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帕特里克和史霍華兄弟還是對柯清怡抱有很深的敵意與偏見，在路上沒有少挑起過事端，明顯地排擠柯清怡，最后奧爾頓實在看不下去了，把三個人都訓(xùn)了一頓。

    那還是柯清怡第一次見到奧爾頓生氣的樣子。

    奧爾頓是天生好脾氣的人，平時總是和顏悅色的，身上散發(fā)威嚴(yán)的同時也帶著份獨特的親和，人格魅力極佳，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親附追隨他。與伊澤德截然相反，他很少發(fā)怒，總是帶著謙和從容的笑容，心胸寬闊，將仁慈與果斷之間的度掌控得非常恰當(dāng)。

    然而那天，他眉間惹上薄怒，抿著嘴角，深藍(lán)色的眼眸如陰天下的大海，舉止投足間都是強者的壓迫感：“阿米莉亞是我盛情邀請過來的伙伴，因為答應(yīng)了我的請求，她拋棄了家族的榮耀，被普利斯特里軍冠以‘叛徒’的罪名，不得不與昔日的戰(zhàn)友反目成仇。阿米莉亞好不容易和我們化敵為友，你們卻看不起她、排擠她，這不是擺明地要我這個邀請者虧欠于阿米莉亞，讓我羞愧難堪么？！”

    史霍華兩兄弟的命都是奧爾頓救下的，對奧爾頓自然是言聽計從，見奧爾頓發(fā)怒了，他們也就不再找柯清怡麻煩了，有時候還會僵硬地跟她搭兩句話聊聊天氣，很是勉強，但也算是在嘗試接受柯清怡了。

    身邊沒了能搭腔的人，帕特里克一個人也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收斂了不少，但他還是會時不時地沖柯清怡哼幾聲或瞪一眼，表示他對柯清怡的反感。

    麗白卡謹(jǐn)記暗殺者寡言的準(zhǔn)則，全程話都很少，跟柯清怡的交流就更少了。

    說起來，一行人之中除了奧爾頓外，跟她說話最多的當(dāng)屬同為蘭特霍斯塔人的喬里克，還總是兇巴巴的，一副不情愿的樣子，然而態(tài)度又不像帕特里克那樣尖銳，反而時常拐著彎為阿米莉亞說話，著實讓柯清怡摸不著頭腦。

    到了陀蘭達(dá)野，柯清怡終于見到了嘉蒂特莎·洛佩茲——本文的女主角，一個被神所眷顧的幸運兒。

    嘉蒂特莎有一頭柔順泛著光澤的棕發(fā)，尾端被不松不緊地束著，垂在胸前。她的眼眸呈琥珀色，明亮動人，像是黃昏，又更似朝陽。一張白凈的臉雖不是絕色，但卻讓人覺得分外順眼，就像是春風(fēng)拂過、小花遍野，你不會覺得有多么驚艷，卻還是會為之心曠神怡，莫名地感到心安。

    洛佩茲家族世代行醫(y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或許是因為挽救了太多人命，積累了太多福澤，所以神明才會獎勵他們這一代的小女兒嘉蒂特莎天生神力，這樣就能救更多的人了。

    她的人與上天賜給她的神力十分般配，妙手回春，溫柔的雙手能施展一出令人驚嘆不已的治愈神術(shù)，這無論放在哪一個軍營里都是天大的福音。

    不過施展法術(shù)對她本人而言還是會有精神損耗的，因此若不是事態(tài)緊急，她會先用神力為病人治療好一半，再用藥草輔之治療，畢竟她同時也是洛佩茲家族中的一名良醫(yī)。

    只見她一身平民女生的打扮，陳舊卻干凈的布裙，簡陋又樸素的草鞋，腰上還系著沾了藥漬的白色圍裙，正忙著煮藥，沒有半分名門大小姐的樣子，更不會讓人想到這就是未來母儀天下的大陸王后。

    奧爾頓被安置在軟榻上，因傷口發(fā)炎而發(fā)起了高燒，好在路上沒有拖太久，一切治療都還趕得及，嘉蒂特莎用神力治愈好了奧爾頓的炎癥，眾人親眼見證了化膿的傷口一點點愈合，新血rou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生長，一塊塊傷痕消失在奧爾頓的軀體上，取而代之的是完好無損的皮膚。

    至于其他輕微的傷勢，也被上了草藥用繃帶綁好了，奧爾頓沉沉地睡著，嘉蒂特莎在為她熬制退燒的藥。

    見奧爾頓睡著了，帕特里克可算是逮到了好時機針對柯清怡：“嘉蒂特莎可真的是個好女人，善良賢惠，行醫(yī)救人，溫柔如水，不像某些女人，助紂為虐，殺人不眨眼睛，禍國殃民，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br>
    柯清怡無法反駁，因為這是事實，阿米莉亞過去殺戮太多，刀下縈繞著千萬冤魂。

    她不會得到死者的寬恕，更不能奢望生者的諒解。

    這是她必須承受的代價。

    見她沉默，帕特里克得寸進(jìn)尺，直接挑明了說：“阿米莉亞·拉米瑞茲，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為幽臼王殺過多少人？我就這么告訴你吧，你住在著陀蘭達(dá)野可得當(dāng)心點，這城里住著的人，無論戰(zhàn)士還是老人小孩，不論男人還是婦女，都對你恨之入骨，因為你奪取了他們的親人或族人，因為你的軍隊踐踏了他們的家園。你可得小心點，搞不好在你睡覺的某個夜晚，就有成群結(jié)隊的人拿著刀向你捅來，把你刺成篩子！”

    “夠了，帕特里克！”出人意料的是，與喬里克異口同聲開口的竟然是端著藥進(jìn)來的嘉蒂特莎。

    只見她一臉嚴(yán)肅道：“你怎么能這樣對我們新加入的伙伴說話呢？阿米莉亞和你們一樣，都是戰(zhàn)士，都是為自己認(rèn)定的王而效力，幽臼王伊澤德殘忍冷酷，他手下的將領(lǐng)們卻不一定人人都是他那樣無情！就像如果現(xiàn)在奧爾頓下令讓你去屠城，以你的忠心，你能不去嗎？”

    帕特里克萬沒想到會被嘉蒂特莎詰問，愣愣道：“奧爾頓不會下這種命令的?！?/br>
    “好吧，那我們換個方向來說。帕特里克，戰(zhàn)爭無法避免流血，你也殺過不少人吧，你也被許許多多伊澤德那邊的人憎恨著吧?！奔蔚偬厣D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我承認(rèn)，阿米莉亞是我軍的頭號大敵，那么說來，她背叛伊澤德加入我們難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嗎？我們失去了一個強大的敵人，卻得到了一個得力的戰(zhàn)友，削減了伊澤德的勢力，在這場漫長的戰(zhàn)爭里多占了一分優(yōu)勢，這難道不可喜嗎？為什么你還要這樣刁難她，難道你覺得阿米莉亞繼續(xù)作為敵人而不是伙伴會對我們更好？”

    帕特里克被嘉蒂特莎說得來臉都紅了，半晌說不出話來。路上為難過柯清怡的史霍華兄弟和尤曼斯也沉默了，覺得很是尷尬。

    柯清怡望著嘉蒂特莎，心想她這個女主角塑造得也不賴嘛，可溫柔可強勢，到了要道出自己內(nèi)心想法的時候據(jù)理力爭，干脆坦率。

    也難怪奧爾頓和伊澤德都會傾心于她。

    柯清怡被安排在醫(yī)館住下，這是嘉蒂特莎主動提議的。

    帕特里克一聽魔女要和病臥在床的奧爾頓和手無寸鐵的嘉蒂特莎住在同一屋檐下，當(dāng)時就急了，但想起嘉蒂特莎之前說的那一番話，不太好直接說不同意，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就沒收了阿米莉亞的武器吧，免得……她起異心。”

    一旁的喬里克發(fā)出嗤笑：“帕特里克，如果阿米莉亞真的有異心，就算是赤手空拳也能輕松打死人?！?/br>
    帕特里克瞥了一眼柯清怡，話卻是對嘉蒂特莎說的：“親愛的嘉蒂特莎，我實在是擔(dān)憂你和奧爾頓的安危，今晚請允許我也在這里住下吧?！?/br>
    嘉蒂特莎皺眉道：“帕特里克……”

    “殫心竭慮的蒙德將軍，您無需擔(dān)憂?！眴汤锟说臉幼油钢甙?，“我一直就住在醫(yī)館里，能夠保護奧爾頓與嘉蒂特莎，您還是回家陪嫂子吧。再說了，要真打起來，您這把老骨頭打得過黑烏鴉？”

    “喬里克，總有一天你的嘴會被撕爛的?！迸撂乩锟藳]好氣地詛咒道，但聽喬里克這么一說，心頭懸著的石頭總算落地了。

    奔波了三天，風(fēng)塵仆仆，柯清怡總算能夠卸下這身沾了血與灰的盔甲了。

    嘉蒂特莎熱情地為她燒了一桶熱乎乎的洗澡水，準(zhǔn)備了一件淺藍(lán)色的布裙，留著淡淡的香氣。她舒舒服服地泡完澡后換上比盔甲柔軟千百倍的衣服，金發(fā)披散，一下子從沙場女戰(zhàn)士變身小清新少女。

    見她穿好了出來，嘉蒂特莎笑道：“果然美人穿什么都好看，我今天可算是一飽眼福了，真該讓帕特里克也來看看，增加下對你的好感。”

    柯清怡平靜地看著她道：“嘉蒂特莎，你難道對我沒有絲毫怨恨嗎？”

    愣了愣，嘉蒂特莎垂下了眼瞼，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淺影：“阿米莉亞，我不想對你撒謊，我的確對你有憎恨，因為你讓鮮血在我的故鄉(xiāng)肆意流淌，一個又一個的朋友與我天人永別?！碑?dāng)她重新抬起頭看向柯清怡的時候，眼眸一片澄澈，倒映出對方的身影，“當(dāng)你作為我們的敵人的時候，我恨你，但如今你加入了我們，我就會包容你支持你，因為……”

    “這個世界若要想恢復(fù)溫暖，是需要‘原諒’的，而我愿意做主動的一方?！?/br>
    當(dāng)柯清怡走出屋外，呼吸陀蘭達(dá)野城清新自由的空氣時，她看見了坐在大石上拭劍的喬里克。

    對方一抬頭也看見了她，見到她的打扮時不由一愣，像是十分驚詫的樣子，但隨后調(diào)轉(zhuǎn)視線，一如既往地沒有好語氣道：“真難看，無論你穿成什么樣，在我心里你都是一只黑黢黢的烏鴉?！?/br>
    柯清怡也不跟他計較，聳肩道：“隨便你怎么說，反正在你眼里，戰(zhàn)場上的我才是我唯一且真實的模樣?！?/br>
    “狡猾的黑烏鴉，”喬里克沒有抬頭，手上擦劍的力氣加大了，低聲憤憤道，“戰(zhàn)場上的你才不是真實的你，少騙人了……”

    柯清怡沒聽懂：“你在說什么？”

    “沒什么！”喬里克瞪了她一眼，“嘉蒂特莎給了你衣服，你有道謝嗎？”

    “當(dāng)然有?！笨虑邂氲搅艘患?，八卦心突起，饒有興趣地看著對方，“喬里克，你是不是喜歡嘉蒂特莎??？”

    喬里克兇巴巴道：“你在胡說些什么！”

    “哎呀，別害羞嘛。”柯清怡調(diào)戲起他來，“之前嘉蒂特莎幫我說話的時候，我看到你望著她露出了微笑。如帕特里克所言，嘉蒂特莎是個好女人，不過她心里已經(jīng)有奧爾頓了，想必你很是傷心吧，難怪脾氣一直這么暴躁，嘖嘖?！?/br>
    喬里克“嚯”地站了起來，看起來格外生氣：“黑烏鴉你這個蠢女人！你什么都不懂就別亂說！今晚你睡覺的時候還是如那個老頑固所說，小心別被捅成篩子吧！”

    說完，他劍也不繼續(xù)擦了，氣沖沖地進(jìn)了屋，狠狠地把門給關(guān)上了。

    不知道為何，柯清怡看著他氣鼓鼓的樣子，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像帕特里克那樣的敵意與成見，而是像看小孩子鬧別扭一樣有趣，這才讓她一時起了逗一逗帥哥的心思。

    她的身心都在這片蒼穹之下感到自由與放松。

    她知道阿米莉亞正通過她的眼睛，也得到了同樣的舒心。

    那是她自伊澤德繼位后就從未體驗過的。

    ☆、第49章 反派女配萌萌噠（七）

    柯清怡實在是太累了，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完全沒有把喬里克和帕特里克的告誡放在心上，她以為那不過是因為針對她而說的玩笑話。

    未曾料到，一語成讖。

    午夜過后，醫(yī)館內(nèi)熄了燈火，一片黑暗寂靜，房間里傳來安睡的均勻呼吸聲，有幾個住在醫(yī)館的老者還會發(fā)出打鼾與磨牙的聲音，從隔壁隔壁的房間傳過來，音量已經(jīng)不那么擾人了。

    雖然柯清怡是睡著的，但阿米莉亞的身體從小接受嚴(yán)苛的訓(xùn)練，警惕無比，身邊稍有動靜就會做出反應(yīng)，把柯清怡從夢想里驚醒。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便聽到床旁有腳步聲，雖是躡手躡腳的，但還是不免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響，四周的安靜將其襯得更為清晰。

    敏捷的身體遠(yuǎn)快過柯清怡困倦的大腦，幾乎就是那么一眨眼的瞬間，她握緊片刻都不離身的長劍，躍下了床，憑著對殺氣來源的察覺，她在黑暗之中拿著帶著鞘的劍往某個方向一橫，精準(zhǔn)無誤地?fù)跸铝艘挥泚韯輿皼暗呢笆住?/br>
    是個女人，而且是一個不通武藝的婦女。

    雖然看不清對方的樣子，但阿米莉亞的身體在防護這方面顯然是經(jīng)驗豐富，接觸過千百種對手，很快就能根據(jù)劍身的受力、對方的呼吸與步伐傳達(dá)給柯清怡這樣的信息。

    況且，對方的殺氣也不正常，雖是猛烈不知收斂，但其間還夾雜了其他東西，譬如猶豫與慌亂，無論是對于暗殺者還是戰(zhàn)士，這都是大忌。

    “你是誰？”柯清怡壓低聲音，她不想為此驚動了奧爾頓他們。

    對方聲音顫抖，咬牙切齒，但的的確確是一位婦女的聲音：“我是要你死的人！”

    說著，她往后退了兩步，舉起匕首又朝柯清怡刺了過來，灌注著憤怒與無措到極致的爆發(fā)，一股要與柯清怡同歸于盡的氣勢。

    但那是沒有任何作用的，這對現(xiàn)在的柯清怡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

    她輕巧地轉(zhuǎn)身躲過了襲擊，然后繞到對方的身后，伸手握住女人拿著匕首的手腕，手上稍加重了力度，便使得女人握不住刀子，匕首“啪”地一聲落到了地上。

    燭燈就在柯清怡身旁，但她沒有去點燈，而是在漆黑之中繼續(xù)問道：“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你是醫(yī)館里的幫工？”

    婦女驚懼得來全身發(fā)抖，但嘴上依然兇惡道：“別說廢話，一刀給我個痛快吧，魔女阿米莉亞！就如當(dāng)初你一聲令下焚燒我的家園一樣干脆！”

    柯清怡忽感心情沉重，那是屬于阿米莉亞的沉郁，她輕聲道：“為什么你的第一刀里會帶著猶豫，你理應(yīng)痛恨得不帶一絲躊躇才對?！?/br>
    “因為你率領(lǐng)的軍隊，我的兄長與丈夫死在戰(zhàn)場。我當(dāng)然恨你入骨，天天詛咒你拋尸野外?！碧崞鹜?，婦女忍不住抽泣起來，“但那天當(dāng)我抱著我那尚在襁褓里的孩子在你眼皮底下逃跑的時候，你卻放過了我，還阻止了你的手下……當(dāng)時我真的是瘋了，竟然對你心生感激來?！?/br>
    奧爾頓在地牢時也曾說他看見過阿米莉亞對一個抱嬰婦女的逃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來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奧爾頓口里的那位了，逃跑時正好被奧爾頓碰見，就被他帶回了陀蘭達(dá)野。

    時隔多年，她在這里與阿米莉亞再次相見。

    不知該說機緣巧合，還是該嘆一句孽緣難逃。

    想了一會兒，柯清怡開口淡淡說道：“我不會殺你的，我也不會亮燈看你的模樣，今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直到天亮我都安睡在床上，若我發(fā)生了什么事，也是老天降下了懲罰，與任何人無關(guān)?！?/br>
    “你……”

    女人有些發(fā)愣，只感覺手腕上牽制住她的力量消失了，緊接著她的面前亮起一道銀白色的寒光，在劍光閃耀的那一瞬瞬間她看到一雙平靜無瀾的紫眸，暗如深秋。

    柯清怡把脫鞘的長劍遞到對方手上，誠懇道：“你有足夠的資格與理由來報復(fù)我，來吧，用這把斬殺過你的故鄉(xiāng)之人的利劍，毫不猶豫地刺向我的心臟。你要知道，沒有比現(xiàn)在更好的時機了，這把劍鋒利無比，可削鐵成泥，而此時我沒有鎧甲，只穿了一件布衣?！?/br>
    女人顫抖地接過劍，只覺得這把背負(fù)了無數(shù)條性命的血劍握在手中壓得她難以抬起手腕，只有雙手同時握柄才可舉起，劍上的煞氣讓她如握荊條。

    她用劍指向柯清怡的胸膛，劍刃隔著麻布抵著柯清怡的肌膚。

    柯清怡伸手從刀背處捏著劍刃，使之往左偏移一點，正對心臟處。她冷靜道：“你剛才沒有對準(zhǔn)，現(xiàn)在可以了，你一刺進(jìn)去就能捅破我的心臟?！?/br>
    女人抖得厲害，過了好一會兒才將劍往前湊了一步，劍尖刻著對方的皮膚，很快血就滲了出來，柯清怡感到皮rou的疼痛和胸口布料的一小團濕潤。

    但她沒有再深入地刺進(jìn)去，而是把劍放下了。

    她的聲音很輕，如同虛脫一般喃喃道：“我不能殺你，你是我軍勝利的希望之一，我不能棄大局不顧，要是克里坦頓大人和洛佩茲大人知道了此事，一定會非常難過的……”

    “你殺了我吧，我拿你沒辦法，又?jǐn)÷读俗约海抑雷约菏菬o法活下去了?！迸说恼Z氣近乎絕望。

    “我不殺你，也不會亮燈看你的模樣，今晚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我一直安睡在自己床上直到天亮?！笨虑邂煨斓?，“你還有你的孩子，你的復(fù)仇，你的未來……你應(yīng)該堅持活下去，因為只要活著，你就能等到我軍大捷的時候，到那時戰(zhàn)爭消停，奧爾頓不再需要我，你就能放心大膽地殺了我了。”

    女人被這一番話給驚住了，半晌沒說話，之后便聽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響，她丟下阿米莉亞的寶劍倉皇而逃。

    柯清怡摸著黑把劍給拾了起來，順便把女人最開始落下的匕首也撿了起來。

    離天亮還早，但她目前卻清醒得很，全然沒有睡意。

    靜坐了一陣，她劃了火柴把燈給點了起來，橘黃色的燭光驅(qū)趕了一室黑暗。這時她低頭才看見自己胸前的一坨血漬，差不多干了。

    她麻利地把睡衣脫了下來，換上白天嘉蒂特莎借給她的衣裙，然后端著燭臺和沾了血跡的衣服輕手輕腳走到后院清洗——她并不打算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

    不巧的是，她不太會使用這個世界里的洗衣工具，只能一個勁地在清水里搓泡，而顯然，身份尊貴的阿米莉亞也對此一無所知，因為她從沒有自己親手洗過衣服。

    ——更不巧的是，這時喬里克出現(xiàn)在了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