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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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孟七七猛點頭,這叮囑太甜了! 上官千殺一笑,彎下腰來,遞給了她一粒小金橘。 他率領(lǐng)大軍離開了,孟七七還沒回過神來。 臥槽,戰(zhàn)神大人送了她一粒小金橘,什么意思? 橘=拒? 橘子紅了,可以表白了? 難道是戰(zhàn)神大人喜歡吃橘子,所以要跟她培養(yǎng)一下共同愛好? 孟七七冥思苦想,不得要領(lǐng)。 戰(zhàn)神大人離開后的第三天,孟七七的大姐孟俊娣抵達了京城。 姐妹倆已經(jīng)近五年沒有見了。 孟俊娣見了小妹,鼻中泛酸,她離開時小妹還只是丁點大小的小娃娃,歸來時小妹卻幾乎可以算是一名少女了。 “大姐!”孟七七見她大姐有要淚奔的勢頭,故意搞笑道:“這么久沒見,小妹我是不是漂亮了許多?讓你都不敢認(rèn)啦?” 孟俊娣破涕為笑,手指仿佛有自己的意識一般戳上孟七七的額頭,一如五年前。 孟七七挽著大姐的胳膊,問她在并州的情形,又問父母家人。 孟俊娣自然只撿著好的告訴她。 “爹娘都很好,只是擔(dān)心你和大弟在京都。如今我既然來了,也算能照顧你們一二,爹娘就能不似之前那般懸心了?!逼鋵嵜系耀@和李賢華現(xiàn)在是連大女兒都一起擔(dān)心上了。雖然大女兒一向沉穩(wěn),但在做爹媽的眼里看來,再沉穩(wěn)的孩子不在身邊都叫人掛心放不下吶。 “只是二弟淘氣。一年比一年淘氣了?!泵峡℃氛f起孟如琦,臉上又是笑又是惱,拿這個二弟也是沒辦法。 孟七七登時想起她二哥坑她的事情來——把她叮囑毀掉的信又給了戰(zhàn)神大人! “哼,二哥最淘氣了!” “難道有你淘氣?”孟俊娣嗔她一句,她這個小妹呀,才是全家最淘氣、也最讓人放心不下的那個孩子。 孟七七吐吐舌頭,“咱們不說這些,我有東西送你呀!”她把之前去“有間首飾鋪”定制的海棠花紅玉耳環(huán)捧給孟俊娣。 “嫁給姜家表哥的時候,戴著這對耳環(huán),一定美·美的,把我未來姐夫迷死!” 孟俊娣臉上微微一紅,接過小妹準(zhǔn)備的禮物,心里歡喜,口中卻道:“你又來胡說?!?/br> 孟七七陪孟俊娣在外婆家一起睡了一晚,姐妹倆說了大半夜的話,直到東方之既白,這才耐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次日孟七七回到禁宮,卻得知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戰(zhàn)神大人不是帶兵去柳州清掃倭寇了嘛,打仗帶兵離不開糧草啊。 南朝的糧倉分了四種,一為官倉,里面存的糧食是用來發(fā)配朝廷人員俸祿等的,這年頭大臣王宮的俸祿都是用糧食和布匹結(jié)算,所以會說享食多少多少石。二為義倉,這個就是遇到災(zāi)年的時候賑濟流民,讓他們別造反作亂的。再有則是老百姓手里的余糧。最后就是商人倒賣囤積的糧食了,說好聽點叫周轉(zhuǎn)糧。 南朝目前的情況是,官倉和義倉都是空的,給大臣結(jié)算俸祿一半都是打著欠條。國家窮成這樣,也真是醉了。前文說過,此前連年打仗,朝廷的家底是花了個精光。因為打仗要運糧啊,而不管是民夫背還是騾子拉,都要吃飯,所以這么一計算,成本就高了,這會兒長途作戰(zhàn)的話,基本是三個民夫供養(yǎng)一個士兵,而且路程越遠,消耗越大,往往民夫吃的比打仗的士兵還多。 朝廷都這么窮了,南朝也沒能做到藏富于民的程度,老百姓手里也沒多少余糧。 只有商人手中的囤積糧,非常多。 其中最大的糧食商家,便是馬家。 自柔嘉皇太后垂簾聽政時起,朝廷與馬家的默契便是:朝廷讓出二分銀礦管理權(quán),馬家自掏腰包負(fù)責(zé)小型戰(zhàn)爭的軍糧。馬家肯答應(yīng),也是有利可圖。相當(dāng)于他家做了最大的糧食中轉(zhuǎn)商,通過各種途徑收來的糧食,供給給國家軍隊,看似好像是無償捐獻,背后那二分銀礦早就賺得盆滿缽滿。 這次上官千殺帶兵去柳州剿匪,本該是馬家出糧,結(jié)果馬家一開始保持沉默,等到上官千殺快到柳州之時,給朝廷發(fā)了個報告,中心意思只有一個:馬大爺家沒余糧給上官軍。 考慮到馬慶嵋之死,馬家的這舉動八成又是胡滿嬋弄出來的事情。 從一個母親的角度來說,感情上可以理解,但是理性上來講……馬慶嵋真是自己作死的??!要不滿,沖著軍令不滿;不要沖著執(zhí)法的人不滿啊。 更cao蛋的是,馬家的坑貨非但不給戰(zhàn)神大人軍糧,在高志遠帶人拿錢去買糧的時候,馬家柳州掌柜遵照上頭的意思,一把火燒了三間糧倉!大火直燒了一晚上!竟是寧肯毀了糧食,也不肯賣給上官軍一點。 孟七七從南宮玉韜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先是生氣,繼而頓時生出一股豪氣,“媽蛋,你們欺負(fù)我家戰(zhàn)神大人,想要讓他餓肚子,輸給倭寇。我來給戰(zhàn)神大人籌糧!啪啪啪打你們臉!” 她本意是要變態(tài)表哥一起來籌糧的。 但是南宮玉韜繞了繞頭發(fā),露出個我見猶憐的無辜臉來,“我怎么幫?給上官軍一人發(fā)半斤鹽?”他們南宮家是攙和了朝廷的鹽務(wù),可沒攙和收糧囤積倒賣。 媽蛋,變態(tài)表哥靠不住!說好的對戰(zhàn)神大人是真愛呢? 不過孟七七隱約也猜想到了。變態(tài)表哥雖然有時候會幫她出主意,看起來像個好人,但是真要是跟胡馬兩家發(fā)生正面沖突的事情,他才不會做呢!他比較喜歡背后出陰招,面上呢,他給毓肅帝和胡馬家兩邊都留下個“咱們是自己人”的印象。 嘿,走鋼絲把平衡掌握得這么好,變態(tài)表哥也真算是個人才! 之前孟七七跟在胡淑妃身邊,曾經(jīng)聽籌糧官匯報過,大概意思她聽懂了,但是一說到細(xì)目賬務(wù),她就聽成蚊香眼了。她自己簡單總結(jié)了一下,此前動輒十幾萬士兵(上官軍和西北軍,以及抽掉過去填補的各州府兵)陷在吐蕃打仗,光一天的糧食就是天文數(shù)字。如十人一天一斤飯,萬人是一噸,十萬人是十噸。十萬人攻城一個月耗糧三十萬噸。 這要多少民夫來運?嚇?biāo)廊耍?/br> 況且朝廷跟吐蕃打了不是一個月,而是整整三年,難怪最后戰(zhàn)勝了還要戰(zhàn)神大人在云州變軍為民,自耕自種。朝廷養(yǎng)不起了呀。 馬家不肯出糧,毓肅帝很頭疼。 他連著兩日幾次來怡華宮,與胡淑妃說起此事。 胡淑妃要怎么辦?一邊是耐心瀕臨極限的毓肅帝,一邊是才遭喪子之痛的親meimei。她自從入了這后宮,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這樣左右為難的境地里找尋出路。但是這一次的兩難尤其難以解決。三大財閥,胡家有金礦、營鐵器,馬家有銀礦、營粟米,南宮家則是掌控鹽務(wù)、經(jīng)商。各自的領(lǐng)域分得清楚明白,唯有如此才能幾十年平安相處下來。保持穩(wěn)定最基本的一點,那就是“別家發(fā)財?shù)牡亟绮灰觥薄?/br> 現(xiàn)在馬家在他們發(fā)財?shù)牡亟缟弦郎瞎佘?,胡淑妃要阻止必然要踏進糧食這一塊區(qū)域,一旦踏入,與馬家的關(guān)系就很難如現(xiàn)在這般和諧了。 胡淑妃正頭疼這事兒要如何盡快解決,卻見跟著自己的孟七七有意兜搭此事,這真是正瞌睡有人遞枕頭。胡淑妃打著“讓你練練手,看你跟著本宮這幾年學(xué)得怎么樣”的旗號,把這事兒推到孟七七腦袋上了。畢竟孟七七年紀(jì)小,萬一出了什么岔子,胡淑妃再出面,總比一開始就是她親身上陣更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孟七七跟了胡淑妃近五年,見她這樣安排,心知肚明她的打算。不過她也算是心甘情愿上套。不然,這里毓肅帝、胡淑妃跟馬家拔河似得扯來扯去,他們有空磨來磨去,她家戰(zhàn)神大人可還在柳州餓著肚子打仗呢! 為了戰(zhàn)神大人,孟七七拼著蚊香眼,首先就把原本不樂意看進去的賬本重拾了起來。 *** 柳州,中部的余萬縣。 上官軍在此暫且駐扎下來。 高志遠陪著上官千殺巡營后,往縣中幾家糧食商鋪而去。只見所有的糧食商鋪都掛出了“售罄”。 “這馬家著實可惡,捏著銀礦,又不給軍糧?!备咧具h怒氣沖沖道:“這不是他家買斷了全縣的糧食,便是這些店鋪背后也都有馬家插手。將軍,咱們的糧食只夠一天了,怎么辦?”出京時,每個士卒帶了五天的口糧。再多,就不是行軍打仗,而是搬家喬遷了。 上官千殺沒說話,目光落在糧食鋪旁邊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太太身上。 那老太太一手拿著一只破碗,一手拄著一根底下已經(jīng)裂開了的竹竿,身上的棉襖已經(jīng)爛了,露出里面的棉絮。她的雙目無神空洞,竟是個瞎的。 “行行好,給口飯吃吧……”老太太哀哀討著,過路的人連一個眼神都欠奉。今年的柳州遭到倭寇長達三個月的擄掠,民心惶惶,連世情都冷漠起來。 “行行好啊……”老太太擦了擦干澀的眼角,“我的孫女兒被倭寇擄走了,哎,我的孫女兒……行行好啊……” 上官千殺猛地收回目光,對高志遠道:“把我今日的口糧給她?!?/br> “啊?可是將軍,那您吃什么?” 上官千殺不答,轉(zhuǎn)身大步走了。 高志遠滿追上去,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對,還有小縣主送的牛rou干! ☆、第37章 戰(zhàn)神打家劫舍哪家強? 沒有軍糧是個很嚴(yán)峻的問題。 上官千殺雖然年方二十二,卻已經(jīng)做了許多年將領(lǐng)。他深知兩軍交戰(zhàn),雙方將領(lǐng)都想速戰(zhàn)速決,在預(yù)算的軍糧耗盡前結(jié)束戰(zhàn)斗。不然的話,不管有多么嚴(yán)明的軍令,軍中還是難以避免的會出現(xiàn)暴·亂,兵變,最輕也會有士兵逃逸,畢竟都吃不上飯了,人心肯定要散的。若是長久的戰(zhàn)役,為了籌備軍糧,甚至還會牽連整個國家,嚴(yán)重時會致使土地荒蕪,百姓易子相食。 暮色四合,大帳內(nèi)。 “將軍,沒糧咱們怎么打?”高志遠很發(fā)愁。 “娘的,咱們在前面賣命,他們還在后面扯后腿!”說話的是個須發(fā)蓬張的校尉,名叫李強任,武藝很過得去,拉得開強弓,耍得了重劍,只是脾氣暴躁得很,“惹煩了咱們,索性掉頭殺回京都去!把那些什么姓馬的姓牛的,通通吊起來打!” “正是!掉頭殺回京都去!弄死這幫不長眼的!”高志遠立刻響應(yīng)李強任的號召。 幾個年輕些的校尉也都紛紛贊同,越說越興奮。 另兩個年長持重些的校尉則沒有說話,他們覺得什么殺回京都,不亞于天方夜譚,但是眼下的困境,似乎也別無他法可以化解了。總不能坐等餓死吧?士兵一天不吃飯,兩天不吃飯,難道還能忍三天、四天也不吃飯?忍到第五天上,誰知道會鬧出什么樣的事來?到那個地步,殺回京都雖不至于,這柳州四境只怕就會多了許多逃兵,與此地本就激增的匪類勾連在一起,更要鬧出大亂子來。 上官千殺負(fù)手立在沙盤前,沉默得聽眾校尉激烈爭執(zhí)著。他把飛鴿傳來的一張兩指寬的紙條遞到燭火上,看它慢慢燃盡。 “將軍,您怎么看?”高志遠從熱火朝天的討論氛圍中找回了一點理智,請示自家將軍大人。 “通知前營的千人隊,整裝待發(fā)?!鄙瞎偾⒌?。 前營是李強任負(fù)責(zé)的。 他忙領(lǐng)命,想了想問,“將軍,準(zhǔn)備做什么啊?” 上官千殺淡淡道:“搬糧?!?/br> 搬糧,糧從何來? ****************** 柳州刺史江不修這幾天過得很快活。 原本今年是他做柳州刺史以來,最不痛快的一年。倭寇今年簡直是猖獗,跟割不干凈的韭菜一樣,一茬一茬得冒出來。他在這個位子上已經(jīng)熬了三年了,再平安無事度過這一年,就可以調(diào)回京都,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誰知道就在這最后一年,遇上倭寇發(fā)瘋了呢? 倭寇最猖獗的時候,江不修都打算掛了官印逃走算了,為了當(dāng)個官把命賠上不值當(dāng)。第一個月,他還當(dāng)是倭寇像每年一樣,來搶掠一番就走了,沒太在意;第二個月發(fā)覺情況不對,倭寇不但沒走,還滲透到柳州中部地區(qū)來,內(nèi)陸的幾處村子也遭到了破壞。等到了第三個月,江不修簡直是盼星星盼月亮,盼著朝廷把上官千殺給派來了。 上官千殺一來,江不修頓時心安了,重新把官印又收好,準(zhǔn)備繼續(xù)做他的柳州刺史,明年升職加薪進入中央部門工作。蓋因為,既然朝廷已經(jīng)派了兵來,那么倭寇成患的責(zé)任就不是直接擱在他江不修身上了。出了事情,總有個上官千殺可以推出去,擋在前頭做靶子。 江不修神經(jīng)緊繃了一個月,前些天突然放松下來,不禁就想找點樂子。這不,上官千殺帶兵才到第二天,江不修就給自己娶了個第七房小妾。 至于軍糧的事,江不修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他還想入駐中央做官,就有一點絕對不會去碰,那就是跟胡家或者馬家頂著來。這次的事情,擺明了馬家是要難為上官軍。此前高志遠來府衙找他,希望他能調(diào)集柳州官倉中余糧,給上官軍支持幾日。江不修自然不敢答應(yīng)這事兒,打著哈哈把人送走了。上官軍和馬家的事情,自有他們?nèi)ニ撼?,他江不修犯不著攙和在里面。 這晚,心情放松了的江不修正在府中與第七位小妾玩“羞羞”的捉迷藏。 他蒙著眼睛,已是喝得半醉,嘻嘻哈哈沖著空氣里一通亂摸,“我的乖乖小嬌嬌,你跑到哪里去啦?” 手碰到了一角衣服,江不修大喜,摟上去就要做個嘴兒。 “艸!你惡不惡心!”一道粗噶的男人嗓音突然響起。 江不修渾身一激靈,抖著手揭了眼罩,只見自己抱著的,哪里是他那第七房小妾?那分明是一個須發(fā)蓬張的糙漢。這糙漢還正一臉嫌棄得瞅著他。 李強任一橫胳膊把江不修掃到兩米開外去。 江不修趴在地上,揉了揉眼睛,只見正座上一名金甲男子,不是上官千殺,又是哪個。他那第七房小妾則縮在墻角,一聲不敢吭,她身邊站著個銀甲校尉。這是什么情況? 江不修好想把眼睛重新蒙起來,這些人出入他府邸竟然如入無人之境,實在是、實在是太讓人沒有安全感了!他養(yǎng)的那么多護院都是擺設(sh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