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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成鳳計在線閱讀 - 第61節(jié)

第61節(jié)

    不止她一個人這般做想,在座諸人難免有些類似的心思,只是都不愿露怯罷了。雖說大家面上都是大戶人家出身的主子小姐,但主子小姐同主子小姐之間還是有差距的,就好比她們同沈牡丹,從一出生開始,就注定是不同的。

    在這一刻,這樣的認知更加的明顯,也更加令人沮喪。

    王嬛君同妙懿對視了一眼,拉著同樣被華服吸引了視線的師靈蕓走了。

    “我們叨擾了沈meimei這半日功夫,也該走了。”韓慈苑說著,也站起身來。

    沈牡丹約略也察覺到了什么,笑道:“也快用晚飯了,不如咱們將飯擺在一處用吧。我瞧著花園里的水閣便好,且又涼爽,又坐得開?!?/br>
    眾人都贊同,紛紛起身往外走去。

    此時妙懿已回了房間,沈牡丹也沒在意,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了。

    獨自在房中用過了晚飯,妙懿漱了口,思量著裙子上的珍珠還未綴好,便取出裝針線的匣子,將從另一條被剪碎的瀾裙上拆下來的珍珠中挑揀出大小相似的,穿了針線,一顆一顆的縫在裙擺處。

    剛縫了幾顆,忽聽門外有人呼喚說:“唐女史可在?”

    妙懿疑惑這個時辰誰會來找她,出屋開門一瞧,卻是一名面生的小太監(jiān),生得一副機靈模樣,見了妙懿,滿面是笑的請了安,接著遞過來一個藍綢布包袱說:“這是我們殿下送女史的衣裳,讓您在后日的宮宴上穿?!?/br>
    妙懿遲疑著不肯去接那包袱,小太監(jiān)向她手里一塞,轉(zhuǎn)身溜了,哪里還叫得住。臨走時還丟下一句話:“殿下說這些日子辛苦女史了?!?/br>
    妙懿哭笑不得的看著手里的包袱,有些無奈。本來那日已同二皇子告別過了,以為再見時要在宮外了,誰知他竟送了衣裳過來。

    莫非他是聽說了什么?想想也并非不可能,那日李宮人可是將攬月殿內(nèi)的雜役宮人都問了個遍,雖說沒人愿意惹麻煩四處說,但保不準其中哪一個就是二皇子的人,將此事偷偷回明了二皇子也未必不可能。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當面問一下二皇子,余光已掃見沈牡丹帶著人往這邊來,未免節(jié)外生枝,她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沈牡丹遠遠的瞧見一名小太監(jiān)從她的住處出來,唐妙懿的身影在門口處一閃便進屋去了,不禁疑惑起來。

    “必定是娘娘又給沈jiejie送東西來了?!?/br>
    何美娘的語氣中難掩羨慕。

    沈牡丹微微彎了下唇角,心中卻納悶,如果是娘娘送東西給她,那也必定是驅(qū)使宮女過來,從來不會用到太監(jiān)。她叫過隨侍的宮女,附在她耳邊輕聲叮囑道:“你去看看那太監(jiān)是哪個宮里的?!?/br>
    宮女應(yīng)聲去了。

    ☆、第89章

    卻說沈牡丹同眾女回房又寒暄了一會,早就不耐煩了,那些有眼色的都紛紛告辭去了。最后僅剩下鄭端琳同何美娘二人遲遲不走。

    鄭端琳還纏著沈牡丹問:“方才娘娘遣了內(nèi)侍過來可是給jiejie送首飾簪環(huán)來的?”又四下打量了一番,笑著悄聲問說:“jiejie放在哪里了?”

    沈牡丹淡淡道:“并非是送給我的?!?/br>
    說罷,也不去理會那二人面上的訝異,自顧自的端起茶盞啜飲起來。

    卻說妙懿回屋將門掩好,包袱隨手放在桌邊,坐回榻上繼續(xù)往裙擺上綴珍珠。半晌覺得天色漸暗,遂走到桌邊將宮燈點亮,余光掃到藍綢布包袱時,躊躇了一下,決定打開來瞧瞧。

    藍綢布包袱剛展開了一角,只見內(nèi)里已現(xiàn)出星芒似的光點,待四角都展開時,整間屋子都驟然亮了起來。也不知那衣裙是用什么料子做的,但見晶彩輝煌,珠寶瑩燦,仿佛是將天邊的銀河扯了下來,讓織女用剪刀精心裁剪而成。其精妙絕倫處,妙懿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妙懿心內(nèi)“怦怦”直跳,她從未見過這樣奇異好看的衣裳??杉幢愣首佑行?,只是她哪里敢穿呢?于是打定主意還是繼續(xù)綴她的珍珠。

    正自思量著,忽聽得門一響動,卻是李宮人進來送茶。妙懿忙用包袱將衣裳掩了,轉(zhuǎn)身接過茶水,笑說:“辛苦了?!币幻媛犚姀d中有說話聲音,應(yīng)是沈牡丹在款待客人,便說:“也送些茶水點心給沈女史她們吧?!?/br>
    李宮人應(yīng)聲去了,妙懿得空將衣裳收在柜子里。待她走到廳中時,唯見沈牡丹一人在座,其余二女已經(jīng)告辭去了。

    沈牡丹見李宮人端了茶點給她,又聽說是妙懿的意思,便勉強沖她點了一下頭,道了聲客氣,起身回房去了。妙懿見她神色比往常還要冷漠些,心說想來她這樣的人,從來都是眾星捧月一般,一時覺得疲憊,情緒擺在面上,還有人敢計較不成?她不計較旁人就不錯了。

    ——不像她們,凡是多看人臉色行事,不比人家家勢深厚,少有顧忌。

    她微微一嘆,心中說不羨慕是假的。這位比公主還尊貴的女子,又有幾個人是不羨慕的呢?

    當夜無話,次日天明,妙懿是被李宮人喚醒的。她在被子里伸了個懶腰,心說昨晚熬了大半夜才終于將珍珠綴好了,著實不易。

    李宮人一邊開柜子給她拿衣服,一邊笑著說道:“明兒就是宮宴了,這幾日可熱鬧得還很,四位主子娘娘一領(lǐng)頭,闔宮都被驚動了,連太后她老人家到時候都要露個面呢。大家都搶著要在宴席上伺候,也好趁此機會瞻仰天顏?!?/br>
    妙懿被她這樣一說,倒也多了幾分期待。自從入宮之后,究竟連皇帝一面都沒見著過,回去同人說怕也沒人信得。

    “不知女史明日要穿哪件衣裳?”

    妙懿揉了揉眼,從床上坐了起來,含混說:“就是那件藕荷色襖兒和月白裙子?!?/br>
    李宮人忽然“咦”了一聲,從柜子里捧出一個包袱說:“這身衣裙我怎的沒見女史穿過?”

    妙懿應(yīng)聲看去,只見她手里捧的正是昨日那個藍皮包袱,忙說:“那個使不得?!?/br>
    李宮人越發(fā)將長裙從包袱里拎了出來,疑惑說:“女史說的可是這條是墨綠緞子的?看著做工倒還齊整?!?/br>
    妙懿一怔,只見她手里的裙子乍一看墨綠色的,布料上暗紋隱現(xiàn),仔細看又覺顏色變濃發(fā)烏,似有幽暗流光在蘊含在其中,哪里是昨日那條閃爍星芒的樣子?

    “你拿來我瞧瞧?!?/br>
    妙懿將裙子湊在光亮出細看,左看右看也沒什么不同,她心中一動,暗道:“莫非這條裙子會變戲法?”昨夜看時明明閃閃發(fā)亮來著。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宮燈,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世上既有夜明珠這樣奇妙的物件,想來做這身衣裙的料子便也同那夜明珠相仿,只在夜晚發(fā)亮也未可知。

    于是笑著同李宮人解釋說:“裙子我昨兒已經(jīng)綴了好些珍珠,想來也還可以混得過去。實在不行就多帶些飾物。那些東西光燦燦的,不留心也看出什么來。”

    李宮人說:“既然女史已經(jīng)決定了,那就罷了?!庇谑菍⒁氯怪匦率赵诎?nèi),在放在柜子里放好。又拿出一身蜜合色家常衣裙給妙懿穿戴好。

    這一日就更加熱鬧了,挑選衣裳的,練習樂器的,凝思苦想詩詞歌賦的,大家都暗暗捉摸著要在明日這個“最大的機會”上尋個時機出出風頭。萬一有行酒令、連對子、表演節(jié)目的需要,可不能當場抓了瞎才是。

    “明日從早到晚都有節(jié)目呢!白日的是由四位娘娘主持的茶會,說也許要當場出題目考驗大家的才藝。”

    有耳目靈通的早已得了這個消息,早早的就關(guān)門練習上了。像妙懿這些人都是在這最后一日才聽見了消息,有的人簡直恨得牙癢癢,都跑去臨陣抱佛腳了。

    王嬛君和妙懿相視一笑,聽師靈蕓潤了口茶,繼續(xù)說道:“還有午后也不輕松。午后有賞花會,聽說幾位皇子都要參加呢!只是咱們似乎不能都參加,要由娘娘們下請?zhí)埩瞬拍苋?。?/br>
    總之,就是上午由娘娘們篩選心目中的兒媳婦,合格者接著在下午由皇子們親身面試,最后再從中選出中意的人選出來。

    而這些被皇子們選中的,不出意外,就將成為今后的皇子妃了。

    “晚上才是正宴,邀請了文武百官和各國使節(jié),聽說東芳公主還要獻上一曲舞蹈呢。沒聽見這些日子弘音殿日日都有絲竹樂聲響起,那就是東芳公主喀絲珠麗在排練舞蹈呢!沒想到咱們有生之年能親眼目睹沙羅公主的舞姿,這一趟宮總算是沒白進!”

    妙懿見師靈蕓說到興頭上,也附和了幾句,說得師靈蕓更起興了,嘰嘰呱呱個不停,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到了這日黃昏,妙懿忽然覺得腹內(nèi)不適,到了傍晚,更是腹痛如絞。李宮人見狀,嚇了一跳,忙張羅著說:“要不要請大夫來!”

    妙懿因疼得厲害,頭上熱汗直往下滾,忙說:“我實在是撐不住了,哎呦……”

    然后在床上打滾,再吐不出一個字來。

    李宮人見她實在不好,立刻去尋人來瞧,主管攬月殿事宜之女官也怕這些人出事,也不敢耽擱,立即上報。將近一個時辰之后,太醫(yī)終于趕到了。

    此時妙懿已近昏厥,太醫(yī)診治了一回,只說腸胃不適,許是飲食冷熱失調(diào),互相沖犯的緣故,需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還說不要著風,恐有發(fā)熱的危險。然后開了一副藥就走了。

    藥煎好后,妙懿服下,很快就不疼了,安穩(wěn)睡下。次日早起,只覺頭重腳輕,身上再使不出一絲力氣。

    李宮人急得團團轉(zhuǎn),說:“今兒可是正日子,還能去得嗎?”

    妙懿扶著額頭,嘆了口氣,說:“想來只得告假了。若勉強去了,卻冒犯了眾位娘娘,豈非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懷疑自己生病的時機竟這樣巧,莫非還是那人在暗中害她?

    想一想,很有這個可能。

    李宮人也無法,只得去告假,心說怎的自己這般晦氣,伺候的人竟沒一個能上進的!

    她嘟嘟囔囔的抱怨著出去,路上迎面見一位盛裝打扮的麗人行來,卻是豫國公府的小姐,少不得行個禮。

    蕭雨薇見了她,問說:“你們女史可好些了?昨夜聽人吵嚷說把太醫(yī)請來了,嚇了我一跳?!?/br>
    李宮人只好又將妙懿的情形講說了一遍,末了少不得抱怨些個。

    蕭雨薇聽說人是去不成了,便也不再追問,抽身去了。

    李宮人去后,妙懿打算再打一個盹,卻無奈被隔壁的笑聲驚醒,似乎是鄭端琳等幾個來尋沈牡丹一同出門。在廳中鬧了好一陣之后,終于出門去了。隨后她又聽見許多紛亂的腳步聲,說笑聲打窗邊經(jīng)過,越發(fā)睡不著了。披衣起身在窗邊坐下,將窗子推了一條縫,隱隱聽見有人說:“我這些日子可狠翻了一回書,若娘娘考問起來,好歹也有些底兒了。”

    “等你見到殿下們再得意吧!”

    “……你好不知羞,不理你了?!?/br>
    銀鈴般的笑聲漸漸消散在風里,隨著腳步聲的離去,整座攬月殿都空曠了下來。

    廊下懸掛的雀鳥啁啾鳴叫,樂此不疲,在籠子里調(diào)皮的跳來跳去,撲扇的翅膀終于將水米打翻,散了一地。雜役宮女不耐煩的說:“好了,小毛畜生們,省些事吧?!?/br>
    然后彎身用掃帚將碎米打掃干凈,拖沓著長長的腳步離開了。

    窗內(nèi),妙懿抱膝而坐,似乎又盹了過去。

    朦朧中有似乎有人為她披了件衣服,她昨夜睡得遲,此刻正睡得酣甜,于是有些不情愿的張開了眼,

    一張俊美的男子面孔近在咫尺,不是蕭明鈺又是誰?

    她納悶怎么他在這里,但心頭的喜悅先一步漫溢了出來,幾乎喜極而泣的說:“你怎么來了?”

    蕭明鈺不答,只笑望著她。

    妙懿忍住眼角淚意,伸手去撫摸他的面頰,“他們終于肯放你出來了嗎?”

    她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一僵,然而他沒有動,只任由她撫摸她的面頰。

    “雨薇都告訴我了,你今后也別再想著出仕了,平平安安的就好,咱們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太好的東西,她總是留不住。太美的時光,總會悄悄從她的身邊溜走。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常圓。

    她現(xiàn)在再沒有旁的奢望,只要他好,她就好。

    愿無恨無愛,一世平安。

    對方靜靜的回望著她,眼底有種莫名的深邃。

    一喜一悲過后,妙懿只覺得頭昏沉沉的,她忽然收回了手去,雙手抱膝,將身體縮成了一團,說道:“這下,我欠你的情算是還完了?!?/br>
    再沒有任何牽絆,再不用莫名的思念,柔腸百轉(zhuǎn),千回百轉(zhuǎn),終于只得這樣一個結(jié)局。

    她覺得頭腦愈發(fā)的昏沉起來,肩膀幾乎承受不住這樣的重量,沉沉向下墜去。驀然一片清涼忽然貼上了額頭,她忍不住在那清涼處蹭了蹭,仿佛覺得不夠,又將整張臉都湊了過去,嘴唇輕輕刷過那片清涼,始覺頭上熱脹消了些。

    她還覺不夠,口內(nèi)嚷熱,還想要更多的清涼。

    那片清涼忽然離開她的面頰,她正欲發(fā)怒,忽然一小片溫軟之物貼上了她的額頭,接著緩緩下移,鼻梁,鼻頭,最后是她的嘴唇。

    那片溫軟在她唇邊來回地廝磨,那樣緩慢而耐心,仿佛戲鼠的貓兒,直磨得她心頭發(fā)癢,忍不住張口含住。她覺得那東西軟糯無比,仿佛糯米甜糕一般,卻更加柔滑綿軟,伸舌舔了舔,然后小小的咬了一口。

    她覺得那滋味甜美得難以形容,便又要去咬,誰知那片溫軟卻忽然反將她的嘴唇整個含住,一片滑膩探入她的口內(nèi),攪住她的舌,不斷的吮吸糾纏。

    她幾乎不能呼吸,下意識的去躲避,整個身體卻被鐵臂一樣的東西箍住不能動,頭昏沉得更加厲害,整個人緩緩墜入黑暗的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