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今之有
她本意是想惡心他一把,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沒打算真的聽他的回答——她不想他嘴里冒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詞句,不想他變成她最看不起的那種人,將少女時的美好回憶徹底抹殺。 江寄水確實被問得一頓,有心辯解又為那一臉‘別教我惡心’的表情所刺,胸口似被人捅了一刀,然后胡亂堵上一團濕棉花。他難道不知道我已娶君已嫁?難道不清楚她在男女方面其實懷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堅持?早在十五六歲時她就表示過不喜通房丫鬟,只是……他只是無法忍受被她無端誤解,被她視若無物!天下劇變,誰也料不到那之后的事,他被局勢推著往前走,做了許多不得反悔的決定,木已成舟,她可以鄙夷他無能懦弱,但不能單方面一筆勾銷所有的過去! “內(nèi)子若一道出席,娘子便來么?” 他真是被她氣瘋了,李持盈越是擺出這副劃清界限的架勢,他就越不甘心教她如愿。 “你——”此言一出,李九登時被架在那里下不來臺,不得已答應下來,望了眼天色頭也不回地走了。年后各部衙門紛紛復工,秘書室諸人只恨自己生不出叁頭六臂,頭一件擺在面前的就是兩份結盟條約。 四國聯(lián)軍那份她暫且插不上手,與北方小秦王的這一份卻是由她全權主導,洪方彥心知朱持暉顧忌她,心安理得地把她放到火上烤,甚至再度邀請瑪格麗特來為她造勢。袁虎這個名義上的使臣反倒終日不見人影,不是帶著李澤四處閑逛就是給他買這買那、教他耍這耍那,有爹爹和‘新舅舅’陪玩,潤哥兒個小沒良心的再懶得計較mama每天早出晚歸、不見人影。 “這兩日還好?沒累著吧?”諸事繁雜,朱持暉不可能日日過來看她,能隔叁差五溜來一趟就算是十分冒險了,雙方就合作細則仍在磋商,但那是公干,私情上頭他一向不肯與她為難,“瞧著氣色好了些,不然我先把潤哥兒接回去?省的他再鬧你?!?/br> 再不情愿也逐漸接受了‘她正懷著別人的孩子’這一事實,小秦王心知肚明洪方彥就是算準了自己舍不得太搓磨她,無奈形勢比人強,他的親人幾乎死絕,到頭來只剩李持盈和老叁兩個,哪個出事他都承受不起,只得捏著鼻子忍下了這口氣。 “他才多大?鬧也鬧不到哪里去。”類似的話提過幾遭,李九皆不曾松口,朱持暉自己才是個半大少年,如何體會得到幼兒的心思?別說李澤和他不熟,就是好得和白休怨一樣,叫人這時離開mama也一定不愿意。 手心手背都是rou,萬一潤哥兒覺得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他了怎么辦?一面是舍不得,二則她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去到李家的地盤。不是李持盈非要被害妄想,這個時代的嬰幼兒夭折率稱不上低,以有心算無心,神不知鬼不覺的令一個孩子消失對李家,對李匯而言不過是一揮手的事。 “不說這個了,”好幾日沒見,她心里十分想念他,加上江寄水的事,臉上不自覺帶了幾分出來:“……今年又沒能一起過年?!?/br> 連花燈也沒能一起看,洪方彥當選總統(tǒng)后的第一個元宵節(jié),固然不能十分鋪張,相較其他地方秦淮河畔已經(jīng)算得一方太平盛景,夜里白君出門買了幾個給她和潤哥兒玩,有小兔子形狀的、復瓣蓮花、圣母抱羊,還有一盞滿月,外面的燈籠皮薄如蟬翼,居然還雕了許多花樣,燭火一映就是一出仙女下凡的故事,畫工、雕工實在難得,以至于里面的一小截蠟燭燒完了她都沒舍得扔,特意留下來和朱持暉一道賞玩。 多少年不見這個,二爺果然瞧著新鮮,捧著看了兩遍才道:“那從明年開始,咱們每年都一起過年?” 運道好的話,明年的這會兒差不多能天下太平了,他在心里默默盤算。 jiejie聞言嗯了一聲,見他看過燈籠后直勾勾盯著自己,有點心虛地摸摸臉頰:“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 肚子大了人難免臃腫,又不得施脂粉,他這樣看著她,她羞恥且肝顫。 “看看你不行?。俊彼坪醪煊X到了她的窘迫,心情很好地咧開嘴笑了一聲,“二月我不得閑,恐怕不能再偷摸著過江了,有什么事你和袁虎說也是一樣,實在不行就讓他帶著你和潤哥兒北上濟南,過了長江自然有人接應你們?!?/br> 她的眼皮倏地一跳:“有事?” 張瑜、李持壽與孔元駒、祿玉書兩面夾攻,勢頭正猛,惠王基本是強弩之末,什么事這樣著急? 朱持暉不想和她打哈哈,亦不欲嚇著她,只道:“北邊有點事?!?/br> 什么事?又兩日后,休沐日前,大明日報頭版頭條:“長城異動,大軍叩邊,沙皇似有動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