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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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放忽然上前,伸出臂膀將醉醺醺的她抱在懷里,強迫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 秦崢掙扎,可是路放很強硬地迫她不要動彈,于是秦崢終于不掙扎了,只是趴在路放肩頭胡亂呢喃,如夢游一般。 路放伸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崢終于慢慢地睡去,不再說話了。 路放小心翼翼地打橫將秦崢抱起,放到了榻上。 放下她后,他幫秦崢蓋好涼被,可是一抬頭間,卻見她頰上的一滴淚。 枯瘦蒼白的臉上,一滴晶瑩的淚珠。 他的心頓時被狠狠絞了一下。 他伸出顫抖的手,碰觸到她的臉頰,輕輕地,試圖揩去那眼淚。 修長干燥的手指頭碰到那眼淚時,是濕潤的感覺。 他抬起手,將指尖那點濕潤放入唇中,入口是咸涼的滋味。 路放站在塌邊,低首定定地凝望著她的睡顏,許久都不曾離去。 ———————— 第二日,秦崢醒來,卻是若無其事,也絲毫沒有醉酒的樣子。路放見此,便當做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一般。此時秦崢依然著男裝,路放想讓她隨著自己去軍中的話,男裝倒也方便,因此并不提及換女裝的事兒。 當日稍作收拾,路放便帶著秦崢離開鳳凰城,向城外四十里外駐扎的路家軍大營而去。 剛出鳳凰城沒多遠,便陸續(xù)見有逃亡的人們從鳳凰城以東的望垠之地歸來。這些人拉家?guī)Э诘?,有的還帶著牲口趕著牛車,牛車上放滿了家里各種物什,人群中有許多的馱子。 秦崢偶爾掃向那群人,實指望看到幾個十里鋪的人,可是或許是十里鋪并不是這一批回來的,以至于一個都不曾看到。 而這一路上,路放一直讓秦崢跟隨在自己一旁,不曾離左右,這讓路一龍很不是滋味,他便在后臺偷偷地攛掇其他幾位:“這個秦崢,又丑又窮又卑鄙,留在爺身邊,早晚是一個禍害?!?/br> 可是他這話說出來,其他幾個人卻置若罔聞。 其他幾個不傻,看出來了,就是這個秦崢再丑再窮再卑鄙,可是少爺喜歡不是,少爺喜歡的,他們便不能說什么。 諸葛銘則是騎在馬上,暗暗觀察,心里替少爺擔憂不已。 這個女人的眼神里,哪里有半分喜歡上少爺的意思啊,怕不是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將來少爺少不得受她磋磨啊。 一行人各懷心思,走出約二十里地時,卻忽見前面一人,騎著快馬而來,卻是路家軍中的一名信使,那信使見了路放,忙翻身下馬跪拜,口中道:“飛豹將軍有急報要交與將軍!” 此次前來赴宴,路一豹留守軍中。 眾人聽了這個,卻是心中一沉,大家都知道的,不過是左右這兩日會回去,怎地路一豹竟然急巴巴地讓人送來急件?想來此事非同小可。 一時之間,眾人目光全都放在看這信函的路放身上。 路放看完信函,劍眉緊鎖,沉聲命道:“軍中發(fā)生瘟疫,諸葛先生,你速回鳳凰城,務必請來名醫(yī)醫(yī)治。其余人等跟我速回營中!” 眾人一聽這個,臉色頓時變了,要知道軍中人口眾多,且無論是用膳還是睡覺都是不會分開,這樣的境況下最容易傳播疾病,更別提是什么瘟疫,那更是極易傳播,弄不好便有全軍覆沒之險! 這也怪不得路放知道了這消息也是臉色一變了。 諸葛銘自然知道其中嚴重性,忙調轉馬頭,前往鳳凰城。 路放緊握韁繩,稍一遲疑,終究是看向一旁的秦崢,道:“你也跟著回鳳凰城吧。” 秦崢斷然拒絕:“不?!?/br> 路放蹙眉道:“你如今身子虛弱,若是有個萬一……” 秦崢與路放并頭而騎,淡聲道:“說好的一輩子的兄弟呢?若真當我是兄弟,你有難時,豈能把我放在一旁?況且我雖不才,卻最是知道如何熬煮湯藥?!蔽羧崭赣H病時,她榻前伺候,少不得日日熬藥。 路放見她眸中倔強,知道拗不過,只好道:“走吧?!?/br> 當下眾人策馬奔馳,須臾便回到大營,卻見將士們眸中有惶惶之色,見路放歸來后,他們才安心許多。 路放先讓人帶了秦崢回自己的營帳休息,自己則去親自看了已經被隔離的那幾個兵卒。到了營帳前,先戴了自制的澆了燒醋的口罩,待撩簾子進去,卻見那幾個病患躺在床上,渾身起了原因不明的紅疙瘩,高熱不止,旁邊正有幾個行軍大夫,也戴了同樣的口罩,正在診脈。 路放看了一番,便出來,招手那幾個行軍大夫一起出來。 幾個大夫商量了一番,面有難色,道:“這個瘟疫,卻是不曾見過,一時也沒有解決之道?!?/br> 路放原本也沒指望他們立刻想出解決之道,只是道:“好生照顧他們?!?/br> 回到營帳前,他先用藥酒擦了擦手腳,這才回來見秦崢。 可是他一進來營帳,卻見秦崢正躺在榻上,待走進看時,卻是滿臉通紅。 他心中微驚,忙用手去撫摸她的額頭,那額頭高燙不已。 路放幾步走出營帳,急招大夫前來,片刻之后,大夫來了,觀察了一番秦崢臉色,又診脈過后,終于道:“這位姑娘怕也是染上了瘟疫。” 路放聞言,卻是不信的,沉聲道:“胡說八道!她剛從鳳凰城歸來,并未見過那幾名病患,如何染了瘟疫?” ☆、第67章 路放聞言,卻是不信的,沉聲道:“胡說八道!她剛從鳳凰城歸來,并未見過那幾名病患,如何染了瘟疫?” 幾個大夫見路放眸中有薄怒,當下心驚膽戰(zhàn),卻不得不說:“大將軍,我們營帳中那幾個感染瘟疫之人,開始之時也是這般癥狀,我等只以為是普通的傷寒,后來才發(fā)現(xiàn)那是瘟疫發(fā)作的前兆。” 至此,路放的劍眉打結,問道:“到底能不能治?” 幾個大夫面面相覷,最后卻是搖頭。 這時候,路一龍路一虎路一豹都聽說了消息,急急地沖來了,見此情景,知道那秦崢果然是染了瘟疫,當下上前就要拉著路放出去。 路放眉目染上怒色,袖子一揮,甩掉這三人,一時這三個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路一龍路一虎路一豹噗通一聲,齊齊跪在了那里:“少爺!你不能陪在秦崢身邊!” 路放慍怒地掃了他們一眼,淡聲命道:“出去。” 幾個人面面相覷一番,沒有一個人動彈,卻是把頭重重磕在地上。 路放見此,冷道:“你們如果要磕頭,出去磕。” 于是幾個人,默默地走出營帳,跪在了營帳外。路一虎一邊跪著,一邊招手一位兵卒:“去,給我找一個信使來?!?/br> 幾個人出去后,路放取來毛巾,沾濕了后,為她擦拭額頭,又用藥酒擦了她的手心和腳心。 待到都擦了一遍,他才摟住她,以自己的額頭抵著她熱燙的額頭,低聲道:“崢弟,我會在這里陪著你?!?/br> ———————— 諸葛銘很快便從鳳凰城請來了城中最有名的幾位大夫,同時帶來的還有何笑特意派人送來的各種治療和防止瘟疫的藥物,或者用馬車拉,或者用駿馬托著馱子運來。這藥物有蒼術、雄黃、石菖蒲、蓖麻葉、地陀羅、苦檀、苦楝、蒺藜、艾蒿等草藥。原來鳳凰城當日已經做好了無人增援之下,長期苦守的準備,因此在城內囤積了大量糧食和藥物,以防萬一。這批藥物如今倒是恰好派上了用場。 幾位大夫來到時,軍中已經又有數人倒下了。鳳凰城的這幾位大夫,年紀最大的那個姓孫,這位孫自英見此情景,便提議將所有的病患都移到別處隔離,又命趕制面罩。面罩主要罩住口部,由兩層棉布縫制,中間塞有蒼術和藿香等,屆時分給各人使用。又命大家用蒼術和雄黃煙熏營帳,并用藿香和艾蒿煮水后給大家服用。 諸葛銘見此,便命各人分別去辦理各項事宜,又命人將那些病患放到擔架上,抬到幾里開外的隔離營帳里面去。而那些人所使用過的營帳,統(tǒng)統(tǒng)燒掉。 眾人想起秦崢,臉色為難地看著路放,卻見路放并沒有反對的意思,反而一聲不吭地回了營帳,抱起了秦崢。 諸葛銘見此情景,總算松了一口氣,他剛回到營中,已經聽路一龍?zhí)崞疬@件事,確實很擔心路放會不放秦崢走。如今少爺肯以大局為重,自然是讓人放心了。 只要肯把秦崢送到隔離營里去,便是少爺親自送過去,倒也沒什么。到時候為秦崢單獨安排一個營帳,好生照顧便是了。 誰知道待到諸葛銘親自看著這路放將秦崢送到單獨安排的營帳后,路放卻也自己安頓在那里,那意思,竟然是不打算回來了。 諸葛銘臉色頓時變了:“大將軍!” 諸葛銘一般呼喚路放為少爺,只有非常時期才叫他大將軍。 路放自然明白諸葛銘的意思,一邊為秦崢整理了下額發(fā),一邊道:“你回去吧?!?/br> 他的語氣堅定淡然,仿佛不過是在說你回去吃飯吧我就不說了一樣。 諸葛銘痛聲嘆息:“大將軍,這里自有人會妥善照顧秦姑娘的,大將軍何必以身犯險?” 路放用濕潤的毛巾覆在秦崢額上,道:“諸葛先生,你也知道的,我生來便身體強健,少病少災,幼時莫家老七出天花,別的孩子都被他傳染了,唯獨我沒事。后來大了些,又跟著名師學藝,自有一套強身辦法?!?/br> 諸葛銘幾乎想哭了:“話雖然如此說,可是大將軍若是真得傳染了瘟疫,怕是軍心渙散,后果不堪設想?。≌埓髮④娤胂胨廊サ睦蠈④?,想想各位少將軍,還有老夫人吧!” 路放正要為秦崢擦拭手心,此時聽了這個,卻是停下了動作,默了片刻,才道:“諸葛先生,我明白你的用意。但是今日今時的路放,早已不是以前的那個路放。以前的路放會為君王肝腦涂地,會為百年路家雖死不悔,可是如今,君王不過是一紙空談,百年路家早已煙消云散。如今的路放,并不為君王而活,亦不為路家而存?!?/br> 其實自從這次重新見到了少爺,諸葛銘就知道那個從小看到大的九少爺經歷了這一切后早已經變了,可是如今聽了這個,確實震驚不已,悲慟莫名。他望著冷峻的側顏,終于沉重地問道:“少爺,你如今為什么而活?” 路放起身,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將那擦拭過的毛巾扔到了木盆中,在一陣水聲中,淡道:“如今的路放,為自己而活?!?/br> 他的聲音淡涼清冷,卻透著不容拒絕的威儀。 諸葛銘嘆息:“物是人非,昔日少爺,遇到受傷小雀,都要上前救治。如今的大將軍,殺盡多少人命,都不會再皺一下眉頭?!?/br> 路放聽到此言,手頓了下,卻沒有解釋。 反倒是諸葛銘自己道:“諸葛銘不是糊涂人,何嘗不明白,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大好河山,原本就埋葬了多少他鄉(xiāng)之魂。帝王之路,絕不能有半絲婦人之仁??墒侵T葛銘卻心疼少爺,少爺原本將門清貴,縱然曾經白馬征戰(zhàn),亦是意氣風發(fā),縱馬馳騁,何曾有半絲憂愁。如今是經了多少磋磨,才練就了這般鐵石心腸?!?/br> 偏偏這鐵石心腸,不獨對他人,也是對自己。 只因為那個女子乃是少爺心頭最愛,卻不能護她周全,所以便要親自伴她左右,與她生死與共嗎? 諸葛銘長長一聲嘆息,不再說什么,卻是低著頭,掀開簾出去了。 而營帳內的路放,一邊為秦崢擦了額頭手心腳心,一邊便要解開外袍,為她擦拭前胸后背,可是待解開時,卻見映入眼中的竟然是遍體斑駁的鞭痕,縱橫交錯,或紅或白,觸目驚心。 路放眸中有不敢置信的悲慟,伸手過去,長指顫抖著撫摸那胸口的傷疤。 其實他為她擦拭手心時,已然發(fā)現(xiàn)那手腕處有勒傷留下的痕跡,可是卻萬萬不曾想到,原來這身上,竟然是這樣的慘不忍睹。 他的長指一點點,從她的胸口,憐惜地撫摸至她的肚臍,又摸著她傷痕累累的肩頭。 心中涌起一股無法發(fā)泄的怒火,悲憤,和難以言喻的痛。這痛讓他喘息艱難,讓他雙手顫抖,讓他幾乎窒息。 到底是怎么樣的殘暴狠厲的男人,才會對著她這樣一個女子痛下如此黑手,一鞭一鞭地抽下,傷至如斯。 而她,又是怎么在漫長的黑暗和孤獨中,獨自吞下這傷,忍受著錐心刺骨的痛和癢,等待著一天又一天慢慢結成痂,在她身上留下難看的痕跡。 路放緊緊握住拳,胸臆間的怒和氣幾乎要沖撞而出,讓他幾乎想毀滅這個天下,毀滅這個世間,毀滅這所有的一切。 卻正在此時,忽聽到外面有腳步之聲,緊接著,有人冒失失地掀開營帳簾子走了進來,卻是路一龍,他口中猶自叫道:“少爺,六小姐來了——” 他原本要說“六小姐來了,這下子看你還非要在這里照顧秦崢嗎”。 可是他話說到一半,便見路放已經背對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掀起薄被將秦崢蓋住,然后轉首冷冰冰地掃了一眼。 只那一眼,路一龍便腳下一軟,幾乎摔倒在地。 路一龍是一個性子魯莽,愛咋呼的男人,可是他卻絕對不是一個膽小的男人。事實上,他這前半生,面對了多少與敵近身拼殺,見識了多少血腥殺戮;他也是去過金鑾殿,朝見過帝王的人。 可是就是這么一個路一龍,此時此刻,卻只被路放看了那么一眼,便覺得脊背寒涼,腳下發(fā)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