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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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后宮,父皇既病了,就該是母后說了算!三皇兄越矩,兩位娘娘也沒有規(guī)矩,都是母后素日寬和之故。”七皇子一瞬間的慌亂之后,卻挺直了小腰板兒,聲音朗朗地說道,“此時宮中本就動蕩,念在初犯,母后仁慈,抬手放過就是。只是有一不可有二!再有一次,只拿住問罪!”他的聲音鄭重,面容冷靜,還帶著肥胖與稚氣的小臉蛋兒上,卻露出了另一種威嚴(yán)來,叫諸人頓時吃了一驚。 四皇子隱在項王的身后,看著七皇子回頭緊張地看著薛皇后,后者臉上露出了慈愛,便笑了笑,下意識地拂過了腰間的佩劍。 “早前不知道,原來皇后娘娘身邊,七皇子也是出息的人了。”管妃強笑了一聲,見薛皇后目光漠然地看來,記得她早年的雷霆手段的,頓時不敢吭聲了。 “我也說,”夷安含笑看了七皇子一眼,這才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與其抱怨太醫(yī)無用,不如尋此事的根源,至少,也要為陛下報仇呀?”見諸妃都一臉恍然的模樣,她便含笑說道,“不好生處置罪魁禍?zhǔn)祝菹仑M不是白白成了這樣?另有……”她微微嘆氣,絕美的臉上露出了憂慮來,搖頭說道,“與外頭怎么說呢?實話實說,實在不好聽,叫史官留了這一筆,又該如何見人呢?” 這話說得大家都露出了戚戚的表情。 沒錯兒呀,堂堂皇帝,馬上瘋。這是要笑掉天下百姓大牙的,不定多少的八卦叫人編出來,那皇家怎么見人? “這個……”項王遲疑了片刻,試探地問道,“就說是突然病倒?” “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兒的?”夷安側(cè)頭去看薛皇后帶著幾分笑意的臉,飛快地笑了笑,這才溫聲道,“陛下從前的身體康健的很,沒有問題的,對不對?”見眾人遲疑了片刻點頭,她拿手指繞住了自己耳邊垂落的長發(fā),輕輕咬著嘴唇繼續(xù)說道,“我聽說,叫陛下落到如今的妃嬪中,有那個外族的貴妃?當(dāng)初二舅舅說什么來著?這就是個禍端!陛下卻不肯聽逆耳忠言,如今如何?貴妃行刺!傷及陛下龍體,竟使陛下臥床,實在叫人難過。” 一席話,倒是徹底撇清了乾元帝馬上瘋,只是顧不得兒子的勸阻非要色迷心竅著了道,這名聲也不好聽呀! “這怎么行!”項王簡直要瘋!雖然腦子不大好使,卻也覺得這名聲更壞。 “左右史官早就將此事記錄在冊,拿這個說事兒最便宜。”夷安要做的,不過是將一直診脈說乾元帝身體康健的太醫(yī)院摘出來,之后自然是希望乾元帝遺臭萬年的,此事聽見那叫窗幔遮蔽的床上傳來了嗚嗚的聲音,知道乾元帝這是醒了,便嘆氣道,“況,貴妃行刺,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既然如此,青海處,為了給陛下報仇,那小國該如何,大家都懂的?!?/br> 拿乾元帝說事兒,將那個屢屢犯邊的小國徹底打服,保得邊陲百姓平安,也算是給皇帝陛下積點兒陰德了。 此地中,也就自己能站在乾元帝立場說話,項王糾結(jié)地想了想,艱難地點了點頭。 那繃著臉在一旁的太醫(yī)院主官微微斂目,心中卻一松。 可把他摘出來了。 “旁的也就罷了,只那兩個賤人!”管妃自從知道宸婕妤竟然腳踩兩條船騙得自己跟傻子似的,就一直心中怨恨,此時便冷冷地說道,“坑害陛下如此,絕對不能放過!” 對于這么個要求,薛皇后并無不可,只命人將兩個哭哭啼啼,披頭散發(fā)的女子帶上來,就見這兩個衣裳不整,諸皇子便都微微皺眉,不敢多看。 再如何,這都是乾元帝的妃子,見多了難免傷眼。 然而此時地上翻滾的宸婕妤卻顧不得這么多了。 乾元帝一出事,又有太醫(yī)院驗出了她的藥,她就知道自己這回要不好,只怕是要死一死。 心中害怕得無以復(fù)加,宸婕妤的心中只求活命,此時目光散亂地逡巡四周,之后,目光落在了一旁厭惡地看住了自己的幾位上位嬪妃的身上,目中頓時一亮! “陛下因你二人落得如今的地步,”薛皇后就跟沒有看見宸婕妤的目光似的,淡淡地說道,“給你們一個痛快,白綾賜死吧!”既然無用,何必多做糾纏,薛皇后自然是懶得費神的。 “太便宜了她些!”管妃唾了一口道。 宸婕妤見她如此,心中一涼,又見諸妃目中露出了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知道今日自己再難逃出生天,心中就生出了無邊的恨意。 若是自己沒有被人送到宮中,又如何會這樣早早死去?! 心中恨極,如花的女子只猛地?fù)涞搅四樕溉淮笞兊捻f妃的腳下,哭著尖聲叫道,“娘娘救我!奴婢只是依娘娘的吩咐,如今出了事,娘娘可不能丟下奴婢不管呀!” ☆、第222章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皆向著臉色大變的韋妃看去! “你,你胡說什么?!”再如何,眼下也不能認(rèn)這個罪過呀,韋妃本就有些慌亂,聽見了這話口中尖叫了一聲,卻叫宸婕妤死死地抱住了腿,動彈不得! “娘娘說給奴婢聽過的話,難道都忘了么?!”宸婕妤明艷的臉上流出了晶瑩的淚水,見除了韋妃,竟無人上前將自己拖下去,一旁的妃嬪都在看韋妃的笑話,心中就知道這些女人的打算,心中一松輕輕地哭泣道,“蠱惑陛下,為四皇子說好話,排擠其余皇子……” 她看似驚慌,卻將從前韋妃吩咐她做的都吵吵了出來,頓時諸妃側(cè)目。 這樣有心機,不像是韋妃一貫的慈眉善目,就有幾個不明內(nèi)情的妃嬪口中倒吸了一口冷氣,看向慌亂的韋妃的目光變得異樣起來。 真是真人不露相??! 原來素來念佛與人為善的韋妃,竟然心比天高。 四皇子卻巋然不動,只看著宸婕妤哭訴,沒有半分喝止之意,臉上帶著平和的笑容。 夷安越過了眼前那些宮妃與皇子幸災(zāi)樂禍的眼睛,看到了四皇子的鎮(zhèn)定,微微皺眉,心中嘆息了一聲。 四皇子真是個不好搞的人物。 若此時呵斥宸婕妤,自然是這位皇子做賊心虛。眼下卻不大好發(fā)作了。 四皇子淡定,韋妃卻沒有兒子的心機,都要哭出來了,手上叫宸婕妤抓得全都是血凜子,回頭去看兒子,卻見兒子微微搖頭,眼中就是一亮,連心都安定了下來。 宸婕妤哭訴之時,就聽見四皇子突然笑了一聲,聲音清涼,不知為心中一寒,抬頭去看四皇子溫潤的眼睛,同歸于盡的勇氣都消散了,下意識地松開了韋妃,訥訥不言。 “很精彩。”四皇子含笑拍拍手,見韋妃怯怯地往自己身邊而來,一旁的韋歡低低地咳嗽了幾聲,往自己身邊依偎躲閃,目光卻落在了不遠(yuǎn)的薛皇后的身上,之后目光一黯。 她看著的,只是小小的護(hù)在她面前的七皇子。 他知道的,她對他失望,既然如此,他就得了這天下給她看一看,她撫養(yǎng)長大的兒子,是最有出息的那一個。 從韋歡挑唆他走上這條路,他就再也不能后退了。 目中閃過一絲傷感,四皇子的目光就落在了笑吟吟看著自己的夷安的身上,搖頭淡淡地說道,“宸婕妤將死之人,胡亂攀咬,實在居心叵測。今日構(gòu)陷與她無關(guān)的母妃,來日……”他的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了有些臉色不好看的管妃的臉上,輕輕地說道,“不知要構(gòu)陷誰?!?/br> 宸婕妤在管妃面前廝混了許多年,引為心腹的,如今賣了自己的主子韋妃,管妃又如何不會擔(dān)心她賣了自己呢? 管妃的秘密,宸婕妤知道的不比韋妃少不是? “四皇弟說的沒有錯,賤人已經(jīng)瘋了!”項王本是在看四皇子的笑話,雖二人結(jié)盟,可是卻依舊有心結(jié),能叫四皇子被疑難自然是項王喜聞樂見,只是此時卻知道不好,見夷安對著自己微微一笑,都不用薛皇后等人發(fā)難的,他的心中就起了忌憚,看向宸婕妤的目光帶了幾分殺機,冷冷地說道,“害了父皇不算,竟然還來害四皇弟!雖四皇弟與韋妃娘娘有錯,卻不該在此時!” “您說的對?!币陌曹涇浀卣f道,特別地通情達(dá)理,一點兒都沒有窮追猛打的一絲。 項王一噎,目光之中帶了幾分疑慮地往夷安看去,見她對自己溫柔一笑,如沐春風(fēng),哪怕知道這是個狠心的女人,卻還是忍不住心中一蕩。 這就是臉好看的好處了。 “不過是臨死之前胡言亂語,何必多說呢?”夷安轉(zhuǎn)頭對斂目不語的薛皇后溫聲道,“陛下之事,不管如何總要有個交代!宸婕妤若不問罪,只怕后宮都要牽連,不管這其中事涉于哪一位,總不如得饒人處且饒人?!甭犚姾箢^緊張的妃嬪們之中有人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夷安賣了個好兒,這才繼續(xù)與薛皇后笑道,“況與國本而言,一二犯事的嬪妃不過是小事罷了,如今該議的,該是朝綱為重?!?/br> “夷安言之有理?!毖屎笥行慕o夷安做臉,便微微頷首說道。 韋歡今日本是體虛氣短,又見今日風(fēng)頭都被夷安壓過,心里恨得厲害,只死死地咬緊了牙關(guān)。 “無事,有我在?!彼幕首臃鲋?,目光如水一樣溫柔,只是這溫柔的目光之中倒映出的叫韋歡莫名畏懼的漣漪,一點一點地蕩漾開來。 韋歡只覺得,眼前的這個男子,是真心對她好,可是這真心,卻也仿佛是因一個緣故。 仿佛,他執(zhí)著的,是對妻子溫柔,而不是對韋歡這個人。 換一個人,只要做了他的妻子,都會得到他全心的憐愛。 這樣的感覺叫韋歡心中發(fā)冷,只想到了當(dāng)年韋素為后之時。 那時后宮妃嬪無數(shù),韋素為后雖然得寵,卻也有一二妃嬪爭艷,尋常也就罷了,一旦有人心高氣傲挑戰(zhàn)韋素的威嚴(yán),第一個出手的不是本該擔(dān)心自己位置的韋素,而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很厭惡側(cè)室窺視覬覦正妻之位。 手中有些發(fā)涼,韋歡抿了抿嘴角,就見四皇子握住了自己的手,輕輕地說道,“日后,不必你再為這些擔(dān)憂。” “好。”忍著心中的畏懼,韋歡遲疑了一下,微微點頭。 夷安懶得見這種患難與共的裝模作樣,目光落在了恨恨地看著自己的宸婕妤的身上,許久之后方才一笑,搖頭說道,“我與婕妤,本無恩怨?!彼D了頓,卻突然慢慢地說道,“只是婕妤心懷叵測,我的話,你該明白?!闭f到最后,見了宸婕妤收縮的目光,她的眼神深處,閃過的卻是一絲陰冷。 清冷如高山白雪不在人間,這樣的姿態(tài),究竟是承襲了誰?! 東施效顰,拿這樣的模樣被人壓在身下,又是在惡心誰?! 握住了蕭翎的手,夷安只看著宸婕妤哭泣了幾聲,竟還要撲向管妃的方向,不由對項王微微頷首,后者本就是一臉猙獰,此時見了,頓時福至心靈,伸手拔出了腰間的佩劍,用力地刺進(jìn)了宸婕妤的心口,就聽一聲慘叫,滿目的血光之下,曾經(jīng)寵冠后宮的美麗女子,軟軟地倒在了血泊之中,竟仿佛是不敢相信會有男子舍得殺死自己一樣,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不肯闔上。 那貴妃正縮在一旁顫抖,薛皇后不耐,只命人拉了她下去賜死,這才與諸皇子淡淡地說道,“如此,算是給了陛下一個公道?!?/br> “多謝皇后娘娘?!惫苠壑樽右晦D(zhuǎn),就嬌滴滴地說道,“只是如今前朝,又該怎么辦呢?” “你們說呢?”見韋妃與管妃目中都露出了幾分野心,薛皇后不由溫聲問道。 “陛下不能上朝,不管如何,總要有個理事的人不是?”管妃急忙笑道,“皇后娘娘雖能干威儀,然而多個人……” “你的意思,本宮明白?!毖屎髤s只往龍床之上看去,目中隱蔽地閃過了一絲笑紋,溫聲道,“陛下處,又該如何?” “什,什么?”管妃實在不明白薛皇后的思路,這怎么就從前朝到了陛下身上呢?頓時詫異地問道,“什么陛下如何?” “陛下如今這樣兒,難免心中憂慮凄涼,為人子女的,怎么能不侍奉在側(cè)?”夷安就見龍床上,乾元帝已經(jīng)醒了,此時正看著滿地宸婕妤的鮮血目中露出了恐懼來,顯然很擔(dān)心自己無用了叫眼前兒子們給宰了,不由笑了笑,一同露出了憐惜的表情嘆道,“表嫂有孕,還是腹中子嗣重要,陛下素來疼愛表嫂,慈父心腸的,想必不會與表嫂見怪的,對不對?” 說完,還對三公主溫柔一笑。 乾元帝卻在用怨毒的眼神看著她! 只是眼下,再也不能折騰的皇帝誰還害怕呢?清河王妃視而不見,繼續(xù)說道,“況陛下如此,叫我說,合該沖喜。” “沖喜?”項王好奇地問道。 “這就委屈了咱們的四公主,雖還不愿大婚,可是為了陛下的安寧,也得吃點虧,把大婚辦了,沒準(zhǔn)兒拿喜事兒沖沖,陛下就好了?!币陌材樕粍拥卣f道,“外頭都是這么干的,只是這是很委屈的,四公主一番孝順之心,該名留史冊。” 乾元帝這么拖著,死活不肯死,四公主還不知何時出嫁,若真的歸了天更糟,竟是要守孝,誰受得了時光蹉跎呢?叫她說,說點兒委屈討要些好處,才是真格兒的。 “為了父皇,兒臣愿意的?!彼墓鹘惺珏[蔽地捅了一下,急忙跪在了薛皇后面前,努力做出了一個誠懇的表情。 “你是個好孩子?!毖屎蟾┥砻嗣墓鞯哪?,嘆息了一聲,這才輕聲說道,“為了你父皇……罷了,既然你有這樣的孝心,我是不能做看不見的,母后給你贈邑八百戶,給你做嫁妝?!币娝墓黧@呆了,顯然沒有想到原來“沖喜”還有這個大好處,薛皇后抿了抿嘴角,這才繼續(xù)說道,“你的駙馬也很委屈,今日賜旨,賜爵一等男,若有疑問,”她抬眼去看那些露出了嫉妒的妃嬪,淡淡地說道,“只來與本宮說話!” “多謝母后?!彼墓饕唤槭觯皇勤s上了這么一個“好時候”,哪里有這么多的好事兒,頓時給薛皇后磕了一個頭。 管妃鼻子都?xì)馔崃耍@然是沒有想到夷安與四公主一唱一和,竟然得了這么大的實惠,正欲發(fā)難,卻見夷安抬頭,對自己溫柔一笑。 “沖喜的也有,如今,也該來說陛下的事兒了?!鼻搴油蹂诹搜谘劢牵迕耐褶D(zhuǎn)風(fēng)姿無限,卻無端叫人心生涼氣,溫柔地說道,“陛下臥病在床,前朝咱們女眷們幫襯不上,只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王妃這話何意?”五皇子還未到京,冒氏勢單力薄,自然投靠夷安,急忙問道。 “都是陛下的好兒媳,前頭殿下們忙著去吧,幾位皇子妃……”夷安微微一笑,柔弱的臉上說著邪惡的話,和氣地說道,“都留在宮里,別走了……” ☆、第223章 夷安的目光沒有落在韋歡的身上,可是她卻知道,這是在針對她! 如今諸皇子妃扣在后宮,不過是為了叫皇子們在前朝投鼠忌器,這其中吃虧最大的,就是自己。項王妃與冒氏本就與夫君不睦,死在宮里也不會叫人放在心上。只有她,得四皇子看重,會叫他投鼠忌器。 四皇子若真的忌憚起來,又該如何? 況在后宮,在宋夷安的手下討生活,韋歡只恐一個不小心真死在她的手里! “我不……”正要顧不得叫人說一句不孝出言拒絕,韋歡卻聽見四皇子平靜地說道,“這是應(yīng)該的?!?/br> “殿下!”韋歡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著這個一直都在庇護(hù)自己的青年,卻見他的目光與夷安的在半空相撞,之后彼此移開了目光,心中一寒。 “不必?fù)?dān)心?!彼幕首诱f話說的含糊,不知是叫韋歡不必?fù)?dān)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