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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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 各自嫁娶,各自幸福罷了。 “聽說定的是同安王府的二爺。”夷柔也覺得有些可惜,只是聽說同安王府對這門親事很上心,世子妃恨不能三顧茅廬,新城郡主擺足了款兒方才允婚,實在是給足了臉面。 況若是羅婉自己不愿意,誰也逼不了她允婚。 心里雖可惜,然而手帕交有了美滿的姻緣,夷柔也希望她過得更好,此時與微微頷首的夷安輕聲說道,“我只望,她把舊事都忘記,好好兒過日子。不然,”她想到宋衍的冷情,便嘆息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說道,“我就覺得對不住她。” 到底是她的哥哥,辜負了這樣的可愛的女孩子。 夷安卻看的更明白些。 若宋衍有心,這婚事未必成不了,不過是落花憂,流水無情。 “我也望他們過得好?!币陌渤聊似蹋瑢旁谝慌?,眉目清淡地說道,“如此,也好。日后遠著些,聽不見咱們的信兒了,總會忘記的?!?/br> 羅家兄妹,她只望都能忘記從前,尋到更好的人,過更好的日子。因想到這個,夷安精神一振,與夷柔笑道,“阿婉定親,這是喜事兒。咱們兩家府里也走動,當(dāng)年,”她輕聲道,“在山東郡主對咱們姐妹沒有不好的,這都是情分,就算如今疏遠了,也不該冷淡?!?/br> 當(dāng)然,只怕日后要疏遠了。 夷安不愿意往人家的心里插刀子。 “你說的,正是我要與你說的?!币娜岜阈α?,看著夷安身后的床頭,小小的七皇子趴在小桌子上抓著小毛筆一臉認真地描紅,都不往姐妹倆這兒看熱鬧的,便與夷安說道,“叫我說,什么都不如給個好姻緣?!币娨陌差h首,她便輕聲道,“給金銀首飾,都不如賜婚來的體面。”若有賜婚,羅婉的親事便更高了一層,日后在王府里也立得更穩(wěn)當(dāng)些。 夷安很少聽夷柔拿主意,此時也覺得好,便笑道,“等我入宮,與姑祖母說去。” “阿婉下了帖子請咱們說話兒呢。”夷柔見夷安微微一怔,便皺眉道,“叫我說,咱們送了信兒也就是了,不必……”她握了握夷安的手,難掩憂慮,輕聲道,“你如今與王爺相處得不錯,不要再生出什么波折來?!?/br> 從前羅瑾的事兒叫夷柔如今想起來有些不自在,當(dāng)初多喜歡羅瑾與夷安要好,如今夷柔就有多頭疼,恨不能誰都不認識羅瑾。見夷安忍不住笑了,不由拍了拍meimei的頭嗔道,“別因了這些,倒叫你們生出嫌隙來?!?/br> 男子什么都能忍,只是這有個從前很不錯的還心存愛慕之心的好朋友,叫夷柔想著,是不能忍的。 “他都知道。”夷安溫聲道。 對面的宋家三姑娘臉上表情變得特別地精彩。 “什么,什么叫都知道?”夷柔吞著口水,一臉天塌了的表情問道。 “他知道阿瑾?!币陌惨妀iejie開始翻白眼兒,心中嘆息了一聲,想到蕭翎從未說過這些,目光便溫和了些,說道,“我欠阿瑾一句對不住,說完了,日后就再也不會牽連了?!睂τ谶@少年的深情,她想還是要當(dāng)面與他道歉。 “這叫王爺知道,可怎么辦呢?”夷柔絞著手指有些憂慮地說道。 “是他叫我去的?!币陌蚕氲绞掫崮菑埱謇涞哪樕仙鲭y得的愧疚時的模樣,便搖頭說道,“他知道,所以才求我與他最后道別。” 蕭翎出人意料是個心軟的人,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奪了羅瑾的姻緣,其實叫夷安說,若沒有賜婚,或許日子久了,自己與羅瑾成了婚事也并不是不可能,況對蕭翎的愧疚很覺得心疼,不愿這青年背負這些,因此聽了他的話,想到那個據(jù)說吐血了的少年,便低聲說道,“我不能,叫他揣著對我的留戀過日子。” 既然斬斷,就徹底一刀兩斷,叫他從這場無望的感情里解脫。 夷柔實在不明白這兩口子究竟是個什么腦子,卻還是嘆氣著點頭,告誡道,“萬萬不可生出別的來了?!?/br> 有個這樣的meimei,真是叫人折壽。 姐妹倆說著悄悄話兒,一旁七皇子已經(jīng)停筆,數(shù)了數(shù)桌上的紙張,看了看自己的字兒,很得意,眉開眼笑地抱著描紅從床上艱難地爬下來,滾到了夷安的身邊,很獻寶地將手上一疊的描紅放在夷安的手上,叫道,“安姐兒瞧瞧呀?!?/br> 他挺著小肚皮,很順溜地爬上了外甥女兒的腿,見蕭翎不在,頓時膽兒肥了,眉開眼笑地扒著夷安的脖子,把肥嘟嘟的小臉蛋塞進夷安的脖子里咯咯笑。 夷安也不管,看著手上的描紅,見雖然虛浮,也沒有幾個寫得好的,然而一筆一劃都十分認真,全沒有敷衍偷懶,心中感慨,摸了摸他的頭,在他期盼的目光里溫聲道,“舅舅寫得很不錯。” “還遠遠不夠呀?!逼呋首訐u了搖身后看不見的小尾巴,卻板著小臉兒說道。 夷安也一笑,抱著七皇子走到桌邊,握住了他的小手,一點一點地寫了一個大大的“煒”字,見七皇子瞪大了眼睛,不由笑問道,“舅舅知道?” “這是小……舅舅的字呀!”七皇子眼睛放光,急忙松開了夷安的手,自己在紙上認真地些自己的名字,自得其樂,夷安這才轉(zhuǎn)頭,見jiejie正看著七皇子目光溫和。 “與太子比,七殿下真是……”夷柔都想說,太子簡直沒有一個地方能看的。 “叫舅舅好好兒學(xué)吧?!币陌灿謱⒁粋?cè)的書打開,指著上頭的話與七皇子講解,見他努力聽,點頭,又尋了字帖來叫他寫字,這才出了屋子。 因羅婉下了帖子,因此姐妹倆稟了有些不快的大太太,便往新城郡主府上去。 才一進府,就見府中仿佛是十分喧鬧,不知多少的下人在忙碌,外頭車水馬龍,許多的車進來,夷安見了這似乎是有人要回的模樣,不由疑惑。 雖然府中雜亂,然而羅婉卻親自過來,含笑迎了夷安與夷柔往后頭去,見了外頭的那些人,羅婉也不避諱,臉色有些冷淡地說道,“知道我定親,父親……送了人回來?!?/br> 她看著有些蒼白消瘦,然而精神卻很不錯,見夷安夷柔的臉上都有愧疚,急忙迎了兩個女孩兒入自己的房中,命人沏香茶,便指著屋角一個裊裊生煙的白玉香爐笑道,“聞聞,這還是你從前勻給我的,確實是好香?!彼D了頓,見夷安不說話,便溫聲道,“我明白你們的心,只是你們,也會明白我的。這婚事,若我不愿意,是做不成的?!?/br> 言下之意,卻是這婚事是羅婉自己愿意的了。 “那是個什么人?”夷安突然問道。 羅婉一怔,見夷安的眼中在發(fā)亮,仿佛要問個明白才能放心,心中一暖,只想這些時候,到底是有一二好友的,便溫聲道,“我與他,也算是青梅竹馬?!?/br> 不過是那時,她也不愿母親高攀王府的幾個表哥舍出自家的臉面,也知道舅母的不愿,因此從不在此事上心,后頭又跟著父親往外地去,這么多年一直在地方輾轉(zhuǎn),當(dāng)初的記憶也消散了,從來都沒有想過,竟然真的有一個人,從小把她記在心底,這么多年,從未改變。 “有他在,我想,我能重新開始?!绷_婉釋然一笑,與夷安輕聲道,“有他在,我就安心。” “他能等這許多年,也是有心人了?!币陌策@才松了一口氣,見羅婉抿嘴笑了,目中有些暗淡,只做不見,指著外頭笑問道,“羅大人送了你的嫁妝回來?” 新城郡主還是心中有芥蒂的,不然也不會稱病不叫姐妹倆拜見,不過此事說起來也不知該怨誰,因此夷安夷柔心中倒是沒有不滿。 “嫁妝送回來,卻不是給我的?!绷_婉并不想與兩個好友生分了,此時說開了,彼此心里頭敞亮,頓了頓,便臉色有些漠然地說道,“不是母親心眼兒小不見你們,而是,”她微微皺眉,看著外頭的婆子下人,冷漠地說道,“父親送了我的兩個姐妹回來,說是與我一般的年紀(jì),我都定親了,這兩個也很該嫁人,因此送了人與嫁妝一同回來,求母親給尋個好人家兒。” “外室女?”夷安心中一跳,急忙問道。 羅婉點頭,想到那兩個如同花朵般嬌艷美麗的外室女,眼角就生出了冰冷來。 這府中,說是郡主府,其實也不過是羅家的宅子,新城郡主厲害些,兩個女孩兒不肯叫進門,然而這些東西卻不能不留著。 到底是這些年羅大人在地方上的民脂民膏,新城郡主又不是傻瓜,做什么要把錢財丟出去呢? 留給閨女做嫁妝多好。 “那兩個如今呢?”夷柔在一旁聽了,只覺得荒唐透頂,頓時說道,“外室女,這是比庶出還要低賤的東西!怎么能這樣,這樣大咧咧地就叫人認下呢?” 她見羅婉頷首,顯然也很不快,便冷笑道,“莫非是想強買強賣?太想當(dāng)然!這京里,是咱們的天下,你放心,”她與夷安對視一眼,便與羅婉認真地說道,“這京里頭有點兒身份的人家兒,誰不認同安王府與咱們呢?只咱們一句不喜,這姐妹倆就要做白日夢!” “我從來不擔(dān)心這兩個在京中出頭。”羅婉憂慮地說道,“母親秉性剛烈,我恐氣得緊了,身上不好。” 她的那個父親防賊似的防著她的母親,恐新城郡主加害他的血脈。有外室兒女之事竟從不往府中告知,這一出來就跟石頭里蹦出來兩個似的,年紀(jì)與羅婉一般無二,怎能不叫人氣惱? 至于兩個外室女,確實嫵媚妖嬈,卻從不在羅婉的眼里。 京中看重身份,可不是這樣出身的人就能出頭的。 打量著長得好就能出頭?做夢去吧! “這兩個不在府中?”夷安便問道。 “叫母親一人一個大耳瓜子抽出去,哭哭啼啼往祖父祖母的府中去了。”羅家在京中也是世家大族,羅婉想到祖父祖母,便搖頭道,“祖母最重規(guī)矩,就算留下這兩個,大宅門兒里,生死都不作數(shù)的?!?/br> 懶得說這兩個叫人生厭的姐妹,羅婉笑道,“前兒這兩個大刺刺地來了,就見著了表哥來給母親請安,竟覺得表哥天神一樣了。一個哎喲一聲倒在地上等著人扶,一個身段兒柔軟唱起了一段曲兒,叫人看了確實心中生憐?!?/br> “妖精!”夷柔最看不得這個,頓時罵道。 “表哥賞了她倆碎銀子,說很好聽,要這兩個摁手印賣身,送到三表哥處去給三表哥解悶兒?!绷_婉說到自家表哥一臉惡霸嘴臉的做派,就忍不住掩嘴笑了。 “賣身契?”夷柔嘴角一抽,心說這是往奴婢上算,急忙問道,“這不是誤了你三表哥?” “三表哥前兒剛剛往云南去了?!绷_婉便嘆道,“那不是塊善地,三表哥也是去拼命的,二表哥如何能不心疼呢?” 同安王府二爺特別利索,見了兩個美人兒與自己眉目傳情,頓時心中大有觸動,想到京中明媚,弟弟卻在吃苦,好生不忍,想著美人兒難得,頓時就要摁了賣身契做了自家的奴婢,生死都在手里,就命人拖著兩個哭喊的美人兒往車上,要連夜送出京叫弟弟早日開心點兒。 想著兩個妖精尖叫連連,不是本家來了人,真的要被拖走,羅婉目中就溫柔了起來。 因這些,她愿意再相信一回,相信她還是能幸福的。 人總要往前頭看,從前的舊事悉數(shù)忘了吧。 “活該!”夷柔聽得美目瀲滟,撫掌笑道,“這樣的人,才配咱們的阿婉?!比羰墙袃蓚€美人迷住了,還成什么親! “羅大人難道不知郡主性情?”夷安嘴角含笑地聽著,此時卻微微皺眉,與看過來的羅婉說道,“這樣有信心地送了外室女入京,難道不擔(dān)心?” 新城郡主那樣彪悍,剁了兩個都有可能。 “父親要回京了?!绷_婉冷笑了一聲,輕聲道,“仿佛是地方這么許多年,也覺得吃了太多的苦,因此求了祖父在京中轉(zhuǎn)圜,如今想要回京?!彼D了頓,難掩復(fù)雜地說道,“父親,想入詹事院?!?/br> 見夷安皺眉,她也低聲道,“我想著此事不妥。太子……”她斂目輕聲道,“詹事院素來多出太子的屬臣,太子如今不是很好,有事兒難道陛下與娘娘會埋怨太子?自然要算在諫言不利的詹事院身上,這哪里是好差事呢?” 況叫羅婉想著,太子與薛皇后這樣不睦,父親日后夾在中間,不定是個什么下場。 神仙打架,小鬼兒倒霉。 “不如太仆寺?!币陌渤烈髁似?,自然是不愿羅婉因羅大人鬧個抄家什么的,便說道,“司馬政,屬兵部,這是肥缺兒,又沒有什么鬧騰的,羅大人出回京中,看清眼前,再尋高位,更好些。” 驟然高位,京中那都不是吃素的,回頭一口就能把人咬下來,那就是涉及生死的事兒了。 ‘你說得對?!傲_婉聽夷安全心為自己著想,目中一亮,握住了夷安的手輕聲道,”你放心,這都是我想出來的,沒有你的什么事兒?!?/br> “忠君就是。”夷安輕聲道。 “我只想著,你為咱們家已經(jīng)做的很多了?!绷_婉眼眶紅了,與夷安抬眼一笑,有些哽咽地說道,“造化弄人,你并不欠誰的,日后,別這么實心眼兒了?!?/br> 不是因心中愧疚,夷安這樣謹慎的人,如何會說出這些話來呢?想到與夷安無緣的兄長,羅婉頓了頓,便與她笑道,“你放心,哥哥他已經(jīng)大好了,如今只摩拳擦掌要博個前程呢,他也想著,仿佛是叫你心中記掛了,有些不安?!?/br> 這少女說出這話的時候,剛剛走出一間書館的羅瑾,對上了目中也微微吃驚的妍麗青年,露出了詫異來。 ☆、第92章 宋衍從書館走出來,見著了蕭翎,也是微微一怔。 今日羅瑾病好些,他本是帶著他來尋些能看的好書開解心情,沒有想到竟然會見著自家未來妹夫。 想到蕭翎于夷安的事兒上門兒清,宋衍也不是很擔(dān)心,上前與蕭翎道,“王爺來做什么?” 蕭翎看著兩個少年身后的,京中最大的書館,動了動嘴角,還是沒有將“給夷安尋些書解悶”這等仿佛是在炫耀自己勝利的話說出來,含糊地說道,“路過?!?/br> 說罷,便對著臉色發(fā)白的羅瑾拱手道,“當(dāng)日在山東虧了姑母的照拂,日后姑母有閑,我再登門道謝?!?/br> 蕭翎住在山東的時候與羅瑾住在一個府里頭,自然是認識的,此時羅瑾緩了臉色,回禮道,“一家人,王爺何必放在心上。”頓了頓,便輕聲道,“不耽擱王爺了。” 少年如今消瘦得不成樣子,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走,秀麗的臉上竟帶著幾分茫然,蕭翎知道自己說什么都不該,側(cè)過了身子請二人先走。 “聽說王爺定親了?!绷_瑾頓了頓,抬眼,一雙明亮漆黑的眼睛往蕭翎看去,見這青年神色清冷地點頭,他突然露出了一個真切的笑意,和聲道,“雖然我與宋家姑娘都不熟悉,然而有阿衍在,卻能看出一二,想必與王爺是天作之合,在這兒,我便恭喜王爺了?!?/br> 蕭翎低沉地應(yīng)了。 羅瑾忍住了心里的痛苦,他見蕭翎一雙清冷的眼落在自己的身上,卻轉(zhuǎn)頭與宋衍笑道,“只是叫我說,女子柔順才是正理。來日我定親,倒更想尋個溫柔知禮的女子?!?/br> “阿瑾?!彼窝苊碱^一皺,輕聲道,“回吧。” 羅瑾這才微微點頭,在蕭翎有些復(fù)雜的目光里低著頭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