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那你怎么還能回答我?” “被你吵醒了。” 許煙雨氣得想打他。看對方一副無賴的樣子,她終于出手戳戳他的背:“你要不舒服就回自己帳篷去睡吧?!?/br> “我不想當(dāng)電燈泡?!?/br> “兩個孩子罷了,他們又不是真的在戀愛?!?/br> “感情也是可以從小培養(yǎng)的,你忘了我說過的那個青梅竹馬?許煙雨,你小的時候有沒有這樣一個青梅竹馬?” 一說起這個許煙雨立馬無話,再不敢跟他犟嘴,只能自己一個人氣呼呼地坐在那里,不知道究竟該干什么。 因為實在無聊,她決定拿手機出來玩。結(jié)果剛掏出手機,就感覺一個黑影從天而降撲了過來,將她整個人直接撲倒在地。 “啊?”許煙雨嚇得輕叫一聲,隨即就被一只堅實有力的手捂住了嘴巴。 霍子彥面色微微發(fā)紅,聲音也有點沙啞,湊近了道:“怎么,就這么不想留我睡一會兒?也不想想我是因為誰才變成這個樣子的?!?/br> 許煙雨清楚,他是因為下午把傘借給自己,身上淋了一身水又穿了濕衣服走了半天后才生病的。看著對方潮紅的臉頰,許煙雨一時心軟,竟脫口而出:“好吧,那你就睡在這里吧?!?/br> ☆、第3章 .20| 這話一出口,許煙雨就后悔了。 因為霍子彥等的就是這句話。得了這道免死金牌后他自然不會再走,演戲似的沖許煙雨露出一絲笑意,說了句:“謝謝?!?/br> 那一瞬間,許煙雨覺得他有點得了便宜又賣乖。 但霍子彥的身體確實挺燙的。兩個人離得太近,對方身上灼熱的氣息都透過衣服傳到了她身上。出于關(guān)心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確實比自己的要燙,上面還密密地滲出了一點汗珠。 這一下她心里的內(nèi)疚就大了,掙扎著想要起身去給他倒水。結(jié)果被霍子彥一把按了回去:“別亂動?!?/br> 她不知道剛才那一下動彈,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這會兒他全身最熱的不是臉也不是胸,而是那塊地方。偏偏這種地方無法野合,周圍全是家長和孩子,在帳篷里亂來回頭帳篷亂晃,他是無所謂,許煙雨估計就沒臉走出去見人了。 可許煙雨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努力想把下半身從霍子彥的身體里抽出來:“我給你倒杯水?!?/br> “不用,藥都吃了,沒必要再喝水。你如果心懷愧疚想讓我早點好,那就幫我做一件事情?!?/br> “什么事兒?” “陪我睡覺?!?/br> 許煙雨剛想拒絕,對方已經(jīng)在她身邊躺了下來,一手壓在她胸前環(huán)住肩膀,在她耳邊輕聲叮嚀:“別亂動,陪我好好睡一覺。就這么躺著。我剛吃過藥,人有點暈?!?/br> 許煙雨仰面躺在那里,緊張得要命。這都多少年沒有和霍子彥躺在一張床上了。此刻帳篷外頭滿天星斗干凈純粹,帳篷里面卻是如此旖旎的一番光景,配著兩人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簡直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 許煙雨一下子想到了從前。很小的時候她就和霍子彥生活在一起。他們兩個在霍家一個是少爺,一個是司機的女兒,可這并不妨礙他們時常粘在一起。 霍子彥小的時候是個很敏感的人,所以覺也比較淺。通常他睡覺的時候身邊不能有人也不能開燈,需要絕對的安靜。但許煙雨偏偏喜歡他那張床,總垂涎著想要上去睡一睡。 剛開始的時候霍子彥總是用無情的目光將她打擊得體無完膚。但慢慢的,隨著霍父的離去,許煙雨成了霍子彥心頭的精神支柱后,她再提出這樣的要求,對方的態(tài)度明顯緩和許多。 大概到了許煙雨七八歲的時候,有一天似乎是她的生日。她等了一整天都沒等到霍子彥準(zhǔn)備的生日禮物,于是坐在花園某處的臺階上,傷心地抱著膝蓋哭了起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霍子彥突然走了過來,輕輕拍拍她的腦袋。在她和他對視的時候,他用眼神發(fā)出提問:“哭什么?” 許煙雨心頭的委屈一下子被無限放大,默默看了霍子彥一眼,眼淚就跟洪水泛濫似的,怎么也收不住。很快手上衣服上全都濕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剛剛下過雨。 然后她就從霍子彥的眼睛里看到了無奈。他一直都是這樣,不擅于言辭,更不會安慰人,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除了默默站在一旁就不會有別的舉動。 許煙雨都習(xí)慣他這個樣子了,反正永遠一張正經(jīng)臉,沒有屬于孩童的天真。她哭也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只不過發(fā)泄一下罷了?;糇訌┠昴瓴唤o她生日禮物,這也不是頭一遭了。只不過這一次情況特殊,在生日前幾天她曾看霍子彥在廚房里跟著甜點師學(xué)做紙杯蛋糕,當(dāng)時她還以為他是為自己學(xué)的。 現(xiàn)在看來他只是一時好奇,想要發(fā)揮天才智商上的優(yōu)越感,學(xué)一點不一樣的東西碾壓別人罷了。那根本和她沒關(guān)系。 想到這里,許煙雨哭得更傷心。但她還算淑女,沒有像小瑩那樣嚎啕大哭,只是死死抿著唇,大顆大顆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而她不知道,在男人眼里這樣的哭相比放聲大哭更有殺傷心。霍子彥當(dāng)時就有點hold不住。向來覺得自己不會犯錯的他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大概真的錯了。 雖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錯了。 但既然意識到錯了就要彌補。所以當(dāng)許煙雨淚流成河哭得都快斷氣時,他突然伸出手來,一把將她從臺階上拉起來。然后兩人一路小跑著上了樓,進到他的房間。 他把許煙雨往自己的床前一拉,指了指那張看起來十分舒適柔軟的雙人大床,作了個“請”的手勢。 許煙雨到現(xiàn)在還清楚記得自己當(dāng)時的心情,用“喜極而泣”四個字形容真是再合適不過。本以為只是紙杯蛋糕,現(xiàn)在卻是雙人大床,簡直就是中大獎的感覺。 她一時不敢上前,只輕聲問霍子彥:“真的可以嗎?” 對方點點頭,難得地加了一句:“要脫鞋?!?/br> 得到允許的許煙雨立馬脫了鞋,不客氣地爬了上去,然后仰面躺了下來,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來。 果然是幻想中的那種感覺,簡直比想像中的還要好。就跟睡在云上一般,那種輕柔那種體貼,讓她畢生難忘。 她以后也在那張床上躺過幾回,但都沒有第一回來得印象深刻。當(dāng)時她就覺得,這輩子交霍子彥這個朋友真是值了。 放肆地躺了一會兒后,她還反客為主,招呼霍子彥道:“你也上來睡啊?!?/br> 霍子彥自打記事起就沒跟別人睡過,連跟父母都不一起睡。所以聽到許煙雨的邀請他十分不屑,本能地就想拒絕。 沒想到許煙雨也挺有演戲天份,臉色立馬一變,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樣。還委屈地說:“子彥,今天是我生日,你陪我睡一會兒好不好,就一小會兒。就當(dāng)是送我的生日禮物?!?/br> 這個禮物太大了,霍子彥覺得自己很吃虧??煽丛S煙雨一臉期盼的樣子他又不忍心拒絕,只能忍著排斥感默默上了床。 等他真的爬上去和許煙雨肩并肩睡下時,那股不適感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不會習(xí)慣和別人一起睡,可許煙雨睡在身邊竟給他一種莫名的安定感,再不會閉上眼睛又出現(xiàn)父親去世時的畫面。再不會想起那一夜瓢潑的大雨。他的心平靜而安寧,整個人陷入了無盡的放松中。 也正因為這樣,原本只打算隨便躺兩下的霍子彥,在那個黃昏竟真的不設(shè)防地睡了過去。兩個人的身體從最初的各占半邊到最后的靠在一起,他的手還蓋在許煙雨的手上。等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他們吃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正靠在對方的額頭上,中間僅留一點點空隙,只消一抬頭就能親到對方。 但那時候的霍子彥畢竟還小,還做不出這么不要臉的事情。他只是默默平復(fù)了下心情,然后轉(zhuǎn)過頭來起身下床,剛準(zhǔn)備穿鞋離開,就聽身后傳來許煙雨小小的聲音:“子彥,你會對我負責(zé)嗎?” 霍子彥轉(zhuǎn)過頭來,臉上明顯露出一種“你電視劇看多了”的無奈表情。 然后許煙雨又問:“我前兩天看你在學(xué)做紙杯蛋糕,做成功了嗎?” 霍子彥點點頭。 “那蛋糕呢?” 霍子彥難得傾情大放松,又給了她兩個字:“吃了?!?/br> 那一天的生日許煙雨過得特別高興,這幅畫面也一直留在她的腦袋里久久不能散去。而她并不知道,就睡在她旁邊的霍子彥此刻腦中也有著同樣的畫面。那樣清晰那樣明白,好像真實的在自己面前上演一般。 這是他發(fā)生車禍?zhǔn)浺詠淼谝淮芜@么清晰地回憶起一個畫面。不是在夢里不是在模糊的,而是清清楚楚,兩個不滿十歲的孩子躺在同一張床上,男孩子是他女孩子則是那個他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女人。 而他深深地覺得,那個人就是許煙雨。 借著發(fā)燒的名義,他開始套許煙雨的話。雙唇湊到對方脖頸里,輕聲呢喃著:“我剛剛想起了一些事情。小的時候我們家里住著一個小姑娘,她看中了我的床,總想去上面睡一覺。有一次她過生日,我沒有給她準(zhǔn)備禮物,她哭得特別傷心。于是我就把床讓給她睡了一覺。沒想到她是個得寸進尺的人,睡完之后不僅要我負責(zé),還問我要蛋糕吃。你說這個人是不是很可惡?” 許煙雨也正沉浸在回憶里,聽到這話便自然地接了一句:“這不是可惡是情趣。年少的時光總是特別美好?!?/br> “所以你記得那一天,那個畫面?告訴我,那個人是不是你?” 霍子彥說話間又貼近了一些,用熱得發(fā)燙的身體去蹭許煙雨,還將她的手拉過來輕輕放在腹部,讓她真切地感受一下自己的“病情”。 如果放在往常,許煙雨一定會斬釘截鐵矢口否認。但今天她猶豫了,在這樣幕天席地的自然環(huán)境里,摸著對方guntang的身體,她的心房開始慢慢瓦解。 在聽到霍子彥問的那句話后,她有了短暫的猶豫。而當(dāng)手心的溫度越來越高時,她終于艱難地點了點頭,說出了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是,是我?!?/br> lerasa進計氏工作不到一個星期,就碰到了計銘如兩次。 頭一次是在走廊里,當(dāng)時她身邊跟著一堆經(jīng)理助理之類的人物,浩浩蕩蕩從她身邊走過。那里面每一個人都比她職位高許多,她一個剛進公司的經(jīng)理助理,只能默默靠邊站,好給人站出道兒來。 第二次卻是在公司自帶的咖啡館里。當(dāng)時她去幫經(jīng)理買咖啡和三明治,正巧碰見計銘如進來,直接進了旁邊的包廂。不過在進去之前,計銘如回頭看了她一眼,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有了一次交匯。 就只是這一眼,lerasa就覺得自己讀出了一點什么。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計銘如和許煙雨不是同一個人。計銘如是大老板的女兒,擁有公司近一成的股份,同時還分管某個部門,是公司里舉足輕重的人物。 她的美麗她的優(yōu)雅,還有她那良好的出身和家庭背景,都是公司里和她一樣級別的女員工嘴里津津樂道的。平時休息的時候在茶水間,她總能聽到有人在談?wù)撚嬨懭纭?/br> 當(dāng)然,除了這些優(yōu)越的條件外,大家談?wù)撈鹩嬨懭鐏碚f的最多的,還是她那個來頭更大的未婚夫。 lerasa初次聽到霍子彥這個名字時只是覺得有點耳熟。似乎在哪里聽過,可怎么也想不起來。她覺得一定是自己的錯覺。這樣的大人物,弘逸集團未來繼承人,s市的房地產(chǎn)巨鱷,年輕多金英俊瀟灑,這種人似乎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 就算是從前她家里條件好的時候,也高攀不上這樣的人家。更別說后來敗落,更是一錢不值。她不認為自己會認識這個叫霍子彥的男人。 可女人們的八卦精神是攔不住的。光過嘴癮也是不夠的。關(guān)于霍子彥的事情她們知道的也不多,談來談去也只是些小道消息。這樣的人物和她們誰都沒關(guān)系,可卻誰都關(guān)心不已。聽說他偶爾會過來,似乎是談生意似乎是來找計銘如。反正每當(dāng)這個時候,總有好事之人會想方設(shè)法拍張他的照片。哪怕是遠遠的一個背影,都夠她們花癡很久。 lerasa有一天就在這樣的茶話會上有幸看到了霍子彥的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是登在某份雜志上的,公司里的一個女員工因為他買了這份雜志,并拍了照片供大家欣賞。因為是雜志照片,拍得比較清楚,lerasa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和許煙雨有關(guān)系。那一次在商場外頭她一時情急要打?qū)Ψ剑褪撬鍪謹r的自己。當(dāng)時她急著走沒顧得上仔細瞧這個男人,但這匆匆一瞥也足夠她將照片上和現(xiàn)實中的人聯(lián)系在一起。 這個男人居然是計銘如的未婚夫。他明明那么緊張許煙雨,大庭廣眾之下不惜為她出頭。他和這兩個長得如此相似的女人同時有交集,這讓lerasa既緊張又興奮。 也因為這張照片,她一下子想起了更多的內(nèi)容。那天晚上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半天,她終于想起來自己在哪里聽過霍子彥這個名字。 就是在法國,就是從許煙雨的口中,她頭一回聽到了這個名字。 她們兩個在法國的時候同住一套房,當(dāng)時關(guān)系很是親近。她記得有一回許煙雨生病,大概是得了重感冒,從學(xué)?;貋砗缶腿轮咐?,吃了藥就去睡了。 這一覺睡了很久,到晚上八點的時候,lerasa怕她肚子餓,就進她房間想叫她起來喝粥。結(jié)果當(dāng)時許煙雨睡得很沉,嘴里迷迷糊糊還說著話。 女人都有好奇心,lerasa當(dāng)即就湊過去聽,發(fā)現(xiàn)她在重復(fù)地叫一個名字:“子彥……子彥。” 子彥?這個名字讓lerasa八卦了好久。后來許煙雨病好后醒了,她就開玩笑地跟她打聽:“誰是子彥?是不是某個追求你的男生,趕緊從實招來?!?/br> 許煙雨卻只是淡淡一笑,直接否認,并且一口咬定是她聽錯了。lerasa本來也不肯定,被她這么一唬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之后兩人都經(jīng)歷了很多,一直到現(xiàn)在幾乎已是越走越遠。 她從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想起這個事兒來。但一旦想起來了,她立馬又開始有了別的想法。她將自己現(xiàn)在掌握的訊息一個個串了起來,最后編出了一個自認為相當(dāng)圓滿的故事。 這個叫霍子彥的男人肯定和許煙雨有關(guān)系,并且早就相識,類似于青梅竹馬的關(guān)系。許煙雨雖然從不談自己的戀情,但兩個人以前閑聊的時候偶爾也說漏過嘴。lerasa知道她在出國前曾有過一個關(guān)系親密的男人?,F(xiàn)在看來一定就是霍子彥。 而她在法國的時候不愿多談,顯然和這個男人的關(guān)系已然結(jié)束。這個霍子彥在和許煙雨分開后轉(zhuǎn)而和計銘如走到了一起。 這本是很平常的事情。出國就意味著分手,真正的遠距離戀愛能成功的鳳毛麟角。但霍子彥是個特別的例子。首先他交的新女朋友竟和自己的前女友長得一樣。其次他到現(xiàn)在還很緊張許煙雨,兩人還有扯不清的關(guān)系。 這就很值得玩味兒了。再聯(lián)系今天計銘如看自己的眼神,顯然她記得她,并且對她有所暗示。 不管計銘如想要干什么,她和許煙雨的關(guān)系都不可能融洽,甚至有可能針鋒相對。lerasa不免有些猶豫,是對計銘如的暗示視而不見,繼續(xù)維護許煙雨,還是徹底倒向計銘如,以背叛許煙雨來謀求自己的榮華富貴? 任何一個人在這樣的選擇面前都會猶豫。lerasa覺得自己的反應(yīng)很正常。而她心底的天平也正在慢慢地向后一種選擇傾斜。 她實在是窮怕了。 這世上有很多人窮了一輩子,但他們未必會有l(wèi)erasa這樣的心境。因為他們從未富有過,心頭不會對生活抱在太大的希望,也就不會收獲無盡的失望。 而她是曾經(jīng)富貴過的人,那些優(yōu)渥閑適的生活一直到現(xiàn)在還總會在眼前浮現(xiàn),回憶小時候自己那裝飾得像屬于公主一樣的房間。拉開大衣柜里面擺的全是高級漂亮的裙子。她還有一間屬于自己的鞋室,里面擺滿了世界各地買來的精致鞋子。 她的那些化妝品護膚品,首飾配件乃至帽子圍巾,全都多到數(shù)不清??珊髞磉@些東西全都沒了。她的名牌包、鞋子和衣服被父母拿去賣了,首飾也全都當(dāng)了,甚至連那些名牌帽子和圍巾都拿去抵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