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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清貧貴女在線閱讀 - 第40節(jié)

第40節(jié)

    “那好,平兒,給他五兩銀子?!?/br>
    “小姐,這乞丐明顯就是騙子??!”平兒小聲道。

    “無事,左右只是五兩的事?!逼葙砣莶辉谝獾匦π?。

    平兒嘟著嘴,掀起車簾,遞給他五兩銀子。

    獨牙接過銀子,露出一口白牙,躬身道:“多謝小姐,小姐真是慈悲。”

    “行了,趕緊走吧!”魯先冷聲喝道。

    “是是,小人立刻就走?!豹氀酪贿吂硪贿吅笸?,然后轉(zhuǎn)身就跑得沒影了。

    “小姐你看,他果然是騙人的?!逼絻簯崙嵅黄降?。

    戚夙容卻沒有說話,目光直直地看向平兒的衣袖,那里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扁平的布包。

    回到戚家,戚夙容立刻將布包打開,里面裝著一封被密封的信件,信件上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昨日盧佩攜家眷返鄉(xiāng),路遇歹徒,死前將包裹丟下山崖,此信便是從包裹中所得,并未查封,或?qū)δ阌杏谩?/br>
    盧佩被殺了?戚夙容感覺心頭一緊。

    數(shù)字團一直在暗中監(jiān)視戚夙容名單上的人,也即是那些被皇上降罪貶職并有可能擁有密信的人,故而獨牙能夠在盧佩被殺之際奪得包裹并不奇怪。

    如此說來,這封信莫非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密信?

    戚夙容瞳孔收縮,呼吸變得有些不順。她拿起信封,仔細看了看封口。片刻后,她拿出一支發(fā)簪,小心地劃開封口上的封泥。

    信封里裝的是一塊折疊得很整齊的黃綢。黃色乃皇族的專色,普通人絕不敢用。展開黃綢,上面的內(nèi)容令戚夙容手指顫抖。

    這并非密信,而是先皇密旨!結(jié)尾處那兩個印章(一道為御印,一道為皇?。┖杖辉谀?。

    原來先皇有意傳位于九皇子,然九皇子當時年紀尚幼,地位不穩(wěn),相反三皇子也即是當今圣上,勢力龐大,勾結(jié)外戚,咄咄逼人。先皇擔心若傳位于九皇子,恐會遭到三皇子的迫害,于是他便傳下密旨,藏于寶物之中,分別賞賜給幾名近臣,讓他們暗中輔佐并保護九皇子,待長大成人后,再公開密旨,助他登上皇位。

    先皇此舉頗為隱秘,卻不知被何人泄露,當今圣上知道密旨的存在,卻不知先皇屬意的繼承人是誰,于是抱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心思,登基之后便逐一清理門戶。十幾名皇子殺的殺,逐的逐,有嫌疑的大臣皆未逃過被貶謫的下場。

    其心不可謂不狠。目前還活著的皇子,只剩下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四位皇子中,只有八皇子仍留在京城,因為他與皇上是一母所生,而另外三名皇子則被派往邊荒之地。

    不過,戚夙容猜想,皇上很快便會將他們召回來,并找機會斬草除根。他之前恐怕已經(jīng)對他們下過狠手,但在邊荒之地,天高皇帝遠,行動大概都失敗了。

    戚夙容盯著這封密旨看了半晌,琢磨著該如何處理此信。在她得知戚家可能也擁有密旨時,并未急著去取,便是因為密旨取回來,只會給戚家?guī)砦kU。至少在九皇子還未返京之前,這封密旨放在手上有百害而無一利。

    真是一個燙手山芋!雖然解開了她許多疑惑,卻也給她帶來了許多煩惱。毀之不可,藏之不妥。

    如今這封密旨的持有人已死,若是能另外托付一人便好了。密旨無主,誰人持有,誰便可成為九皇子的助力,她名單上的人皆可當作考量。

    等等,她為何一定要將密旨交給輔佐九皇子的人?

    “我或許可以……”一個大膽的計劃突然在戚夙容腦中成形,“反其道而行!”

    戚夙容摸了摸這張黃稠,手指從字跡上劃過,最后落在那個“九”字上。

    若將這個“九”字改成“八”……

    上一世,顧家的災(zāi)難,有一半便是拜這位八王爺所賜。他是當今圣上的爪牙,為虎作倀,囂張跋扈。仗著圣寵,橫行無忌,而且手段毒辣,不留余地。

    皇上很信任他,但若得知先皇有意傳位于他,這種信任還能維持多久?八王爺為他所作的一切都將成為嫌疑之舉,曾經(jīng)對他盡忠的模樣都將成為隱藏自己的假象。

    戚夙容眼中發(fā)亮,就此打定主意。

    不過,想要以假亂真并不容易。首先,這封密旨所用的黃稠不能換,上面的印章更是至關(guān)重要。

    她唯一能換的,只有文字。單改一個“九”字,很容易便會看出破綻,她要換,就得將上面的字跡全部換掉。

    模仿先皇的字跡難不倒戚夙容,真正困難的是如何徹底將原本的字跡清理干凈。

    戚夙容提起筆,一筆一劃將密旨上的文字臨摹下來,一共臨摹了上百張,一個字一個字地對比,確定每一筆畫都毫無出入之后,才停止臨摹。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晚,門外傳來平兒喚她用膳的聲音。

    戚夙容將這些臨摹紙和密信收拾好,藏于隱密處。

    晚飯后,戚夙容吩咐道:“平兒,明日托人去給我買些牛奶回來。”

    “牛奶?”平兒取笑道,“小姐嘴饞了嗎?”

    “是啊,小姐我嘴饞了?!逼葙砣蔹c了點她的額頭,“記住,越快約好,我記著用?!?/br>
    “是,一定幫小姐辦妥?!逼絻夯氐梅浅S辛?。

    上一世,戚夙容跟在師傅身邊時,包攬了洗衣做飯的伙計,即使手指不靈變,師傅亦沒有讓她少干活。做飯倒是沒有大礙,但洗涮時,因為手指無力,衣物總是洗不干凈,師傅便教給她幾種浸泡的方法,用一些尋常的材料浸泡衣物,可以很快暈開污漬,最后只要輕輕搓揉,便可將衣物清洗干凈。

    師傅說:“物是死的,人是活的。當人力不可及時,便可借助外物輔之。”

    戚夙容不得不再次感謝師傅他老人家,他曾經(jīng)教的東西,如今成了她安身立命、逆轉(zhuǎn)時局的重要憑依。

    ☆、第四十四章 試探

    “jiejie。”夙寶在書童的攙扶下上了馬車,臉上滿是笑容。

    戚夙容拿出手絹幫他擦了擦汗,平兒遞上一壺糖水。

    夙寶喝了幾口,說道:“jiejie不問夙寶考得如何嗎?”

    “看你的表情,還需要問嗎?”戚夙容笑道,“我準備了許多好菜,回家慶祝一下?!?/br>
    夙寶想了想,說道:“嗯,jiejie,先送我去一趟英書閣吧?我要親自拜謝一下先生?!?/br>
    “好,理應(yīng)如此?!?/br>
    馬車徐徐而行,很快便到了英書閣。

    戚夙寶帶著書童進了英書閣,戚夙容則在馬車中等候。

    “學生拜見先生?!辟韺氁?guī)規(guī)矩矩地給許琛行了一個大禮。

    “寶寶一臉春風,想必是考場得意?”孫俊軒調(diào)笑道。

    夙寶郁悶道:“孫學兄,你為何也喚我‘寶寶’?”

    “哈哈?!蔽葜袔兹私孕ζ饋?。

    夙寶又道:“今日完考,學生特意來給先生致謝,多謝先生的舉薦。”

    許琛笑道:“此事不必謝我,你該謝的是另外一個人?!?/br>
    夙寶思索了一下,說道,“先生說的可是古大人?剛才離開幼賢院時,王大人突然向?qū)W生提及閣老,學生本覺頗為疑惑,如今聽先生此言,此次童生試,閣老是否在暗中幫了學生一把?”

    許琛問:“你與閣老素不相識,他為何要幫你?”

    “難道不是先生說情?”

    “哈哈哈,先生我為你寫了封舉薦信就已經(jīng)很厚道,如何還會大費周章地給你說情?”

    呃……這話為何聽著格外不順耳呢?什么叫“寫了封舉薦信就已經(jīng)很厚道”了?作為先生的學生,不護短也就算了,還各種編排。

    “那閣老為何會幫學生?”夙寶詢問道。

    季云等人亦頗為好奇。

    許琛道:“我除了你們四個之外,不是還有一個學生嗎?”

    “您是說卓學兄?”夙寶一臉訝異。

    “咦?卓凡為何要為小學弟去說情,他與閣老很熟嗎?”孫俊軒問道。

    許琛隨意回道:“我會知道?或許他特別喜歡關(guān)照自己的同窗?!?/br>
    “唔,如此說來,”黃徵笑眼彎彎道,“若是我等有困難,都可請他幫忙?”

    許琛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自從入了英書閣以來,我等與卓學弟見面不過兩三次,他到底是何人?”孫俊軒看向自家先生,摸著下巴揣測道,“先生對他如此放任自流,難道是因為他的才學已不需要勤學苦讀了嗎?”

    “世上有誰能做到不需要勤學苦讀即可成才?”許琛瞪了孫俊軒一眼,正色道,“所謂學海無涯,求索不盡。即使天賦過人,亦不可懈怠?!?/br>
    “學生妄言,先生莫怪?!睂O俊軒連忙行禮。許琛平時毫無正形,但嚴肅起來,亦頗有威儀。

    夙寶皺眉道:“三位學兄起碼還見過卓學兄兩三面,夙寶一次也不曾見過?!?/br>
    季云笑道:“素未謀面,亦愿相助于你,卓學弟若非與你舊識,那便是他本身性格如此。”

    “無論如何,學生希望能當面向他致謝?!辟韺毜?,“待他回到英書閣,請先生務(wù)必通知學生。”

    許琛未應(yīng)。

    季云道:“寶寶不必急,會試即將開始,相信卓兄不會錯過的?!?/br>
    孫俊軒和黃徵一同點頭。

    孫俊軒笑道:“咱們四人同考,不知誰能更進一步?”

    黃徵不在意地說道:“盡力即可?!?/br>
    季云和孫俊軒卻是頗為上心,他們皆是沖著三甲而去的。

    夙寶告別先生和幾位同窗,回到馬車上。

    戚夙容見他皺著一張臉,問道:“怎么了?”

    “先生說此次童生試,卓學兄為我向閣老說了情?!辟韺氁苫蟮?,“卓學兄與我素不相識,他為何要幫我?”

    戚夙容沒想到許琛會將此事告訴他,真是多此一舉!

    她道:“夙寶不必在意,既然承了人家的情,便記在心中,待日后有機會再回報?!?/br>
    “jiejie說的是?!辟韺毞砰_心思,笑道,“夙寶省得了?!?/br>
    回到家中,戚父戚母又是一番詢問。夙寶發(fā)現(xiàn),比起父母的殷殷垂詢,jiejie的只言片語更令他受用。他隱隱覺得,jiejie比他想象中更加聰穎慧黠。如此一想,心中對jiejie的孺慕與欽佩又加深了幾分。

    傍晚,戚夙容獨自鎖在房中,將平兒給她準備的材料一一擺好,然后從墻后拿出那封密旨和臨摹的紙卷。

    密旨的材質(zhì)很好,無可替代,上面的墨跡不容易洗去。她先用牛奶細心地浸染,直到墨汁暈開后,再用米飯蘸黏,慢慢將墨汁吸入米飯中。最后用水將米飯洗去,然后浸入藥水中,片刻后,開始一字一字搓揉。

    相傳有種布料水火不侵,這塊黃綢雖不至于水火不侵,但清洗之后,竟然毫無瑕疵,比戚夙容預(yù)想中的潔凈效果更加好,而且干得很快。

    將黃綢晾在架子上,不過兩柱香的時間,便干凈如新。

    戚夙容將它鋪展在桌上,然后拿出臨摹的紙卷,專注地審讀,在腦中不停摹寫。

    許久后,她深呼一口氣,研磨提筆。

    她只有一次機會,若是第一次失敗,黃綢經(jīng)過再次清洗,無論質(zhì)地如何,都有可能出現(xiàn)瑕疵,即便是最不起眼的瑕疵,都有可能成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