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江云昭打開剛剛端上來的點(diǎn)心碟子，赫然看到原本壓在里面的一張紙條。

    短箋不大，約莫巴掌這樣大。上面的字跡很小，密密麻麻寫了好幾句話。

    江云昭快速瀏覽了下，大概就是說讓她趕緊去碧空苑的某個房間，被盜之物就在那里。

    上面特意注明，只準(zhǔn)她一個人去。若是多上旁人，她便再也別想見到那金鑲玉的頭面了。

    端來點(diǎn)心的那丫鬟，她依稀有點(diǎn)印象。約莫是杏姨娘身邊的一個丫鬟，具體的卻是記不清了。

    江云昭似是松了口氣，將短箋收好，臉上帶出幾分笑來。

    ……

    “崔兄弟，來，再喝一杯！唉，莫要如此局促。早晚都是一家人，何必見外？”

    廖澤福拉了崔少爺?shù)氖?，力勸道?/br>
    崔少爺看了看遠(yuǎn)處人的手勢，急不可耐地將廖澤福推到廖鴻先的懷里。被廖鴻先躲開，眼看著廖澤福砰地下趴到了桌上，也懶得搭理，只道：“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你們多喝幾杯。來日我再請你們！”

    說罷，理了理衣衫，昂首闊步地走了。

    廖澤福拉住廖鴻先的衣袖，醉眼朦朧地說道：“大哥，我們來喝！”

    廖鴻先單手支頤，看他有些醉了，也懶得多言，只給他斟了杯酒，往他跟前一遞。

    廖澤福望著酒杯嘿嘿直笑，直接拿了過來往唇邊遞……

    原本是他要拖住廖鴻先，特意來尋廖鴻先飲酒。可廖鴻先自小混跡在那幫紈绔子中，對于酒場的你來我往，慣是熟悉。雖廖澤福自認(rèn)聰明過人，又哪里是廖鴻先的對手？

    當(dāng)即被廖鴻先灌了個天昏地暗。

    崔少爺心里頭有事，見有人來尋廖鴻先飲酒拖住廖鴻先，心里高興都來不及，又哪里會阻止？就也沒多放在心上，只不住地往外看著，翹首以盼，似是在等著什么。

    因他是兩廣總督之子，其父或許與那些誘人成癮之物大有聯(lián)系，廖鴻先便遣了人去探聽他的目的何在。得知與廖澤昌有關(guān)后，使了人繼續(xù)盯著。

    如今看到廖澤昌與崔少爺先后離席，廖鴻先心知或許有事將要發(fā)生，就準(zhǔn)備過去一探究竟。

    誰知這個時候，長夜朝他示意，賬本那邊，有動靜了。

    廖鴻先再不耐煩陪著這別有心思之人，將他往桌上一丟，朝二房的一個小廝淡淡說了句：“你們主子醉了，趕緊扶進(jìn)去歇著?！卑雮€字也懶得多講，當(dāng)即出了院子。

    長夜和邢姑姑正等在院外轉(zhuǎn)角處。

    二人見廖鴻先出來，忙過來稟報，將紅燕的動向大致說了。

    “……她今日借口來找昔日姐妹玩，來了晨暮苑。因著守院子的人得了信，就將她放了進(jìn)去。她一直留意著書房那邊，湊著沒人守住時，就進(jìn)去翻看。來回三四次，好似找到了她要尋的那三本，塞在懷里，便出了院子。”

    廖鴻先問道：“她還順走了什么旁的東西沒？”

    邢姑姑稟道：“沒有。那三本賬冊她想塞進(jìn)懷里都比較困難。再擱進(jìn)旁的東西，任誰都能發(fā)現(xiàn)她懷中有異?！?/br>
    廖鴻先思量過后，終究不太放心崔少爺那邊，特意遣了長夜跟著過去盯著。自己則帶了邢姑姑，又喚了兩名小廝和兩名會武女官一起跟著，去往碧空苑，準(zhǔn)備‘瞧瞧’紅燕和廖宇天要做何交易。

    此時天色已經(jīng)開始發(fā)暗。

    當(dāng)離了碧空苑還有頗遠(yuǎn)的距離時，其他人還沒反應(yīng)，廖鴻先已經(jīng)第一個發(fā)現(xiàn)異狀，輕輕嗤了一聲。接著幾步后，邢姑姑和那幾名女官亦是瞧見了不對。待到再離近了些，小廝們才瞧見院門處晃動的幾個身影。

    若是尋常無武藝傍身之人，在這般的天光下，雖然能夠看清遠(yuǎn)處人影，但只稍稍隔個幾丈遠(yuǎn)，便已經(jīng)瞧不清人面容。

    但是此刻不同。

    雖然只能看到影影綽綽人影，小廝們望見那為首之人的衣裳后，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不對，齊刷刷去看廖鴻先。

    廖鴻先朝身邊幾人打了個手勢，眾人會意，齊齊將腳步放重。

    院門處的人聽到腳步聲，忙回頭來看，見到廖鴻先一行，均是愕然。

    廖鴻先眉端一挑，抱胸斜睨對方，神色漠然不說話。

    對方為首那人卻是忍不住了，上前兩步指了他低聲指責(zé)道：“你怎么到這里來了？難不成你在跟蹤我！”

    此人素來與江云昭不睦，處處挑釁江云昭，廖鴻先早已看她不慣。如今瞧見她這模樣，廖鴻先愈發(fā)不喜。

    “你有什么過人之處，需得爺費(fèi)心思去跟蹤？”他想到中途離席的廖澤昌，勾勾唇角，上下打量著一身大紅衣衫的姚希晴，嗤道：“新娘子大婚之夜不在屋里頭守著新郎倌兒，跑到外面來閑逛……倒是奇了。”

    聽到‘新郎倌兒’幾個字，姚希晴的臉色驟變。

    她聽人說廖澤昌偷偷摸摸來了這邊，就忍不住帶人過來了。只是廖澤昌具體去了哪間屋子，她還沒個定論。

    誰知商議的功夫，居然碰到了廖鴻先這個麻煩精！

    望見她那模樣，廖鴻先心下了然。

    但二房那些破事，他是懶得搭理的。就與姚希晴說道：“我忙我的，你忙你的。我不去多管你們的事，你也莫來打擾我?！庇秩滩蛔〖{悶，“碧空苑有何過人之處？怎地一個個都往這里鉆？”

    憑空給人添了許多麻煩。

    他不再搭理姚希晴一行，帶了隨從們往那紅燕和永樂王慣常去的屋子行去。誰知剛走沒幾步，長夜悄悄掠了過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廖鴻先腳步一頓，輕聲問道：“你說他們仨去了同一間屋子？”

    “是的爺。”長夜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王爺還沒過來。二房的大少爺和崔少爺先去了那間屋子，剛剛紅燕也進(jìn)去了，就再沒出來。”遲疑了下，又道：“聽動靜，好似紅燕被人捉住了，捂住了口?！?/br>
    廖鴻先本是為了賬本之事而來，想看看廖宇天與那些被查之人有何瓜葛。如今聽了這話，倒是有些奇了。

    思來想去，不知這二邊的人有何聯(lián)系，索性折轉(zhuǎn)回去與姚希晴道：“想知曉新郎倌兒去了哪里么？”也不等姚希晴回話，朝長夜說道：“你帶路罷?！?/br>
    長夜先行，廖鴻先隨后。姚希晴帶著人拖拖拉拉地跟在后面。

    隊(duì)伍排了一長溜，但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放輕了腳步聲，沒有開口說話。

    待到離那屋子還有幾十丈時，長夜低低與廖鴻先說道：“那兒有幾個守著的。我先去把人解決了?！碑?dāng)即掠身而起，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姚希晴看得震驚，忍不住低低叫了一聲。被廖鴻先回頭寒冷至極的一個眼神給嚇住，不甘不愿地把剩下的話語咽了回去。

    幾人走到屋子外邊的時候，正巧第四個人也已經(jīng)被長夜放倒。

    廖鴻先正要問他幾句話，冷不防另有一隊(duì)人從院子另一側(cè)的月門進(jìn)入，朝著這邊行來。

    一人從那些人中掠身飛出，在門口和長夜打了個照面。

    正是紅襄。

    紅襄和長夜互相抱拳示意了下，又轉(zhuǎn)了回去，低聲說了幾句話。

    聽了紅襄的話后，為首之人面露詫異，朝廖鴻先這邊揮了揮手。又走了幾步，看清廖鴻先黑沉下來的臉色，張了張口，笑瞇瞇地?zé)o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廖鴻先微瞇著眼，擰眉望著江云昭，抬指在她額間叩了一下，指了指院門外，示意她離開。

    江云昭堅定地?fù)u了搖頭，指指屋門，表示自己要留下。轉(zhuǎn)眸瞧見一旁的姚希晴，兩人交換了個眼神，十分默契地互不搭理。

    就在此時，屋內(nèi)響起了女子夢囈般的哼哼聲，還有男子粗重的喘息聲。

    江云昭和廖鴻先自是知道這代表了什么。姚希晴雖未圓房，但這些事情，出嫁前已經(jīng)被講解過，也是知曉。

    三人中兩個紅了臉一人揚(yáng)眉笑，因著各自的原因，俱都沒有行動——廖鴻先與江云昭是不知道廖澤昌崔少爺與紅燕為何鬧在了一處，有些遲疑。而姚希晴則根本不知道屋里頭到底有哪幾個人。

    就在幾人心思各異暗自琢磨的時候，屋里的兩個男子喘著開了口，說出來石破天驚駭人的幾句話。

    “平日里裝得平淡冷靜不愛搭理人，我與你說話，你都不正眼瞧我一下，如今還不是讓我得了手？”

    “你這嫂嫂……看上去正經(jīng)八百的……沒想到倒是浪得很！”

    頭一個，明顯是廖澤昌的聲音，屋外人俱都認(rèn)得。第二個，則是崔少爺。

    屋外人初時聽聞廖澤昌那句，還沒想透是怎么回事。再聽了崔少爺那句，齊齊反應(yīng)過來，頓時臉色劇變。

    廖鴻先登時怒火起，抬腳大力朝那房門踹去。

    屋門大開。

    雖然天色暗了看不甚清，但是里面的yin靡情形，就連目力最差之人也能辨出來輪廓。

    眾人齊齊怔了下。

    一個女子腳踏地趴在桌案上，被布巾勒住了嘴巴，只能悶悶地發(fā)出哼哼聲。她的身后有兩個赤裸的少年，正大力抽.插著。仔細(xì)看去，卻是用了她身下兩個不同的出口。

    聽到動靜，少年們還不停歇。其中一個頭也不回地喊道：“滾出去！若是耽誤了老子的事兒，唯你們是問！”又大力挺.送了幾個來回，“好嫂嫂，弟弟這話兒怎么樣？可是比你那親親夫君要好許多？要知道他這些年不近女身，也不知是不是成不了事。往后若你對他不滿了，盡可以來尋弟弟我。定然讓你滿足。”

    正是廖澤昌。

    廖鴻先臉色陰沉如墨，默不作聲地去到他身后，五指成爪掐住他脖子，大力一拽將他從那女子身上拉下。

    廖澤昌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聲。

    廖鴻先一言不發(fā)，死死拽著他下巴，兩步拖到墻邊，扣著他下頜將他拎起，大力摜到了墻上，死死掐牢。

    他動作又快又狠。旁人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廖澤昌已被雙腳離地死死扣在了墻上，憋得臉頰通紅，喘不過氣來。

    暗色里，廖鴻先雙目赤紅，周遭似是在散發(fā)著血腥味，充滿了致人死地的狠戾之氣。

    廖澤昌呼吸不得，只能發(fā)出呼哧呼哧的垂死掙扎聲。

    崔少爺嚇得立時萎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愣，高著聲音嘶喊道：“來人??！要出人命了！”

    這聲音驚動了姚希晴。

    她一臉震驚地看著廖鴻先，又看看幾欲要死的廖澤昌，拼了命地去扯廖鴻先的衣裳。只是還沒觸到廖鴻先的衣角，就被邢姑姑一掌拍開。

    姚希晴被女官拉住，扯著嗓子喊道：“殺人了！你個混賬！竟然敢在新婚夜弒殺新郎官！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廖鴻先聽了這話，非但沒有放松力道，下手反而又重了兩分。

    長夜去拉廖鴻先，被廖鴻先揮起左手一掌打到地上，吐了一口血。

    紅襄、邢姑姑和女官小廝都想過去勸他。

    廖鴻先慢慢側(cè)過頭來。

    昏暗的天光下，唇紅齒白的俊美少年仿若來自煉獄底層一般，露出了一個帶著血腥殺氣的笑容。

    眾人大驚。

    女官們和小廝們還好，只遍體生涼僵立當(dāng)場，卻還能站住。

    姚希晴帶來的幾個人，卻已經(jīng)嚇得癱坐到了地上，股下一片濡濕。

    紅襄反應(yīng)過來后，顧不得禮法，在旁拼命去搖江云昭：“夫人！我們打不過世子爺！您去求！您去求世子爺一定會放手的！不能讓世子爺這么做?。∪羰浅隽耸?，可全都是世子爺?shù)腻e了！”

    江云昭滿心恨意地看著廖澤昌，只巴不得這人立時死了才好。

    她聽了紅襄的話，慢慢轉(zhuǎn)頭去看大喊大叫的崔少爺，喃喃道：“還有一個?！?/br>
    江云昭走到崔少爺身邊，抬起一巴掌落了下去，將崔少爺?shù)哪槾蚰[了一大塊。

    “滋味怎么樣？這回清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