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蕭靖嫻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雙手在裙子上擦了擦,訕訕道:“蕓姐,我不知道啊,你也沒有提醒我……” 宋蕓娘心想,得了,又是我的錯,不論你做錯了什么,最后都是“沒有教你”、“沒有提醒你”的我的責(zé)任。 她看著穿著自己粗布襦裙的蕭靖嫻,纖弱的身子怯怯地站在那里,白嫩的臉上還沾有一小塊炭灰,不覺心一軟,嘆了一口氣,緩聲道:“這里沒有什么事情了,你去洗把臉,馬上咱們就有香噴噴的鍋巴吃了?!?/br> 正屋里,宋思年和柳大夫正飲著茶,高談闊論;院子里,荀哥兒和鈺哥兒正你追我趕地玩著游戲,宋家小院難得的充滿了歡聲笑語。 “鍋巴好啰!”宋蕓娘笑嘻嘻地端著一盤焦香撲鼻、金黃誘人的鍋巴從廚房里走出來,荀哥兒和鈺哥兒俱都眼睛一亮,咚咚咚地跑到蕓娘面前,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著她。 宋蕓娘看著他們黑一塊兒白一塊兒的小臉,臟兮兮的小手,忍住笑嚴肅地說:“快去洗臉洗手去,洗不干凈不準吃!” 兩個孩子又競賽似的跑去洗手,鈺哥兒邁著小短腿跟在荀哥兒身后,嘴里不停地喊著:“荀哥哥,等等我?!北阌致牭杰鞲鐑簺]好氣的聲音:“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準叫我荀哥哥,要叫荀叔叔?!?/br> 宋蕓娘見天氣晴好,天空中的晚霞格外美麗,火燒般的云霞絢爛多彩,如夢如幻,讓人的心情也變得輕松而愉快,便在院子里搭起桌子,準備就在院子里吃晚飯。兩個孩子早已洗好了手臉,此時站在桌旁,一塊接一塊地吃著崩脆透酥的鍋巴,一時只聽得嘎嘣嘎嘣的聲音此起彼伏。 宋蕓娘正收拾著桌子,聽到院門吱呀一聲推開,卻是蕭靖北扛著一大塊rou大步走了進來。這段日子,蕭靖北刮了胡子,一改初見時的頹廢和疲態(tài),顯得又精神又抖擻,雙目炯炯有神,全身散發(fā)出一股英氣和銳氣。 鈺哥兒撒開腿跑過去,開心地叫道:“爹來啦,爹來啦!”他一向被教導(dǎo)稱呼蕭靖北父親,在宋家住了幾天,見蕓娘和荀哥兒都叫宋思年爹,他便也學(xué)著喚爹。 蕭靖北柔柔看著蕓娘,笑著說:“今天砍柴時順便獵了個袍子,晚上加個菜?!闭Z氣輕松自然,好似丈夫在同妻子交代。宋蕓娘感覺到這語氣的不適宜,便白了他一眼,微紅著臉轉(zhuǎn)身走進廚房。蕭靖北呵呵笑著,跟隨著蕓娘將袍子rou扛進廚房。 蕭靖北走出廚房后,看到一直像尾巴般跟著自己的鈺哥兒,便彎腰抱起了他,柔聲問:“鈺哥兒,今天在這里聽不聽話?” 鈺哥兒點點頭,又大又黑的亮眼睛一眨不眨,“我很聽話,荀哥哥都夸我呢!” 荀哥兒便又在一旁不耐煩地說:“是荀叔叔,荀叔叔,不是荀哥哥?!彼炖镞€含著鍋巴,說出來的話含含糊糊,格外可笑。 蕭靖北皺起了眉頭,“鈺哥兒,以后不能叫荀哥哥,要叫荀叔叔,不然輩分不對啊!” 鈺哥兒看著父親,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蕓娘剛從廚房里出來,便不在意地說道:“什么輩分不輩分,又沒有血緣關(guān)系。我看他們倆年歲差不多,叫哥哥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 蕭靖北聞言愣住,面色有些發(fā)白,他輕輕放下荀哥兒,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低沉地說:“宋娘子,過兩日我便要去邊墩駐守了?!?/br> 宋蕓娘愕然看著他,心中喀噔一下,涌上一股說不出的難受。蕭靖北接著說:“家母多虧柳大夫開的藥,再加上他日日針灸,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很多,我想在走之前將鈺哥兒和靖嫻接回去?!?/br> “四哥,我們可以不回去嗎?”蕭靖嫻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院子了,突然出聲問道。 蕭靖北皺起眉頭,“我們打擾宋娘子他們家這些時日,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怎么你還這么不懂事?我馬上就要長時間不在家,家里就只有母親和姨娘二人。你不回去為她們分擔(dān),呆在這里干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稻香里的豐年(下) 蕭靖嫻咬著唇,淚珠在眼睛里打轉(zhuǎn),她面色蒼白,嘴唇顫抖著,“四哥,如果你走了,家里就我們?nèi)齻€女人和鈺哥兒,不是更危險嗎?一旦遇到韃子或其他的什么壞人怎么辦?住在堡里面豈不是要安全些?我答應(yīng)你,每日白天回去照看,好不好?”她又可憐兮兮地看著蕓娘,“蕓姐,你讓我們多住些日子好不好?” 宋蕓娘一時語塞。蕭靖北氣道:“宋娘子和我們非親非故,又沒有血緣關(guān)系,照顧了你們這么長時間已是不易,你還要麻煩她?”不知為何,他居然帶著惱意將宋蕓娘剛說的“沒有血緣關(guān)系”又重復(fù)了一遍,說完后又是后悔又是懊惱,卻也無法再收回,只好呆呆站在那里。 蕓娘本性善良,一向與人為善,卻不知為何始終無法和年歲相當(dāng)?shù)氖捑笅钩蔀榻恍牡呐笥?。她記得那日在蕭家時蕭靖嫻明明是個刁蠻任性、氣勢逼人的大小姐,怎么當(dāng)有求于自己時便成了怯怯弱弱、可憐兮兮的小姑娘,她有些不適應(yīng)這突兀的變化。 這些天宋蕓娘夜夜蜷縮在隨意搭制的木板床上,早起后腰酸背痛,還要下田干活,蕭靖嫻見了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歉意,讓蕓娘有些意冷。而且,她也認為蕭靖嫻在蕭家最需要她的時候,居然提出留在這里,而不是回去照顧母親,很是奇怪和不妥。若只留下鈺哥兒自是毫無問題,但繼續(xù)留蕭靖嫻卻是有些說不過去,故此實在是無法開口說出挽留的話語。 三人各有心事,都各自沉默著。鈺哥兒早已從父親懷里掙脫了下來,此刻正和荀哥兒愣愣地看著僵持著的三個大人,嘴巴里含著的鍋巴也忘了嚼。 “蕭四郎,就讓令妹和鈺哥兒在這里多住些日子也行,令妹的顧慮也有道理,時屬多事之秋,除了韃子,還有匪患,堡外也確實沒有里面安全??!”宋思年和柳大夫不知什么時候已停止了高談闊論,一起走出了正屋,適時打破了僵局。 “對,對,”柳大夫也跟著說:“令堂的病雖有好轉(zhuǎn),但離徹底好透還有一段時日,多待一段時間也比較保險?!?/br> 蕭靖嫻聞言面有喜色,看到蕭靖北晦暗不明的臉色,忙掩飾住自己的笑意,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宋蕓娘。 蕓娘心中暗嘆一口氣,只好開口道:“蕭大哥,我爹和義父他們說的都很有道理,就讓靖嫻和鈺哥兒住在這里吧。你家里的事情不要太憂心,我一有時間便去照看?!?/br> 蕭靖北神色微動,靜靜看著宋蕓娘清澈如溪水般的眼眸,不覺有些癡住。突然感覺衣袍被輕輕扯動,低頭看去,卻是鈺哥兒仰著頭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軟糯糯地說:“父親,就讓我在這里多住些日子,好不好?我可喜歡蕓姑姑和荀哥哥,不,是荀叔叔了?!?/br> 宋蕓娘燒了一大鍋狍子rou,還沒出鍋,誘人的香味便飄滿了小院,鈺哥兒和荀哥兒不斷吞著口水,眼巴巴地在桌邊等著。 燒好了袍子rou,宋蕓娘盛了一大盆端到桌子上,又單獨盛了一大盤讓荀哥兒給隔壁的張氏送過去,自己則繼續(xù)去廚房炒幾個小菜。 “來來來,快嘗嘗這袍子rou,好久沒有吃過這種野味啦?!彼嗡寄昴贸隽苏洳囟鄷r的酒,熱情地招呼著柳大夫和蕭四郎。 柳大夫嘗了一塊rou,又喝了一口酒,美得瞇上了眼睛,“老夫有口福??!一是感謝蕭四郎威武,獵的rou鮮味美的袍子;二是感謝我義女好廚藝,燒得如此美味;三嘛,則是感謝你宋老弟的好酒啰!” 一桌子的人俱都大笑,一起開懷暢飲,大口吃rou,小小的鈺哥兒更是踩著凳子、趴在桌上吃個不停。院子里充滿了歡聲笑語,歡樂傳進廚房,正在燒菜的宋蕓娘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院子里吃的既歡樂又熱鬧,院門突然被推開,一個體態(tài)窈窕、面容俏麗的少婦走了進來,卻是許安慧。 “喲,好熱鬧啊”,許安慧邊笑邊走了進來,手里提著宋蕓娘托她幫李氏買的藥。 宋思年忙招呼許安慧:“快,嘗嘗這狍子rou,rou鮮味美,很是可口?!痹S安慧嘗了一小塊rou,自是又大贊了幾句。看到蕭靖北,便問道:“蕭四郎,上次那幾包藥你母親吃了如何?這次的藥仍是在那家藥鋪買的,他家在靖邊城是老字號?!闭f罷,將手中的藥包遞給蕭靖北。 蕭靖北忙謝著接過,許安慧又從懷里掏出荷包,數(shù)了十幾枚銅錢遞給他,“這是買藥多的錢?!笔捑副弊允峭妻o不受,許安慧笑道:“我只是受蕓娘之托給你帶藥,可不是賣藥的,不好多收你的錢??!” 蕭靖北推辭了半天,最后只好將錢給了荀哥,笑著說:“這多的錢就給荀哥兒吧,你想吃什么便去鋪子里買去?!?/br> 宋思年聽了卻是不允,“蕭四郎,荀兒還小,怎可以給他錢,若染上了亂花錢的習(xí)性可不好?!?/br> 蕭靖北還未語,許安慧卻笑了,“宋大叔,你還能有多少錢可以給荀哥兒亂花啊?我們荀哥兒可是好孩子,你蕭大哥既然給你,你就好好收著,想買什么紙呀筆呀的……”她怔了怔,想起荀哥兒失憶的事情,便忙改口,“想買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去買?!币慌缘拟暩鐑阂蔡f:“我也要好吃的,我也要好玩的。” 荀哥兒小心翼翼的接過錢,又摸摸鈺哥兒的頭,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豪氣地說:“好,你想要什么,叔叔給你買去!” 一旁的宋思年他們俱都大笑 許安慧走進廚房,見低矮暗沉的廚房里,蕭靖嫻坐在一旁的小桌子邊獨自吃著,宋蕓娘則還在鍋前忙碌。蕭靖嫻看到許安慧進來,有些尷尬地放下碗,起身向她行禮。許安慧略微還了禮,便心疼地責(zé)怪蕓娘:“蕓娘,你也坐下吃吧,你也是個弱女子,怎么就像鐵打的,不會累似的?” 宋蕓娘用袖子擦擦額上的細汗,不在意地搖搖頭,“沒事,我把這個白菜炒好就行了?!?/br> 許安慧想著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家子的人,卻只有宋蕓娘一人在忙碌,便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氣。想了想,又換上笑臉,“蕓娘,好消息,昨日見到防守夫人,她說上次做的面脂和手膏都極好,過些時用完了還要呢!” 作者有話要說: ☆、交糧時的風(fēng)波(上) 收成之后,便又到了交稅糧的時日了。 這日,宋蕓娘用板車拖了兩石多稻谷去糧倉交稅糧。糧倉那里已經(jīng)站了幾十名軍戶排隊等著納糧。今天風(fēng)調(diào)雨順,大多數(shù)軍戶的收成都不錯,再加上王大人之前說過了每戶減一石,故此大家俱是喜氣洋洋。 “劉大人,你搞錯了吧,我交的糧明明夠了,我可是在家里量好了才來的,你怎么說我還不夠呢?”前面?zhèn)鞒隽艘粋€軍戶悲憤的聲音,宋蕓娘他們面面相覷,搖頭苦笑,心知每年交糧時的固定戲碼又要上演了。 果然,就聽到副千戶劉青山細細的、慢條斯理的嗓音:“誰說你交夠了?你家夏天收麥時交了三石,現(xiàn)在還應(yīng)交兩石,這才一石都不夠……” 那名軍戶氣得大嚷:“城墻修好那日,王大人明明說我們參加修城墻的每戶減一石稅糧的?!?/br> 劉青山不疾不徐地說:“王大人說的嗎?我怎么不知道?他沒有交代我啊?口說無憑,沒有文書什么的怎么算數(shù)?” 宋蕓娘等人聽了十分氣憤,心道這劉青山真真是厚顏無恥、老jian巨猾,一些軍戶七嘴八言的吵著:“王大人那日明明說了的,我們都聽見了,走,我們找王大人去?!?/br> 劉青山冷冷哼了一聲,“王大人去宣府城了,沒有十天半個月回不來,走之前交代我三天內(nèi)收齊稅糧。咱們的將士們正在和韃子作戰(zhàn),你們還想拒交稅糧,耽誤了軍務(wù),小心斬頭!” 劉青山身后站著幾個高大威猛的男子,都是他養(yǎng)的的家丁,此時也都虎著臉喝道:“還吵吵什么,還不趕快交糧?!?/br> 一旁的軍戶們雖然氣憤填膺,可也心知官官相護,胳膊扭不過大腿,又想著反正今年收成好,多交一石就多交吧,于是都唉聲嘆氣地回去取不夠的糧。宋蕓娘雖然知道這劉青山每次收糧都要多收一些,故此特意多備了些糧,可想不到他居然厚顏無恥的要多收一石,便也只好跟著回去取糧。 到了收糧的時候,劉青山他們又玩起了“淋尖踢斛”的老把戲。 朝廷規(guī)定,用斛作為收糧的計量工具,在納糧的時候,本是要用一塊木板刮平斛面,避免尖斛入倉、多收百姓糧米的。但是收糧的時候,各地的收糧官員卻不會認真照做了。他們往往將每斛加至三四指高,刮下的余米則收入官堆,歸自己所有,這即是所謂的“淋尖”;所謂“踢斛”,則是在將米放入斛斗后,倉官會踢動量斛,使糧米之間的空隙減少,以便裝更多的糧食,同時將多余的部分踢出來。而刮出和踢出去的部分,就以耗損的名義成了官員的合法收入。 “淋尖踢斛”已經(jīng)成了各地收糧的固定把戲,交糧的軍戶和民戶們俱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自認倒霉,回家再取糧送過來。 貪得無厭的劉青山,剛剛訛得每戶軍戶多交一石糧食也就罷了,現(xiàn)在居然還要玩“淋尖踢斛”的把戲,看著第一個交糧的軍戶哭喪著臉又要回去取糧,宋蕓娘忍無可忍,她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便轉(zhuǎn)身拖著糧回家,之后就直接去了防守官府。 防守官府在張家堡的中間位置,很是高大威武。此時,門口一左一右立了兩名高大的兵士,見到宋蕓娘站在門口,便大聲呵斥:“干什么的?王大人不在,有事情過十天半個月再來。” 宋蕓娘心道:劉青山這回倒是沒有說謊,這王防守果然不在府里。她臉上帶了笑,對其中看上去面善一點的一位兵士說:“兵大哥,我不找王大人,我找王防守的夫人?!?/br> “你找錢夫人?”這位兵士上下打量著身穿麻布衣的蕓娘,面帶疑惑。 蕓娘笑著說:“這位大哥,麻煩你向錢夫人稟報一聲,就說做面脂的宋娘子求見。”說著,悄悄上前往他手里放了幾枚銅錢。 兵士掂了掂手里的銅錢,好奇地掃了她一眼,還是轉(zhuǎn)身進去稟報。不一會兒,出來對蕓娘說:“你隨我進去吧。” 宋蕓娘于是第一次踏入了防守府。卻見這防守府雖然比不上父親在錢塘的官衙,但在眾多低矮破舊的小房子的襯托下,也顯得格外威武挺拔。 穿過幾道門,到了后宅,兵士卻是不好再繼續(xù)前行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婆子正站在門口,見到宋蕓娘,問道:“可是做面脂的宋娘子?請隨我來。” 宋蕓娘隨著婆子又穿過了一個垂花門,經(jīng)過一兩個小院,只見院子里種著一些花花草草,布置得還算雅致。婆子領(lǐng)著宋蕓娘來到最里面一進的院子里,走到正屋門前,卻見門口垂著厚厚的深紅色門簾。婆子示意宋蕓娘等在門口,自己進去稟告。不一會兒,只見門簾掀開,一個俏麗的丫鬟伸手掀著簾子,笑著說:“宋娘子,快請進?!?/br> 宋蕓娘走進房間,卻見里面暖意融融,雖沒有入冬,卻已擺上了炭盆。地上鋪了絨毛線毯,堂前擺放著一張花梨木的桌子,上面安放著一座做工精致的大理石屏風(fēng)。旁邊的太師椅上端坐在一位容貌端莊、面容可親的的少婦,她身著精致的華服,盤著高高的發(fā)髻,上面插著幾只精美的金釵,還簪了一朵逼真的粉色絨花,顯得既端莊又有幾分俏麗。高高的發(fā)髻下,是一張喜氣的團臉,眼睛又大又圓,臉上帶著盈盈笑意,應(yīng)該就是王防守的夫人錢氏。錢夫人身后一左一后立了兩個丫鬟,身邊還站著幾個丫鬟和婆子,屋內(nèi)人俱都好奇地看著宋蕓娘。 宋蕓娘從小也是富貴堆里養(yǎng)大的,見慣了富豪之家的大場面,見到這樣的場面倒也不怵。她輕輕走上前,盈盈跪拜道,“民女宋蕓娘,拜見錢夫人?!?/br> 錢夫人虛扶了一下,淡淡道:“宋娘子,請起吧。” 宋蕓娘起身,垂首肅立在一旁。錢夫人抬眼端詳了宋蕓娘一會兒,面露驚艷之色,“好一個水靈的小娘子。宋娘子的皮膚白里透紅,吹彈可破,真是讓人羨慕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用了宋娘子做的面脂之后,也覺得皮膚好了很多呢!” 宋蕓娘忙謙虛,“那是錢夫人您天生麗質(zhì),皮膚底子好?!?/br> 錢夫人微微笑著,“不知宋娘子找我有何貴干。” 宋蕓娘便說:“昨日聽安慧姐說您覺得上次的面脂用得好,還想再要。能得錢夫人肯定,民女覺得受寵若驚,下次一定更要盡全力做好。只不過,每個人的膚質(zhì)有差異,面脂的制作也應(yīng)因人而異。故而想問問夫人有什么其他的要求,民女下次好有針對地制作?!?/br> 錢夫人聞言越發(fā)笑得開心,“上次的就極好,就照著上次的做吧?!?/br> 這錢夫人本是宣府城一名千戶的嫡女,嫁給王遠后一直住在王家在宣府城的老宅里。王遠幾年前到張家堡任職后,她嫌張家堡條件艱苦,一直不愿意搬過來。后來見王遠一個小妾接著一個地抬進門,不久前便從宣府城搬了過來。想不到還是管不住王遠的心,居然又讓他納了第四個小妾。 錢夫人本就心急上火,再加上張家堡氣候比宣府城惡劣許多,更為干燥和寒冷。她住了幾個月便皮膚枯燥,嘴唇干裂。用了宋蕓娘的面脂后,皮膚狀況緩和了許多,她心情轉(zhuǎn)好,氣色自然也變好,連王遠都多進了她房里幾次。 錢夫人想了想,又問:“你除了做這些面脂、手膏之類的保養(yǎng)品,還會做別的嗎,什么發(fā)膏、胭脂、口脂之類的?” 宋蕓娘沉吟了片刻,現(xiàn)出為難的樣子,低聲說:“也不是不能做,只是民女精力有限……” 作者有話要說: ☆、交糧時的風(fēng)波(下) 錢夫人忙問:“你有什么為難的事情嗎?” 宋蕓娘輕聲說:“民女家中只有老父和小弟,不久前都在修城墻時受了傷。民女父親本來病情已好轉(zhuǎn),只是這兩日又加重了,民女又要忙著照顧父親,又要趕著多織些布貼補家用,所以精力有限……” 錢夫人嘆道:“你一個柔弱女子,擔(dān)負家里那么多壓力,也是難為你了。你父親既然有病,便快些診治啊,一會兒我讓胡醫(yī)士去你家看看。” 宋蕓娘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帶了些哽咽,“民女父親的病是心病,卻不好診治。” “哦,是什么心病,說來聽聽?!卞X夫人饒有興趣地問著,她天天呆在內(nèi)宅,百無聊賴,最喜歡聽些家長里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