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看著如玉的腕子上多出來的紅紅齒印,董氏恨得難受,伸出完好的那只手,大力戳著姚希晴的額頭,咬著牙喊道:“你這狠毒之人!今晚我便寫下休書,休了你這毒婦!” 姚希晴眼睛一亮, ‘休書’二字入耳,屋里頭的廖宇天回過神來。 眼看著董氏又揚起手來,再一個巴掌即將落下,他心念電轉(zhuǎn),揚聲喝道:“且慢!” 董氏猛地回頭,怒道:“沒你的事!” 廖宇天看看揚著鬼魅笑意的姚希晴,拉著董氏的胳膊,硬生生將她拖到院中不起眼的一角。 董氏氣道:“你做甚么!” 廖宇天說道:“這親事,分不得?!?/br> “都已經(jīng)這樣了。難不成,還得養(yǎng)著個心思如此狠毒的人在家里?”董氏不敢置信地望著廖宇天。 想到姚國公府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支持,廖宇天到底不敢做得太絕。 ——廖澤昌的子孫根被切,已然接不回去了。 可姚希晴還在! 她若是安然無恙,廖、姚兩家的關(guān)系便可長久和睦。這可是大事。如今廖鴻先已經(jīng)回了王府,他若想讓二房長長久久地榮華下去,少不得要借國公府之力。 而且,今日之事如若鬧大,人人都知曉永樂王爺?shù)牡臻L子不是個男人了…… 這王府的臉面往哪里擱?! 董氏與他做夫妻多年??此裆撇欢?,董氏稍稍思量了下,自然明白了他的‘顧慮’。頓時怒火中燒,指了他的鼻子罵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兒子都這樣了,你竟是還想著那些!” “不然怎么樣!”廖宇天一掌拍開她的手,“他如今成了這副模樣,若再不留著這個媳婦兒的話,往后還能再另娶他人為妻不成!” 董氏聽了這話,呆若木雞。 這時那位與他們相熟的名醫(yī)終于到了新荷苑,前來給廖澤昌診治。 廖宇天看見了,拂袖而去,“她好歹是你外甥女。你自己好好想想罷!國公府的二夫人還在京城。若是有個一丁半點兒的岔子,可是沒甚么好處!” 他走到姚希晴身邊,“你做下這樣的事情,送官查辦的話,國公府也保不住你!若你好好留下,不亂說話,我或許還會保你吃穿無憂。如果你不肯罷休……也好!明日對簿公堂!” 姚希晴憤怒地望著他的背影,還欲辯駁,一旁董氏已然走近,喚來幾個婆子,命令道:“把她給我押到柴房去!” “你憑什么關(guān)我!我要告訴二嬸!告訴爹爹!告訴娘親!”姚希晴努力掙扎著,看向自己帶來的婆子如今聽了董氏的話來押她,不禁叫道:“你們這是做什么!別忘了,誰是你們主子!” 婆子們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該看到的。若想在這王府里活命,討好王妃是頭一條。于是低低道了聲“對不住”,依然不敢松開手。 “你若不乖乖聽話,我有的是法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董氏恨聲說道:“國公府再強,強得過王府?你再狠,我們一不和離二不休你,你能如何?再說了……”董氏斜斜地看著她,目光里帶出一絲憐憫,“只要王府肯留著你,你以為國公府就真的想讓你回去么?” 姚希晴將這話好生想了許多遍,這才慢慢變了臉色。 她還記得,婚禮上時,姚二夫人對她說的那番話,頓時有些心灰意冷。 ——他們的意思,分明是讓她乖乖待在國公府,等著廖澤昌日后襲爵,她便可做王妃了。 這哪里是為了她好?分明為的是兩家的聯(lián)姻! “原先是我太慣著你了,讓你無法無天,以為在王府里也能作威作福。我只告訴你。明日見了姚二夫人后,你管著點自己的嘴。若敢亂說話,自會有‘好’下場在等著你!” 語畢,董氏急急往屋里行去,看大夫為廖澤昌診治去了。 姚希晴聽著屋里不時傳出的哀叫痛罵聲,看著姨母離去的冰冷背影,心里一截截涼了下去。 這一夜,晨暮苑卻是極其寧靜。 廖鴻先回來后一言不發(fā),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冷冽氣息。 院子里眾人均噤若寒蟬,沒有人敢去打擾他,都小心翼翼地沉默做著事,生怕一個響動或是一句言語驚動了他,都會受到嚴(yán)厲懲處一般。 江云昭看了廖鴻先這副宛若殺神的模樣,只覺得心疼之至。 他之所以如此憤怒,也是因了她。 但江云昭也未說甚么勸解或者寬慰的話語。 她牽了他的手,引著他進到屋里。命人拿來水和布巾,給他好生凈了手后,又讓人端來了幾碟點心和果子。 吃食擱上桌,江云昭就將人盡數(shù)遣了出去。 她緩了緩神,深深呼吸片刻,臉上便有了些微笑意。 江云昭拈起一塊點心,遞到廖鴻先跟前,說道:“這芝麻酥是你愛吃的,我下午的時候特意讓廚房做了些,想著晚上餓了可以吃點。嘗嘗看,她們手藝退步了沒?!?/br> 廖鴻先抿著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慢慢收回目光。 江云昭不理會他的冷淡,手一直堅持地擱在他的眼前。 廖鴻先別開眼,微微撇開臉。 江云昭不依不撓,拿著點心湊到他的唇邊,微笑著看他。 廖鴻先終究支撐不住,沒法對著她的笑顏冷臉那么久,張開口,將那芝麻酥吃了下去。 江云昭執(zhí)帕子將他唇邊的碎末拭凈,笑著給他倒了杯茶,問道:“口渴么?不如喝點水吧?!?/br> 廖鴻先便就著她的手,飲了幾口茶。 江云昭又遞給他了一塊點心,“今晚你與他們喝酒時沒吃多少東西。此時若不吃點,等下定然要餓的。” 廖鴻先默默地吃了幾塊,又喝了小半杯茶。 江云昭暗暗松了口氣,面上笑顏燦爛了些許。 許久后,廖鴻先重重嘆了口氣,伸手扶額,合上雙目,緩緩?fù)笱鲋?,靠坐在了椅背上?/br> 他抬手把江云昭的手握在掌心,不住地輕喚“昭兒”。 江云昭一一低聲應(yīng)了。 廖鴻先說道:“昭兒,我剛才是真的想殺了他?!?/br> “嗯,我知道。” “他……” “我知道?!苯普研χo了緊交握的雙手,“可是為了那種人,不值得?!?/br> 廖鴻先眉目依然沒有舒展開。 江云昭輕輕嘆息著,將錦杌拉到他的身邊,與他挨坐著。 廖鴻先忽地睜眼,雙眸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抱起,擱到了自己腿上坐著。 他把江云昭緊緊摟在懷里,似是力道越大,便能越安心一般。 江云昭也不反抗,只放軟了身子,由著他。 兩人相依相偎了許久,廖鴻先方才悶悶說道:“我爹娘不在了,你是我最親的人??晌疫B你都無法護好,怎么辦?” 江云昭笑道:“你哪里沒護好我了?為了我,下手那么重。若不是我攔著,如今還不知是甚么情形。” 他深深嘆氣,“你也心里難受,卻要來強顏歡笑來讓我安心。” “我是真的高興。”江云昭依靠在他的懷里,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暖意,唇角微勾,“你待我那么好。我很開心。” 兩人依偎在一起,輕輕地說著話。慢慢地,不再去想那些個齷齪的人、齷齪的事,心中只剩下了彼此。 第二天一早,姚國公府的二夫人就去了新荷苑。名曰探望,但誰都瞧出來,她這趟過來,實則是觀察形勢。 她在那里足足待了一個時辰,方才告辭離去。而后也未在京城停留,直接往回姚國公府的路上去了。 紅襄聽了這消息后覺著稀奇,尋了個機會悄聲問邢姑姑:“……那件事,王爺他們會告訴姚二夫人么?會讓姚國公府知道嗎?” 邢姑姑知道她指的是廖澤昌被斬斷子孫根的事情,斷然說道:“八成不會說出來?!?/br> 口里說著‘八成’,但語氣中,分明是十成十的模樣。 紅襄還是有些不太相信,“那姚二夫人怎地走那么急?” 邢姑姑朝新荷苑方向瞥了一眼,哼道:“他們不趕緊尋個由頭將姚二夫人趕緊支走,若姚二夫人想要看看他們院里的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這事兒可就要漏出來了!” 紅襄了然。再不多問,緊著去給江云昭置辦物品去了。 當(dāng)天下午,有婆子鬼鬼祟祟來尋封mama。赫然就是先前與她通風(fēng)報信的那人。 封mama明白她要講廖澤昌的那些破事,便有些不欲搭理她,只想著聽她一兩句話便作罷。 果然那婆子一開口,就說道:“昨兒少爺也不知道哪里病了。叫喚了一晚上,吵得人睡不著覺。今兒早晨醒來,喲,還在叫著呢?!?/br> 那件事,江云昭和廖鴻先身邊親信的幾人都已知曉。封mama自然不例外。聽聞后,就道:“那可是奇了。想來病得很重?!?/br> “可不是?!逼抛右慌拇笸龋斑@事兒都驚動了崔家少爺了。說是尋了好藥來治療少爺,可減輕他的痛苦?!?/br> 聽了她這話,封mama反倒來了兩分興趣,“崔少爺?哪個崔少爺?” “就是未來姑爺??!”婆子見狀,也興奮起來,“他剛才去見了王爺和王妃,說手頭有好藥,能讓少爺疼得不那么厲害呢!” 封mama直了直身子,緩緩道:“好藥啊……” 她仔細(xì)思量了下,給了那婆子幾塊碎銀子。 “等到崔少爺拿來那些好藥的時候,你再與我來說?!毕胂脒@事兒得趕緊告訴世子妃才行,又道:“我現(xiàn)在還有事情要做。你有了消息,再來見我罷!” 崔少爺經(jīng)了昨晚之事后,嚇得一夜沒有睡安穩(wěn)。 他一閉上眼,那血淋淋的情形就浮現(xiàn)在眼前,周遭就好似被鮮紅彌漫了一般,恐怖嚇人。 不知是不是先前與廖澤昌一起上過同一個女人的關(guān)系。就連廖澤昌那傷……也好似同時傷在了他身上一般。下面猶如被刀割過,不時地一陣陣發(fā)緊、發(fā)疼,讓他不得安穩(wěn)。 崔少爺睡不著,索性起了身。 他在客棧中坐立不安地待了許久,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挨到天剛蒙蒙亮,就有王府里一個他安插的人匆匆來見他。 “少爺!少爺!不好了?!蹦切P擦著額頭上的汗,急得直跳腳,“王妃想與崔府解除婚約!昨兒晚上還和大姑娘吵起來了!” 一聽這話,崔少爺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就是這個!他先前忽略了的,就是這個事情! 當(dāng)時王爺進屋的時候,他的褲子還沒來得及穿上。那光溜溜的紅燕,就在他的旁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先前發(fā)生了什么情景。 解除婚約…… 那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