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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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衡緊隨其后地上馬,他的馬雖不如孤鴻跑得快,但因?yàn)樗{馭嫻熟,沒多時便追上陶嫤,與她并駕齊驅(qū)。 街坊兩旁不少過往路人,騎馬的人也有幾個,但卻沒一個像他們這般顯眼,引來眾人側(cè)目。 陶嫤扭頭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因著才哭過的原因,她一雙水眸猶如被滌過一般,熠熠發(fā)光,清亮逼人。那潔白的面容雖然沒有顯露情緒,但多少有些期盼,兩邊鬢發(fā)被風(fēng)吹得蓬松,陽光一照顯得更加毛茸茸的,讓人很想摸摸她的頭。 江衡收回視線,揚(yáng)鞭加快速度,“出城。” 城里人來人往,騎起馬來很不痛快。他不由得對陶嫤刮目相看,本以為她不能駕馭孤鴻,未料想騎了一圈下來,她竟然將它控制得很好。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家伙骨子里十分血性,藏著不為人知的一面。 倒是很對他的胃口。 * 陶嫤跟在江衡身后出城門,沒一會兒便將他遠(yuǎn)遠(yuǎn)地甩在身后。 她俯身貼在馬背上,一個勁兒地往前沖,像是要發(fā)泄心中的苦悶,根本忘了身后還有一個人。耳邊是疾風(fēng)呼嘯而過的聲音,周遭景色不斷地后退,她的眼里只有前面那座青木環(huán)繞的山丘。 上輩子阿娘被葬在那里,她幾乎每年都去。 眼前景物驟然模糊,她只覺得心口一疼,幾乎握不住韁繩。陶嫤慢慢放緩速度,臉色蒼白地將馬停在路旁,彎腰略帶急促地喘息。 江衡原本在她身后跟著,前方小小的背影透著股近乎執(zhí)拗的頑強(qiáng),她的衣袂被風(fēng)揚(yáng)起,仿佛下一瞬便要騰空而去。也不知道小家伙心里在想什么,從剛才開始便不大對勁,江衡若有所思,便見她忽然停在路邊,模樣痛苦。 江衡趕到跟前,擰眉詢問:“怎么了?” 陶嫤有所緩和,依舊沒直起身,沒頭沒腦地來一句:“我想阿娘?!?/br> 這有何難? 江衡傾身握住她的韁繩,調(diào)轉(zhuǎn)兩人的方向,“我?guī)慊貒!?/br> “不是……”陶嫤怏怏不樂地反駁,她就是不想去國公府,才會跑到城外發(fā)泄。想著他反正都是要知道的,不如現(xiàn)在告訴他,于是醞釀了半響才緩緩道:“我阿娘跟阿爹和離了?!?/br> 江衡動作一滯,回頭看去,她腦袋微垂,無精打采,不像說謊。 難怪方才便覺得奇怪,處處透著不對勁,原來竟是因?yàn)槿绱恕?/br> 他見過陶臨沅幾次,對他們夫妻之事不大了解,但既然鬧到了和離的地步,一定發(fā)生了什么無可挽回的事。 這并不是她的錯,江衡得知事情緣由,難免對這小家伙多了幾分心疼,“走,跟我回去?!?/br> 他在軍營里面對的都是糙老爺們,說話也直來直往慣了,何曾安慰過傷心的姑娘?面對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他是真不知道該如何哄她。 陶嫤不聲不響地跟在后頭,雙唇越來越白,握著韁繩的手臂微微發(fā)顫。 她從小就喜歡騎馬,但因?yàn)樾募膊荒苓^激地跑動,后來只能慢慢地放棄。今天她是真的不高興,就想不管不顧地放縱一回,然而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她恐怕?lián)尾坏交丶夷强塘恕?/br> 江衡騎馬走在前面,只聽后面驀然傳來一聲悶響,回過頭去,那個小家伙正蜷縮在地上。 “叫叫!” 他忙勒緊韁繩,下馬將她抱起來,撥開她臉上烏發(fā),這才看清她精致的小臉白得不像話。不僅如此,額頭甚至隱隱沁出汗珠,似乎在隱忍著極大的痛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陶嫤縮在他懷里,身體又小又輕,無助地抓緊他胸前的衣襟,“阿娘……我要阿娘……” 江衡摸了摸她的額頭,并未發(fā)熱,那是怎么回事? 他把她抱上馬背,然后上馬帶著她往城內(nèi)駛?cè)?。他一手持韁繩,一手緊緊摟著懷里不住發(fā)顫的小身體,心情焦慮又自責(zé)。 若不是他帶她來城外,想必她也不會遭遇此事。 * 醫(yī)館的大夫診斷過后,給她按壓了人中和身上幾處大xue,又喂她喝了一碗藥汁,這才對江衡道:“心疾乃是不治之癥,這病沒法根治,日后只能盡量避免發(fā)作。騎馬這種事是萬萬不能再做?!?/br> 江衡看向榻上的小姑娘,她行將轉(zhuǎn)醒,像一尊晶瑩剔透的瓷娃娃,光潔無暇。 “心疾?”他問道。 大夫拈著花白的胡子,“正是,這是生來就帶有的疾病,會不定期地發(fā)作。切記不能讓她受刺激,或做激烈的舉動。” 陶嫤悠悠轉(zhuǎn)醒,還記得她是從馬車上摔了下來,當(dāng)時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渾身沒了知覺。她眨巴兩下雙眸,稍顯呆愣地看著面前的兩人,對剛才發(fā)生的事一點(diǎn)印象也無,“魏王?” 江衡付過診金,領(lǐng)著她出醫(yī)館,立在門口問道:“為何不告訴本王你患有心疾?” 陶嫤琢磨著他一定知道了,想想也是,估計(jì)還把他嚇得不輕。她不安地?fù)狭藫夏橆a,唇畔彎出一抹愧歉的笑,“我要是告訴你,你就不會帶我去騎馬啦。” 江衡頭一回在她面前露出嚴(yán)肅,他平常都很隨和,然而這一回是真被這小家伙氣著了。 若是他沒及時趕回城里,她可知道后果? 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她這腦袋瓜里究竟想的什么? 江衡板著臉,“下不為例?!?/br> 言訖牽馬便走,陶嫤識趣地跟在他身后,乖乖地承受他的怒火。 本來這事就是她的不對,她還是很懂分寸的。何況這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一個人行走太不安全,只有跟在他身后尋求庇護(hù)。 不過……她看了看前面高大頎長的身影,對他才消下去的那點(diǎn)兒恐懼,這下又全回來了。 一直走了好遠(yuǎn),還是沒到陶府。陶嫤走得雙腿發(fā)酸,卻不好意思上去跟他搭話,畢竟她有錯在先,還是老實(shí)一些比較好。 但是這路怎么這么長?為何還沒到勝業(yè)坊? 陶嫤苦兮兮地癟癟嘴,加緊步伐來到他身后,惴惴地喚一聲,“魏王舅舅。” 江衡沒說話。 她又補(bǔ)上一句,“你不要生氣了。” 江衡這才停步,低頭凝睇她。他生得高,看著陶嫤時很有幾分居高臨下的味道,直把她看得更有壓力。 陶嫤鼓起勇氣又問:“你能不能不要告訴阿爹阿娘今天的事?” 要是被父母知道,少不得又是一通教訓(xùn),伴隨而來的可能是未來幾個月都不許出府。她是個閑不住的,若是每日都悶在府里,那有什么樂趣? 小家伙居然還想跟他討價(jià)還價(jià),江衡忍不住問道:“我為何要答應(yīng)你?” 陶嫤飛快道:“因?yàn)槭悄銕页鋈サ?,我出事了,你也逃不掉?zé)任。” 江衡低聲一笑,“你倒是得了便宜還賣乖?!?/br> 這是答應(yīng)的意思? 陶嫤彎起眉眼,慧黠可愛。 轉(zhuǎn)眼來到勝業(yè)坊,江衡送她回到陶府門口。一直看著她走入門內(nèi),他才轉(zhuǎn)身離去。 ☆、第17章 郡王 城外溜一圈,陶嫤的心情不如一開始煩悶了。 只是回重齡院的路上,看著空蕩蕩的白云謠,心里說不出地失落。她站在院門口看了一會兒,正欲轉(zhuǎn)身離去,一回頭卻看見遠(yuǎn)處銀松下站著一個人。 周溥似乎特意等她一般,牙白長袍與身后的假山相映成趣,被頭頂陽光一照,渾身都發(fā)著柔潤的光。 他怎么會在這里? 自從陶老爺留下他做府里的大夫后,陶嫤幾乎沒有見過他,有許多疑惑在心里擱置著,找不到機(jī)會開口。按理說他只是一個大夫,她本不應(yīng)該與他有過多接觸,但他給自己的感覺太熟悉,讓人情不自禁地想靠近。 陶嫤整了整心情朝周溥走去,此時已入深秋,天氣很有些冷,也不知道他在這里站了多久?!爸艽蠓蛘驹谶@里做什么?不冷嗎?” 許是剛才發(fā)病的緣故,她的臉色并不大好,原本就白的臉蛋更加沒有血色。 周溥搖了搖頭,從袖筒中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紙,遞到她面前示意她打開。 “這是什么?”陶嫤納悶地拆開,便見上面寫著幾句他事先寫好的話,字跡工整,流暢清雋。 原來他知道陶臨沅與殷氏和離的事,那上面的話泰半是安慰她的。他或許是擔(dān)心她傷心過度,所以特地寫了這么長一串話,陶嫤一句句認(rèn)真地看下去,印象最深的便是“夫妻姻緣可以斷,母女血緣不可分”。 陶嫤原本就想得差不多了,讀完這段話后,對他既感激又感動:“你怎么知道我很難過?” 周溥微微一頓,在手心寫下四個字—— “人之常情?!?/br> 他沒想這么多,只知道若是殷氏離開她必定非常難過。因?yàn)樯弦皇酪彩侨绱?,殷氏才走的那幾日,她仿佛變了一個人,沒日沒夜地守在殷氏的靈柩旁,差點(diǎn)把眼睛都哭壞了。他知道殷氏對她有多重要,是以才會在殷氏離開后等候在此,只為安慰她一番。 周溥私心覺得,比起最終的死,殷氏與陶臨沅和離反而是更好的選擇。 顯然這輩子有些地方跟記憶中不一樣了,或許是哪里出了差錯,就跟他忽然回到八歲那時一樣。他改變了家中一百三十口的命運(yùn),明明可以一輩子留在揚(yáng)州,卻選擇千里迢迢來到長安城,只為再見她一面。 陶嫤把那張紙揣進(jìn)袖子里,因?yàn)橐郧八碴P(guān)心她,倒沒覺得哪里不妥:“多謝大夫,我已經(jīng)好多了?!?/br> 剛說完院里卷起一陣涼風(fēng),揚(yáng)起地上的枯葉,颯颯作響。陶嫤縮了縮脖子,被風(fēng)吹得瞇起雙眸,“外面變冷了,大夫快回自己院里吧,免得一會兒受凍了?!?/br> 說著她也要回重齡院,還沒轉(zhuǎn)身便被周溥毫無預(yù)兆地握住手腕,她一吃驚,沒料到他會如此失禮,“怎么了?” 周溥只握了一下便松開,并起兩指捏著她的腕子,眉頭越皺越緊,看著她的眼神也變得嚴(yán)肅起來。 原來他是為了給她診脈? 周溥松開手,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繼續(xù)看她。 陶嫤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一邊感慨他怎么看得這么準(zhǔn),一邊對他扯謊,“我沒什么事,就是出去了一趟。” 可惜周溥不信,她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我沒事”,其實(shí)都是敷衍他罷了。她哪怕真有事,也不會告訴他,更不會依賴他。 每當(dāng)她這么說時,他便有些束手無策。 周溥的目光流露出無奈,此時他的侍從不在,沒人替他解釋想說的話,縱是有千言萬語,她也理解不了。 既然他是大夫,便是要負(fù)責(zé)闔府上下的康健,她也不例外。周溥搖了搖頭示意沒事了,想讓她先回重齡院,自己再回院里研究醫(yī)治心疾的藥物。只愿下一回她心病發(fā)作時,他能陪在她身旁。 陶嫤謝過他后便要走,沒走兩步驀地停住,回頭脫口而出:“你為何要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 這件事悶在她心里許久,再不問出來恐怕會憋壞了。他明顯跟以前有所不同,為什么會改變?哪里出了差錯? 周溥怔了怔,大抵沒想過她會這么問。奈何此處沒有紙筆,他的話說不出來,瞧著頗有些著急。他想在手心寫字,但是這么長一句話,估計(jì)她也不能完全看明白,最后索性放棄了,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地看著他。 陶嫤被他的模樣弄得一笑,兩靨嬌麗,妙目盈盈,“你不用這么緊張,我就是隨口一問?!?/br> 說著轉(zhuǎn)身便走,自言自語般呢喃了句:“因?yàn)楦乙詾榈挠悬c(diǎn)不同了……” 原地周溥猛地一僵,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的背影。 * 天氣漸漸冷了,陶嫤是最怕冷的,屋內(nèi)已經(jīng)開始燃起炭盆,連手爐腳爐都用上了,是府里最早準(zhǔn)備過冬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