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紀真果斷點頭:“那就叨擾四弟了。”管你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明早就找你一起來請安。 鄭氏翻了翻下面幾張藥方,瞄到幾樣昂貴的藥材名字,再看看自己被大儒教得人品十分端方的小兒子,心塞極了。 第4章 榮禧院很熱鬧,在院子里就能聽到里面的歡聲笑語。 “母親這里好生熱鬧,倒是媳婦來晚了。”鄭氏轉了笑臉領著兩個兒子進了屋子,把紀真從身后拽出來往前一推,笑說,“這就是真哥兒了,母親體恤他身子弱免了請安,可也不能亂了禮數(shù),一家子骨rou親總是要見一見認認人的。” 好多人! 又要跪! 媽蛋! 身為一個孽畜,為了不被板子加身打死活該,紀真默默地忍了。還好便宜爹便宜叔都不在,能少跪好幾個! “紀真見過老太君,給老太君請安?!北阋俗婺?,紀真跪了。 老太君淡淡地點了點頭,說:“回來就好?!辟p了一個荷包當見面禮,就再沒了二話。 紀真捏了捏荷包,yingying的兩個不知道是金還是銀的小花生,差不多一兩重。 接下來紀暄充當了介紹人。 “這是二嬸娘?!?/br> “見過二太太?!奔o真抱拳躬身行了一禮。 屋子里瞬間靜了靜。 二太太王氏沉默片刻,微笑著點了點頭,同樣給了一個荷包。 “這是三嬸娘?!奔o暄加重了“三嬸娘”的發(fā)音。 “見過三太太?!奔o真仍舊抱拳躬身行禮。 三太太馬氏沉默著給了一個荷包。 “這是四嬸娘?!奔o暄直直地看著紀真。 “見過四太太?!奔o真照舊行禮。 四太太蘇氏含笑點頭,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小盒子,說:“你四叔說你念書極好,前兒得了幾塊松煙墨,你和暄哥兒一人一半兒。” 紀真雙手接過,說:“多謝四太太?!边@句“你念書極好”明擺著是在刺他便宜嫡母,見面禮還搞了特殊,這四太太有意思。 接下來是兄弟姐妹們。 大哥紀暉,大房鄭氏所出嫡長子,十八歲,娶妻楊氏,陪妻子歸寧未歸。 二哥紀曜,二房王氏所出嫡子,十七歲,已經與舅家表妹小王氏定親,婚期年底,正在山東松鶴書院讀書。 四弟紀暄,大房鄭氏所出嫡次子,十六歲,國子監(jiān)讀書,今日休沐。 紀真微笑著看著紀暄。 紀暄抿了抿嘴,給紀真行了一禮:“三哥。” “四弟。”紀真從身后秋紅手中托盤上拿了一個小荷包遞了過去。里面是一個白玉平安扣,品質中等,不管男女,所有弟妹都是一樣的東西。 五弟紀曉,三房馬氏所出,遺腹子,十歲。 六弟紀昸,四房蘇氏所出,三歲。 還有六個meimei,大房嫡出紀敏十六歲,庶出紀芝四歲。二房紀瑩十四歲,紀蕓八歲,都是庶出。四房紀玫八歲,紀攸六歲,都是嫡出。除了紀敏染了風寒沒過來之外,另外幾個都在。 此外,便宜爹紀寧,襲了安遠侯,兵部侍郎。便宜二叔紀安,外放湖州知府,留了妻子兒子在家侍老母,身邊只帶了一個姨娘。便宜三叔紀宏,庶出,已過世,只留下一個遺腹子。便宜四叔紀容,庶出,文武皆不成,娶妻商戶女,專職打理侯府庶務和妻子嫁妝,正在巡視家中鋪子。 漫長的請安完畢,紀真出了一身虛汗。 老太君體恤,免了體弱庶孫的晨昏定省。 侯夫人慈悲,免了體弱庶子的晨昏定省。 紀真覺得老太君是為了眼不見心不煩,侯夫人是為了不越過老太君。 不過,長輩可以慈善,晚輩卻不可以不孝。紀真決定,以后就半月請一次安好了,剛好紀暄半月休沐一次,一起,一起。 出了二門,木樨趕緊躥過來從秋紅手里搶了輪椅,又拿了帕子幫紀真擦汗,心疼極了。請安原來是個力氣活,瞧少爺這汗出的! 紀真拍了拍木樨的手,轉頭吩咐秋紅:“去問木槿拿銀子,照著他開的單子找府中采買代買,能辦到吧?” 秋紅一凜,趕緊點頭:“奴婢哥哥便在采買上,保管給少爺辦得妥妥當當?shù)??!北环蛉舜虬l(fā)到云霽院,再沒了接近四少爺?shù)臋C會,要是再被三少爺退回去,恐怕她只能被打發(fā)到莊子上去了。三少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府里一干主子的面子都不給,更別說她一個奴婢了。 回到云霽院,紀真開始吃第二頓,仍舊是清粥小菜,只比早上多了兩片白切rou。 放下筷子,胡管事領了一群丫頭小子過來,給紀真挑人。 紀真已經習慣了三個人,不想再要別人,只是這里院子太大活計太多,小廝又不能跟著他進內院,只好再添幾個。 木槿小聲說:“院子大,空地多,后面還有一個廢棄的花園,可以種花。”少爺種花可好,賣得可貴,手里銀子多了才不至于看人臉色。 紀真在小子堆里掃了一遍,果斷挑出四個胳膊粗力氣大的棒小伙。 又看了一眼小丫頭,說:“會做飯的針線好的上前兩步?!?/br> 走出來好幾個。 紀真挑著最漂亮的留下了四個,兩個做飯兩個做針線。 胡管事笑瞇瞇的:“三少爺是現(xiàn)在挑幾個粗使還是等一等再挑?這些都是剛從莊子上挑上來的,明天人牙子也會送幾個過來?!彼莻€只會傻吃傻睡的憨兒子也被挑上了,跟著三少爺,不拘做些什么,總比在莊子上累死累活還遭人嫌棄的好。 紀真說:“胡管事看著幫我挑幾個就好,丫頭就不要了,挑幾個機靈一點兒能干活的小子。” 胡管事說:“那老奴就攬了這個活了?!?/br> 紀真微微點頭,示意木樨賞了胡管事一個荷包。 胡管事捏著荷包猶豫一下,說道:“奴才家小兒子,就是那個大個兒,有幸得了三少爺青眼,那孩子心眼直,還請三少爺,請……”后面就說不下去了,請少爺照看包涵奴才,真沒那么大臉。 天下父母心。 紀真垂下眼皮沉默片刻,抬頭,沖大個兒招了招手。 大個兒跑過來,砰一下就跪下了,還磕了個頭,一開口,聲若洪鐘:“三少爺!” 胡管事心里就捏了一把冷汗。這,這傻兒子呦! “叫什么名字?”紀真。 “石頭。” “多大了?”紀真。 “十三。” 紀真頓了頓,說:“起來說話?!?/br> 胡石頭站起身,好大一只,目測身高超過一米八,體重超過一百六。 紀真掃一眼自己小胳膊小腿,看一眼胡石頭,思考著要不要做一次惡毒少爺無故暴打小廝家奴啥的…… 第5章 得了許多勞動力,云霽院很快就熱鬧起來了。 在云州老家的時候紀真并沒有住在祖宅,而是被放在一個莊子上養(yǎng)的。一百畝大的小莊子,收益全歸他,府中并不另外撥錢。原主過得很節(jié)省,卻也只堪堪夠花,畢竟讀書是很花錢的?,F(xiàn)在的紀真就不行了,一過來就癱了,藥罐子一個,收來的租子完全不夠花。還好木系異能夠給力,種花種草都使得。尤其是一些珍貴花草,種好了千八百兩銀子不在話下。 從云州過來的時候紀真就帶了兩車花苗和許多花種,一路小心翼翼照顧著,有大半花苗都活了下來。院子里的空地已收拾出許多,兩車花苗也種了下去。 紀真很滿足:“四月底,有些花草種起來是晚了些,有一些卻正當季?!倍遥兴貌蝗菀着郎隙壍漠惸艽呱?,便是反季節(jié)也完全不成問題,只是太驚駭了些。 木槿精心伺候著幾盆碗蓮,聞言點了點頭,微微笑了笑。 過來傳話的紀暄看呆了。 紀真臉一沉:“下去?!?/br> 木槿趕緊低著頭回了屋子。 紀真覺得糟心極了,他們家美人一笑被人看到了! 紀暄臉一紅,慚愧極了,說:“三哥,父親叫你去他書房?!?/br> 紀真就更糟心了。便宜爹前些日子一直在出公差,昨天才回來,他只跟著人在門口迎了迎,連話都沒說上。出差歸來應該很忙才對吧,有點兒閑工夫干點兒什么不好呢,比如陪陪老媽睡睡小老婆考考小兒子啥的…… 紀侯爺?shù)臅吭谇稍?,位于侯府東路,云霽院則在西路,離得不是一般的遠。 紀真不想去,又怕挨板子,就磨磨蹭蹭換了衣服,想了想,又抱了一盆花,這才坐上輪椅讓木樨推了出去。 紀暄打量著生機盎然的云霽院,心底有幾分喜歡,就不急著走,慢慢看了起來。 秋紅在廊下做著針線,定定地看著不遠處正在賞花的四少爺,許久嘆口氣,低下頭,繼續(xù)做著手中的衣服。剛剛四少爺進來沒人通報,估計三少爺回來以后那兩個守門的小廝就要被攆走了。三少爺很好伺候,很多事都不在乎,可要是真做了什么不該做的,想想每次請安都被氣得肝疼卻說不出話的夫人,秋紅頭低得更低了。 到了千澤院,紀真在院門口就站了起來,抱上花盆跟著引路的小廝進了院子。 “見過父親?!奔o真規(guī)規(guī)矩矩跪下磕了一個頭——這是可以名正言順對他板子加身打死不論的那個人! “起來吧?!?/br> 很好,紀侯爺沒讓他一直跪下去! 紀真搖搖晃晃爬起身,抱起放在旁邊的小花盆,往紀侯爺身前的案桌上一放,說:“這是我親手種的,孝敬父親。兩三天澆一次水就好,很好養(yǎng)?!?/br> 紀侯爺面無表情看著紀真。 紀真還在推銷他的花:“含羞草,碰一下葉子就會合起來?!笔撬鹤永镒詈灭B(yǎng)最便宜的了! “你養(yǎng)了很多花?!奔o侯爺說。 紀真點頭:“是啊,養(yǎng)花來錢快,我吃藥花銷大,云州那一百畝地被我改成了花圃,好多花不好帶,平陽侯家二公子挑了一些,說是明年隨父親進京述職的時候再幫我?guī)б恍┗貋?。?/br> 紀侯爺沉默了。 紀寧并不喜歡這個兒子,生母做了那樣不光彩的事,害了他的嫡妻和嫡長女,壞了他們夫妻感情,也使得他在岳家面前落了許多埋怨。十二歲的秀才,十三歲的解元,可惜是個庶子,又被壞了身子眼見著絕了前程。罷了,就這樣吧,保他一條性命就是了。有自己的謀生手段,再分上些許家產,便是婚后分家出去日子也過得下去,這樣就行了。 紀侯爺?shù)皖^看一眼桌上正慢慢張開葉子的含羞草,再看一眼顫顫巍巍站在那里的庶子,心里一陣煩躁,揮揮手,說:“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