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男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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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心中感激阮春,可等他回來,一見那嘚瑟樣,剛剛升起的好感就煙消云散了。我原本正在假寐,阮春撩開一角簾子,躡手躡腳爬進來,夏日炎炎,他身上又火燙,不免使人嫌棄。 我便睜眼皺眉,罵他:“你上來做什么,下去,你這是要熱死我不成?” 阮春笑笑,稍稍挪挪身子不那么擠我,卻還是呆在床上,這么小一張榻上非得裝倆人。他在邊上解了衣帶袍子,摘了發(fā)冠,將黑發(fā)散落,只余里衣。 “這天是好熱的,娘子我可在外面求人求了好久,你不心疼我也就是了,怎地還罵我?”阮春故作腔調(diào),一雙濃黑的瞳孔閃爍著可憐巴巴的光。 我受不了他這陰陽怪氣,又拉不下臉,只得捎著臉,咳嗽一聲:“你過來吧。”說罷便扭過臉不再看他。 得了令,他喜滋滋爬過來,那修長結(jié)實的胳膊一下便攬住我的肩頭,又親親我的臉耳。打小我還沒跟人這樣親熱過,我看家里父親母親都是相敬如賓,連說話都是平心靜氣,可到了阮春這里,阮春……著實沒有什么君子風度。 他這么摟著我,我掙扎兩下,到底沒再動,任由他這么扒拉著,依舊假寐,只當他是個物件。 可……物件沒這么好動的,阮春又不睡覺,只是像個好奇的孩子捏捏揉揉,不是抓著我的手掌捏捏我的手心,就是在我肩膀上畫圓。 “你到底睡不睡?”我忍不住問他。 阮春把腦袋枕過來,貼著我的肩頭,我嫌棄他一身汗味,“睡不著,只要跟娘子一起,我就怎么都沒法靜心?!?/br> 那還不如下去。 “我不?!彼坪蹩创┪业难凵瘢?,像個半大撒嬌的小姑娘:“跟娘子一道我便歡喜,做什么也好,娘子若是嫌棄我是個俗人,那也沒法子,我比不得那些人念的書多,也比不得他們打仗,我只能做些討娘子喜歡的事兒?!?/br> 這話說到我心坎里了,阮春此人實在是會看人眼色,若他鐵了心要討什么人喜歡,那怕沒有多少人能夠拒絕他。他幫了我大忙,是救命恩人,我理當對他更好些更貼心些。 我抿抿唇,稍稍不那么冷淡:“我不是討厭你,我只是……還不習(xí)慣?!?/br> 阮春哄我:“娘子這樣就很好,我這人別的不行,就是臉皮比這城墻厚,你只管打我罵我,高興了什么都好。” 我盯了他半晌最終沒下手,這人當我是什么老虎不成?我脾性又不大,第一面拿棍子打他也只是因為他這樣子像是什么潑皮,看著便不是什么好人。 卻,也不是什么大jian大惡之人,阮春沒那作惡的面相,他面善,什么人見了他都不免不將他放在眼里。 /04/ 我與阮春這么處著,他黏人得緊,起初我還覺著惱人,到后頭我也拿他沒辦法,便漸漸習(xí)慣了他這脾性。 母親來見我一次,顯然是處處心疼我,以為我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的兒,你受苦了……這些日子,阮大人沒有為難你吧?” 說到這后頭,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雖屏退左右,可我也不確定阮春是否有派人聽著。母親似乎怕極了阮春,神色惶恐,只敢與我耳語。 我遲疑道:“還好……” “我知道你脾性的,你是最見不得腌臜事的,如今你進了這大染缸,你哪里受得了?可家里也無法助你,我們也別無所求,只望著你好好的。”母親知曉我為家族的犧牲,于心不忍,她是打小都心疼我,嬌養(yǎng)著。 阮春似乎真沒讓我見了什么腌臜事情,但凡歸家,是絕口不提朝政,只說些我喜好的事兒打趣……甚至,我也沒見阮春露出過別的臉色。 他始終都是笑瞇瞇的,笑得又真誠又甜蜜,甚至總帶著低一截的小心,按理我應(yīng)當是懼怕他的,母親這么一提,我才發(fā)現(xiàn)我與阮春的相處似乎不大正常。 “母親,為什么這樣說?”我忍不住問。 母親左右看著,確認無人后,才敢小聲于我說:“還是小心些吧……阮大人,阮大人我們可得罪不起?!?/br> 我知道阮春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可看母親那警慎的模樣,顯然不只是說阮春的權(quán)勢。阮春為陛下辦事,是開罪不起的人物,可我們家也沒有做什么對不起陛下的事兒,母親何至于這樣懼怕。 我只得一頭霧水地回母親:“兒曉得。” 母親以為我明白了,便不再說。 日子還是這么一天天過著,我看阮春也一天天順眼,只是……四表哥忽然修書一封,讓我回到家中,說是有事要知會于我,信上又說父親病了。 我告訴阮春我想回家看看。 阮春便派了人護送我,護衛(wèi)們話不多,到了府上下人們見了都是誠惶誠恐的模樣,我回了屋,見到父親。可父親顯然沒有生病,他只是尋個由頭喚我回來。 為什么呢?為了避開阮春的耳目。 父親身邊站著一位俊美的華服青年,身姿欣長,眉眼古雅,一身王孫氣質(zhì),舉手投足都帶著風流疏冷之氣,他見我便微微笑了。矜貴的面容松動,眼角含笑,瞳仁閃爍。 是四表哥,我已經(jīng)好久沒見過他了。 “表哥?!蔽倚÷暫八匀粠Я艘稽c怯怯。 我這姿態(tài)不稀奇,多少人只怕唐突了四表哥,四表哥看著便與尋常人不同??晌译[隱覺著,今天的四表哥似乎哪里又不一樣。 是父親……父親似乎對他更拘謹,乃至于敬重。 可父親敬重什么? “阿九?!彼谋砀珙h首,優(yōu)美的下巴又動了動,“阿九這些日子,沒事吧?” 能沒事嗎?我和阮春都成親那般久了,自然是該做的事都做了,阮春既不是太監(jiān),又不是龍陽,他只在尋常時候討好于我罷了,我清楚本質(zhì)的關(guān)系。 四表哥還盯著我,我覺得這雙視線能把我燒出洞來。我向來讀不懂四表哥眼底的情緒,他是個很復(fù)雜的男人,喜怒不形于色,語不輕發(fā)。 “他……他對我很好?!蔽倚÷曊f,也不敢看父親。我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阮春,不過看樣子,大部分人其實對阮春又怕又恨。 四表哥笑了,這個笑容酷烈、冰寒,是頭一次露出如此尖銳的神色。而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華貴動人:“他,該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