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只他們，與他們有牽連的一些人，也必會遭到嚴(yán)懲！”說到這個，廖鴻先眉目間的冷肅復(fù)又聚了起來，“那幫子惡人，定然一個也跑不掉！”

    想到往年崔大人得到眾人交口稱贊，風(fēng)評極好，江云昭冷哼道：“這人能裝那么久，也真是難為他了?！?/br>
    先前梅大學(xué)士的事情，二人已經(jīng)討論過。

    廖鴻先知曉她說的是崔家，便道：“先前大家提到崔家，都贊崔大人治家極好，崔府上下和睦，不似旁人家那般，鎮(zhèn)日里傳出暗中相斗之事。你道這些到底是因何緣故？”

    江云昭嗤道：“難不成是為了不走漏風(fēng)聲、全家擰成一股繩了？”

    “正是！”廖鴻先冷聲說道：“他們闔府上下，都參與到了其中！這也是為何崔家做了這樣惡毒的事情，卻無人對外言說、無人高發(fā)的緣故！”

    ……

    這年的冬天，注定無法平靜。

    先是梅家。

    梅大學(xué)士一直示人以刻板嚴(yán)謹(jǐn)?shù)男蜗蟆Ｕl知他居然也會去那花街柳巷之中？還與永樂王的嫡子有了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

    京城之人被震撼了。

    梅大學(xué)士被帶去了刑部，梅家徹底被圍了起來，半個人也出不來。

    大家眼睜睜看著，聽著。

    就在鄰居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路過梅府繞一條街走的時候，京城里又流傳出了一條消息。

    有些人頗有些門道，透露出來，梅大學(xué)士竟是被三司會審了。

    明白這事重要性的眾人暗暗悚然一驚，不知出了什么狀況。

    京兆府、刑部、大理寺同時審案的時候不多。但凡動用三司會審的，定然是大案要案。

    一個宿花街的yin亂案子，犯得著？至于么？

    就算牽扯到了王府，那也不至于形成這個狀況。

    定然還有其他事情。

    所有人正琢磨著到底是甚么事情，冷不防，又有官員接二連三被投入了大理寺的監(jiān)牢。

    一時間，京城之中，人人自危。就連往時動過心思想要幫梅大人走走關(guān)系的一些官員，這個時候也都歇了那想法，夾著尾巴小心過日子。生怕一個不當(dāng)心，就會被牽連過去。

    就在京城眾人為頭上烏紗緊張萬分的時候，不久后，遠(yuǎn)方傳來了一個更加令人震驚的消息。這消息太過震撼，使得相距甚遠(yuǎn)的京城都震了一震。

    兩廣總督崔大人家，被抄家了。

    崔府上上下下都被抓了起來，據(jù)說，要全部問斬。

    ☆、167|5.城

    聽到崔家可能遭此‘大禍’，反應(yīng)最大的，莫過于永樂王府的桃姨娘了。

    初初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是沒有相信的。

    ——崔家是什么樣的人家？位高權(quán)重！哪是一時半刻就會倒了的？說話的人也不經(jīng)經(jīng)腦子！

    她照舊該做什么便做什么，每日里的作息規(guī)律無比。

    有時候閑下來了，她甚至?xí)低得鰩准『⒆拥囊律?，幻想著有一天自家小外孫可以穿上。

    直到古mama慌慌張張地來尋她，桃姨娘方才意識到，崔家，可能真的出事了。

    想起嫁去崔家的女兒，桃姨娘近乎崩潰。

    她幾近瘋狂地跑著往正屋趕。

    有丫鬟看到了她，在外面攔，卻被桃姨娘一把推開。

    丫鬟沒站穩(wěn)，跌倒在地。眼看桃姨娘還在往前跑，忙喊道：“王爺和王妃說了不許人進(jìn)！”

    桃姨娘好似沒聽見。

    她不管不顧地跑到門口，一把推開門，闖了進(jìn)去。進(jìn)門時被絆得踉蹌了下，忙扶著門框站穩(wěn)，又跌跌撞撞去到屋中，惶然四顧。

    有兩人正在屋中吞云吐霧。表情愜意，十分享受。

    桃姨娘的淚珠子一下子就滾落下來了。

    她噗通一聲跪到二人面前，泣不成聲道：“王爺！王妃！求您們了！救救心芬??！可不能讓她在那個危險的地方繼續(xù)呆下去了?。　?/br>
    廖宇天吸煙的動作滯了一瞬。

    桃姨娘大喜，撲到他的腳前。正欲開口再求，誰料廖宇天突然伸出一只腳來，朝著她的肚子狠命踹去，口中還不住罵罵咧咧。

    “她在崔家當(dāng)著少夫人，可是舒坦得很。比起我們這樣鎮(zhèn)日里需要cao心勞累的，不知道好上多少。什么叫危險的地方？難不成……你說的崔家？滾！誰給你的這么大的膽子！”

    他和董氏本是纏綿病榻下不來身了。

    可是，煙葉有奇效。

    吸食煙葉的時候，兩人飄飄欲.仙間，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居然能夠起了身，坐在椅子上。

    桃姨娘若是遠(yuǎn)一些些，廖宇天怕是也夠不著了。偏偏她自己靠到了她腳邊，而廖宇天雖身子大不如前了，但這一腳使了全力，又來了個猝不及防，卻也把桃姨娘給踢倒了。

    桃姨娘身上有些疼，但，心里更疼。

    她被踹得倒在了地上，捂著那被踢之處緩不過勁兒來。

    先前被她推到的丫鬟正巧此刻奔了過來。

    董氏寒著聲音叱道：“干什么去了！不好好守住屋子，任憑這些個貓兒狗兒的都來打擾我們。要你何用！”

    那丫鬟噗通一下跪了下去，眼淚汪汪地說道：“奴婢好生守著，是桃姨娘硬要來闖，還把奴婢打倒在地。”又指了剛才坐到地上時候，衣裳留下的隱約的灰塵印子，“請王爺和王妃明鑒！”

    廖宇天和董氏正在吸食煙葉，本就有些渾渾噩噩的。被她打斷，著實惱火。

    聽了這話后，二人心頭怒火更盛，再不顧什么廖心芬不廖心芬的，就想朝桃姨娘拳打腳踢去。

    桃姨娘不似他們被掏空了身子。她身強力壯，先前是為了想求這兩人好生去救廖心芬故而放低姿態(tài)。如今見他們絲毫都不將廖心芬放在心上，再被他們這般對待，又怎肯如此受辱？

    就在董氏也發(fā)了瘋一般朝她撲過去的時候，她瞅準(zhǔn)時機閃身到一旁。

    董氏身子虛弱，明明看到桃姨娘躲開了，她卻一時間收不住去勢，直接撲到了地上。

    丫鬟忙去把董氏扶起來。

    董氏想要破口大罵，一張開口，胸口又發(fā)疼發(fā)堵。忙讓丫鬟扶著坐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桃姨娘唇邊的譏誚笑意一閃而過。

    她用袖子抹了把臉，冷哼道：“兩位真是吸煙吸傻了。崔家就要倒了！沒了崔家，哪兒來的煙葉！”

    她這話仿若驚雷，把那兩人炸了個頭暈眼花。

    廖宇天忘記了剛才自己對桃姨娘的拳腳相向，伸出抖得厲害的雙手一把拽住她，瞪大了眼珠子，不住問道：“什么？崔家要倒了？你聽誰說的！”

    董氏這時候已經(jīng)從那一摔之中緩過神來，在旁說道：“你還真信她說的？她為了救她孩子，什么渾話說不出來！”

    廖宇天揚手一巴掌朝她臉上抽了過去，“少說兩句會死？我在問她大事！與你何干？”

    那巴掌沒甚力道，到了臉上，也只微微地疼。

    但董氏心里，卻是火辣辣地痛。

    她愣了一瞬，忽地扯著嗓子嚎叫了起來，“你敢打我？你竟然為了這個賤.人打我？當(dāng)初你倆勾搭上的時候，我就不該留下這個禍害！”

    說著，伸出常常的染得鮮紅的指甲，朝著廖宇天的臉上狠狠撓了一下，在他臉上留下了個淺淺的印子。

    廖宇天這下子徹底惱了，抓起董氏的頭發(fā)就朝她臉上拼命打。

    桃姨娘看著這夫妻倆抬著軟綿綿的胳膊打來打去，冷哼一聲，再懶得搭理她們。湊著他們正亂著，她悄悄朝地上啐了一口，這便捏著帕子，出了屋。

    回到自個兒住的地方，桃姨娘正要進(jìn)屋，就看到不遠(yuǎn)處的那間屋子里古mama的身影一閃而過。

    她盯著看了會兒，覺得有些不對勁。悄悄走了過去，在古mama的窗戶外聽了會兒動靜，又悄悄捅破了窗戶紙，看了幾眼。

    這一看，她當(dāng)即怒了。一腳踹開古mama的門，指了古mama怒喝道：“你想做甚么！難不成要逃么！”

    古mama被這一聲厲喝嚇得渾身都哆嗦了。

    她顫抖著回過身來，左看右看，見只有桃姨娘一人，就也放下心來，笑問道：“你這是做甚么？要知道，人嚇人，可是會嚇?biāo)廊说?。下次莫要這般做了?！?/br>
    “你還知道害怕？”桃姨娘上前，指了古mama身后床上那將要包起來的包袱，問道：“你這是做什么？想逃？！”

    “說什么逃不逃的。”古mama輕輕撥開她的手，上前關(guān)上房門，回到床邊繼續(xù)收拾包袱，往里面塞著日常用的東西，“不過是離開罷了?！?/br>
    “怎么著？瞧著崔家和王府都不行了，你就準(zhǔn)備脫身了？”

    “對?！惫舖ama十分爽快地承認(rèn)了，問道：“不然呢？守著這個破地方，慢慢耗死？”她朝晨暮苑遙遙指去，“你覺得，王妃和王爺出事后，那邊的人，會放過我們？”

    “你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桃姨娘死死揪住古mama的衣裳，絲毫也不肯松開，“背主的人，就算跑了，也一樣落不了好下場！”

    “在這里生生熬著，就能有好下場了？再說，王爺王妃現(xiàn)在都快認(rèn)不清人了，哪還能記得有我這么一個！”

    “但是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如此奔波何苦？倒不如守著王府……”

    “你是想拉一個陪你作伴的吧？告訴你，你因著你女兒走不開，我卻沒這個顧忌?！?/br>
    見桃姨娘一下子沉默了，古mama詭異地笑了笑，“少爺被抓，還犯了命案，能不能活都是另當(dāng)別論。梅家保不住了。崔家則……”她咽了口唾沫，聲音里透出一絲緊張，“崔家整個被端了。我瞧著這事兒，不會就此作罷。難保會不會順著線摸到我們這邊來。我勸你一句，能逃，還是逃吧。逃了，或許有活路。不逃，必然是死路一條的?！?/br>
    說話間，簡易包袱已經(jīng)收拾好。

    古mama再不遲疑，扯過一個衣裳將它包好，又收到懷里抱著，看上去像是要拿著衣物去洗，不像是拿著東西要跑路了，又問桃姨娘道：“你要不要一起走？”

    桃姨娘冷著臉說道：“你敢走，我就去告訴王爺王妃！”

    “你說你，何必這么固執(zhí)呢？”古mama嘆息著，拿起床邊一個花瓶，朝著桃姨娘的后頸砸了下去。

    古mama看著桃姨娘瞪大眼睛軟軟地癱了下去，踢了兩腳，見沒反應(yīng)，當(dāng)真是暈過去了，不由嘆息：“我車子都準(zhǔn)備好了，你若是和我一起走，多么便利。偏偏這樣不識好歹?！?/br>
    說罷，她再不遲疑，將桃姨娘反綁住手，用破布塞住嘴，拖到陰暗的角落處。這便出了屋子，掩上房門，挑無人的小路往王府的偏門處行去……

    端王孫正百無聊賴地嚼著花生米飲著茶，不停地喃喃抱怨：“這小鴻鴻太過分了。憑什么只能喝茶，不能飲酒？老.子要喝酒！要喝酒！”

    旁邊他的長隨笑道：“主子，您這嚷嚷了多久了啊，也沒見您敢?。苛未笕苏f了，喝酒誤事。您就聽他的，不要抱怨了，繼續(xù)喝茶吧。要不，小的給你換一壺茶去？”

    端王孫一巴掌朝他臉上拍了過去，恨恨地道：“你個吃里扒外的。到底我是你主子，還是廖鴻先是你主子？有這么助長他人威勢，排揎主子的么？！”

    長隨不怕他，捂著頭樂呵呵地道：“您是主子！可是廖大人比您厲害，這是事實呀。”

    端王孫又糊了他一巴掌，悶悶地坐回去，丟了顆花生米進(jìn)口，又飲了口茶，“你說，他讓老.子守在這兒，到底是干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