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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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放開了她,重在書案前端正坐下,提筆草詔。 薄暖便坐在一旁相陪。 他怪異地看了她一眼,拿筆端點了點墨錠,斜眉啟唇:“研墨?!?/br> 這頤指氣使的神氣,恍若回到了當(dāng)初在梁國的時候。薄暖暗自好笑,便取出墨錠放入瑪瑙研子里輕輕摩挲起來。這一枚隃糜專貢的松紋大墨是國中善品,煙細膠清,她專心致志地研磨著,而他端詳她一番,便也低頭,斟酌起詔命措辭來。 本朝沿襲前代,設(shè)有尚書臺,負責(zé)參議草詔之事。孝欽皇帝時,主威極盛,乃不容尚書臺干預(yù)詔命,孝欽皇帝自行擬詔,轉(zhuǎn)交中朝親信謄抄過后再下發(fā)尚書臺。然先帝在位無為,大權(quán)旁移外家,薄氏常年占據(jù)大將軍一職,其位尊于丞相,更兼領(lǐng)尚書事,所謂中旨,不過薄氏之命。 如今顧淵早已褫奪薄安領(lǐng)尚書事的職權(quán),他自御極以來,每一道詔書都親筆詳擬,交由孫小言謄抄,抄后還需交予他復(fù)核加璽。如此一來,自然是忙得腳不沾地,三兩天不回寢殿都是常事。 薄暖細細地看著他專注的眉眼,時光正好,夜色無垠,書閣中仿佛每一片竹簡都在靜默地呼吸,而不敢打擾他們此刻悠然相對的寧靜。這幾日烏云密布,便連夜中都晦暗無光,全仗了燈燭煌煌,更映得伊人眉目如玉,神容清絕。 待得顧淵處理完了這些奏疏,孫小言來領(lǐng)走了它們,已是長夜過半。顧淵將筆一扔,長長地伸了伸胳膊,才慢悠悠轉(zhuǎn)過頭看著她。薄暖撐著腦袋都快睡著了,頭驀地一點,倏地清醒過來。 她睜大一雙無辜的鳳眼:“批完了?” 他一本正經(jīng)地道:“尚未。不如皇后先回清涼殿歇息?” 她囁嚅:“還是算了,我再陪你一會?!?/br> 他卻靜住,仿佛是被這樣簡單的一句話給感動了,半晌,才道:“民極怎么樣了?” “已經(jīng)睡了?!碧崞鹈駱O,薄暖眉間又起了憂愁,“他成日里都是昏睡,真不知道……” 顧淵道:“小孩子,無憂無慮是好事?!?/br> 薄暖掀眼,看見他的表情安然肅穆,深不見底。從何時起,他們已學(xué)會了這樣無力地互相安慰? 她不由得喃喃:“要是你能多來陪陪孩子就好了?!?/br> 顧淵微微一笑,“我也想啊——待我處理完益州這樁事,便來陪他。” 薄暖微微嘆了口氣,沒有多言。顧淵察覺到了她的失望,心中仿佛被冰渣子刺了一下,五臟六腑都縮緊了,然而只是片刻,冰渣子融化進了血rou里,他平靜下來,還是要面對無止盡的朝堂政務(wù),還是無暇回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后邊有寢榻,少不得要你將就一晚了?!彼f。 薄暖沿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燭火的重重陰影之后,梁帷已卷起,露出一方小巧的矮足榻,金絲褥子上鋪著柔軟涼愜的流黃簟。她道:“也好?!北阕吡诉^去。 顧淵側(cè)頭看著她燈火下的倩影,那流麗的青絲覆在宛轉(zhuǎn)的腰肢,漫滅的重簾間影影綽綽地全是誘惑。 他不自覺地便跟了過去。 她自顧自地除了外袍,一回身,險些撞在他身上:“你——” 他倏地堵住她的唇。 ☆、第92章 顧淵一手將她手中外袍拿過,往外一拋。她聽見那綺羅衣袍在空中獵獵的響,像鳥兒振翅一樣。顧淵不滿于她的走神,摟著她的手臂猛地一緊,迫得她一下子緊貼上自己的胸膛,她“啊”了一聲,唇齒一合,竟咬破了他的嘴唇。 他放開了她,捂著嘴“咝”了一聲,惡聲惡氣地道:“你做什么!” 她雙目圓睜,活像只無辜的雀兒,“你做什么?” 他狠狠一皺眉,竟被她嗆得啞口無言。她卻撲哧一笑。 “笑什么笑!”他自覺很失面子,索性冷下臉來,便要再回到那書案邊去,卻被她拉住了衣帶。 他怔了一怔,低頭,看見自己衣上的金玉帶竟已被她扯松了。沿著那金玉帶便見到一只自翠袖中探出的纖纖玉手,而后便是伊人笑意盈盈的臉龐。 “睡了,好不好?”她話音婉轉(zhuǎn),雙眸清凌凌地凝注著他。 他又揉了揉自己發(fā)疼的唇角,心有余悸地道:“你要怎樣睡?” 她在榻上半躺下,抬眼睨他,一雙微勾的鳳眼里風(fēng)情流轉(zhuǎn),“你要怎樣睡?” 他俯下身,陰影覆蓋了她的世界。他將一手撐在榻沿想了想,“你不準(zhǔn)咬我?!?/br> “我沒有咬你?!彼槐菊?jīng)。 他于是又欺凌上來了。她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出奇兵,口還張著便被他驟然侵入,不知饜足地翻攪著、劫掠著,她半躺的姿勢十分地不適,手力一松,便被他徑自推倒在榻上。 她低聲道:“重。” “你說什么?”他挑了挑眉,略略抬起些身來。 她的手纏上他頸項,軟聲:“你真重?!?/br> 他的眉頭古怪地擰在了一起,但見她又笑了起來,莫名其妙地道:“你是半夜著風(fēng)了?” 她卻含笑不語,一手搭在他肩頭,一手如滑不留手的魚兒倏忽竄進了他的衣領(lǐng),所到之處衣衫披落,現(xiàn)出男子光潔的胸膛。他喉頭微啞,雙眸如火燒一般盯著她的動作,而她卻只是笑,手如春日里撩人的柳綿,將他的心拂得亂極,卻不為他的**而留住,一味地只是不定地飄飛。他有些不能忍耐了,想動作,卻被她一個斜掠的眼神便止住,好像還真怕她再咬上自己一口似的。她的手經(jīng)過長途跋涉,終于又回到了他的肩上,輕輕地拍了拍。 他抬眸看著她,目光都快燒穿了。 她輕輕吐出兩個字:“動——呀?!?/br> 他呆了呆,反應(yīng)過來時好像一塊大石砸在了心上,又是痛快,又是懊惱。他三下五除二便除盡了兩人之間的衣衫,她卻又抿著唇道了句:“輕點,別弄壞了?!鄙焓忠ツ帽”唬瑓s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子。 她愕然看著他,而他斜斜一笑,一低頭便吻上了她的脖頸。 她微微呻吟了一聲。 她還是又輸了…… 她略有些喪氣地想。 書閣中簡冊森然排列,氣氛靜謐不同于香澤幽沁的寢殿。然而淡青的簾子拉下,便是這樣冷清的地方,此刻卻也溫暖得一如鶯啼花放的陽春。他工作了大半夜,不知怎地還有用不完的力氣花在她身上,溫存得仿佛是在他自己的心胸里宛轉(zhuǎn)了千百輪才輕輕地送入她的呼吸間,又伴隨著他的汗水蒸發(fā)在她的肌膚上…… 每當(dāng)二人歡好的時候,她望見他眼底自己的倒影,她就清楚地又確證了一遍,他是愛她的。 “子臨……”她有若迷戀地抬著身子吻去他額上的汗珠,他的十指扣緊了她的,聲音啞得仿佛暗夜里飄飛的輕紗:“阿暖……我?guī)泔w出去,好不好?飛出這個籠子去……”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眸光深深淺淺沉沉浮浮,流光幻影,一夕難足。 飛出這個籠子?那該是多暢快啊…… 這一夜,許久未來的那個文綺的鬼影,又從書架的暗影間浮凸了出來。 長發(fā)披散,眼眸空陷,顴骨高聳,臉頰蒼白。 她漂浮了過來,薄暖便怔怔地看著她。 顧淵就在身邊沉睡,可是薄暖的第一反應(yīng)卻是側(cè)起了身子,擋在了他的身前。 文綺咯咯地笑了:“還想保護他么?” 這句話思路清晰得令薄暖駭異。她雙手握拳,指甲深深地刺進了掌心里,鉆心的疼,才能讓她稍稍安定—— “你到底是誰?”她冷聲,“你到底要什么?” “我?”文綺似乎是想微笑,笑容卻如墻壁裂成了碎片,“我只是一個旁觀者……就如當(dāng)年你是我的旁觀者一樣!” 末句陡地拔高,聲調(diào)凄厲,炸響薄暖的雙耳。薄暖下意識地爭辯:“我沒有旁觀!我、我是關(guān)心你的——” 文綺突然又哭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哭聲在高高的宮墻間、冷冷的梁柱間回旋,薄暖卻反而不怕了。這只是一個很可憐、很可憐的女人,她從來沒有愛過人,也從來沒有被人愛過,便這樣如一縷青煙般消散掉了…… 如果她不來自己的夢里,她在這世上還能留下什么痕跡呢? “他喜歡你……”文綺哀哀地哭著,“他為了喜歡你,他可以自己死了……” 薄暖驟然一凜,“你說什么?” 文綺仍是哭,哭聲幽幽地回蕩:“快去看看你的孩子吧……” “你什么意思?”薄暖再也忍受不了她的糾纏反復(fù),瘋了一樣去抓她衣襟,而后者竟倏忽往后一飄,她抓之不住——“你為什么總說這樣的話?你是在騙我,你恨我,所以嚇唬我!” 鬼影哭著,哭著,并不回答,而漸飄漸遠。薄暖不斷地嘶喊著:“你回來!回來啊!給我說個清楚!”竟至于淚跡縱橫,“他怎么會死?我的孩子又怎么了?他們好端端的,你這個惡鬼!” ——“阿暖!醒醒!” 薄暖做噩夢的時候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是急促地喘息著。顧淵早醒過來,外間已是晨光熹微,孫小言捧著銀盆銅匜等候帝后洗漱,而懷中的人兒卻汗如雨下,雙目緊閉,全身都在顫抖。 顧淵焦急地喚著她,不知喚了多久也未見效。他將心一橫,張口咬住她的唇,微一用力—— 薄暖終于睜開了眼。舌尖微甜,有血珠子沁了出來。顧淵暗里埋怨自己不知輕重,一下下給她吮吻凈了,才抬眸看她:“又魘著了?” 甫一睜眼便是這樣旖旎的情狀,薄暖血氣上腦,險些又暈過去。再定了眸,閣中光景泛白,敞亮的天光下,帝王的懷抱中,噩夢里的那個鬼影似乎完全不能害及她了。 她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顧淵坐起身來,舒了舒筋骨,又扶她坐起,若不經(jīng)意地道:“我聽聶少君說,燕趙北地近匈奴,沾了不少胡風(fēng),尤其是崇信胡巫?!?/br> 這話有些突兀,薄暖淡淡地“哦”了一聲,語調(diào)微微上揚。 顧淵招孫小言進來服侍更衣,一邊道:“寒兒也與我說不少次了,你夜中總是受驚,莫不是有人用巫蠱害你?” 薄暖一震,抬起頭來,皇帝的神色如一眼望不見底的深淵。想起夢中那個女人的話,她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聲音都顫抖了起來:“這等事體,玄虛叵測,又容易無中生有,總之我……我是不相信的!” “我也不信?!鳖櫆Y定定地說,拍了拍她的手,“我會查清楚的?!眳s是不容置喙的語氣。 薄暖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我要回去,我要守著民極!” *** 這日,顧淵特召聶少君于承明殿偏殿議事。 聶少君滿臉的不高興,“聽聞陛下將微臣送的坤輿圖劃花了。” 顧淵一手無意識地把玩著案上的琉璃玉鎮(zhèn)子,“不錯?!?/br> “微臣可沒力氣再畫第二幅?!甭櫳倬龘P揚頭。 “朕讓你查文充儀的死事,你為何遲遲未報?”顧淵卻徑直插入了話題,劍眉斬截,目光冷徹,直盯著他,好像能將他一眼看穿。 “微臣冤枉啊?!甭櫳倬龘狭藫项^,“不是臣不報,而是臣查著查著,線索便斷了……” “什么線索?”顧淵一抬眉。 “文充儀的尸首……”聶少君為難地道,“原本是停在文國舅府邸上,而后文國舅罷免,自己回了老家,微臣便以為他當(dāng)是將文充儀也帶回去了——誰知卻沒有。文充儀的靈柩,竟是不翼而飛了?!?/br> 顧淵將玉鎮(zhèn)子按進了手心里,指甲與清涼的玉質(zhì)相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尖細聲響。他的聲音低啞,宛如冷云密布的天:“依你看,那人要一具尸首有什么用?” 聶少君搖了搖頭,“臣只聞胡地巫風(fēng)特甚,似乎有馭使惡鬼邪祟之能……但此事太過荒誕無稽,臣亦不甚了了。” “給朕查!”顧淵一拍桌案,厲聲,“便從長安城中的胡巫查起!” 作者有話要說:孫小言:陛下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么? 顧淵: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