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今年剛?cè)胂谋銦岬梅路鹗⑾囊话?,在某位新晉貴人中暑了一次之后,皇帝早早便下了旨,各宮每日按照份例分派冰塊避暑氣。 文安殿內(nèi),懷珠一邊扇著扇子一邊朝抬冰山的小太監(jiān)比劃著說:“哎哎,小心些,別撞倒了桌上的花瓶!” “那條案能放冰盤嗎?你也睜開眼睛看看!” “行了,去吧,那一身汗味別熏壞了主子。” …… 碧梧指著她咯咯笑道:“你現(xiàn)在可真是神氣了,許多人背后都怕你呢?!?/br> 抱玉捂著嘴直樂。 妙懿命雪桐用冰塊拔了些冰果子,做冰碗吃,除了自己留下一份外,還讓人送一份去二皇子的書房。 轉(zhuǎn)眼已嫁入宮中將滿三個月了,妙懿漸漸熟悉了文安殿里的一切,日子也過得舒心了許多。她幾乎已經(jīng)可以將三月前差點與蕭明鈺私奔的事忘記了,仿佛發(fā)了一場大夢,醒來之后,一切都消散無蹤。 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她還是皇子妃,他也平安, 她低頭看了看左腕上籠著的玉環(huán),一切都很好。 不多時,良辰親自來了一趟,身后跟著數(shù)名太監(jiān),又抬了兩座冰山過來,笑著說道:“殿下說現(xiàn)在時氣不好,過于炎熱,怕娘娘懼熱,便讓小的再多送些來給娘娘?!?/br> 妙懿笑道:“我的份例足夠用了,勞煩殿下惦記著?!?/br> 二皇子對她可算是十分體貼,吃用賞賜等全是最好的。平日只要有空,二人便一同下棋讀書,彈琴賦詩,只是夜里雖宿在一處,卻仍舊涇渭分明,并未越過最后一步。 妙懿對這樣是生活十分滿意。 如果一輩子都能這樣渡過就好了。 ……不過這只是做夢罷了。 這日晚飯的時候,妙懿照例親自安排了美酒佳肴邀請二皇子來她的住處享用。 “這是妾宮里一名很會燒菜的宮女所做,她可是使出了生平絕學(xué),殿下可要多嘗些。” 妙懿親自執(zhí)壺把盞,為二皇子添酒添菜。他們?nèi)找瓜嗵?,已?jīng)算很熟悉了,她做得十分嫻熟自然。 華珣笑對佳肴美人,痛飲了幾杯,拉她在身邊坐下,說道:“妙兒不必如此辛苦,交給下人去做便是。” 浮翠悄悄上前了幾步,等著夾菜伺候。 妙懿嫣然一笑,燈光下,美目流盼,嬌艷欲滴,頓時天地失色,花柳無顏。 “殿下是嫌棄妾笨手笨腳嗎?” 美人撒嬌的威力是難以估量的,三千兵士可卸甲,得道高僧生凡心。 她沒想,這么快就需要出手了。 午間的時候,沈牡丹和陳可人忽然跑到她這里來做客。 這倆人可是稀客。妙懿平日不怎么出門,除非去看望已被封為慧嬪的王嬛君,旁人她都沒什么來往。從前她就跟沈牡丹等京中一眾貴女沒什么來往,畢竟不是一路人,見面也沒什么可說的,沒話找話雙方都很累的好不好? 因此今日忽見這兩個人出現(xiàn),妙懿就知道定然有事。 茶過兩盞,能寒暄的話題全部說了一遍之后,陳可人便急急開口道:“二皇嫂可知大皇嫂已有了身孕?是今早由御醫(yī)診出來的?!?/br> 妙懿略微吃了一驚,問:“可是韓jiejie?” “正是?!?/br> 妙懿見過她和大皇子相處,確實是很和睦的樣子,大皇子近來連看人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這是好事,不如我們結(jié)伴去恭喜大皇嫂吧?!?/br> 沈牡丹淡淡一笑,說道:“她懷孕確實是好事,但對咱們可不太好?!?/br> 妙懿奇道:“因何?” “在這之后,可該有人盯著咱們的肚子瞧了?!鄙蚰档つ榱艘活w蓮子慢慢撥弄著,“若是再過三月,咱們的肚子還沒動靜,那可就不好了。若是一年內(nèi)沒動靜,你猜會如何?” 妙懿平靜的道:“哦,弟妹說得有理,只是這子嗣之事終究不可強(qiáng)求。我聽聞相國寺的延壽大師靈驗非常,不如咱們?nèi)ヒ煌デ罅怂妥屿`符供奉起來,也許能有些用處?!?/br> 陳可人忙問:“什么大師?我這就派人回府告訴我娘,讓她幫我求一個來?!?/br> “延壽大師平日很少露面,上次我母親為父親求平安符就排了一年的隊……” “真的?還要等一年呀!” 二人你言我語聊起了求符大業(yè),沈牡丹聽了半天,面上笑容漸漸冷淡起來。她端詳了一會妙懿畫著淡妝的臉,忽然說道:“想要子嗣也不難,不單是要夫妻二人多相處,這身體也都得好。只要一方不好,就算求一百個靈符也是不可能懷上的?!?/br> 妙懿看著她意味深長的笑容,想起田氏曾問過她的話,笑了笑,說:“弟妹說得在理。” 閑話半日,將二人打發(fā)走后,妙懿自言自語道:“莫非這件事連她都已經(jīng)知曉了?”也許是沈貴妃告訴她的也未可知。她們姑侄沆瀣一氣,為了御座而不懈努力,自然也對其他皇子的狀況十分關(guān)注。她至今未與二皇子圓房,難免有人猜測二皇子不行。畢竟當(dāng)年他曾受過重傷,旁人往這方面懷疑也不算奇怪。 “在想什么?”華珣問。 “沒事,殿下再飲幾杯。” 妙懿遞上美酒,溫言相勸,語聲仿佛乳燕呢喃,十分醉人。 眼見她這般媚態(tài),就算是神仙怕也動了凡心。 妙懿命侍宴人等退下,關(guān)了門,干脆坐在了華珣懷中,想了想,親自飲了一口酒,緩緩渡進(jìn)他口中,香舌纏繞,曖昧旖旎。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身體發(fā)生了變化,于是愈發(fā)賣力的引誘起來,身體也不安分的在他懷里蹭來蹭去。華珣只覺得自己快要爆開了,一把拉下她肩頭的衣服,吻了上去。 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忍耐已經(jīng)到達(dá)極限了。 正在這時,只聽門外傳來叩門之聲,“殿下,陛下那邊過來人傳話給殿下,此刻正在書房里候著呢?!?/br> 華珣猛的清醒過來,喘息了片刻,幫妙懿拉好了衣裳,輕輕將她放下地?!拔铱赡芤ズ芫?,妙兒先安寢吧。” 妙懿只得恭送他出門。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妙懿腦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她看見浮翠欲跟著二皇子離開,便朝她招了招手,笑著說道:“浮翠,你過來,我這里有一件事要你明日去辦?!?/br> …… 書房內(nèi)除了華珣主仆外,并無旁人。 良辰跪地不起,華珣亦是沉默。 “殿下,老奴勸殿下莫要為了片刻愉悅而壞了大事。” 華珣淡淡道:“本宮明白?!?/br> “貴妃一黨一直嚴(yán)密監(jiān)視著殿下,殿下連他們安插在咱們這里的細(xì)作都能容忍這么多年,切莫不可因為這些小事而損失這些年的努力?!?/br> “本宮知曉?!?/br> “您的腿傷提前痊愈已經(jīng)引起了他們的警醒,若是不裝做如此,他們又怎會容忍殿下至今,卻沒有任何行動呢?” “唉?!比A珣深深地嘆了口氣,只是有些事說得容易,做起來卻難。 “如今大皇兄的正妃已有了身孕,相應(yīng)的分走了一部分注意力。若她誕下了皇子,那么這便是我們兄弟這一輩的第一個孩子,父皇定然會看重些,旁人見了也會眼紅,這對我們是好事?!?/br> 良辰也笑了,可這笑在燈燭下看去卻無端的帶些詭異。“沒想到大殿下還能有今日,當(dāng)年大皇子妃死得那么難看,幾乎是皇室丑聞,大殿下的性子也是在那時候變的。人人都以為大殿下已經(jīng)毀了,可瞧今日的光景,還早得很呢。” 華珣面色微沉,陷入了沉思之中。 “浮翠回來了沒有?”妙懿第三次問道。 “還沒呢?!?/br> 懷珠將茶斟滿,拿著托盤立在桌旁,不解的問:“小姐為什么早起讓浮翠去給田姨娘送信?這里多少可用的人,為什么偏指派了她去?” 妙懿笑了笑,“我自有我的道理?!?/br> “說曹cao曹cao就到?!?/br> 抱玉一打簾櫳,緊接著浮翠便走了進(jìn)來。 見了禮,浮翠將田氏的回信呈了上來?!耙棠飭柫诵┠锬锏慕鼪r,小的不敢亂說,只因?qū)m里有規(guī)矩,宮人不可向外吐露主子們的情況?!?/br> “你做得很好?!?/br> 妙懿和顏悅色的將她打發(fā)了出去,屏退眾人后,這才將信拿出來看。只見諾大的信紙上只寫了一個字:“同?!?/br> 妙懿至此已全部明白了。她從前所有的猜測都是錯的,什么憐惜、施恩、情情愛愛的,原來都不過是蟄伏隱忍多年的手段罷了。腿傷雖然好了,但一個連子嗣都不可能擁有的皇子還有什么可畏懼的呢? 好隱忍,好算計! 連她都不得不佩服這樣的忍耐力。 浮翠跟在他身邊這么多年,他卻連碰都沒碰過。她讓浮翠去見田氏,便是要弄明白其中的關(guān)竅,沒想到她和自己竟然是相同的情形,仍舊是女兒身未破。 如此看來,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他仍舊不會碰她。這樣也好。只是她不能被排除在這個計劃之外,否則將來她生不出孩子,旁人再將罪狀全都推給她承受,他再納側(cè)納小,不光給她帶來麻煩,連他自己也麻煩。身處其中的人越多,這個秘密就越難保住。想來他也是不肯的。 想到此處,她已拿定了主意,吩咐眾人道:“去備一份禮來,我要去看看大皇嫂,回來時順便到慧嬪處瞧瞧?!?/br> 既然他不肯自己解釋清楚,那就別怪她使些手段,逼他說出來。 畢竟他們是夫妻,不是嗎? ☆、第124章 “當(dāng)真如此?” 慧嬪詫異不已,隨即想到了什么,緋紅了臉兒。 她是一月前才被接入宮中的,因為皇帝政務(wù)繁忙,國家又連年征戰(zhàn),暫且顧不上她。她現(xiàn)在是比妙懿還新的新人,且正是得寵的時節(jié),一切都十分順利,以為妙懿等人也該過得比她更好才是。 “你方才說二殿下一直沒碰過你,莫非是因為當(dāng)年受傷之事?” 妙懿擦了擦淚,委屈的道:“也許吧。嬛君jiejie,如今大皇嫂已有了喜信,大皇兄之后便是我們二殿下,現(xiàn)在我出門總覺得人都盯著我的肚子瞧,可我又有苦說不出,這樣的事情怎么說得出口呢?” 慧嬪嘆氣,看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 “你先別急。宮中人才濟(jì)濟(jì),御醫(yī)既然能醫(yī)好二殿下的腿疾,旁的病恐怕也不在話下?!?/br> “但愿如此吧。” 妙懿本沒想提早告辭,但宮人來傳慧嬪今夜侍寢,需得提前準(zhǔn)備一番,妙懿望著王嬛君面上可疑的紅暈,識相的先走了。臨行前再三再四的請慧嬪務(wù)必保密,不可對旁人吐露半字。 “若被人知道了此事,我可沒臉再活在這世上了。連殿下的清譽也會受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