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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戰(zhàn)神,窩要給你生猴子在線閱讀 - 第36節(jié)

第36節(jié)

    孟七七恭敬笑道:“您請講?!?/br>
    “就說……”胡太妃吸了一口氣,緩緩道:“老婆子還活著呢。”

    ☆、第50章 慶忠敢娶你就死定了

    孟七七沒能在祥云宮用膳。

    怡華宮的李嬤嬤匆匆忙忙而來,“皇后娘娘聽說安陽公主入宮,備了筵席,請公主過去呢。”

    胡太妃似笑非笑瞥了孟七七一眼,神色間的意思自然是“瞧瞧,你娘生怕我把你吃了呢”。

    孟七七只當做不明白胡太妃的意思,恭敬道別,跟著李嬤嬤去了怡華宮。

    從祥云宮往怡華宮走的路上,孟七七心情有些沉重。

    胡太妃的確還活著,但她也的確已經老了。

    人過了五十歲之后,老下去好像只是一個瞬間的事情。這個瞬間可能發(fā)生在五十歲那一年,也可能發(fā)生在八十歲的時候,甚至于是在死亡來臨前那一刻。

    這種老,不是外表上的變化,白發(fā)也好,不再光滑的皮膚也罷,都不意味著真正的衰老。真正的衰老,是從人心里泛上來的,連呼吸間都透著暮氣沉沉的味道。

    胡太妃現在,整個人就是暮氣沉沉的。

    大約是從毓肅帝駕崩的那晚開始,胡太妃就迅速走向了衰老。再加上對唯一的女兒、十九長公主的擔憂,胡太妃看起來,跟前幾年有了很大變化。

    不過孟七七也知道,胡太妃正在自己調試這種狀態(tài)。她六月里來祥云宮幾次,都看到胡太妃穿了顏色鮮亮的衣服,不是在修剪花木,便是在觀賞魚鳥,乍看上去頗有幾分自得其樂的感覺。

    可是事實上呢?

    事實上,孟狄獲繼位三年,一則是遵循“子不改父道”,二則是平苗疆之亂已經是捉襟見肘,無暇他顧。這三年的朝政便與毓肅帝那會兒沒有太大變化。直到今年五月份,過了守孝之期,孟狄獲這才在世家的支持下,大刀闊斧的改革起來。

    首當其沖第一點,就是要收走胡太妃手中的權利。

    孟狄獲與世家原本以為有一場硬仗要打,畢竟沒有人能心甘情愿就這樣放到握在手中十幾年的權利啊。誰知道胡太妃竟是絲毫不抵抗,一見孟狄獲發(fā)了諭令,當日便停了她的“藍封”。這一下出乎眾人意料,世家有種憋足了勁一拳打出去,結果對面什么都沒有的感覺——被閃得挺難受的。

    胡太妃這么配合,孟狄獲與世家心中都越發(fā)七上八下起來,堅信她有極厲害的后手等著。警惕百倍得等了一個月,卻發(fā)現胡太妃什么動靜也沒有,就是在祥云宮種種花,養(yǎng)養(yǎng)魚,連她從前最討厭吵鬧的黃鸝鳥都養(yǎng)了幾籠。

    想到這里,孟七七也難免為胡太妃感到唏噓。

    胡太妃沒有后招嗎?有的。她的后招就是按照歸元帝的要求,放權。然而她放的太快太多,世家一下子兜不住。她一放權,手下的人也集體“罷工”。從五月底胡太妃放權,到如今六月初,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朝中眾人忙了個人仰馬翻,現在也不過是苦苦支撐著場面。

    若是世家支撐不下去,還要翻過臉去請胡太妃再出山重掌大權,那可真就是笑話了。

    所以孟狄獲最近也是焦頭爛額。

    孟七七到達怡華宮的時候,已經都快過了用午膳的點了,她爹還在前朝忙著。只有她娘守著一桌筵席,等她來。

    一見孟七七進來,李賢華臉上嚴肅的顏色放緩了些,“祥云宮處沒難為你吧?”

    孟七七坐到她娘身邊,抱著她娘手臂,笑道:“怎么會呢,天下誰能難為到您女兒呀!您還不知道吧?”

    李賢華奇怪道:“知道什么?”

    孟七七哈哈一笑,手臂一揮,那叫一個豪情萬丈,“您閨女我——可是咱們南朝如今最金貴的閨中女子。我爹是皇帝,我娘是皇后,誰敢難為我,封他家水井!”

    李賢華笑道:“看來是無礙了。”她放下心來,“用膳吧。都到這會兒了,也該餓了吧?!?/br>
    孟七七早就饑腸轆轆了,當即坐下來放開吃喝,她歡快進食了好一會兒,不經意間一抬頭,卻看到她娘正定定望著她。

    李賢華見孟七七抬頭,嘆了口氣,道:“裹兒,不然你搬回禁宮來吧。哪怕是住到祥云宮去呢。你一個人在外面,娘心里實在不放心。”她摸著孟七七的肩膀,“那伙賊人還沒捉到,誰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會再來?”

    李賢華這說的是上個月孟七七去玉林書院,回來路上險些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擄走之事。出事之后,李賢華一想起來,心里就是一陣后怕。她因為當初將孟七七留在京城數年,本就覺得對小女兒虧欠良多。再加上世家與胡馬兩家拉鋸戰(zhàn),孟七七夾在中間難免要受些委屈。所以李賢華從前管教孟七七居多,現在卻是越來越有溺愛的傾向了。

    孟七七聽到她娘這話,頓時想起一則小故事來。說是鄉(xiāng)下有兩名農婦爭子,都說那小孩子是自己的,鄉(xiāng)鄰無法判斷,于是鬧到衙門里。縣官說,你們一人拽著孩子一只手,誰能把孩子拉到自己身邊,誰就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倆農婦于是拽著孩子開始拉鋸戰(zhàn),誰都不能贏誰,孩子痛得大哭。其中一名農婦先松了手,道,這孩子不是我的。那縣官卻把孩子判給了先松手的那位農婦。蓋因天下的母親,總是舍不得自己孩子受痛的。

    孟七七就好比是那個小孩,祥云宮和怡華宮是那兩名農婦,要她選留在哪一處。如今她娘做了先放手的那一個。孟七七心里一酸,摟著李賢華的手臂,笑道:“上次事情是因為我沒有防備,現在南宮表哥安排的暗衛(wèi)都隨時跟著我的。不會再出現那種事情了?!币贿呎f著,心中卻想著:胡太妃便對我有幾分關懷照顧,可在她那里,我總越不過小十九姑姑去,也越不過馬家兄妹去;她有她更親的人,我也有我更親的人。來日若是兵戈相見,那也實在不用客氣的。

    用了午膳,孟七七陪著她娘說話。正是酷暑,她說著說著,眼皮就慢慢合上了。

    朦朦朧朧中,她聽到她娘正輕聲吩咐人將她挪到榻上去。孟七七安心的沉入夢鄉(xiāng)中,意識徹底昏沉前一秒,她感到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

    是什么呢?

    **********

    禁宮外的毒日頭底下,上官千殺輕輕摸了一下黑龍馬鼻梁上方的白毛。

    馬身上都已經被曬得出汗了。

    他低低呼哨一聲,讓黑龍馬跑到遠處的樹蔭底下休憩。他卻仍是筆直得立在禁宮門外的石板路上,好像要把自己站成一桿沒有知覺的長槍。

    他允諾過會在此處等她回來,就不會離開。

    *************

    孟七七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斜陽殘照。

    她揉揉眼睛,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睡意惺忪地踢踏著便鞋起身,推開窗戶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感覺清醒些了。這一覺睡得好舒服呀!

    “你醒啦。”李賢華從外面走進來,身后的宮女端著一盞甜羹。

    孟七七老實不客氣得接過甜羹,飛快吃光。她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得多,睡得多,最棒的是還不長胖!只是抽條似得長高起來。

    “天快黑了,不如在怡華宮用了晚膳,今晚便歇在這里吧。”李賢華瞧著女兒吃的香,心里也高興。

    孟七七搖頭,壞壞笑道:“我留在這里,豈不是打擾你和我爹?”

    李賢華便要擰她的腮,輕叱道:“你又來胡說。再說怡華宮這么大的地方,難道給你騰不出一間屋子來?”

    “還真別說。這怡華宮還沒我的公主府大呢!”孟七七搖頭晃腦,只是下意識地覺得該回去,至于為什么一時之間還真沒想起來。

    李賢華見留不住她,也不再勉強,只令人去前面又喚了兩支侍衛(wèi)隊來。

    孟七七趁著夏夜清亮的晚風走出怡華宮來,正撞上從祥云宮出來的馬慶忠。

    “你怎得這個時辰才走?”孟七七奇怪道,她在她娘這里磨蹭到這么晚,是睡了一覺,況且母女嘛,在一塊話總是多點。馬慶忠如今已經十五歲了,且跟胡太妃是姨媽和外甥,平時倆人也沒什么太多的話可說——怎么也能弄到這么晚?難道胡馬兩家又商量了什么陰謀詭計?

    馬慶忠哼道:“你不也是這個時辰才走嗎?我還沒問你,你倒問起我來?!?/br>
    孟七七摸摸鼻子,“算我白問?!彼粶蕚浯罾眈R慶忠了,轉身要走。

    “你站住!”馬慶忠怒氣沖沖追上來。

    孟七七不理他,一徑往前走著,嘴里還玩笑著,“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豈不是太沒面子?最起碼你要說個‘請站住’吧?”

    馬慶忠已經追到她面前來,一擼袖子,把手腕湊到她面前去給她看。

    “你瞧瞧你干的好事!”馬慶忠簡直是咬牙切齒了。

    只見他細皮嫩rou的手腕上,漲起了一圈看上去就很可怖的紅紫色淤痕。

    孟七七吃了一驚,“你在祥云宮被體罰啦?”不是吧,胡太妃兇殘是兇殘,但她的那種兇殘是一旦要下手,就把你徹底毀滅掉的那種;這種虐身打一頓的,不太像是胡太妃的風格。難道是十九長公主?也不像呀,十九長公主現在整個的精神狀態(tài)可以概括為“懶得理會你們這些凡人”,又怎么會去找馬慶忠的麻煩。

    孟七七跟馬慶忠目前的關系還不錯。這種還不錯的關系是建立在兩個對訂婚這件事情的抵觸上的。前兩年,胡馬兩家明里暗里要求孟七七跟馬慶忠把婚事定下來,即使是在孝期,不能成婚,訂婚總還可以吧。那會兒孟七七心里當然是一百個不情愿,但是她畢竟也知道這件事情不僅僅只是一件簡單的婚事,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關聯著朝政甚至整個天下。所以她的不滿都是暗戳戳的,比較隆重的場合上她還是盡量從大局出發(fā),表現跟馬慶忠和睦的一面。

    這就相當于給在觀望的大臣釋放訊號。歸元帝初登基的時候,朝中很大一部分大臣的心思是:到底是跟隨皇上好呢,還是跟隨財閥們好呢?如果不能決定,不如咱先回家,等他們決出生死之后,再回來當官?

    孟七七跟馬慶忠一起出現,就相當于告訴這些大臣,“不要想那么多了,以后反正都是自己人,現在先乖乖干活吧?!边@點對于安定人心,還是很有作用的。而安定人心,既是孟七七她爹需要的,也是馬慶忠她姨媽需要的。畢竟大家都是為了利益,社會穩(wěn)定了,不管是財源還是資源,都能滾滾來。

    孟七七私下是跟馬慶忠說得明明白白,臺面上還是不得不順從兩邊的意思做戲。

    馬慶忠那會兒正是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哪有什么旖旎心思啊。要說以前孟七七帶著他玩,那的確是玩得挺好。但要說讓孟七七給他當媳婦,那會兒的馬慶忠還真接受不了。這簡直就像是要給野馬上轡頭一樣。所以孟七七把“其實不愿意跟你訂婚,但是現在情況你也看到了,先敷衍著吧”的意思跟他一說,他比孟七七還要抵觸這樁婚事,于是倆人約定好了一起敷衍著,等以后時機成熟了再分道揚鑣。

    那會兒孟七七才十歲左右,馬慶忠想的是:小爺我才不要孟七七做媳婦。我要爬樹她就要下河,我要跑馬她就要逗狗,哪哪都不聽話。更何況孟七七那丫頭那么點一個小人兒,能生娃娃么?小爺我已經有了個什么都要管的娘,難道還要再有一個什么都不順我意思的媳婦?那活著真是一點樂趣都沒有了。

    倆人就這么瞞著大人,各玩各的過了兩三年,也發(fā)展出一點類似于革命同志的階級感情來。

    此刻見革命同志被人虐待的這么慘,孟七七心有戚戚焉得吸了口氣,“真慘真慘?!?/br>
    馬慶忠瞪圓了眼睛,一字一頓道:“孟七七你看清楚!這是你給小爺捆出來的!”

    孟七七:……

    好像今天上午,她是把孟如琦和馬慶忠一起綁在了玉林書院的藏書閣里來著?

    孟七七先是不太好意思看給人家造成的身體傷害,繼而想起自己是為什么綁了他倆,頓時也學他的樣子瞪圓了眼睛,嚷道:“誰叫你們背后亂說話!綁的就是你!”

    馬慶忠氣炸了,“孟七七你講不講理?你二哥來問我,我只是回答他的話而已!”

    “對呀!所以我連孟如琦一起綁了嘛!豈不是很公平?”

    馬慶忠被她的強盜邏輯繞暈了,鼓著嘴憋了半天氣才道:“我是實話實說,你憑什么綁我?”

    孟七七揚手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笑罵道:“你還實話實說?你還實話實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變態(tài)表哥‘郎有情妾有意’了?”她想起馬慶忠編派自己的話,還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你只是隨口一說,萬一我那人來瘋二哥當真了怎么收場?”

    馬慶忠一邊躲著她的巴掌,一邊跳腳喊道:“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當初孟七七還住在怡華宮的時候,他就見過好幾次孟七七跟南宮玉韜在一塊;后來孟七七搬到公主府,平時見不到,宮里有宴會什么的,需要他帶著孟七七一起亮相,他去找她,十次里面有八次都看到她和南宮玉韜在一處說話。

    馬慶忠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將上面的想法說了,又道:“南宮玉韜現在都二十好幾了,還沒成婚,不就是為了等你嗎?不然還能為了什么?”

    孟七七:……好想一口血噴死這個二貨!

    她是跟南宮玉韜呆在一塊的時間比較久,但那都是為了戰(zhàn)神大人好不好?前面三年戰(zhàn)神大人一去苗疆,杳無音訊;信件寄去,石沉大海。她想知道點戰(zhàn)神大人的消息,除了翻看朝廷的軍師邸報,就只有從變態(tài)表哥口中套話這一條辦法了。

    說變態(tài)表哥至今未婚是為了她,還不如說是為了戰(zhàn)神大人。反正兩者都不靠譜,里面挑一個稍微有點道理的,還得是后者。

    據孟七七看來,南宮玉韜一直沒成親,那是因為他討厭束縛。這么多年,他的確是沒成親,可是——也沒少享樂了呀。反正他爹娘自由戀愛,人生美滿,也不催促他結婚,他干嘛要自己急吼吼的投入羅網之中?

    至于她自己,倒是心甘情愿想要入一個人的羅網。只是那撒網的人,卻遲遲不肯收網,也不知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念及此處,孟七七安靜下來,輕輕嘆了口氣,臉上流露出一點悵惘之色來。

    馬慶忠見慣了孟七七張牙舞爪的模樣,這般安靜中帶點清愁的樣子,卻還是第一次見。一見之下,他的心情也有些奇怪起來,好像一瞬間有什么東西把從前那個玩伴七七和如今這個走在身邊的少女涇渭分明得隔開了。

    孟七七只顧著自己的心事,低頭慢慢往宮門外走去。

    馬慶忠跟在她身邊,愣愣的看了她半天,忽然問了一句,“七七,是我不好嗎?”

    平心而論,馬慶忠已經不再是小時候那個紅臉膛的小胖墩了。十五歲的他已經成長為一名翩翩少年郎。他的五官可能是遺傳了父親,輪廓比較立體,頭發(fā)天生有點俏皮的卷兒。而且在馬慶嵋那個教育失敗品之后,馬家對馬慶忠的管教還是很嚴格的。馬慶忠也算是文武雙全,人品不錯。更何況,他還是馬家如今唯一的兒子。這樣的人品相貌,這樣的家世背景,配一國公主,也不差什么了。

    從前總是吵吵鬧鬧還不覺得,馬慶忠此刻第一次把孟七七當作一名異性來考慮,就覺得被她這么一直往外推開有點傷自尊了。雖然說他那會兒也嫌棄孟七七來著,但是,誰也不知道事情會漸漸變成什么樣子。七七一直抵觸這樁婚事,是他有什么地方不夠好嗎?

    這也未必便是馬慶忠對孟七七起了什么心思,不過是少年人剛開竅時,想要從異性那里得到一份新奇的自我認知罷了。

    眼見宮門已經近在眼前,孟七七聽了馬慶忠這問話,也沒多想,一巴掌招呼在他腦袋上,嫌棄道:“你好與不好的,跟我有什么干系?”

    馬慶忠揉著腦袋,人有點懵。

    孟七七走出兩步,又回過頭來,把兩根食指圈起來套在眼睛上方,“以后小心說話!我盯著你呢!”她威脅似得把手指圈往馬慶忠的方向推了一下,強調“盯著”他的意思。

    *************

    孟七七一出宮門,望見不遠處的那人,登時腦袋里就一片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