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蕭荊山聽了這番敘述,大手正握著梅子的小手。他的拇指一邊在她手心里輕輕摩挲以示安慰,一邊對跪在地上的崔副將淡淡地說:“只是個誤會罷了,況且她也沒出什么事。你先下去吧?!?/br> 崔副將自然知道以自家將軍的秉性是不會處罰自己的,可是想到昨晚之事,心下難安,還待要說些什么,誰知道蕭荊山直接揮了揮手:“先出去吧。” 崔副將當下也只好把自己萬分的歉意先活生生吞下,沖著自家將軍和那個之前看起來土得掉渣如今怎么看怎么溫柔可人的將軍夫人抱拳一禮,這才低著頭退下去。 這位誠王爺自然是個頗為通情達理的人,見到人家小夫妻久別重逢的模樣,當下便笑呵呵地說:“恭喜蕭將軍夫妻團圓!” 蕭荊山當下只能先放開自家娘子的手,沖著誠王爺還禮:“讓王爺見笑了?!?/br> 誠王爺又和蕭荊山寒暄了兩句,這才說:“蕭將軍賢伉儷久別重逢,本王這老頭放下子就不打攪了,今日之事改日再議即可,本王先告退了?!?/br> 蕭荊山知道自己在軍中大營里竟然與自家娘子相會,傳出去實在不妥,但此時此刻娘子繼續(xù)談論戰(zhàn)事顯然也沒拿心情,況且如今這誠王爺都識情達趣的要告辭,自然連忙謝過了,抱拳說幾聲“見笑了”。 阿芒自從聽到梅子說什么夫君是蕭荊山后,就一直處于呆愣之中,如今聽到自家父親說是要走,一下子反應過來,沖上去跑到梅子身邊拉住她的手,大聲質問:“你個小騙子,你從來沒告訴過我!” 梅子滿臉不解:“什么啊,我騙你什么了?” 蕭荊山自然早已注意到這個小世子和自家娘子似乎是認識的,心里雖然有疑問,但之前并未提起,如今看到這個小世子就這么大咧咧地拉著自家娘子的手,眸中閃過一絲不快,但很快便掩蓋在黑眸之下。 他含笑問自家娘子:“梅子,你什么時候竟然騙了小世子?”他是語中含笑,那笑里有寵溺,仿佛對待自家闖了禍的孩子,但是他的目光卻似有若無地劃過梅子被阿芒牽著的手。 梅子被阿芒牽著,并無任何不自在,她仿佛甚至沒覺得這樣有何不妥,只是疑惑地反問阿芒。 誠王爺何等人物,自然是看出蕭荊山身上散發(fā)出的不悅,再說不管事情到底如何自家兒子的確是太過分了,便上前厲聲道:“放肆,你這個逆子,胡說八道些什么!” 阿芒卻滿臉委屈,抬頭喊道:“爹,她就是騙我!她都沒告訴我她早已嫁人了!” 此話一出,誠王爺臉都黑了,蕭荊山原本掛著的那一抹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深沉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凌厲。 梅子此時總算反應過來,羞怒交加地甩開他的手,大聲道:“我何曾騙你,你又沒問過我!我原本就是要到云州找我夫君的,你是知道我是來找他的?!?/br> 阿芒一聽這個,卻更加委屈:“你只說找蕭荊山,可從未告訴過我他就是你的夫君!再說了,他大你那么多,我哪里會想到他竟然是你的夫君!” 這話一出,蕭荊山臉色都有些發(fā)黑。 事情發(fā)展到這份上,誠王爺這下子真覺得自己面子里子都丟盡了,厲聲斥道:“胡說什么,你這逆子,還不跟我回去?!?/br> 說著他向蕭荊山抱拳,充滿歉意地道:“犬子自小長于婦人之手,太過寵溺以至于不知禮數(shù),如今得罪蕭將軍之處還望見諒!” 蕭荊山能說啥,當然也只能抱拳說聲無礙。 誠王爺唯恐自己那個逆子再說出什么驚人的話來,連忙又是道歉又是告退,還一連聲說回去定當嚴懲這逆子。蕭荊山心里自然明白,誠王爺對這個小世子一向寵溺有加,嚴懲是不可能,不過還得說客套話。 總算誠王爺拉著猶自憤憤不平委屈萬分的阿芒離開了,偌大的營帳里只剩下低著頭緊攥著衣角的梅子,以及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蕭荊山。 梅子只覺得喘息都有些困難。其實她之前和阿芒相處,由于是假扮了男裝的,并沒有什么感覺,打打鬧鬧也覺得就如同和自家弟弟阿秋打鬧一般??墒侨缃癜⒚⒌哪菐拙湓挘置魇怯辛似渌敕ǖ?。 她偷眼瞅了下蕭荊山,該不會他也誤會什么吧?天地良心,她可是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啊!若是他沒誤會,何以黑著臉,也不看自己,也不搭理自己呢? 梅子忽然有些委屈起來,這是什么跟什么嘛,那個阿芒怎么想,關她何事啊。再說了,當初他還大方地要自己改嫁呢,如今又何必這副姿態(tài)呢。 蕭荊山原本是陰沉著個臉一言不發(fā)的,此時見自家娘子嘟著小嘴,面露委屈,終究不忍心,“咳”了聲,終于打破了這個營帳里膠著的沉靜。 “這一路還好吧?”這話剛出聲,他就知道自己說了句廢話。驢子丟了,梅子被當做jian細關起來了,這一路上能太平嗎? 梅子小聲說:“遇到好多事啊?!?/br> 蕭荊山低頭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已經(jīng)尚且有些凌亂的發(fā)絲,面上露出疼惜之色。先是抬手為她攏了攏發(fā)絲,又將她的小手抱在手心,柔聲說:“沒事,都過去了,這一路上你肯定吃苦頭了?!?/br> 梅子扁了扁小嘴,淚水兒又重新落下來:“人家等了你一年,也不見你回個信兒,這才出來找你的。一路上又是這又是那,嚇都要嚇死了?!比缃窈貌蝗菀渍业剿?,卻換的他這樣一副臉色對著自己。 蕭荊山心里更疼,慌忙將她攏進懷里,連聲寬慰說:“乖,別哭了,這都怪我不好,是我不好。” 53、就是要你疼 蕭荊山心里更疼,慌忙將她攏進懷里,連聲寬慰說:“乖,別哭了,這都怪我不好,是我不好。” 梅子被他這樣一哄,心里頓時暖起來,但隨即一路上的風霜雨雪擔驚受怕都涌了上來,干脆捶著他胸膛哭道:“就是你不好,你這個狠心的人,就這么丟下我,還要我改嫁,你怎么可以這樣!” 蕭荊山堅毅的臉龐上悔意和愧疚交織,沉默地任憑梅子捶著,好久才說:“的確是我不好?!?/br> 蕭荊山不說這話也罷,可是他說了這話,卻更加勾起了梅子久擠在心頭的委屈。 他連一個背影都不曾留給自己,只留下一張冰冷的信函,還有一句要她改嫁的話。她巴巴地在村里等了一年,等得花兒謝了又開,等得夏雨過去冬雪來,等來了又一年柳絮兒飄,可是卻等不到一分他的消息! 想起這些,梅子從他懷里抬起頭,委屈地望著他:“我自嫁你的時候,就沒有其他想法了的,你當初真以為我會改嫁給別人嗎?我雖然沒什么見識,可也知道從一而終的道理,你說那種話把我放在哪里了?” 她憶起那漫長不安的等待,想起這一路的驚險,話里禁不住帶了哭腔,垂頭哀怨地道:“還是說,你根本就想讓我改嫁了,好讓你沒有牽掛地再去找更好的?” 蕭荊山的大手撫摸著她有些消瘦的臉頰:“梅子,你這是說氣話罷了,你知道我不會的?!?/br> 梅子卻咬著唇兒,水靈靈的眸子里帶著晶瑩的淚珠望著他:“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這個人,我是猜不透,我一輩子都明白不了!我怎么也無法明白,我要嫁給別人你一點都不在乎嗎?你真得想讓我改嫁給別人嗎?” 蕭荊山深不見底的眸子凝視著她,沉默地搖了搖頭:“我不想?!?/br> 他略顯粗糲的大拇指無意識地輕蹭著她的臉頰,低頭緩緩地解釋說:“可是如果我萬一回不去呢,我怎么能讓你年紀輕輕守一輩子?而且——”他望著梅子,眸子里竟然有些躲閃和狼狽之意。 梅子抬頭追問:“而且什么?” 蕭荊山低嘆了口氣,收回蹭著她臉頰的手,就連眼睛都躲開梅子望向它處。他在梅子委屈而不解的注視下,仿佛有些艱澀地說:“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當初你嫁我其實也是不得已的?!?/br> 梅子仔細地回味他最后一句話,恍然有些明白,終于低下頭來黯然地說:“你果然為人大度,原來你倒是在為我考慮,怕我心里想著別人卻不得不和你過一輩子?!彼局碱^仿佛在思慮什么,咬著牙低聲說:“你這樣倒是要給我一個機會呢?!?/br> 蕭荊山抬起手,想握住她的手:“梅子,這些都過去了,以后——” 梅子卻退后一步,躲開他的手,這個躲閃動作讓蕭荊山的手僵了下,停頓在半空中。 梅子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的神色,平靜地問:“若你是真心在乎我的看法,若你是一心為我的幸福著想,那你干嘛把阿芒趕跑?” 蕭荊山眉頭微蹙:“阿芒?” 梅子點頭:“是啊。若是找不到你,我原本想著倒可以改嫁給他,他人其實是很好的,對我也不錯??墒悄隳敲磧窗桶偷?,都把人家阿芒嚇跑了?!彼^察著蕭荊山已經(jīng)有些沉下來的臉色,故意抱怨說:“你不要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就是故意把人家趕跑的!你不但把人家趕跑,還沖我擺臉色,你就是為了這個生氣了?!?/br> 蕭荊山將眸底的晦澀隱下,勉強笑了下,挑眉輕問:“哦,你原來已經(jīng)有了打算,找不到我就要改嫁給他的?!?/br> 梅子使勁地點頭:“是啊是啊。你一去這么久不曾回來,我自然要為自己打算好以后的日子。你留下的那一百紋銀,我一路省著,倒是還剩下四十兩呢,足夠我和他好好過日子的了?!?/br> 她偷眼瞅他,隨即垂下眸子,小聲念叨說:“他和我同年,性子也開朗得很,再者他也年輕,長得又俊俏,要是帶回家,我娘應該也是喜歡的?!?/br> 蕭荊山緊抿著唇,一言不發(fā)地盯著梅子,只盯的梅子渾身不自在,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實在熬不過,只好躲開他的目光去看營帳的幃布。 蕭荊山冷笑了聲:“怎么不繼續(xù)說了?他也可以陪著你去林子里玩,也可以給你做哨子,是不是?” 梅子想火上澆油地點頭說是,可是那目光如箭一般地射過來啊,這讓梅子覺得臉上在被無數(shù)麥芒扎著般難受。而且他那高大不容忽視的身形就如山一般壓迫過來,壓迫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甚至覺得若是再被蕭荊山這樣盯看下去,自己簡直是就要暈倒了,于是就動了動唇,想說點什么挽回一下,說到底她也不過是說說氣話罷了。 可是就在這時,蕭荊山忽然伸出長臂,狂猛有力地伸出手臂,一把將她拽進懷里,緊緊地摟住,沒有一絲的空隙。 他的呼吸急促渾濁,他摟住她的臂膀用了十足的力道,他仿佛要將她嵌入他的身體里。 梅子被他箍得胳膊生疼,忍不住發(fā)出一聲細弱的吟聲:“疼……” 蕭荊山狂熱的喘息聲就在她耳邊,燙得她耳根發(fā)紅。他像抱著一個失而復得的寶貝一樣將她摟在懷里,俯首對著她的耳根低喃:“就是要你疼?!?/br> 說著這話,他還是放松了一些摟著她的力道,讓梅子不再覺得被箍得生疼了??墒蔷驮诿纷觿傄环潘傻臅r候,忽然耳垂間傳來刺痛,她“啊”地驚叫了聲,睜著不解的大眼看他。 蕭荊山沉著臉,抬起剛剛咬了她耳垂的白牙,凝視著她正色說:“以后不許故意說這種話了,我會當真的。” 梅子耳垂間的疼慢慢消散,心里卻逐漸涌起一股難言的甜蜜,她抿起唇,小聲說:“你很久前就說過根本不在意我之前的事的,你剛才也說要再給我一個選擇的機會的?!?/br> 她抬起眸子盯著他細看:“既然如此,你現(xiàn)在何必又這個樣子呢,小家子氣,小心眼兒!” 蕭荊山抬起大手來,輕捧住她的小臉端詳:“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梅子扭了下臉,別過眼睛不去看他:“你不說,我怎么懂?!?/br> 蕭荊山看著眼前這個別扭的小娘子,忽然嘆息了下,低下頭來,用自己堅毅的唇覆住她的嬌媚。 他憐惜地蹭過她嬌嫩的唇瓣,如蜻蜓點水。他不舍地輕輕吻住,慢慢碾磨,就在這四瓣唇兒輕柔蜜意之間,他似有若無地低喃:“我怎么能讓你嫁給別人……” 梅子被蕭荊山親得有些忘乎所以,腿腳都有些飄飄然了,不過心里卻在回味著他剛才那句含糊的話,他說他怎么能讓她嫁給別人呢。 他果然是舍不得讓自己嫁給別人的吧? 蕭荊山卻仿佛發(fā)現(xiàn)了她的分心,牙齒懲罰式地輕叩開她的唇,唇舌就要進入到里面??墒钦谶@時,梅子的肚子呼嚕叫了聲,聲音雖然不大,卻足以讓緊緊相擁的蕭荊山聽得一清二楚。 蕭荊山正要進入的動作一滯,而梅子則是一下子羞紅了臉,慌忙躲閃開他的親吻。 蕭荊山用拇指輕蹭著她微微紅腫的唇兒,心疼地問:“還沒吃早飯?” 梅子靠著他胸膛,乖巧地點了點頭:“昨晚本來就吃得少,又被抓到這里來關營房,到現(xiàn)在沒吃飯呢。” 蕭荊山一聽這話,憐惜地說:“這倒是我的錯,我竟然忘記問你了,現(xiàn)在就命人給你送些吃的?!?/br> 梅子搖頭說:“也不能怪你,其實連我自己都忘記了。” 蕭荊山當下連忙抬手幫梅子攏了攏發(fā),又幫她擦了下唇間的濕潤,倒是讓梅子羞紅了臉抿著唇兒無奈地笑。 蕭荊山見她這樣,低聲在她耳邊說:“這里都是男人家,以后得注意些了?!闭f完這個,他這才走到營帳門口,吩咐外面的人給梅子準備些飯食送到他的營帳里。 梅子看他一本正經(jīng)黑著臉吩咐別人的樣子,禁不住抿唇繼續(xù)笑,蕭荊山一回頭看到她這個樣子,拉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低聲道:“看你笑得傻乎乎的樣子,也難為你一路過來都沒出什么事。” 作者有話要說:suize童鞋長評催文,同時明天白天我要外出沒法更文,于是咱提前放送明天的內容。 54、你這小梅子啊 兩個人說話間,蕭荊山牽起梅子的手:“走,先帶你去我的營帳?!?/br> 梅子環(huán)顧四周,知道這里應該是正兒八經(jīng)干公事的地方,便輕聲“嗯”了下,跟著他朝外走。 一出門就發(fā)現(xiàn)外面早已聚集了各種人物,有明著過來看熱鬧的,也有巡邏的路過偷眼往這邊瞧的。此時這些人見到蕭大將軍帶著那個傳說來尋夫的小娘子出來了,趕緊低著頭裝作忙碌狀。 蕭荊山自然知道他們好奇,并不在意,一本正經(jīng)地繃著臉,一雙肅目掃過眾人,讓眾人或者迅速撤退或者趕緊上前點頭問好。 梅子臉皮薄,在這么多目光的注視下開始有些不自在,后來感覺到那個牽著自己的大手那么溫熱有力的包容,心里漸漸安定下來,步子也自然了。于是她開始好奇地看向四周,遇到那些憋不住好奇心偷偷打量自己的,還會禮貌地送上一個羞澀的笑容,倒是把那個看的人笑呆了。 好不容易越過眾人,蕭荊山帶著梅子來到平日歇息的營帳,又隨手關上營帳門,終于遮住了一眾明里暗里偷往這邊瞅的目光。 進了屋,蕭荊山一反在外邊鐵面大將軍的形象,一把將梅子摟住,著實地又親了一番。梅子被他急促狂熱的親吻弄得喘不過氣來,不禁躲閃著嘟囔說:“你如今怎么變了一個模樣,像是家里餓了幾天搶食的雞。” 蕭荊山聽她這樣比喻,真是又好笑又好氣,正揉捏著她身后挺翹渾圓的大手輕拍了下:“哪有這樣說自家夫君的?!?/br> 梅子被他這樣輕拍,雖然不疼,但還是拉著撒嬌的腔調軟嫩嫩地說:“不要打我,疼?!?/br> 蕭荊山看她這個樣子實在惹人憐愛,忍不住把她整個軟糯的身子都貼靠在自己胸膛上,俯首在她耳邊臉際啃吃。 梅子感受著他堅實溫暖的胸膛,躲閃著他的啃吃,笑打著他道:“我餓死了,你反倒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