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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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時候覺得這個路放是不容小覷的,是不能忽視的一個存在。 可是現(xiàn)在,他覺得他還是把這個路放看輕了的。 也許這并不是他的疏忽,而是這個少年真得變了,忽然變得堅韌,變得沉穩(wěn),變得——野心勃勃。 是的,野心勃勃。 這個少年曾經(jīng)被遭受的痛苦打擊得跌落在塵埃里,可是現(xiàn)在他站起來了。 他站起來,帶著野心,帶著欲望,試圖去征服這個天下。 世上最可怕的就是野心,最可貴的也是野心。 何笑的眸子里忽然發(fā)出一種熱度,那是一種比看見千年難得的珠玉還要炙熱幾分的熱度。 他瞇著雙眸,眼角的魚尾紋輕輕顫動,他低而輕地道:“路放,如果我答應你,你能承諾我什么?” 路放望著何笑,朗朗開口道:“人活不過百年,我不敢妄許身后事,只能承諾,若事成,我有生之年,從此中原腹地便為一家,大炎視鳳凰城為一脈。” 何笑聞言,凝視著路放半響沒說話,最后忽然伸出一掌,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我今日既擊掌為誓,從今日起,我必全力助你驅(qū)逐南蠻,平定天下。” 路放慨然出掌,兩個男子的掌聲相擊三下。 路放放下掌心,正待說話時,卻聽何笑道:“你不必多言,如今高璋圍困鬼斧山,我自會傳出消息,凡得我供應者,皆去助戰(zhàn)。” 路放點頭:“好。” 何笑這個人,實在不是個一般的人物,很多事你還沒說,他就知道了,甚至也許已經(jīng)開始在做了。 路放甚至覺得,自己若是有生之年和這樣一個人做了對手,到底鹿死誰手呢? 不過此時情況緊急,時間已是正月二十一的晌午時分,距離高璋所給路家軍最后圍剿攻山的時間僅僅有三天了,可是他卻有太多的事件必須去做。 路放對高璋那個曾經(jīng)的對手的實力很清楚,對于南蠻大軍的戰(zhàn)斗力也了如指掌,他知道即使自己馬上趕回去參戰(zhàn),兩萬殘部對上二十萬狼虎之師,路家軍的結(jié)局依然只有一個,那便是死。 路放不會去打這種毫無把握之仗,所以他去到鬼斧山前的三天里,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尋求救援。 光有何笑并不夠,說到底他和何笑不過是雙方得利的合作罷了。既然是合作,若是只有一方努力付出,另一方坐享其成,那這關(guān)系必然是失衡。再者說了,所謂孟南庭之流,原也不是何笑親兵,他怎么能保證孟南庭對何笑原本就有二心呢? 這些話說白了,鬼斧山一戰(zhàn),絕對不能只靠何笑之人來支援。 路放當下告辭了何笑,匆匆而出,去時無心觀看鳳凰城街道上已經(jīng)逐漸熱鬧起來的市面,騎馬快速出城,誰知到了城門處,卻被來時那個玄衣衛(wèi)士攔下。 路放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那玄衣衛(wèi)士忙一拜,恭敬地道:“我等知道路公子著急趕路,特意備了兩匹上好的千里馬在此,公子或可一用?!?/br> 路放看他身后,果然有兩匹馬,一黑一白,體型高大勻稱皮毛光滑發(fā)亮,久在軍中騎慣了馬的路放一看便知道這確實是難得一見的良種。 當下他又多看了那玄衣衛(wèi)士一眼,問道:“敢問大名?!?/br> 玄衣衛(wèi)士低首拜道:“鄙人蕭柯。” 他話音剛落,只覺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再看時,路放已經(jīng)縱身來到了身后那兩匹馬中的一匹上。他騎著一匹牽著一匹,沉聲道:“蕭衛(wèi)士,路放在此謝過?!闭f完,便聽到一聲低沉的“駕”聲,那兩馬一人已經(jīng)飛馳而去。 而就在路放換馬之時,鳳凰城內(nèi),何笑正蹲坐在一個樸實簡單的禪房中,禪房內(nèi)許多的蒲團,何笑坐一個,另外有七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各坐了一個。 何笑扇著手中金骨扇,笑道:“三百年前,鳳凰城先祖便曾卜卦,預知自此十年之內(nèi)鳳凰城將遭受幾乎滅頂之災,唯有貴人來助,方得解難。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尋覓覓,卻從不曾參透。如今我已經(jīng)決定,將這個寶押到一個不足弱冠的少年人身上了。” 他笑著微微垂眸,心知這個決定在幾位老人看來或許太過荒謬,怕是引來激烈反對。不過此時他主意已定,卻不想更改。事關(guān)鳳凰城生死命數(shù),當斷不斷,反而受其亂。 幾個老人原本垂眸閉目養(yǎng)神,此時聽到這話,皆睜開眼睛看向他。 其中一個年紀最老,老得胡子都要垂到地的老人,顫巍巍地開口道:“你押得是剛剛來過的路放吧?!?/br> 何笑點頭:“是。” 他知道,鳳凰城里什么事都是瞞不過幾位長者的耳朵的。 何笑垂下眸子,將金骨扇收攏,等著幾位老人的訓斥。 可是他等了許久,幾個人老人都不曾發(fā)言,最后終于,胡子到地的最老的這位道:“這幾年,我們一直在試圖占卜鳳凰城的命數(shù),可是每一次都是下下之卦。恰逢如今天下大亂,怕是鳳凰城在近年內(nèi)便有大災了。路放這個人,我們其實已經(jīng)派人在暗中細察過了?!?/br> 何笑聞言,抬眸,略帶詫意地望向他們。 老人點頭說:“對此我們沒有什么可說的,唯有祈禱,天佑我百年鳳凰旗,在這亂世群雄中,你能押對真正的王者。” 老人們都沒有意見,何笑原本應該高興,可是為什么,他竟然有種莫名的頭皮發(fā)麻的感覺? 老人們是派了誰去觀察?派去的人可以躲過路放的眼睛? 老人抬著蒼老的眼皮,觀察著何笑神色,忽然道:“城主,如今已經(jīng)三十有五了吧?” 何笑不咸不淡地笑了下,是又如何? 老人搖頭嘆息:“城主馬上就要不惑之年了,至今仍無子嗣?!比鍤q的有錢男人,還沒有兒子,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何笑聽到這話,很是不悅,什么叫馬上就要不惑之年,他才三十過五好不好? 不過在幾位老人面前,他卻不愿意違背他們的意愿,只是干笑道:“我一直在努力找啊……” 老人昏花的老眼忽然射出一點精光,語氣中帶有幾分警示的味道:“城主,那個十里鋪的姑娘……” 何笑聞聽他們提起這個,當下笑道:“和這個姑娘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老人點頭:“好,既然城主說沒關(guān)系,那就沒關(guān)系。我們只希望,城主能以千秋大計為重,早日成親,生下子嗣?!?/br> 何笑連連點頭,折扇猛搖:“那是那是!” 一旁另一個老人,慢悠悠地道:“如果再過一年,城主依然找不到成親之人,那就娶表小姐吧?!?/br> …… ☆、第41章 路放一個人兩匹馬,不吃不喝的策馬,交替奔行。他怕官道上車馬多,若是策馬疾馳一個對行人有所沖撞,二則在鳳凰城境內(nèi)難免遇到鳳凰城各路管家,這些人插個鳳凰旗他就不便趕路。 于是路放一直挑著偏路僻道而行,好在他曾和秦崢在此游歷一番,當時多少留心,知道那些路該怎么走。 當晚他也不曾停歇,趁著星夜繼續(xù)趕路。夜間日落,大雪再次飄飛,雪落無聲,馬蹄翻飛,揚起陣陣雪塵。 耳邊風聲如刀,他壓低精瘦清寬的上身,彎腰奔馳,張揚的黑發(fā)在雪夜里飛揚,汗滴漸漸從胸膛滲出。 在這寂寞無人的夜晚,孤身策馬的雪夜里,許多的事情涌現(xiàn)在胸臆間。身體的緊繃和疲憊,反而讓他的心越發(fā)的輕松,去想以前不曾想透的事情。 他現(xiàn)在要趕往的地方是大炎都城以北的邊陲小鎮(zhèn),密陽。 正如同韓陽是大炎最南邊的大門一般,密陽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便是大炎這片土地北邊一處最重要的行軍要點。歷朝歷代,凡是盤踞在大炎這片土地上的帝王將相,派往密陽把手的將領(lǐng)都是心腹大將。 而在大炎朝,駐扎密陽的大將一直都是正定將軍蘇超云。 蘇家祖上和路家祖上一樣,都是戰(zhàn)功赫赫的開國元勛,后來在朝中所受的倚重和榮耀,并不比路家少上多少。蘇家和路家也一直都是世交,到了路放父親路鵬飛這一代,更是和如今的正定將軍蘇超云情同手足,后來父親便娶了蘇超云唯一的嫡妹為夫人,那便是路放的母親。這位蘇夫人在路家一連生了八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八個兒子一個比一個能征善戰(zhàn),皇上便封了一個又一個的將軍,最后傳出去了一門九將的美譽。 而在這時候,路放的這位娘舅,正定將軍蘇家,卻是家中子嗣單薄,只有一位嫡女,并幾名庶女庶子。自從三年前,這位正定將軍便一直守在密陽,從來不曾回朝過。于是朝中之人漸漸將其遺忘,只知道這正定將軍一心守城。 路放想起舊事,不由感嘆,他少時曾熟讀經(jīng)史子集,如今又經(jīng)歷了偌大變故,深切地明白了一個道理。世間萬物皆在變化,所謂的以不變應萬變就是誤人性命。因為曾經(jīng)引以為傲使其出類拔萃獨領(lǐng)風sao之物,或許有一天成為路途中的攔路石奪命劍。正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路家多少年來的家史讀遍,字里行間透出一個忠字。正是這個忠字使得路家一門九將顯赫數(shù)百年,也就是一個忠字,路家上下死忠卻面臨世道變遷人心難測,最后落得一個家破人亡。倒不似這個娘舅家,至少能保全性命在這昏庸王朝。 以粉身碎骨落得一個清白在人間千古留名固然讓人敬佩,可是活著的人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而云云史書,卻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 這時候的路放不過十九歲少年,可是他經(jīng)歷了生死坎坷的磨礪,經(jīng)過了隱居市井的沉寂,卻漸漸領(lǐng)悟出他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他心中浮現(xiàn)許多往事,最后卻又想起了秦崢。 想到秦崢時,路放的心在胸膛里發(fā)熱,被寒風幾乎要割裂開的胸膛泛起暖意。 他面前是那么一條艱難的路,步步險難,刀光劍影。如果只有一個女子有資格陪著他一起走下去,那個人必然是秦崢了。 ———————— 路放來到密陽城門前的時候,已經(jīng)是正月二十二的晌午時分,密陽派出的探子早已得知有這么一人兩騎策馬而來,待到路放到了城門前,城門緊閉,城門之上弓箭手嚴陣以待。 路放勒住韁繩,兩只駿馬前蹄躍起,各自發(fā)出嘶鳴之聲。正午的陽光在雪光的發(fā)射下映襯在馬鬃上,閃閃發(fā)亮。 城門守城者此時正持刀立在城墻之上,沉聲喊道:“來者何人,報上命來!此乃密陽重地,擅闖者一律射殺!” 路放緩緩除掉頭上斗笠,露出風霜打磨的面容,朗聲道:“在下路放,求見正定將軍?!?/br> 只可惜這守城之人并沒見過路放,此時他見城下男子策馬而立,氣勢凜冽,有萬馬奔騰之勢,更有指揮若定之態(tài),頓時覺得這絕非等閑之輩,可是又聽說那路家九少爺早已隨著父兄死了的,當下無法決斷,只好道:“路將軍早已亡故,你這廝從何而來,膽敢冒充將軍!”其實說著這話時,已經(jīng)速度命人去請少將軍了。 路放知道這個人無法決斷,便道:“是真是假,見到正定將軍一切便知,我有急事求見將軍,請務必引見。” 話說到這里時,守城之人所請援兵已經(jīng)來了,正是正定將軍的庶子蘇徑。 蘇徑也是和路放一起光屁股長大的,怎能不認識路放呢,此時見到城門之下那人,面容削瘦剛毅,正是熟悉的路放,當下倒是一驚:“阿放?你竟沒死?” 路放見了蘇徑,心知一切可成,便道:“阿徑,帶我去見舅父大人?!?/br> 蘇徑心中激動莫名,忙命屬下打開城門,自己則從城墻跑下,親自迎接,待在城門下看路放牽馬而入,不由上前抱住肩膀,激動地道:“阿放,你真得活著,太好了!”說話之時,眸中幾乎有熱淚涌出。 路放面上還算平靜,不過心中已起波瀾,經(jīng)歷了這么多變故,多少人死去了,還能有一個昔日的兄弟,真好。 蘇徑握住路放臂膀,熱切地道:“走,我?guī)闳ヒ姼赣H!” 路放點頭:“好?!?/br> 而平定將軍見到路放,心中也是激動萬分,不過到底是征戰(zhàn)多年的沙場老將,自將那心中千萬隱下,只拍著路放的肩膀,大聲說了三個字:“好,好,好!” 阿妹泉下有知,知道阿放還能活著,必然能夠安心了吧! 舅甥二人只簡單寒暄幾句,便步入正題,路放道:“舅父,實不相瞞,路放這次來是有事相求?!?/br> 平定將軍聽到這話,忙道:“阿放,你有話但說?!?/br> 路放抱拳道:“路家軍自韓陽之后,群龍無首流離失所,至今只剩兩萬殘部,如今被高璋大軍困在鬼斧山,高璋揚言,若是明日午時之前路家軍再不投誠,將徹底將其剿滅?!?/br> 平定將軍聞此言,皺眉沉思片刻,這才道:“阿放,這事我也得了消息。但是我聽到的卻和你所講略有不同?!?/br> 路放聞言,目中微變,不解地看著平定將軍。 這平定將軍道:“自從路家被滿門抄斬后,外間傳言沸沸揚揚,其中有一個傳言竟然是,路家軍的軍師諸葛銘背叛路家,和南蠻勾結(jié),陷害舊主?!?/br> 路放聽了這話,不由皺眉。 他明白平定將軍的擔憂,如果這個傳言是真的,那么所謂的兩萬路家軍被困鬼斧山,也許根本就是諸葛銘和南蠻高璋一起設下的一個局,一個等著路放去鉆的局。 如果是這樣,那么路放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個荒謬的笑話。 一時之間,路放想起路家四位家將,在十里鋪小院里煽情的表演,又想起諸葛銘生性的狡猾。 路放深吸了口氣,閉眸,沉思片刻后,最后終于堅定了搖了搖頭。 他的眼眸深沉卻明亮,仿佛目光所到之處,便是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