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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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離了京城,遠(yuǎn)離了一直想要較勁的人,姚清澤找回了曾經(jīng)的從容和智慧。他的妻子看見了姚清澤的改變,覺得這樣的丈夫正是她心目中的良人,從此與沈敬卿不再聯(lián)系。夫妻二人同心同德,日子竟過得頗有滋味。 心中已靜,生活再無波瀾。 而站在風(fēng)口浪尖的謝則安,此時卻喜悅無比地趕往裕王府。裕王府離京不遠(yuǎn),一同前往的還有趙崇昭。 謝小妹臨盆。 眨眼間,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到處跑的小娃娃,如今已為人婦、為人母。 世事真是奇妙。 謝則安和趙昂一樣緊張地等在外頭,著急地聽著屋里的動靜,到最后趙昂實在忍不住了,直接沖了進(jìn)去,抓著謝小妹的手不肯放,任憑穩(wěn)婆說什么他都不走。 趙崇昭站在門外聽著,不由得緊握謝則安的手。他說道:“還好三郎你不是女的,要不然我肯定比昂弟更害怕!” 謝則安緊張都少了幾分,調(diào)侃道:“你怎么不說還好自己不是女的。” 趙崇昭一樂,抓住謝則安的手不再放開。 到天色大亮,一聲嘹亮的哭聲從屋里傳來。 有人出來向謝則安和趙崇昭報喜:“是個男娃兒!” 此時天邊密布著絢麗的紅霞,霞光滿天,照得整得裕王府亮彤彤的。 真是個好兆頭。 謝則安和趙崇昭對視一眼,邁入產(chǎn)房,一齊去看趙昂和謝小妹的第一個孩子。 第219章 大草原度過了一個漫長而艱難的寒冬。 春季水草豐美,馬羊開始誕育新的后代,一切看起來都非常美好。狄國南北分成兩半,耶律昊那邊提防了一整個冬天,總覺得耶律衍會揮兵南下、燒殺搶掠。以前狄國都是這樣度過冬天的。 然而整個冬季過去,北邊卻毫無動靜,據(jù)細(xì)作回報,耶律衍似乎在拿更北邊的人開宰,一時之間草原上人人自危,有些膽小的已經(jīng)雙手把過冬的存糧送上;而有些膽大的還是打不過耶律衍,只能效仿耶律衍的做法,搶掠更弱小的游牧人。 草原上的逐鹿之戰(zhàn),隨著糧食短缺越發(fā)激烈了。許多游牧人不得不往北遷往西遷,西夏北臨狄國,邊境遭了點殃。閑得長毛的燕沖興致來了,帶著強(qiáng)兵殺了回去,擄回不少養(yǎng)馬人讓他們回來幫自己養(yǎng)馬。當(dāng)然,把戰(zhàn)馬交給敵人去養(yǎng)不太明智,他們是準(zhǔn)備養(yǎng)些牛馬輸回國內(nèi),用來耕地和運輸。草原人天生就是養(yǎng)馬人,有他們在牛馬的成活率會高很多。 由冬轉(zhuǎn)春,西夏境內(nèi)——啊不,現(xiàn)在該稱之為西北行省,一片歡欣鼓舞。從前西夏就是一塊rou,狄國沒事啃一口,吐番沒事啃一口,它想去啃大慶一口回回本,總是咬碎了一口牙,滿嘴都是腥味兒,哪里討得了好。 如今大慶軍隊駐扎在邊境,他們的生活前所未有的安穩(wěn)!有飯有rou,有衣有田,還能公平地考取文官武官,這樣的生活還有什么好不滿意的?所有人心里甚至有一種盲目的信心,覺得北邊那些家伙俯首稱臣也是遲早的事。 因此在北邊的草原人打過來時,百姓人還怡然地生活在離戰(zhàn)場數(shù)里之近的地方。有不死心的草原人悄悄潛入襲擊他們,結(jié)果鄉(xiāng)勇按照保甲法迅速組織好“民兵”,毫不留情地反殺回去,甚至還從對方身上搶下了武器和衣物。 他們只是滿意目前的生活才放下弓箭和刀槍而已,又不是誰來了他們都會忘記骨子里的兇悍血性! 別把老虎當(dāng)兔子。 燕沖活動完筋骨,心情非常愉快,拿了酒去找謝暉夫婦,喝了個痛快。謝暉遙遙知道京中的情況,心中寬慰,連喝了三杯,最后被謝夫人制止才停杯和燕沖談?wù)摃r局:“騰霄,你也該回去了?!?/br> 燕沖說道:“是該回去了?!壁w崇昭和謝則安已經(jīng)三番兩次來試探。軍權(quán)當(dāng)然要抓在自己人手里才能放心,當(dāng)初趙英還在世就著意把他放到趙崇昭身邊,如今趙崇昭登基多年,正要cao刀對軍隊進(jìn)行改革,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燕沖。 燕沖望著窗外凄涼之中帶著些許生機(jī)的景色,笑著說:“說實話,在十年之前,我怎么都想不到會有如今的局面?!彼麄兊牡都馍踔翛]有真正被血浸透,一切就已成定局。雖說現(xiàn)在總覺得有點悶,但怎么都比不停地流血犧牲來得好。 誰都不會想到,這不可思議的好年景居然有著一個半大少年的功勞。在許多人眼里,那個少年只是個會吃會玩、親民近民,文章寫得好、事情做得好的好官兒,除此之外的沙場烽煙、時勢變幻,似乎與他全無關(guān)聯(lián)。 燕沖忍不住說:“我也想回去看看,我們的陛下和我們的三郎,現(xiàn)在到底變成了什么樣兒?!彼蛑x暉,“您和珊姨要一起回去嗎?” 謝暉說道:“我們就不回去了?!?/br> “死而復(fù)生”本來就是偷來的新生,他們年紀(jì)漸高,經(jīng)不得舟車勞頓,這草原風(fēng)光他們都非常喜歡,若是可以的話,身老此處,身死此處,似乎是極好的選擇。他像是個要依賴硝煙的氣味來活著的人,要他像其他人一樣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京城度日未免有些煎熬。 只是苦了妻子。 謝夫人和謝暉相視一笑。 她當(dāng)然看得見謝暉眼底的愧疚,但謝暉能回來已經(jīng)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事了,她不會再強(qiáng)求更多。這樣的日子,她也很喜歡。 在所有人幾乎都有了個圓滿的時候,草原上的落日依然蒼茫得讓人心中惘然。 耶律衍登上山頂,遙遙南望。草原上的驅(qū)并看著兇險,對他而言卻不算什么,只是每每到了冬雪消融之際,他便格外想念南方,想念身在南方的人。由于一次次地翻出來重溫,過去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前所未有地清晰,那雙手曾經(jīng)是怎么樣環(huán)上他的腰、抱住他的脖子、按在他的肩膀,給予他這世上最大的信任。那是他們第一次體會到什么是快樂,在遇到彼此之前他們都是沒有童年、沒有朋友、沒有自己想法的人;在遇到彼此之后,他們第一次有了自己想要爭取的東西…… 在那個冰雪漸漸融化的春天,是他們一生之中最快活的日子。他們做了許多從來不會去想的蠢事,甚至還曾經(jīng)什么都不想,牽著對方的手在街上慢悠悠地往前走,仿佛歲月也隨之變得悠長又悠長。 然而他們之間也只有那么一小段的快活。再往后,就是漫長的分離、誤會、傷害…… 耶律衍在手腕上用力咬下一個牙印。 “阿凌,假如這次我回來了,我就去找你?!?/br> 不管你愿不愿意見我。 草長鶯飛二月天。 邊境久無戰(zhàn)事,居住在附近的百姓漸漸安定下來。端王正與譚無求在江堤上散步,忽然有個風(fēng)箏從遠(yuǎn)處飛來,直直地墜在他們面前。 端王一怔,俯身把風(fēng)箏撿起來。風(fēng)箏上畫著只燕子,一看就是出自于小孩子的手,并不是特別漂亮的那種,涂得歪歪扭扭的顏色平添了幾分趣味。不一會兒,一群孩童快步跑來,見風(fēng)箏在端王手里,怯生生地問:“大哥哥,你能把風(fēng)箏給回我們嗎?” 端王笑了起來,遞了過去。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被人叫哥哥,看來他還挺年輕的。他目送孩童們跑到不遠(yuǎn)處,齊手齊腳地把風(fēng)箏重新綁好,在草地上快步奔走,憑借風(fēng)力把它送回遼闊的天穹。 譚無求見他看得入神,不由想起了從前的事:“以前你也喜歡這個……” 端王轉(zhuǎn)頭望向譚無求。 譚無求說:“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的風(fēng)箏掉到我院子里掛著,你都快哭了,央求你身邊的人幫你拿下來。你身邊那人也是有趣,小小年紀(jì)地,說話特別老成,借機(jī)讓你好好鍛煉,否則連個風(fēng)箏都奈何不了。那時候你們感情極好,可惜他隨著我去了戰(zhàn)場,再也沒能回來……”說完他嘆了一口氣,“沒有護(hù)住他,是我對不住你?!?/br> 端王頓了頓,第一次和謝則安以外的人說出了實情:“他沒有死。” 譚無求抬眼和端王對視。 端王說:“他還活著。” 電光火石之間,譚無求把所有事連了起來。他說道:“難道他是耶律衍?”要是這樣的話,耶律衍擄走端王的事情就說得通了。 端王稍稍出了神。等意識到譚無求還在等待自己的答案,他才緩緩點了點頭:“是他?!?/br> 譚無求怔住。 他本就不擅長這種事,要不然怎么會把自己的一切弄得一團(tuán)糟。見端王沒什么精神,他也不再多問,和端王一起回了王府。 恭王回來以后,譚無求和他說起了端王和“伊勒德”的事情。說到最后他不由感嘆:“沒想到耶律衍就是當(dāng)年的伊勒德。” 恭王說:“伊勒德,用狄人的話來說是戰(zhàn)刀,很少有人會直接用這種帶著兇兆的詞兒來當(dāng)名字,很明顯耶律衍一開始就是在騙他。”言下之意,他對端王的智商頗有些瞧不起。 譚無求無奈地說:“他是你弟弟?!?/br> 恭王說:“他是我弟弟也掩蓋不了他很蠢的事實?!?/br> 譚無求:“……” 對于端王在虎頜城蹭住這么久的事情,恭王果然還是耿耿于懷的。 恭王說:“那一切就很明白了?!?/br> 譚無求問:“你是指耶律衍這些年來的舉動?” 恭王點點頭。耶律衍是狄國最出色的將領(lǐng),他一直在等著和耶律衍交手,結(jié)果耶律衍卻一直避開大慶,反倒堅守在更為貧瘠、更為寒冷的北邊,寧愿與更兇悍的草原人交鋒也不愿南下。耶律衍此人絕對是有野心的,但他似乎總不自覺地避免著與大慶兵戎相見。 尤其是去年,耶律昊都帶著人一路往南奔逃了,耶律衍卻沒有趁勝追擊,反倒繼續(xù)在草原上追逐其他草原游牧族。 譚無求說:“他們之間……” 恭王說:“因為人蠢,所以有些東西一旦刻進(jìn)心里就再也抹不掉,連他們本人都沒辦法把它們從心里弄走。要是耶律衍真的有那個心思,估計很快就會過來了?!?/br> 譚無求望著恭王,等待他的解釋。 恭王說:“我剛得到消息,耶律衍搗破了完顏族的老巢,殺得對方只剩下老幼和婦孺?!?/br> 譚無求:“……” 完顏一族,常年盤踞在狄國北部,由于兵強(qiáng)馬壯,在草原上頗有威望,不少被狄國打怕了的游牧民族都繳納貢品接受完顏族的庇佑。這是一大狄國的一大勁敵,即使是在狄國全盛時期也不敢輕易和它開打。 沒想到耶律衍會這么瘋狂。 恭王說:“有些事,也許多等一天都像是在地獄里煎熬?!?/br> 譚無求安靜下來。 端王很快從別人口里得到相同的消息。戰(zhàn)況是從細(xì)作那邊傳來的,沒有詳細(xì)的說明,誰都不知道狄國的死傷情況如何。端王臉色晦暗不明,靜靜地坐在窗邊,望著虎頜城的落日。這邊的夕陽看起來寧靜又平和,這邊的日子仿佛也一日比一日慢。 曾經(jīng)信誓旦旦要親手報回來的仇怨,在這一刻看來似乎根本不值一提。耶律衍狠話說得多,卻從來沒有南下一步,好像一直都在為他們之間的重逢做準(zhǔn)備一樣。 那么,他們會重逢嗎? 端王靜靜地坐了許久,忽然聽到有人來報說:“端王殿下,虎頜城外來了人……” 端王心頭突突地一跳。 他靜靜坐了片刻,才張口問:“誰?” “耶律衍?!?/br> 端王緩步跟了出去,到了城門附近,便有不少人上前和他說起外邊的情況。說耶律衍還身穿鎧甲,滿身都是血污;說耶律衍手里拿著劍,劍尖卻已經(jīng)斷了;說耶律衍肩膀上流著血,血已經(jīng)快要凝固了,傷口看起來卻有些嚇人;說耶律衍一個人都沒有帶,就那么安靜地站在那兒,像是要站到天長地久。 他們說,耶律衍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話。 “阿凌,我回來了?!?/br> 傳令的人疑惑地問:“為什么恭王殿下讓找您?。俊?/br> 端王動了動唇,卻沒能說出半句解釋的話來。“伊勒德”離開的時候,對他說“等我攢夠了戰(zhàn)功就回來帶你走”,他們約好要做許許多多的事,再一次重逢時卻誰都沒法把心里的話說出口。誰都說不出自己在等待什么,誰都覺得對方已經(jīng)把彼此的約定拋棄得干干凈凈。 但他們其實都沒有忘的。 有些事,深埋在心里,深埋在血骨里,每到夢醒時分都會為之驚悸,怎么會那么輕易就忘記。 端王安安靜靜地站在城門內(nèi)。 耶律衍安安靜靜地站在城門外。 隔著一扇沉重的城門,他們理應(yīng)看不見彼此,但奇妙地,他們仿佛能看見對方一樣。 耶律衍一下子站直了身體,視線集中在城門上,仿佛想要靠目光將它洞穿。 端王把心頭的一絲顫抖壓了下去,開口說:“開城門。” 守門人擔(dān)憂地看著他:“那可是耶律衍,雖然他只有自己一個人,但殿下你……” 恭王在后面下令:“開?!?/br> 城門緩緩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