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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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細回想著曾經(jīng)沾染過的人,確定他們早已不知不覺間離開才放下心來。至少不用再看到那些人了,要不然他真的會忍不住殺人。 第二天一早,耶律昊向趙崇昭提出要回到北邊去。 稱臣的降書已經(jīng)遞上來,趙崇昭對耶律昊的去留不甚在意。不過謝則安已經(jīng)回來了,他語氣和煦了許多:“卿大可多留幾天,好好游玩?!?/br> 耶律昊說:“一來一回會耗去兩三個月,還是早些回去比較好,否則容易生變?!?/br> 趙崇昭想了想,說道:“那行,明天你們就出發(fā)吧。” 耶律昊實在不想多留,回到行館便吩咐從人收拾行李。這邊是明棠的故里,說不定多留幾天明棠就不走了。 過去的事就算了,以后絕對要寸步不離地把人帶在自己身邊。 送走耶律昊和明棠的第二天,趙崇昭就在謝則安陪同下祭天請罪,誠誠懇懇地下了罪己詔。趙崇昭繼位以來不是沒做荒唐事,但總的來說還是個非常勤勉的君主。在趙崇昭向天告罪之后,姚鼎言主動提出自己也做得不夠好,跪在趙崇昭身后請罪。宰相都這樣表態(tài)了,百官誰敢落后,紛紛表示自己也應(yīng)承擔(dān)罪責(zé)。 這些話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都讓謝則安心安了不少。 祭天結(jié)束后,趙崇昭自然而然地示意謝則安跟在自己身邊回宮。 許多人本來認為離京數(shù)月的謝則安會和趙崇昭有了隔閡才是,眼下一看,才知道事實并非如此。謝則安圣眷正濃! 一行人回到宮中,謝季禹那邊也傳來了消息。由于救援及時,又有足夠的大夫,賀州并沒有太大的疫情出現(xiàn),一切都很順利。在地龍翻身中遇災(zāi)的百姓都已經(jīng)安頓下來,受傷的人得到及時治療,傷情非常穩(wěn)定。只要這幾天沒有余震,重建工作就可以開始了。 趙崇昭和謝則安放下心來。 兩人商量起讓徐君誠回來的事。徐君誠曾經(jīng)身居相位,要是趙崇昭提前讓他奪情起復(fù),未免會寒了不少人的心。問題是趙崇昭對姚鼎言非常滿意,并不想把姚鼎言從相位上撤下。這樣一來,徐君誠該起復(fù)到什么位置好? 這件事,趙崇昭和姚鼎言簡單地提過,卻沒有仔細商量該怎么把徐君誠召回。 謝則安說:“我寫信去看看徐先生的意思?!?/br> 趙崇昭說:“也好?!?/br> 不多時,徐君誠就回信了。徐君誠先是表示君恩浩蕩,不勝惶恐,然后才表明自己的想法。這兩年來姚鼎言的改變他都看在眼里,如今姚鼎言做事穩(wěn)妥,并未出錯,沒有讓出相位的道理。他還在孝期,本就不應(yīng)這么快回朝,請陛下不必?zé)馈?/br> 這番話若是讓其他人來說必然顯得虛假,從徐君誠信上說出來卻是絕無虛意。 謝則安又去姚家找姚鼎言。 姚鼎言一見他便笑了:“你是為了你徐先生來的吧?” 謝則安微訝。 姚鼎言說:“上回你離京,你徐先生著急的人,寫了封信來罵我。我給他回了信,說是你這小子自己要跑的,順便把你罵了一頓。這一來二去,我們就通起了信。你今兒肯定收到你徐先生的信了吧?我也收到了,他還勸我讓陛下打消讓他奪情起復(fù)的想法?!?/br> 謝則安說:“先生能和徐先生盡釋前嫌,真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好的事?!?/br> 姚鼎言說道:“盡釋前嫌哪有那么容易,以前不同的觀念現(xiàn)在還是不同,以前不同的做法現(xiàn)在也還是不同,他要是回來,我們肯定還是不會太和氣。” 謝則安說:“那您是不希望徐先生回來?” 姚鼎言說:“不,我還是挺希望你徐先生回來的。你這小子到底還小,與你當(dāng)對手沒什么意思,還顯得我欺負學(xué)生。你徐先生可不一樣。” 謝則安一臉震驚:“先生您居然拿我當(dāng)對手!我可是真心實意把您當(dāng)老師敬重著……” 姚鼎言說:“少油嘴滑舌,做戲給誰看?真要和我作對的時候你可從來沒猶豫過?!?/br> 謝則安大喊冤枉:“我可沒和先生你作對過?!?/br> 姚鼎言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沒有和我作對的意思?!彼戳酥x則安一眼,提出自己的想法,“以前我們通信時有過一個想法,現(xiàn)在也許可以試一試。” 謝則安心里咯噔一跳,問道:“什么想法?” 姚鼎言說:“正副輪任?!?/br> 謝則安猛地抬起頭,看向姚鼎言。 一般來說,只要沒出大錯官場上都是只進不退。像姚鼎言身居相位,要么是做到他致仕為止,要么是被罷相,很少會被挪到別的位置上去! 姚鼎言說的正副輪任是他們以前商量過的事情,如今副相這個位置一般都不會安排人,相權(quán)全部握在宰相手里。如果把副相這個位置真正用起來,姚鼎言手里的權(quán)利其實小了很多。更要命的是后面那個“輪任”。 “輪任”是指每三年重新“選舉”,在正相和副相之間重新選出“正副”之分。當(dāng)然,有“選舉權(quán)”的人不多,約莫就是政事堂的幾位參知政事加上趙崇昭而已。 而且照姚鼎言的意思,這個正副輪任的方法不僅要用到相位上,各府衙、各州縣也都要遵循此律,統(tǒng)統(tǒng)來個三年一輪任。這對地方上的沖擊不算大,反正他們經(jīng)常也是三年一調(diào);沖擊比較大的是朝中的要員,這可是直接威脅了他們的地位!一般坐到了“正位”,誰還愿意挪窩? 謝則安沒想到姚鼎言會拿他自己開刀。 如果說他以前還對姚鼎言一些做法有些非議的話,這一刻他對姚鼎言是真正地欽服。 謝則安說:“先生此議,必然會有不少人反對。” 姚鼎言爽朗一笑:“我做事從來都少不了反對?!?/br> 謝則安靜默。 姚鼎言拍拍謝則安的肩膀,眼底滿含期許:“朝中有你在,我即使丟了相位也不會擔(dān)心?!?/br> 謝則安說:“先生你太看得起我了。” 姚鼎言說:“你何必自謙。就拿你徐先生來說,以我對他的了解,以前他要是回鄉(xiāng)待上兩年的話絕對會受到胡正叔的影響?!彼f起當(dāng)年的舊案,“記得以前我們判過一樁案子嗎?一個女人殺夫未遂的案件,當(dāng)時先皇讓我和你徐先生會審的。你可能不會相信——要是沒有你從中斡旋,我失勢之后他們絕對會把這案子重新翻出來判那個女人死罪。他們就是這樣一群人,論偏激和頑固,他們哪個都不下于我?!?/br> 謝則安點點頭。 姚鼎言說:“你為了緩和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做出過不少讓步,為了你徐先生不受某些人的影響你也做過不少事情。我們和你徐先生一直水火不容,將來也不可能同心攜手,但是有你在,我們應(yīng)該不至于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他語氣平靜,“所以現(xiàn)在正是好時機,要是我不在相位了,這件事只會更難辦?!?/br> 謝則安與姚鼎言對視片刻,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行了個弟子禮。 能被謝則安這個學(xué)生真心認可,姚鼎言心里挺高興,只不過他面上不露分毫,擺擺手頗不耐煩地說:“去去去,回去忙你的去?!?/br> 第218章 徐君誠回朝掀起了不小的風(fēng)雨。 姚鼎言說服人很有一套。在兩次推辭趙崇昭的旨意之后,徐君誠便在第三次詔書到達時起復(fù)。這消息是許多人意料之中的,但徐君誠的新職位又出乎許多人的預(yù)料——副相?這是讓徐君誠繼續(xù)給姚鼎言讓位的兆頭! 身在暴風(fēng)雨中心的幾人,卻難得和氣地坐在御花園中飲茶閑談。趙崇昭相邀,謝則安作陪,姚鼎言和徐君誠面對面地坐著。這次推出的新制,改變的是整個官員體系的運作模式,每個位置都得“競爭上崗”,意味著現(xiàn)在很多尸位素餐的人都面臨著極大的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擼掉。同時為了規(guī)范“投票權(quán)”,朝廷對縣衙、州衙的“領(lǐng)導(dǎo)班子”搭配做出了明確規(guī)定,州衙名額較多,縣中若是有多余的人可以考慮實際情況往上級調(diào)配。 當(dāng)然,若是那種掛職吃空餉的,肯定會直接裁剪。 徐君誠苦笑著說:“一回來就搞出這么讓人頭疼的東西啊?!?/br> 謝則安也頭疼。他是出生于二十一世紀的人,從小耳濡目染的就是這么一套制度,不能說這制度很好,但至少效率比現(xiàn)在這亂糟糟的官制要好得多——而且真要他折騰出別的他也搞不出來。姚鼎言的打算是文官武官一把抓,把兩邊的升級體制都換一換。 這種事也只有姚鼎言敢想。 此時此刻,謝則安只想當(dāng)自己不存在。 姚鼎言哪會讓他如愿。姚鼎言說:“三郎,你別躲了,躲不開的。你跑去逍遙了幾個月,還想什么都不干?哪有那么好的事?” 謝則安說:“我還年輕……”他不想被大家的唾沫淹死啊。 姚鼎言說:“做任何事都有人贊同有人反對,這件事也許會引來不少人的不滿,但長久下去必然有更多的人認同!你就算是金子,也有人嫌你顏色太俗氣,難道你還想討好所有人不成?” 徐君誠點頭應(yīng)和:“我同意先搞‘試點’,這可是三郎你出的主意,你至少得負責(zé)其中一塊才行。” 趙崇昭說:“不行!” 姚鼎言和徐君誠齊刷刷地望著趙崇昭。 趙崇昭說:“三郎不能再到地方去了。能做好這件事的人有的是,”他說什么都不會同意,“像耿洵啊,李明霖啊,這些人都是非常出色的年輕才俊,我們應(yīng)該多給他們一點兒機會?!?/br> 趙崇昭這話說得有理有據(jù),姚鼎言和徐君誠對望一眼,都對這兩個人選挺滿意。姚鼎言說道:“陛下說的兩個人倒也是不錯的選擇,不過三郎為什么不行?” 謝則安暗暗捏了一把汗。 趙崇昭一臉自然地說:“三郎當(dāng)然是要留在我身邊?!?/br> 趙崇昭說得太理直氣壯,徐君誠和姚鼎言都覺得無可反駁。謝則安早就在地方呆過幾年,當(dāng)年也算是政績斐然,根本不需要再到地方去折騰。而且趙崇昭要把哪個臣子留在京城,誰敢有意見? 想到趙崇昭少年登基,如今身邊也只有謝則安這么一個親近人,姚鼎言和徐君誠都不再反對,轉(zhuǎn)而商量起其他人選。 不出幾日,趙崇昭便在朝會上宣布這項重大舉措。新方案分發(fā)到每個人手上的時候,所有人都被砸蒙了,連反對都忘了提,紛紛拿著回去仔細琢磨。 等大伙都消化了這件事,反對的聲浪一聲更比一聲高。 這個新方案推行之前,必然會有一次大而嚴的清查行動,這對許多人來說都是極其危險的!在朝為官,哪個沒做點徇私枉法、瀆職貪墨的事?真要嚴查起來,誰都不干凈。這下好了,以后干點什么都有個對你位置虎視眈眈的“對頭”擔(dān)著,原本只能奉承自己的人有了另一個選擇,而且還有什么“投票權(quán)”,那豈不是時刻要擔(dān)心自己的位置會不會丟掉?甚至要他們反過來討好那些官職比自己底的部屬! 這像話嗎?怎么看都不像話! 更該死的是,這東西居然還把鄉(xiāng)勇、差役編入一個叫“警察司”的地方,說什么“警,警惕嚴防也;察,察探分辨也,乃明是非、辯善惡之所”,說得非常冠冕堂皇,其實就是讓原本的衙役有了從這警察司步入仕途的可能性。 這是要動搖根基! 士林掀起了一陣反對狂潮。 為首的正是消停了一段時間的胡正叔。見徐君誠回朝后不僅沒和姚鼎言針鋒相對,反倒還隱隱偏向了姚鼎言那邊,許多人都對徐君誠有所不滿。胡正叔利用了這一點,糾合了一大群人利用報紙當(dāng)武器,猛烈抨擊這項荒唐的“新法”。 這時有人向趙崇昭獻上了一幅圖。 在看到這幅圖的前半段,所有人都覺得機會來了,這次肯定能讓“新黨”徹底倒臺!結(jié)果看到后面一半,百官都沉默了。 前半段,畫的是“流民圖”。明明是太平的世道,新法一出,生靈涂炭,不少人為了躲避新法之害連夜離鄉(xiāng)背井,流落他鄉(xiāng)成為無家無籍的“流民”。那幾乎能從紙上躍出的畫面,看得人極為揪心。 趙崇昭也是揪心的人之一,想到自己治下居然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這樣的畫面,他比任何人都難以接受! 好在到了后面,不少人站出來力挽狂瀾,包括力主新法的姚鼎言也壯士斷腕般撤掉了幾個重要“新黨”?!傲髅駡D”由冬轉(zhuǎn)春,處處透出新的生機,比之從前竟有了更好的好光景。 送上這張圖的人表示畫圖人是他的好友,曾近因為新法的迫害而帶著鄉(xiāng)里離京,如今他們已經(jīng)回去了,生活得非常安定。說到最后他話鋒一轉(zhuǎn),對姚鼎言和徐君誠這項舉措表示十二分贊同,覺得姚鼎言和徐君誠所作所為都是一心為國、一心為民,即使眼前可能會有波折,將來也必將顯露它的好處和妙處! 這是在給“新法”搖旗吶喊了。 有一就有二,第一個人發(fā)聲了,其他贊同的聲音也陸續(xù)響起。不管是“新黨”還是“升平黨”,都有不少人出了頭。而在徐君誠的安撫之下,守舊派中比較活泛的人也決定保持觀望。 胡正叔糾合的那點兒人,很快就變成了汪洋大海中的小浪花,一下子被吞沒了。 遠在嶺南的顧騁倆原本已閑散度日,聽到這個消息后呆了呆。想到自己曾經(jīng)一力反對免役法,顧騁喟然一嘆。姚鼎言此人雖是固執(zhí),卻著實有大魄力,當(dāng)初他先是支持新法,后來因為免役法波及到自己身上又大肆反對,這等首鼠兩端的作派,難怪姚鼎言要拿他開刀! 身居窮苦偏僻的嶺南,顧騁的想法反倒豁達了許多,他攤開紙,揮毫作賦一篇,言語間對這股“新風(fēng)”大為贊揚。這新賦他投稿到《旬報》去了。 過了幾日,顧騁收到了不少故人的來信,或罵他趨炎附勢,何不改名叫顧三變;或夸他想法通達了,回京之日必然不遠。 顧騁草草看了幾封,便把信一扔,穿著蓑衣和芒鞋冒著細雨登山去。 到山頂,山風(fēng)滿袖,四野豁然開朗。 同樣改變了心境的還有身在泉州的姚清澤。 姚清澤自從到了泉州,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直至在泉州呆得夠久了,他才慢慢摸索出讓自己空閑下來的方法。 多信任別人。 姚清澤漸漸體驗到與人合作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