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精品热爱在线观看视频,国产成人福利资源在线,成年美女黄网色大观看全,狠狠色综合激情丁香五月,777奇米电影网99久久,精品国际久久久久999,成人无码午夜成人无码免费视频

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市井人家(種田)在線閱讀 - 第32節(jié)

第32節(jié)

    碧霞奴沒空兒理它,上前來攙住了婆母娘陪笑道:“娘來家怎的也不叫三郎送一送,大晚上的若是磕了碰了可怎么好呢?!?/br>
    王氏此番有求于人,倒也未敢高聲,因笑道:“田里莊稼活兒忙,他又是個重勞力,哪兒好驚動,就老身一個人兒來瞧瞧你罷了,家里倒養(yǎng)活了看門狗,唬我一跳?!?/br>
    喬姐兒不敢說自家一時(shí)淘氣養(yǎng)的,只好推說丈夫不在,心里沒底,廟會上見有人賤賣,便隨手幾個大錢買了看家的。

    王氏也不大理會,扶著進(jìn)了房里,聽見一早兒往城里趕,還不曾用飯,趕著下廚做夜飯??汕山駜合铝藢W(xué)回來,集上遇見開河的頭遍魚,因?yàn)椴浑y得,賣得倒賤,就撿了兩條,隨手收拾干凈、拿鹽鹵了,預(yù)備明兒一早炸了魚段兒配著稀飯吃。

    如今婆母娘來了,趕忙燒鍋起灶,鮮魚切段兒,裹了豆面兒油熱得滾滾的汆了進(jìn)去,炸到黃燦燦拿笊籬撈出來,因這幾日自己在家,舍不得吃玉粒米,每日胡亂吃些黃米飯,只怕婆母嫌棄,又撿了一碗玉粒米熬了稀飯,知道王氏口重,剝了一碟子糖蒜,切了一碟兒腌苤茢,拿紅油、蔥花兒拌的香噴噴的,方才收拾整齊了端上屋里。

    王氏趕了半日的路,腹中正饑餓,又叫阿寄嚇了一跳,如今見媳婦兒收拾得豐豐盛盛一桌子夜飯端上來,心里就熨帖了大半,吸溜吸溜兒的喝了兩碗稀飯,倒吃了一整條的炸鮮魚,連兩個吃碟兒打掃得干干凈凈,舔嘴抹舌的說道:“若是有你這樣一個親閨女倒好了,每日里在家,倒叫我服侍五姐那蹄子……”

    喬姐兒連忙陪笑道:“五姐是在家的大姑娘,自然驕縱些,來日出了閣當(dāng)家,歷練幾日也就罷了,不知娘用著覺得怎么樣,若是不夠時(shí),還有的是稀飯?!?/br>
    王氏吃了一個肚兒歪,實(shí)在吃不下了,擺擺手叫撤下去,喬姐兒見婆母娘有些吃急了,收拾下去又燉了女兒茶上來,打發(fā)她吃了。一面在小爐子上燒水,伺候婆婆梳洗。

    王氏由著媳婦子伺候著洗臉燙腳,只覺得一輩子也沒這么熨帖過,倒也怨不得三郎疼她,果然是個乖巧女孩兒,因嘆道:“我們老三也不知道修了什么福了,討了你這么一個百伶百俐的大娘子在房里?!?/br>
    碧霞奴見婆母娘這一回冒冒失失的上城,心中揣度只怕是有甚難以啟齒的事情要說,才好挑了丈夫不在的時(shí)候撞進(jìn)來,如今見她無端夸獎自家,更坐實(shí)了心中想頭兒,只得笑道:“娘這話說偏了,不過都是媳婦子分內(nèi)的事,說不上什么伶俐。”

    王氏見喬姐兒好性兒,對自己也是客客氣氣的,如今家里沒有男人做主,只怕她礙著面子也不好不答應(yīng)的,因搭訕著對喬姐兒提了提四郎說親的事情,一面又笑道:“論理是不該麻煩你們小公母兩個的,只是如今事情既然鬧出來,說不急也要急著辦了,女家那邊兒等著回話兒呢……”

    誰知碧霞奴見這王氏無理取鬧,倒是一點(diǎn)兒不惱,低垂粉頸沉吟了半日,因笑道:“兄弟說親自是喜事,娘怎的倒為難起來,常言道長兄如父,論理這件事情歸到我們?nèi)坷镆彩菓?yīng)該的。

    媳婦兒瞧著三郎不是恁般不通情理的人,只不過今年的休沐日來得晚些,他憂心家里的莊稼活兒耽擱了,一時(shí)心里不熨帖也是有的,等他來家我好生勸勸就是了,定然誤不了四郎的事情……就只怕要在家忙著田里的活計(jì),總還要好些日子才能來家,這一來一回的,耽擱了說親的好日子?!?/br>
    王氏聽見喬姐兒樂意了,心中自以為得計(jì),一連聲兒道:“這不值什么,明兒老身回鄉(xiāng)去,立馬就打發(fā)老三回來與你掂對這事。”

    碧霞奴連忙擺手道:“這如何使得,正是農(nóng)忙的時(shí)候呢?!蓖跏系溃骸坝猩跏共坏?,家里雖說沒有大錢,閑錢還有幾個,屯里有的是半大小子沒事兒干,一日幾個大錢三頓飯管夠,雇了來春耕就是再合適不過的了,今年你們又是新婚,這事不用沾手,只要你好生與三郎合計(jì)合計(jì),怎么幫襯著兄弟成家立業(yè)過起來,就什么都有了!”

    喬姐兒心里明白,嘴上少不得謙讓一回,反倒是王氏不樂意道:“如今做了我們家的媳婦兒,就是我的親生女孩兒一樣,你又是這樣的容貌人品,我比疼五姐更疼你呢,咱們用不著虛客套,明兒就打發(fā)三郎來家?!?/br>
    親親熱熱的說了一回,婆媳兩個安置,喬姐兒只怕阿寄在外頭睡不慣,將炕上的狗窩挪到了小廚房大灶邊上,里頭還籠著火,雖然熄了,很有些余熱。那小奶狗也知道今兒進(jìn)不得屋子,嗚嗚咽咽的蹭了一會兒碧霞奴的繡鞋,乖乖回在窩里團(tuán)住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還可憐見的瞧著她,碧霞奴忍住笑,自去房里睡下不提。

    到了第二日早起,喬姐兒剛預(yù)備下早飯,王氏就早早兒起來,胡亂用了,張羅著要家去,碧霞奴虛留不住,只得與了幾百錢的車錢,打發(fā)王氏到街面兒上雇了車,一路往小張莊兒去。

    一溜煙兒到了家中,不見了三郎,連四郎竟也不在房里,進(jìn)了繡房一瞧,張五姐四仰八叉的睡著,哪有一點(diǎn)兒閨閣女孩兒的態(tài)度,想起晚間碧霞奴規(guī)規(guī)矩矩頭腳落平睡著,自己咳嗽一聲就醒了,連聲兒問可要茶吃。

    越發(fā)瞧不上自家姑娘,抄起炕上雞毛撣子捅醒了道:“小蹄子,日頭老高了,只管睡,你哥哥做什么去了?”

    五姐原想著母親上城去,不知何時(shí)方能回來,自己起得早了自然是要給哥哥們燒灶做飯的,不如推說身子不痛快,叫三郎請了四郎往村口二葷鋪?zhàn)映?,自己樂得躲幾日清凈,不成想母親竟早去早回了,只得攬衣推枕起來梳洗,一面口中抱怨道:“不說一半日才到么,怎的這樣快……”

    王氏見家里沒人,悄悄兒的將自己上城的來龍去脈說與五姐知道,張五姐潑了洗臉?biāo)?,一面說道:“嚇,嫂子竟答應(yīng)了,別是菩薩哥兒托生的吧,她又叫個碧霞奴,難為這樣好性兒,說句大不敬的話,明兒我要是遇上您老這樣的婆母娘呀,也只好求了一紙休書來家給您養(yǎng)老?!?/br>
    說的王氏一行笑一行罵道:“小蹄子,越發(fā)口沒遮攔起來,這回好了,總算你四哥哥的事情也有了著落,是了,四郎怎的也不在家?!?/br>
    五姐搖頭道:“早起睡得香甜,聽見三哥罵了四哥幾句,不知怎的,生拉硬拽的弄到田里,恍惚聽見是要教他種地呢?!?/br>
    王氏聽了哎喲一聲道:“這不是沒有的事兒么,老四恁般嬌嫩,大姑娘也似的,怎好干莊稼活計(jì)……”說著就要跑去田里尋,剛走到場院門首處,與個后生撞了個滿懷,定睛一瞧就是四郎。

    方才放了心,一把抱住了道:“我的兒,你哪里來?”四郎哭道:“哥哥要教我稼穡之事,我不學(xué),就打了我,娘可算來家,若是晚來一日,兒的小命不保?!?/br>
    王氏見三郎這回撒了狠兒,知道四郎不是對手,悄沒聲兒道:“你去東屋里躲一躲,等我說他?!睆埶睦梢涣餆焹号芰?。

    這廂見三郎扛著鍬鎬,氣忿忿的回來,見了王氏倒是一愣,暫且放下四郎之事問道:“娘怎么來家這樣早,不是說去外村給五姐相看人家兒么?”

    那婆子意欲安撫長子,連忙笑道:“誰知那家后生竟不在家,說是上城謀差事去了,我們趕著往高顯尋去,到底沒遇上,想著左右來家一趟,去看看你媳婦兒?!?/br>
    三郎聽了這話,心中有個疑影兒,又怕母親難為了碧霞奴,連忙問道:“喬姐兒怎么樣,娘可說什么不曾?”

    王氏撇撇嘴道:“喲,你媳婦兒是個雪姑娘,風(fēng)一吹就化了?不過閑話些家常,順道……順道說了說你兄弟的親事?!?/br>
    ☆、第85章 聽途說道破天機(jī)

    三郎聽見母親說擅自去了自家找媳婦兒說情,心中惱怒,正要發(fā)作,又聽見王氏笑道:“難得你自己看上這么一個好女子,模樣兒行事兒都大方,心也善,如今答應(yīng)下來要幫襯你兄弟說親呢,趕緊的,你收拾收拾就會鎮(zhèn)上去罷,與你屋里的好生商議一回,田里的事情有我們娘們兒幾個足夠了?!?/br>
    張三郎一時(shí)又摸不著頭腦,心中疑惑喬姐兒怎么冒冒失失就答應(yīng)下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的渾家是個有主意的,內(nèi)中必然有個緣故,如今母親既然放了自家回城,樂得丟下莊稼活計(jì)回家與妻子團(tuán)聚,到時(shí)問明白了喬姐兒心中打算便可。

    作別了母親,因急著來家問個明白,來在村口騾馬市上雇一匹腳力。那騾馬市掌柜也與三郎相熟,論起村里街坊輩兒來,還要叫他一聲叔兒的,見三郎過來因笑道:“官老爺來家,久沒見了。”

    三郎笑道:“大叔,小侄一向在縣里勾當(dāng),街里街坊倒是少拜望您老,本是來家春耕,縣里有事又要急著回去一趟,來尋個腳力?!?/br>
    那街坊挑了一匹好馬道:“若要快些個還是大牲口好,小驢兒游春還湊合,跑起來倒不穩(wěn)妥?!比芍x過,交了定錢拿了收條子,鞭鞭打馬回在高顯城中,城門口騾馬市的垛口處交割了馬兒,退了定錢。一路來家,一推門倒沒銷著,看光景只怕是碧霞奴剛剛教完了針黹回來。

    熟門熟路推門就進(jìn),迎面撲來一只奶狗,朝著自家汪汪直叫,那張三郎好高大的身量兒,見這小玩意兒倒也不怕,只覺著好笑,因俯下身子去意欲與它順毛兒,誰知那小奶狗見了三郎這般人物,倒唬得不敢動彈,身子一矮團(tuán)了起來,嗚嗚咽咽的叫喚,好似求助一般。

    房里碧霞奴閃身出來,喚了一聲“阿寄”,那奶狗見是女主人,撒開了短腿就往回跑,一股腦兒鉆進(jìn)喬姐兒裙擺之內(nèi),再不肯出來。

    喬姐兒抬眼見識丈夫來家,撲哧兒一樂道:“我說阿寄再不是膽小的狗兒,怎的一見了生人就唬成這樣,原來是你,莫說是它,當(dāng)日倒把我唬得落炕了三四天呢,好可憐見的,瞧見了你只怕是當(dāng)成熊瞎子了罷?!?/br>
    說著,自裙擺之中掏出那小奶狗來,一面抱在懷中笑道:“莫怕,是家主回來了?!比梢娏撕眯Φ溃骸案仪槲也辉诩?,你竟不曾接了妹子來住,反倒淘換了這個小奴才,這也罷了,怎的不弄一條大些的,倒好看家護(hù)院,這小奶狗頂什么用,倒沒得天天在家淘氣,反倒要你哄它?!?/br>
    夫妻兩個逗了狗兒一回,喬姐兒往廚房下了一鍋爛rou面,點(diǎn)上香油,切了兩個吃碟兒擺上,打發(fā)丈夫吃了飯,兩個隔著炕桌兒對坐,三郎因問渾家怎的貿(mào)貿(mào)然就答應(yīng)了母親不情之請。

    喬姐兒搖頭兒道:“這一回我也算是瞧明白了,若要婆母娘一碗水端平也是沒甚指望,既然恁的,倒不如趁此機(jī)會把話挑明了,豈不是一了百了么。”

    三郎問道:“如何又叫做一了百了呢?”喬姐兒道:“如今靠著你給人畫小像,我去教針黹,這一二百兩的挑費(fèi)倒也拿得出來,雖說你是家里長子,論理祖屋來日必是你的,只是瞧著婆母和小叔那個意思,倒也未必能夠順?biāo)燹k了,依著我的糊涂想法,咱們竟趁著這一回給四郎娶親,就打發(fā)他外頭住去,房屋地壟的契約上頭也一勢改明白才好,省得來日婆母娘有個山高水低,倒要經(jīng)官動府的惹人笑話……”

    三郎聽了渾家一番打算,把話擱在心里頭暗暗的揣摩,面上便不言語。喬姐兒等了半晌,見丈夫沒話,只怕他心里有些疑影兒,又柔聲說道:“今兒這話原本不該我一個新媳婦子說的,只是你老家兒也太不公了些,常言道物不平則鳴,我倒沒什么,只是可憐你白給人家做了頂梁柱,臨了倒沒些好處,還只是落埋怨?!?/br>
    張三郎見渾家誤會了,趕忙挪過炕桌,摟了妻子在懷里,兩個靠著炕柜坐了,一面說道:“我不過是把姐兒的話過過心,又怎會疑你?咱們成親日子雖短,也同舟共濟(jì)經(jīng)過了幾件大事,姐對我的心思難道我瞧不出來。只是四郎那小廝兒是個有一花倆的主兒,這一回遇上的人家兒又不地道,我只怕他是吃了人家的暗算,才又想了一回的?!?/br>
    喬姐兒聽說那家人家不尷尬,連忙問他端的,三郎方將女家如何遣人前來逼迫之事說了,碧霞奴聽見這話,好生疑惑,因說道:“若是沒見過世面的,倒也給唬住了,可巧我這幾日都在宅門兒里頭做事,多少也知道些大宅子里頭的規(guī)矩,儀門角門都有門上小廝支應(yīng)著,比如周評事家中,雖說沒有男仆人,一道門上總有兩三個婆子聽差。

    小姐的繡樓外頭更不用說,你是做更頭兒的,又在這個上面吃過虧,怎的不知道繡樓外頭有多少人回護(hù)著,就是小姐身邊如何只有一個丫頭?我們周大姑娘家老爺雖說退職在家了,小姐身邊尚有養(yǎng)娘、丫頭、婆子眾星捧月一般,小姐的繡房一個男人家就那么容易進(jìn)去了?”

    三郎聽見女家的表少爺帶了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尋四郎的晦氣,當(dāng)初心里就存了疑的,如今給渾家這樣一說,倒也有些疑惑起來,夫妻兩個琢磨了一回,又不大明白內(nèi)中機(jī)關(guān),只得先睡下,明兒再說。

    第二日碧霞奴往周府上教針黹,可巧周大姑娘的表嫂來家瞧她,送些繡品賀她出閣,周小姐一面拿出自己的活計(jì)來請嫂子瞧,表嫂瞧了倒是一連聲兒的贊,連忙叫引著碧霞奴廝見。

    喬姐兒見這位表嫂當(dāng)家立紀(jì)言語爽利,忽然想起昨日之事來,只因她是個當(dāng)家娘子,便不大避諱。因試探著笑道:“俗話說侯門似海,奴家原先只有戲文上頭聽過大家子如何生計(jì)的,直到來了府上伺候,才算是開了眼界呢?!?/br>
    周家表嫂掩口笑道:“可說呢,我這位表妹家中雖比不得公侯將相,勢派兒倒也是大的,比她表兄家里就強(qiáng)遠(yuǎn)了,你瞧瞧,光是貼身的大丫頭就有兩三個,我們那邊兒房里只有一個大丫頭,外頭兩個粗使的,一個上灶的罷了?!?/br>
    喬姐兒點(diǎn)頭道:“常言道禮出大家,若不進(jìn)來,再想不到有這些個規(guī)矩,怎么往日戲文里頭都說,哪怕是丞相家的小姐,也只有一個丫頭服侍,高門大院兒的,憑什么窮秀才也翻得進(jìn)來,可不是叫人打嘴么?!?/br>
    表嫂哎喲了一聲笑道:“難為大娘子這么個伶俐人兒,竟信了那戲文里頭的胡謅了?如今我妹子家中是正七品的官兒,還要這些個排場,那封疆大吏家中的繡樓,哎喲喲,好比皇宮也似的,前兒堂客席上赴宴,聽見一位娘子說的,那樣人家,小姐奶奶們略要舉動,先要咳嗽一聲,說個‘走動’二字,一層層的傳了出來,二門里頭再沒一個閑人,可不是如同后宮里的娘娘們了。

    那戲文里頭也有個緣故,只因?qū)憫虻亩际切┞淦堑男悴艜?,常住勾欄院里,與姐兒們夫妻一般,他要給行院閨閣增光,雖然假托才子佳人,實(shí)則寫的就是暗門子。”

    原來這表嫂出身商戶人家,自小兒胡打海摔慣了,后來巴結(jié)書香門第,倒賠妝奩嫁了進(jìn)來,所以知道這些市井瑣事,不但說得喬姐兒紅了臉,那周大姑娘也掩面笑道:“表嫂越發(fā)瘋了,如今當(dāng)著我們的面說些村話,我聽不懂,這就去母親房里服侍?!?/br>
    那表嫂扯住了周小姐的衣袂笑道:“你少和我作怪,趕明兒出了閣,還這么喬模喬樣的不成?”娘們兒說笑了一回,伴著做些針黹,到了晚飯時(shí)候,碧霞奴辭了出來。

    來家打發(fā)丈夫吃了飯,將今日閨閣私語說與他知道,一面說道:“這事只從內(nèi)宅打聽,到底不準(zhǔn)成,你那把兄弟李四郎不是有個大舅子就是梨園行的?前兒還幫襯過咱家的官司,依我說,你借此事請他吃兩杯,再旁敲側(cè)擊的問一問,不然別的親友都是良家,更不知道里頭的行市?!?/br>
    三郎記下渾家囑咐,第二日會齊了李四郎,只說要請杜琴官吃酒,李四郎笑道:“我的哥哥兒,好輕巧的話,若是請旁人吃酒也罷了,你要請他,只怕不得這個臉?!?/br>
    三郎不解其意,因笑道:“你這小廝兒好大口氣,我為了謝他當(dāng)日搭救情份才請客,怎么就見得不賞臉?!?/br>
    四郎道:“你不知道行院里的規(guī)矩,梨園子弟就與勾欄家的姐兒相仿,你要請他吃酒,尋常子弟再不肯去的,只怕吃了市井人家兒的酒,可就倒了行市,最次也要念書人來請,才肯去的,若是有錢有勢的大佬,就更樂意了,不然為什么我那大舅子倒肯在張大戶家里教習(xí),就是這么個道理?!?/br>
    張三郎聽見這話,嘆了口氣道:“可惜了他這么個人,竟俗了……”四郎擺擺手道:“他是犯官之子,能夠死里逃生就算好不過的了,還想著怎的?聽見倒是在風(fēng)塵之中有個相好,只是男色一途,到底玩形弄影不是正道,來日未必有個結(jié)果,誰知我這舅子又與別的戲子不同,卻不肯買個丫頭娶妻生子,只怕負(fù)了那相知,倒也是他一段癡情的地方……”

    ☆、第86章 章 臺柳攀折陵上

    三郎聽了這杜琴官的底細(xì),倒覺得這人也是個情種,竟是可以深交的,一面又躊躇道:“既然你這舅子不好相請,如今倒有件難辦的事情想請教?!币?qū)钏睦烧f了心中疑惑。

    那李四郎聽了蹙眉道:“這事倒可以不用問他,只因我岳家就是搭班兒唱戲的,雖然與勾欄不是一道,說句不好聽的,也都是個下九流的行當(dāng),當(dāng)日討了這渾家,常與她師兄們一處吃酒,倒也聽見過這些故事,方才哥哥說的,只怕就是著了暗門子的道兒了……”

    三郎聽了心里一緊,心中埋怨兄弟做事不明,怎好這樣叫人拿住了把柄,暗門子又與明公正道的窯子不一樣,雖然做的是表子勾當(dāng),又要立個牌坊,就算鬧到經(jīng)官動府,只怕沒有把柄,還是自家的不是……

    今兒叫了四郎來說事兒,原就約在二葷鋪?zhàn)永?,因是熟客,又不是飯點(diǎn)兒,店伙計(jì)做主給了雅間兒,李四郎見左右無人,嘻嘻一笑道:“還要問哥哥一聲兒,怎么那姐兒是個處子呢?”

    三郎見說些風(fēng)話,也低笑一聲道:“你這小廝兒越發(fā)學(xué)壞了,只是我聽兄弟說起時(shí),那家的姐兒確實(shí)是個閨閣處女,所以也是一再疑惑,只怕是錯看了人家?!?/br>
    李四郎道:“這也未必,許是人家沒梳攏過的姐兒,一時(shí)叫你那兄弟壞了身子,往后不好招攬主顧,才拿住了這個把柄,將錯就錯,訛?zāi)銈兗业你y子,嫁了出去再買新人進(jìn)來,也是有的。若是恁的,倒也……只是玷污了哥哥家的門楣?!?/br>
    三郎得了準(zhǔn)信兒,心里窩囊,又不好與李四郎多說,只得再三囑咐他莫要外頭散去,弟兄兩個吃了幾杯悶酒,各自散了。

    來家不熨帖,氣忿忿的睡在炕上,如今回家?guī)兹眨⒓恼J(rèn)得是家主人,不敢放肆,見三郎好似有氣,自去縮進(jìn)狗窩里頭團(tuán)住了身子,大氣兒也不敢出。

    一時(shí)碧霞奴教導(dǎo)針線回來,見街門兒沒關(guān),知道丈夫來家,進(jìn)了院里,還不曾說話,阿寄早就跑出來迎著,蹭住了喬姐兒的繡鞋。

    碧霞奴見那小奶狗撒嬌,知道今兒丈夫只怕是氣兒不順,想是自己猜測成真,果然那張四郎自己不規(guī)矩,中了人家暗算,如今里外不是人,倒不知怎么處,三郎是直性漢子,最見不得這些腌臜事情,定然憋了火氣在心里。

    當(dāng)下只做不知,陪笑著進(jìn)房來道:“喲,你今兒來家早,怎的不和李四兄弟多吃兩杯?”三郎原本心里不自在,見了嬌滴滴的渾家溫言軟語的進(jìn)來,倒是一天云彩滿散,正要溫香軟玉抱個滿懷,但見阿寄正團(tuán)了身子縮在碧霞奴懷里撒嬌。

    眉頭一皺,伸手拎住了奶狗的脖子從渾家懷里扯了出來,輕輕擱在地上嘆道:“它倒會樂,我今兒還沒親近呢?!闭f著摟了碧霞奴在懷里,也學(xué)那阿寄的模樣就往酥胸上頭磨蹭。羞得喬姐兒捶了他兩下,一面拉他坐下,夫妻兩個細(xì)說今日之事。

    喬姐兒道:“到了這個地步,也只好將計(jì)就計(jì),四郎那個人品,倒不是我做嫂子說他,到底輕浮些,才誤定了終身。他們這一對冤家,如今正應(yīng)了那句話,麻桿打狼,兩頭兒害怕——四郎只怕此事鬧出來到了學(xué)里,連個童生身份也保不住,那暗門子也怕當(dāng)真上衙門,雖說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蒼蠅不叮無縫兒的蛋,他家的姐兒這輩子只怕也折了身價(jià)。若是你給兄弟做主辦了此事,說句罪過的話,咱們家居中調(diào)停,正是便宜?!?/br>
    三郎見渾家分析的清楚明白,連忙請教,依著碧霞奴的意思,多多酬謝那杜琴官,就叫他前去說親,都是下九流勾當(dāng),內(nèi)中行市自是清楚,瞞者瞞不識,見張家煩出這么個梨園子弟過去說合,自然就知道他家里原是心知肚明的了,若是三郎家中拿出錢來,倒可以省下一筆銀子。

    那一頭兒也要嚇唬嚇唬張四郎,給他立立規(guī)矩,拿住了這個軟肋,叫他以后不許在王氏面前撒嬌兒,只會占大房里的便宜,再叫他對母親說了,情愿分房單過,搬出去住,把家里祖宅寫明了文書,都過戶在三郎家里,省得來日再有變故。

    張三聽見渾家安排處處妥當(dāng),只是有些心疼兄弟,轉(zhuǎn)念一想當(dāng)日也是自己心疼四郎年少失怙,多有驕縱遷就,才使得他行差踏錯淪落至此,若是再不嚴(yán)加管教,來日還指不定出了什么亂子,也就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過了幾日,三郎穿了一身兒整齊衣裳,煩那李四郎引著他去見了杜琴官,略將家中之事說了,杜琴官聽了這一段奇遇,因問道:“不知道當(dāng)日令弟借宿誰家,在何處坐落。”

    聽見是一戶姓柳的人家,住在元寶巷內(nèi),因笑道:“原是她家,這倒怨不得了,既然恁的卻是好辦?!?/br>
    原來這一戶人家喚作勾欄柳家,柳老爹并柳mama早年做些行院生意,隔幾年就往蘇杭等地采買女孩子,度其相貌嬌養(yǎng)起來,長到十二三歲時(shí),傍著行院中有名號的子弟把女孩兒梳攏了,從此開了臉在家接客。

    可巧如今張四郎纏上的這一位,卻是柳mama的親生女孩兒,并不是樂籍,還算良家,如今家中積年做著行院勾當(dāng),家道也漸漸的殷實(shí)起來,便不打算讓女孩兒入了樂籍,所以治今不曾梳攏,只是城上略有根基人家的好子弟,都知道他家里是勾欄瓦肆的買賣,不大樂意結(jié)這樣的親家,小門小戶兒的倒也有幾家來求,怎奈財(cái)力又配不上柳家,所以耽擱著女孩兒的婚事直到今日,不成想倒叫四郎拔了頭籌,也不算是辱沒了他。

    張三郎聽了個中緣由,心里倒好過了些兒,就央著杜琴官前去提親。琴官笑道:“三爺恁的心急,倒好似令弟才是女孩兒家一般,去是去得的,只是有句話囑咐三爺,這柳家女孩兒雖是下九流出身,只因父母做這樣生意,家中倒也家趁人值,自小兒嬌養(yǎng)慣了,很有些小姐脾氣,不知令弟是否拿捏得住她……”

    三郎嘆道:“這也是各人緣法,我家里那個禍根孽胎做下事來,人家不說經(jīng)官動府打他個半死,也算是便宜他了,況且這一回成了親,定要稟明高堂分房單過,他好不好也只有自求多福,我也懶得理他們小夫妻了?!?/br>
    杜琴官和四郎都笑道:“若是恁的,就是三哥造化?!币徽f說定,張三郎因留下三兩銀子,送與杜琴官做媒謝錢,琴官不收,李四郎笑道:“琴哥收著無妨,如今三哥家里寬綽多了?!鼻俟俾犝f,方才半推半就拿了。

    送他弟兄兩個出去,想著今兒無事,趕早不趕晚,就去一趟勾欄柳家說合,只因自己是個樂籍,平日里行會也常見柳老爹,倒不用通報(bào),帶了一個小廝,收拾了幾件衣裳,捧了香爐出去。

    上了街,外頭看門的小廝喊了一聲道:“相公出門!”叫杜琴官一口啐在臉上道:“瞧清爽了,我是去說親,又不是去陪酒的?!毙P笑嘻嘻的道:“這還是原先班主定下的規(guī)矩,總要給咱們班子撐撐場面,相公瞧瞧,小的這一喊,多少年輕子弟不錯眼珠兒的瞧著您呢?!?/br>
    杜琴官趕著搡他兩下道:“扯你娘的臊,明兒再說瘋話,立等人牙子來拉出去賣了?!被5眯P低頭不言語。

    琴官上車往勾欄柳家來,因是通家的交情。直從大門進(jìn)去,到了前頭花廳,遠(yuǎn)遠(yuǎn)的聽見彈唱之聲,又有幾個子弟說笑的聲音,琴官側(cè)耳傾聽時(shí),里頭倒像又那縣尉少君唐閨臣的聲音,不由得秀眉微蹙,一面輕聲兒問身邊小廝道:“你去里頭哨探哨探,看唐少爺可在席上?!?/br>
    小廝答應(yīng)著去了,不一時(shí)仍回來,撇撇嘴兒道:“怎么沒有,懷里抱的是銀姐。”琴官聽了冷笑一聲,反倒不曾回避,端端正正邁著纖步從堂前經(jīng)過,早給那唐少爺瞧見了,臉上一紅推了銀兒,下堂來去趕著琴官道:“小杜,你且住住?!?/br>
    席上那些年輕子弟都知道個中端的,早就高聲哄笑起來,連歌舞小戲也不看了,琴官只不理,緊走幾步就往后頭玩花樓去。唐少爺在后頭跟著,有些氣急敗壞道:“用著我時(shí)公子少爺叫得倒親熱,如何現(xiàn)在就端著不理人,凡事總有個緣故,說出來人也不冤枉?!?/br>
    琴官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過身子來面帶嗔意道:“是門下不會巴結(jié),只是衙門里頭斷案,沒有放出去再捉回來的道理,少爺若是惱我,就下火簽子拿我進(jìn)男監(jiān),也好消了你的雷霆之怒。”

    那唐閨臣原是個會伏低做小的風(fēng)流少年軟款子弟,只是礙著小廝在,不好說體己話兒,因嗔了那小廝道:“瞧你們相公氣得臉都紅了,怎的不知道后頭茶房里要碗茶來與他吃了,看壞了嗓子唱不得?!?/br>
    小廝知道這對兒冤家又要鬧,抿嘴兒一笑答應(yīng)著去了。琴官抬腳要走,給那唐閨臣涎著臉擋在前面,又不好與他撕扯的,只得回身往游廊上頭斜倚著欄桿坐了,一面嘆道:“這是何苦來呢,要惱就惱到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