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好像有不少的邊角廢料擺在面前,彥瑩努力的想要將它們拼湊成一件衣裳。她把自己掌握的信息一一的拼湊起來,做了不少的推斷:豫王妃不是個狠心的人,不會想要殺死自己的孩子,而她卻以為自己死了,那必然有一個下手去殺自己的人。 這個人的身份很特別,必須跟豫王妃關(guān)系親密,而且還有有極高的手段,能將這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十五年來沒有一個人疑心。彥瑩托腮回想著賀老夫人的模樣,容長臉,一雙眼睛矍矍有神,那模樣一看就是個老謀深算的。 她忽然出現(xiàn)在自己的百香園,絕非偶然,肯定是有什么緣故,彥瑩心中忽上忽下,手里握著那毛筆管子,指間沁出的汗水滑溜溜的,讓她幾乎握不住筆桿。 應(yīng)該是最近豫王妃的舉止異常,讓賀老夫人產(chǎn)生了懷疑,這種心思縝密的人,肯定不會錯過任何一絲蛛絲馬跡。彥瑩的心提了起來,自己是不是有些危險了?十五年前賀老夫人要是派了殺手來追殺她,十五年后自然也會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她。 彥瑩放下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快步走到了后院,秀珠正坐在樹下繡手帕子,見彥瑩進來,趕忙站了起來:“肖姑娘,可有什么事情?” 秀珠剛剛來百香園的時候自帶了幾分優(yōu)越感,對彥瑩頗有些不屑,可這一個多月下來,她對彥瑩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改觀,她發(fā)現(xiàn)這位新主子能得豫王妃和世子爺?shù)那嘌鄄皇菦]有原因的,不僅僅是她生得貌美,更重要的是她心靈手巧善解人意。 在豫王府做事情,秀珠每個月可以領(lǐng)到一兩五錢銀子,額外能得些打賞,但也不多,可現(xiàn)在到了百香園,彥瑩給她二兩銀子一個月,還承諾到了五千兩的時候,大家都能額外加錢。而且她做的活計也不累,每日準備早點和午餐,然后掃掃院子房間,再洗洗衣裳,也不用做別的事情了。 且不提這里的活計輕松,更重要的沒那么提心吊膽要看人眼色,雖然王妃素日并不刁難人,可這王府里頭,誰不是人精?說話做事都要打著精神來,生怕被人捉住錯處,現(xiàn)在到了百香園,才知道這全身輕松的滋味是什么。秀珠望著彥瑩,眼中全是一種誠心誠意的敬服:“肖姑娘,現(xiàn)在就要煮飯菜了?” 彥瑩望著她笑了笑:“我出了一聲汗,回來擦洗,換件衣裳?!?/br> 秀珠趕緊轉(zhuǎn)身去拿桶子打水:“肖姑娘你歇著,我去打水?!?/br> 清亮亮的一汪水,彥瑩將手伸到了盆子里邊,那微涼的感覺讓她打了個哆嗦。旁邊秀珠有些歉意:“肖姑娘,我給你去燒熱下。” “不忙。”彥瑩喊住了她,若有所思的問道:“我問你,你見過鎮(zhèn)國將軍府的賀老夫人沒有?她這人怎么樣?” 聽到彥瑩提起賀老夫人,秀珠的臉微微有些變色,好半日才吭吭赫赫道:“肖姑娘,你問老夫人作甚?她是個厲害角色,我們王妃,便是坐幾匹馬都追不上她一絲厲害勁頭?!?/br> 賀老夫人出身名門,嫁給鎮(zhèn)國將軍的時候剛剛十六歲,當時她婆婆想要拿捏她,卻沒想到較量了兩三年,最終將這打理家中內(nèi)務(wù)的權(quán)力交到自己媳婦手里。鎮(zhèn)國將軍的幾個兒女,全是賀老夫人所出,雖然有三房妾室,可卻沒一個生得出孩子來。 明眼人一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情,可賀老夫人在這鎮(zhèn)國將軍府一手遮天,任憑旁人如何說,她依舊是按著自己的風格行事,我行我素,那些姨娘的肚皮始終是癟得像一張紙一樣,只是隨著歲月流逝,這肚子才慢慢的鼓了出來——并不是有了身孕,卻只是因著長了一聲肥rou。 彥瑩聽著連連點頭:“這賀老夫人手段也實在是高,竟然能讓鎮(zhèn)國將軍不說一句多話?!?/br> 雖然彥瑩也痛恨男人們有三妻四妾,可賀老夫人能在容納姨娘的同時,卻能控制住她們的肚子,也算是能下狠手的了。彥瑩拿著帕子擦了擦臉,這般狠辣的對手直逼到了自己面前,自己看來是要打起精神來好好應(yīng)付才是。 這些天自己決不能單獨外出,要出去,總要把簡亦非捎上,還得讓他喊幾個青衣衛(wèi)跟著走才好。自己好不容易在大周過上了幸福生活,找到了如意郎君,可不希望被賀老夫人一揮手就送她去了黃泉,這有滋有味的日子,她想一直過下去呢。 彥瑩坐在那里,喘了一口氣:“秀珠,你去忙,我自己來燒點水擦擦身子就行?!彼难劬Χ⒅媲暗囊慌枨逅?,里邊慢慢的在蕩漾著,仿佛漾出了一張鬼面,正猙獰的張大了嘴在看著她。 第二百四十一章留宿 四月的春夜月色明亮,一地落花上有著幽幽的人影,不住的在微微晃動,一忽兒往東,一忽兒又朝西邊去了。 “三花,我要走了?!焙喴喾翘а劭戳丝刺炜漳菑澫孪以拢行┮酪啦簧?,每次要從百香園離開,他就分外舍不得,總希望能多在彥瑩身邊呆一陣子。 彥瑩一把拉住了簡亦非的手:“亦非,你別走。” “???”簡亦非吃了一驚,揉了揉眼睛,看著彥瑩那模樣不似在開玩笑,瞬間心跳加快,一張臉漸漸的紅了起來:“三花,你……要我留下來?”鼓足了勇氣說出這句話,一顆心仿佛就要從心窩子里跳出來一般,一雙腿都軟了幾分。 “怎么,你不想留下來?”彥瑩笑微微的看了他一眼,簡亦非只覺得自己的鼻子里有一種溫熱的東西在蠢蠢欲動,他用力吸了一下,用手指掐著自己的手心,簡直不敢相信,三花竟然會讓他留下來! 滿腦子暈暈乎乎的,簡亦非瞅著三花傻傻的笑:“我當然想留下來,我又不是傻子。” 彥瑩瞧著他那模樣,啼笑皆非,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我要跟你說一件正經(jīng)事兒,你給我聽好了!” 忽然間這言辭便犀利了,簡亦非心中一驚,腦袋清醒了不少:“三花,怎么了?瞧著你這模樣,好像出了什么大事?!?/br> 彥瑩點了點頭:“我有一種感覺,有人要對我下手,你不如搬到百香園里來住,我這才心里會踏實些?!?/br> “有人會向你下手?是誰?”簡亦非兩條眉毛豎了起來:“竟然這般狗膽包天!” “我也只是感覺,你這幾日暫時搬過來,最好還找?guī)讉€手下跟你一道住著,這樣既不會有人說閑話,又能照顧到我了?!?/br> 簡亦非點了點頭:“好,我留下來?!?/br> 彥瑩拉著他的手走到那進屋子前邊,指了指靠著自己房間旁邊的一間屋子:“你這幾日就住這里罷,秀文與秀珠今日下午已經(jīng)給你收拾好了?!?/br> 屋子門敞開了一半,一線燈光從那半扇里漏了出來,簡亦非走了過去,就見里邊整整潔潔,秀文正把油燈端著放到桌子上邊。 “簡公子,莫要嫌棄簡陋,我們今日匆匆忙忙騰出這屋子來,還有些地方?jīng)]收拾好。”秀文朝簡亦非笑了笑,心中暗道這簡公子與肖姑娘可真是天生一對,兩人站到那里跟璧人一般,聽說他們已經(jīng)有了婚約,就等著吉日到了便成親,秀文羨慕的看了彥瑩一眼,肖姑娘的命真是好。 彥瑩指了指房間:“亦非,你早些歇著,明日還得去務(wù)公?!?/br> 簡亦非甕聲甕氣道:“我得歇幾日,好好的守著你。” “也不用這般緊張,我出去的時候你再跟我一道走,白天我在鋪子里頭,這么多人來人往,還有誰敢闖到鋪子里頭來下手?”彥瑩拍了拍胸口:“鋪子里頭有這么多人,我也不是吃素的!” “那……你要去田莊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我?guī)烁阋粔K兒去?!焙喴喾遣环判牡耐鴱┈摰溃骸扒f要記得!” 彥瑩點了點頭:“我自然會告訴你。”保護媳婦,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他不做誰來做?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深深的危機感,從那賀老夫人走后,她便開始留心著百香園周圍的一切,慢慢的她看出了一些不尋常來,百香園的旁邊和對面,不時的有幾個閑漢在逛來逛去。瞧著他們的穿著,也不算太差,應(yīng)該不是流浪漢,可為什么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圍著她的鋪子轉(zhuǎn)?這里邊肯定有什么古怪。 按著她的推測,若是賀老夫人打算對付她,肯定是要派人盯緊了百香園,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通傳到鎮(zhèn)國將軍府去。彥瑩心里好一陣難過賀老夫人要真是想斬草除根,實在也太心狠手辣了,豫王妃怎么會攤上這樣一個母親呢? 過了幾日,那幾個人依舊很有耐心的在百香園附近轉(zhuǎn),每日里頭辰時初刻準點兒就到了,有時手里還拿著幾個饅頭,一邊咬著一邊迷迷糊糊的往這邊走,見著彥瑩伸了脖子出來就往墻角那邊蹲。 彥瑩假裝沒有看到他們,若是跑過去揪了那幾個人出來,只怕他們不但會不承認,還會嬉皮笑臉的嘲笑她,說她自以為是,誰在看她——那些無賴還會有什么好話不成?彥瑩沉住氣,她倒要看看,這群人會弄出什么樣的事情來。 這日天色才蒙蒙亮,金大叔就已經(jīng)趕著馬車往百香園來送貨了?;镉媯冓s著上去幫忙,彥瑩走了出去,外邊行人稀少,街道上只有一家早點開了門,蒸蒸的熱氣從那大門口冒了出來。她瞅了瞅兩旁,卻見百香園與旁邊鋪子的隔斷處那塊石頭后邊露出了一個帽子尖兒,還有一絲白煙從后邊冒出來。 這些人來得越發(fā)的早了。 彥瑩見著那石頭后邊淡白色的煙霧,心里冷冷一笑,看起來自己還得引蛇出洞才行,每日里防賊防得好辛苦,俗話說不怕賊人,就怕被賊人惦記,自己哪日松懈了些,他們再冷不丁的來那么一下,可確實是有些危險,百密一疏,這人不可能時時刻刻防備周到,還不如早些撕下他們的那層皮來。 正在想著,金大叔揚聲道:“肖姑娘,莫莊頭要我來問你,那粽子究竟該怎么做?你上回給我說的那些粽子,他們都沒聽說哩。” “自然要是沒聽說過才好賺錢?!睆┈撔Σ[瞇答道:“若是那尋??梢姷臇|西,大家又何必鉆著來百香園買?今年靠著做粽子,我還打算大大的賺一筆呢。” 金大叔憨憨的笑了笑:“我在豫州的時候倒是聽說過,只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做的,還得請肖姑娘去田莊一趟才行?!?/br> 彥瑩點點頭道:“我知道,等著將這車東西卸完了,我跟你一塊兒去田莊。” “中,莫莊頭一直在惦記著,想要肖姑娘過去一轉(zhuǎn),那秧苗長高不少,只怕是五月份就能插秧了?!苯鸫笫逡荒橌@奇的神色:“田莊里的人說這可是頭一遭見著這么早的時候就插秧的。我們可是見慣了,豫州那邊四月半就能插田了哩?!?/br> “畢竟京城靠北,氣候寒冷些,要是再北一些,那我也沒辦法了,一年真只能種一季,可能連稻子都種不了,只能種小麥了呢。”彥瑩笑著從菜籃子里撿起一棵紫色包菜看了看,葉片包得緊緊的,上邊還有晶瑩的露水,輕輕一敲,那水珠子便簌簌的落了下來,這京城的氣候比豫州真冷多了,四月中旬都快過了,依舊還是有些涼意。 說話間,彥瑩眼角瞄著那石頭后邊的人已經(jīng)慢慢的站了起來,就如一條壁虎般摸著墻壁往一旁溜了過去,彥瑩撇嘴一笑,看起來是要去通風報信了。 賀老夫人到底打算對她怎么下手?派一群人警告她,讓她丟了百香園回豫州城去?彥瑩笑了笑,要真是這樣,自己將鋪子給二花掌管,自己回肖家村也是個辦法,可現(xiàn)在只怕那賀老夫人心狠手辣做慣了,喊幾個人要來將她的小命給結(jié)束了,這可真是糟糕。 “亦非?!睆┈撧D(zhuǎn)身走了進去,簡亦非正在后院練劍,跟他在一塊的還有兩名青衣衛(wèi)下屬,見著彥瑩進來,都停了下來:“肖姑娘?!?/br> 這幾天跟著簡大人住在這百香園,吃得好,睡得暖和,還能見著上司跟那肖姑娘在一處親親熱熱,兩個人覺得這日子比在青衣衛(wèi)那住所里頭舒服得多,唯一的缺陷是自己媳婦沒陪在身邊,要不是也不用眼饞上司跟未過門的媳婦親熱,自己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 “三花?!焙喴喾秋w快的跑到了彥瑩面前:“怎么了?有事情?” “我今日要去田莊一趟,就有勞你與兩位大哥陪著我過去?!睆┈摏_他小聲道:“我剛剛又見著那兩個逛來逛去的人了,我故意大聲說要去田莊,他們就偷偷摸摸的走開了?!?/br> 簡亦非氣得捏緊了拳頭:“三花,我早就說去將這幾個人捉住,你偏偏攔著我,怕什么怕?誰敢來招惹你,我絕不放過他,無論他是誰!” 彥瑩笑了笑:“咱們就是要這樣逗他們玩才有意思嘛?!?/br> 簡亦非聽了這話也會心一笑:“好好好,咱們就陪他們玩玩?!?/br> 馬車吱呀吱呀的往前邊走著,彥瑩坐在馬車上,不住的跟金大叔說著話:“這秧苗還不著急,等著過了端午再插也不遲?!?/br> “我瞧著也該那個時候,秧苗還淺哪。”金大叔抽了一鞭子,那匹馬就歡快的跑了起來,車輪子轉(zhuǎn)得快多了:“過了端陽節(jié),那可剛剛好。” 正說著話,忽然就見路邊的樹林里閃出了四個人來,幾條鞭子高高甩起,直奔著那匹馬卷了過來?!敖鸫笫?,小心!”彥瑩喊了一句,站起身子伸手幫金大叔抓緊了韁繩,死死的將馬勒住,馬車頓時歪歪扭扭的在地上磨來磨去,差不多要打橫翻到在地。 “你們是誰?為何要擋住我的去路?”彥瑩沉聲問道。臉上沒有一絲驚慌的神色。 第二百四十二章下手 屋子里邊很是陰暗,仿佛密不透風一般,賀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臉上平靜得很,似乎沒有什么事情讓她能動容一般。她的身邊沒有站貼身丫鬟與管事mama,那幾個人此時已經(jīng)站在內(nèi)室外邊的走廊上,屏聲靜氣的望著廊前的一地落花。 這里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內(nèi)室里只有兩個人,賀老夫人與她的長女豫王妃。 “母親?!痹ネ蹂行┎话驳呐矂恿讼伦约旱纳碜樱骸敖袢蘸叭缪┻^來,所為何事?” 賀老夫人的目光瞬間就犀利了起來,她的一雙眼睛里帶著一絲慍怒:“如雪,你想要你三妹將那百香園的肖姑娘認作干女兒?” 豫王妃被點破心事,臉色尷尬:“也只不過是瞧著那肖姑娘聰明伶俐,實在招人可愛罷了。三妹也真是,不想認便算了,何必到母親面前來說?!?/br> “哼,她不來說才是害了你!”賀老夫人的語氣漸漸的重了起來:“我一直疑心,為何你要給那百香園去剪彩?為何要開桃花宴替她去推廣她的罐頭烤鴨,現(xiàn)在又添了這一樁事兒,如雪,你告訴我,你為何要對那肖姑娘這般好?真的只是因著她聰明伶俐?” “母親,我……”豫王妃有幾分狼狽,在賀老夫人面前,她永遠是那個軟弱無能的女兒,只能躲在賀老夫人的羽翼下,由她來幫著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母親,我只是看著軒兒喜歡她,想要讓軒兒高興?!?/br> “軒兒?”賀老夫人冷冷一笑,鼻子里發(fā)出了不屑的哼聲:“軒兒只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我已經(jīng)打聽過了,那肖姑娘就是你們別院附近的一個農(nóng)家丫頭,她的年紀跟軒兒差不多,該只有幾天上下,你說說看,這里邊有什么玄妙?” 豫王妃咬緊了牙關(guān),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心中有幾分害怕,她的母親賀老夫人著實厲害,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知道了這期間的奧妙??墒撬荒艹姓J,若是承認了,還不知道母親會怎么樣去對付肖姑娘呢,豫王妃橫下一條心來,死活不承認。 “母親,沒什么玄妙不玄妙的,肖姑娘只是合了我的眼緣,我就想幫幫她而已?!痹ネ蹂鹧蹃?,勇敢的對上了賀老夫人的眼睛:“既然三妹不愿意認她做干女兒也就罷了,這事兒我也不再提了,母親大可不必擔心?!?/br> 本來還想將肖姑娘的身份提一提,這才找了與她相得的三妹去商議此事,可沒想到三妹不但不同意,轉(zhuǎn)身還將她賣給了母親,豫王妃心里有氣,只是半分也發(fā)泄不出來,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 “大可不必擔心?”賀老夫人忽然間就笑了起來,笑聲斷斷續(xù)續(xù):“如雪,你一直優(yōu)柔寡斷,這才將自己逼到了這個角落,若不是母親給你觀場,你在豫王府哪里能過得這般舒適?你休得再要騙我,肖姑娘究竟是誰,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辟R老夫人的一雙眼睛牢牢的盯住了豫王妃,讓她再也回避不得:“你說說看,她是不是我那外孫女兒?” “母親!”豫王妃驚駭?shù)暮傲似饋恚骸澳赣H莫非糊涂了?你哪有外孫女兒?你不只有一個外孫?” “如雪,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咱們就打開窗子說亮話。”賀老夫人深深的望了豫王妃一眼,一只手撥轉(zhuǎn)了一顆紫檀佛珠:“那肖姑娘,肯定就是我的外孫女兒。” 豫王妃有些沮喪,慢慢的將目光從賀老夫人身上移到了別處去,她的手抓著茶盞蓋子,微微有些發(fā)顫,幾乎都要拿不穩(wěn)。母親做事果斷,絕不會有半分拖泥帶水,當年就是她一手cao作,自己才與女兒十五年未曾相見,若不是女兒命大,只怕這個時候早就成了枯骨。 現(xiàn)在母親知道了肖姑娘就是自己的女兒,那她會怎么做?一陣絕望從豫王妃心底里慢慢的升起,她望著賀老夫人那伶俐的眼神,感覺到有一把刀子慢慢在自己身上割著一點點的凌遲著她。 “母親……你不會想……”嘴唇顫抖著,豫王妃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來:“既然她十五年前已經(jīng)逃過一劫,這十五年里也沒有旁人懷疑軒兒的身份,母親你就放過她罷。” “放過?”賀老夫人嘿然一笑:“她的存在,就是你的威脅。你說旁人沒有發(fā)現(xiàn)這十五年前的秘密,可我瞧著這肖姑娘實在機靈,萬一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身世,由不得她想要到你這里沾更多的光,萬一她把自己身世的秘密泄露了出去,那你這個王妃的位置還嫩坐得穩(wěn)當?” 豫王妃慢慢的低下頭去,茶盞蓋子從手指間滑落,摔在了地上,頃刻間,地面上七零八落的全是細白的瓷片,有些上頭有些細碎的金色邊子,點點碎金閃花了她的眼睛。淚滴從眼角慢慢的掉了下來,落在她的手背上,冰涼一片。 “母親,這么多年了都沒有事情,平平安安的過了,你又何必太擔心。”豫王妃哽咽了一聲:“她是我的女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我不能……” “如雪,你不要糊涂了!”賀老夫人厲聲打斷了豫王妃的話:“你這般婦人之仁優(yōu)柔寡斷,如何能母儀天下?你需得知道,一切事情都不能留下把柄給旁人捉,要在旁人沒有注意前就將威脅掃除得一干二凈?!辟R老夫人咬了咬牙道:“你且在這里坐著陪我等?!?/br> “等什么?”豫王妃疑惑的抬起頭來,心跳得很快,幾乎要窒息過去不能說話:“母親,你到底安排了什么?”她的眼前慢慢的茫然成一片白霧,賀老夫人的臉隱藏在那片白霧里,似乎再也看不清她的面目。 “你想呢?”賀老夫人微微一笑:“我已經(jīng)安排了幾個人,在她去田莊的路上攔截她,制造為財謀殺的假象,這樣旁人就不會起疑心了。” “母親!”豫王妃捂住胸口,一陣徹骨的疼痛讓她幾乎難以忍受。 她錯了,找到了女兒滿心歡喜,想要給她更好的生活,沒想到卻給她帶來了殺身之禍。她本以為自己這樣做,能讓女兒生活得舒適如意,可是……她的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母親,你何必如此狠心!” “我不是狠心,我是在為你清除后患?!辟R老夫人說得很平靜:“我知道你無法下手,所以只能是我來了。” “老夫人!”外邊傳來小露的聲音:“外院的管事mama來報,說百香園的肖姑娘求見,不知老夫人見還是不見?” 豫王妃眼睛一亮,驚喜得幾乎要跳了起來,沒等賀老夫人開口,她急急忙忙走到門邊,朝著外邊揚聲道:“傳她過來!” 她的背靠在了織錦門簾上,揉著胸口直喘氣,絕望已經(jīng)變成了驚喜,讓她高興得快要說不出話來,肖姑娘還活著,自己的女兒還沒有死! 賀老夫人一臉震驚的表情,她分明派了四個護院出去,如何就連一個小丫頭都對付不了,還讓她從容不迫的來鎮(zhèn)國將軍府興師問罪了?她抓緊了紫檀佛珠,咬了咬牙,這里邊怎么會有如此變故? 彥瑩由一個管事mama帶著走了進來,笑著向賀老夫人行了一禮:“老夫人安好?!鞭D(zhuǎn)過臉來瞧見坐在一旁、滿臉笑意的豫王妃,彥瑩也向她問了一聲好,這才直起身子來:“老夫人,你不滿意我烤鴨的味道盡可直說,何必用這樣的法子?” 賀老夫人有些措手不及,沒想到這鄉(xiāng)下丫頭竟然會開門見山的直接來質(zhì)問她,沒半句客氣話兒。她朝管事mama呶呶嘴:“出去,給我把著風?!?/br> 豫王妃不住的往彥瑩身上打量,見她竟是連一根頭發(fā)絲兒都不亂,心里頭高興,嘴角盈盈的出現(xiàn)了笑意:“肖姑娘,今日怎么到鎮(zhèn)國將軍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