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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從始至終,她的身上都像是籠罩著迷霧一般,讓他根本無法看透她的心意,和真正的目的。 那晚她喝醉時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恐懼和迷茫,還有那句,“他要?dú)⑽?,”一直清晰地回蕩在他的腦海中。 是誰,讓她連在夢里都無法逃離那種恐懼。 唐輕歌本就有些魂不守舍,此刻更是沒有發(fā)覺他眼底藏著的探詢。 她揚(yáng)起一抹明艷的笑,重新挽上他的手臂,語氣嬌俏道:“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br> 燕驥目光一暗,隱藏極深的情緒更是晦暗莫辨。 哪怕他已經(jīng)對她吐露了一切不堪的過往,她仍不愿向他敞開心門。 無妨,只要她愿意留在他的身邊,他總有一天會等到,只希望到那時,他尚未離開這人世。 他為復(fù)仇而活,本不該畏懼死亡??涩F(xiàn)在,他竟有些開始害怕。 他滿身孽障,等真正墜入阿鼻地獄之時,是不是就再也無法見到她。 既如此,尚存的日子里,她所懼怕的一切,他皆會為她鏟除。 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是夜,明月皎潔如水,卻被籠罩于nongnong黑云之間,只能依稀窺出瑩白色彩。 已是子時,床榻上的二人相擁而眠。 身邊的人傳來均勻清淺的呼吸聲,燕驥緩緩睜開眼,眼底是一片清明。 他掀開被子,將橫在腰間的柔荑輕輕移開,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這幾日她總能找到各種借口爬上他的床,礙著她的傷,他說也說不得,動也動不得。 夜里鼻間縈繞的都是她身上的淺香,常常攪得他心神難寧。 她的睡顏恬靜而放松,檀口微張著,流露出宛若新生兒一般的純粹,又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誘惑力,讓人無法抗拒。 夜深人靜,仿佛世界只剩下他們二人。她也只為他所有。 只為他所有... 只是想著,他便覺得心尖狠狠一顫,骨子里深埋的偏執(zhí)和欲念盡在此刻被深深勾起,鋪天蓋地洶涌而來。 他忽然想起她的那個婚約,還有那日給她送書的男人,她還親昵地喚人家子昂。 她是否也曾用那張漂亮的臉,對著別的男人淺笑嫣然。 望著她的眸光漸暗,摻雜上幾分難以自抑的瘋狂。 日后,是不是她做了皇后,才能斷了那些人的心思。 斷不了也無妨,肖想她的人,他殺干凈便好。 黑暗中,他的嘴角揚(yáng)起一抹奇異的弧度,又落下。 他彎下腰,慢條斯理地給她掖好被角,才慢步走出房間。 院內(nèi),一道黑影立在那里,見他出來,便立刻恭敬地跪下行禮。 “屬下衛(wèi)兆參見殿下。屬下來遲,求殿下恕罪?!?/br> 衛(wèi)兆是燕驥身邊的親信之一,自燕驥遭人追殺墜崖后,他便派人一直在附近尋找,直到最近才收到了孫決的來信,知道了燕驥目前身在何處,從燕國快馬加鞭,今日才匆匆趕到。 “孫決讓你來的。”燕驥淡聲道。 是肯定句,并非疑問句。他先前隨唐輕歌一同離開時,就被孫決再三勸阻,孫決自知無法挽留,便給燕國傳了信,讓衛(wèi)兆盡快前來保護(hù)他的安全。 看似為他考慮,實則是擔(dān)心燕驥一心復(fù)仇的心志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動搖,想讓衛(wèi)兆盡快護(hù)他回燕,繼續(xù)復(fù)仇大計。 燕驥又何嘗不知。 頃刻的沉默間,衛(wèi)兆表面上神色平靜地等在一旁,心里已是驚濤駭浪。 他知曉殿下失了記憶,可為何,殿下的眉宇間,竟隱有殘余的,名為溫柔的神色。 這時,一支羽箭破風(fēng)而來,徑直朝燕驥的方向飛去。 幾乎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速度,燕驥眉目一凜,敏捷地轉(zhuǎn)身,堪堪躲過那只來勢洶洶的羽箭。 下一刻,無數(shù)黑影從暗夜中現(xiàn)身,二話不說地沖上來將他們二人包圍。 整座小院剎那間亮起一片刀光劍影,殺意彌漫。 鮮血四濺在空氣中,染上濃郁的鐵銹味,蔓延進(jìn)了屋子里。 門悄悄開了一條縫。 唐輕歌赤足立于門內(nèi),屏息看著這場激烈的廝殺,大氣也不敢出。 隨著無數(shù)黑影倒地,燕驥終于得以喘息。 數(shù)十個武功高強(qiáng)的殺手,此刻已盡數(shù)被他們斬殺。 燕驥抹了把臉上的血,冷峻的眉眼森寒無比,渾身散發(fā)著可怖的戾氣。 他深吸口氣,就要轉(zhuǎn)身去屋里看看她的情況,這時,身后一具尸體忽然睜開眼,握著手邊的長劍拔地而起。 燕驥閃躲不及,忽然,一個身影重重撞進(jìn)他懷里。 刀劍刺破皮rou的聲音赫然響起,燕驥的瞳孔猛地緊縮。 她軟軟地倒在他懷里,鮮血緩緩流淌而出。 鮮紅一片,刺得他眼眶發(fā)疼,突然,腦中無數(shù)記憶席卷而來,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幾乎快要將他撕裂開來,讓他根本無法思考,抱著她的手開始發(fā)顫。 終于,一切歸于平靜。 他的目光開始渙散,終于沉重地合上雙眼。 唐輕歌醒來時,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劫后余生四個字。 她摸了摸身上纏著的布條,聞見了濃郁的藥香,終于長舒一口氣。 看見那人在燕驥身后舉起刀時,她根本顧不得反應(yīng),想也沒想地就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