還想攔下顧淮。 昭昭忙朝顧淮招手,“顧世子,請吧?!?/br> 顧淮捂嘴輕咳了兩聲,難得有些局促感,朝著玉宇成禮貌道別,“那晚輩就先不打擾將軍了?!?/br> 便隨著昭昭走出玉將軍的營帳。 外頭那一窩蜂圍在帳前的阿羅部將士,依舊目光灼灼地看向二人。 昭昭愣是被這些熾熱的目光看出了心虛。 昭昭咳了兩聲,板著臉道:“你們這會兒不用出cao,不用練兵了嗎?” “怎么,半年未見,我說的話已經(jīng)不管用了?” 這群人見她似乎生氣了,方才一哄而散。 顧淮終于松了一口氣。 打從他起床開始,迎著這些如坐針氈的目光走到玉將軍營帳內(nèi),再聽玉將軍那越問越奇怪的話題。 一向待人理事游刃有余的他,竟覺著有些招架不住。 終于走到遠離人群的僻靜處。 二人之間,仿佛空氣里頭都流動著尷尬氣氛。 他看見身邊的紅衣少女停下,站在他眼前,一雙明亮眼眸認真的看著他,“我代他們向你道歉?!?/br> 昭昭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她是真的沒想到這一大早上,玉將軍沒能嘮叨她,竟來嘮叨顧淮,還對顧淮刨根問底。 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玉將軍是拿顧淮當犯人審呢。 也是顧淮脾氣極好,也沒生氣。 換做是別人,比如像趙成義那般的心性,恐怕早就拂袖而去了。 “他們沒什么惡意,肯定是因為沒有見過你,才會對你這般好奇。” “玉叔他也沒惡意,他也不是有意試探你,他只是……” 昭昭抿了唇,“罷了,你不用管他在想什么,反正是誤會一場,待會兒我同他解釋清楚以后,他就不會再打擾你?!?/br> 她難道能說玉叔誤以為她將顧淮拐來,就是為了讓顧淮做上門女婿嗎? 千算萬算,都沒能算著,她到了并州遇見的這第一件難事,居然是要將顧淮從玉將軍的營帳中解救出來。 顧淮見她皺著眉頭,便知她心中不知該如何解釋,彎了彎嘴角,和煦道:“我當然明白,郡主不用多做解釋?!?/br> 顧淮笑了笑,順勢就轉(zhuǎn)移了話題,“我比較好奇的是,傳聞中那位沉默寡言的黑面閻羅玉將軍,竟如此能言善辯?!?/br> 方才那些問題,問的是又快又急,他剛回答一個,便有下個問題等著他。 “沉默寡言這幾個字,向來同玉叔可絲毫沒有關(guān)系?!闭颜褔@口氣。 長安人可真能亂傳,玉將軍還沉默寡言,天底下就沒人會是啞巴了。 “若是你從小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便體會得到他有滿肚子的話能將你說的啞口無言。” “不過玉叔是位極受尊敬的長輩,小輩們只要見著他都喜歡纏著他要糖吃,你若同他相處久了,就能明白。” “看來傳聞果真是絲毫不可信……”顧淮略驚訝。 “欸,你仔細說說,長安人到底是怎么給玉叔編撰故事的?我在長安這么久,只聽過旁人說我父親只需一根手指,便能打死一匹戰(zhàn)馬,你說可笑不可笑……” 太陽漸漸升高,他們二人不知不覺就已經(jīng)走到了高地,遠眺便能瞧見不遠處的校場上,正在cao練的將士。 將士們的動作整齊劃一,連落步的聲音都在同一時間。 震得二人所站的土地上,小石子都在微微抖動著。 并州將士穿著青色綁袖圓坦領(lǐng),涼州將士穿著紅色綁袖圓坦領(lǐng),二者又各自站成方隊,界限分明。 “顧世子,你知道為什么涼州的將士總是穿一身顯眼的紅色戰(zhàn)袍嗎?”昭昭忽而開口問道。 “邊境常年打仗,將士們每回上戰(zhàn)場,可能舊傷未愈,便又添新傷,為了不讓朝夕相處的戰(zhàn)友分心,一身紅袍可以掩住傷口滲出的血,也可以鼓舞戰(zhàn)友勇往直前?!?/br> “這身戰(zhàn)袍,不只是戰(zhàn)袍,也早就已經(jīng)成了將士身體的一部分?!?/br> * 過了許久,高地上只剩下顧淮一人。 他的目光深邃而又專注,看著校場上的將士們。 飛廉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滿身草屑,像是在地里滾了好幾圈,“主子,屬下可算是找著您了,您怎么一個人站在風口上呢?” “您不知道,涼州這些兵哦,簡直了各個都拉著屬下比上一場,屬下好不容易逃出來的?!?/br> 飛廉拍著身上的草屑,不住的訴苦。 涼州人可真是熱情,一大早的就拉著他去比武,直到現(xiàn)在才肯放他來尋主子。若非是他知曉郡主同他家主子是好友,不可能害了主子,他簡直就要懷疑涼州人是為了拖住他,好將主子給害了。 “好家伙,這伙人一上來,什么路數(shù)都有,要不是屬下平日里從不倦怠練武一事,不然今日就給主子丟人了。” 等他絮絮叨叨將他贏了幾場,輸了幾場的事□□無巨細地告訴了顧淮,還沒得到半點兒回應(yīng),終于忍不住道:“主子,您怎么不說話啊,是不是不舒服?” “這兒風大,咱要不先回去歇會兒,聽說下午四皇子就要進并州城,主子可要城中瞧瞧?” 顧淮終于開了口,聲音喑啞,“飛廉?!?/br> 他依舊看著遠方,神情晦澀,“你說,她到底是想讓我看到什么呢?” “?。恐髯幽傅氖钦l?郡主?郡主不就是想請您為湖州災(zāi)民賑災(zāi)出一份力,所以才請您同行嗎?”飛廉沒摸著頭腦。 他們來前,郡主便是用這理由說動了主子。 這就是問題的答案? 顧淮問自己。 是嗎? 不是啊。 * 昭昭簡直是覺著喉嚨快要冒煙了,方才將玉將軍給勸住。 “玉叔,您以后可不能再像今日這樣了,人家顧世子是我請來為湖州災(zāi)民賑災(zāi)的重要助力,他身體也不大好,您萬一再給他嚇出病來,可怎么辦?” “我還指著他這趟湖州之行,有所收獲呢?!?/br> 玉將軍心道,那玉面書生身體看著是瘦弱,膽子瞧著可一點兒都不小,哪兒能就被他嚇出病來。 那雙眼睛,像是草原上的狼崽子一樣,藏著兇狠勁兒呢。 也就眼前這小姑娘,好像沒瞧出來一樣。 昭昭覺著自己可算是將玉將軍給勸住了,讓他日后別再對顧淮突如其來的熱情,讓人招架不住。 不知道的以為是阿羅部心懷叵測,要對顧淮下手呢。 二人不再討論顧淮,說起了正事。 第33章 假扮夫妻 我可不與你假扮夫妻。 湖州受雪災(zāi)影響巨大, 入境內(nèi)的道路皆不好走,并州通往湖州的路已然是最平整的一條路,可也還得再疏通兩日, 是以遣使隊伍在并州還得休整兩日,方才繼續(xù)趕路。 昭昭發(fā)現(xiàn)明明她都已經(jīng)吩咐下去,不準打擾顧淮。 結(jié)果那群混小子,打清晨開始到了現(xiàn)在夕陽西下, 一直在顧淮四周轉(zhuǎn)悠。 更有甚者,比如玉琳,竟仗著顧淮聽不懂涼州話, 在她帶著玉琳前去尋顧淮說明日入并州城一事時,玉琳剛見著顧淮第一面兒,便肆無忌憚的在當著顧淮的面兒夸贊,“娘勒,郡主,顧世子長得可真好看!” “郡主,長安的公子哥兒,長得都像他這么好看嗎?”玉琳嘖嘖稱奇, 早知如此, 當初她怎么都該求了郡主,讓她一起去長安。 顧淮茫然看向昭昭,昭昭臉上一燒, 拉著玉琳的袖子,“阿琳,你再胡說我可就要告訴玉叔,不讓你跟著我?!?/br> “那我不說了?!庇窳彰Φ?。 自打昭昭來了并州,玉宇成就松了一口氣, 將玉琳放在昭昭身邊,一可以近身保護昭昭,二可以讓玉琳離開軍營。 顧淮是第一回 見玉琳,玉琳長得高挑,四肢修長,來并州后一直做男兒打扮,她說話聲音又清脆,活脫脫一個俊朗的涼州少年郎。 見昭昭毫無芥蒂的拉著這‘少年郎’的衣袖,舉止親密無間的模樣。 他微微皺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