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回』嘗香

    草屋里，蕪姜坐在小床邊，把床上的賞賜分開來一大一小兩個堆。那小堆是一盤子首飾、兩匹綢緞和干果美食，但是已經(jīng)足夠叫窮困已久的姐妹兩個眼饞了。興奮得不得了，兩眼放著精光，捋起袖管撲過來就要搶。

    蕪姜用身子把兩個人隔開：“拿來，那吃了能讓人半生不死的毒?！?/br>
    她這會兒已梳妝打扮完畢，十四歲的少女，膚骨還沒全然綻開，打了白粉涂了胭脂，唇心再點(diǎn)一點(diǎn)紅。旁人著這個妝容只見雍雅莊貴，怎生她就這樣滑稽，好看是好看得不行，偏覺得哪里有突兀。

    阿青阿白猛一個踉蹌，抬頭剜了蕪姜一眼，捂著艷唇兒笑不止：“嗤嗤~~你看起來就像個小糖人。有是有，但你可是拿去給我們主上吃吶？”

    “你別管我給誰吃……我給狗皇帝吃。”蕪姜討厭被她們這樣看，豎著眉佯作驕橫，怕制不住她兩個氣場。

    姐妹倆才不信，笑得越發(fā)愜意了：“小妞，快別撒謊。是因?yàn)槲覀冎魃喜鹆四愫褪拰④姷囊鼍?，現(xiàn)下蕭將軍要娶六公主、你要去陪那個老皇帝，你心里恨他嚜？”

    蕪姜端著腰肢兒，早先一直忽略不去想蕭孑，這會兒又不可避免地記起來。她是五天前聽說蕭孑已經(jīng)出發(fā)的，他們行軍快，此刻差不多應(yīng)該過鬼谷了。約好的在即將過境時取他性命，這會兒也不知道成沒成。最好死掉，她既是不能好活，就也不容他獨(dú)自在世上好活。

    蕪姜硬著心腸說：“隨便你們怎么說，寶貝都在這里，你們不要就算了。我和那只蕭狗可沒關(guān)系，他要娶誰我管不著，反正欠了我的都要收回來，我的東西也從來不白送給人?！?/br>
    兩句話聽得阿青阿白很尷尬，想起之前使喚蕪姜做過的那么多活，連忙訕訕地匍下身子：“吶，給你。小妞，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就是想毒死我們美貌的主上?！?/br>
    將一枚小紙包在蕪姜的手心一落，先兇著，忽而又神秘兮兮地變了臉：“嗤嗤嗤~~我告訴你，其實(shí)我們大家，每個人，都巴不得他早點(diǎn)兒蹬腿。不過他用食太謹(jǐn)慎，總要先叫人試毒，不然沒人能騙得了他喝下去。祝你好運(yùn)，我們會感謝你。”

    說完迅速張開雙臂，左一攬，右一攬，把首飾綢緞抱起來就往屋外走。

    在門邊看到不知何時站著的慕容煜，又嚇得臉色刷白，勾著腦袋像兩條蛇兒窸窣游走。

    夜?jié)u往深，昏黃的燈火搖搖曳曳，再過兩個時辰就要上路了。

    慕容煜不進(jìn)來，只是抱著小白狐站在草屋外的暗角里，眉眼下藏著瞌睡前的惓憊，清瘦身影看過去冷悄悄的。

    “吱~~吱吱~~”小狐貍歸歸被他養(yǎng)成了習(xí)慣，到了點(diǎn)兒就往蕪姜的床上撲。慕容煜把它毛茸茸的小腦袋往回?fù)?，就是不許它撲。

    怎生這場景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遺棄的丈夫，怕即將要改嫁的妻子把小寶兒帶走。

    蕪姜自己也覺得這滋味奇奇怪怪，明明沒喜歡他，便兇道：“嘿，你總站在那里做什么？”

    “你這樣打扮難看死了?！蹦饺蒽线@才恨了蕪姜一眼，撩開袍擺走進(jìn)來。

    蕪姜不理他，低頭喝著烏雞湯：“我覺得這樣很好看?！?/br>
    他看著她喝湯，瓷白的調(diào)羹舀起來，微吹一吹，輕啟紅紅唇瓣含下去，真是動人極了。心中忽然鈍痛，明白那姓蕭的是真的喜歡她。

    一個二十三歲男子死去的生命在世間唯一留下的女人——他因?yàn)樗乃溃怯卸嗝吹暮匏?。如果不是因?yàn)橛錾纤羌一锔揪筒粫馈?/br>
    慕容煜睇著蕪姜，嗓音從未有過的消沉：“他死了。”

    “咯噔——”

    蕪姜手一抖，勺子碰到碗沿，幾滴湯汁亂濺。明明早就在等這個答案，怎么腦袋卻一瞬間發(fā)木，她用袖子胡亂擦了擦桌面：“唔……這樣快……死在哪兒？”

    “鬼谷，被一箭刺穿后心臟，當(dāng)場就去了。這是在他胸口找到的，佛珠送回去給癸祝復(fù)命，尸首明天隨你母妃的棺木一起運(yùn)來?！蹦饺蒽涎劭艏t紅的，把手上一只方包扔給蕪姜。

    看著蕪姜失魂的漂亮小模樣，簡直太撕心裂肺。這一刻他忽然徹悟，其實(shí)那家伙喜歡她又怎樣，一個正常的男人，難道不應(yīng)該喜歡女人嗎？從一開始就是自己扒著他，被甩進(jìn)池子也是因?yàn)橐詾樯砗笥腥朔?，不想那老太監(jiān)竟然視而不見。從始至終他都沒對自己示過好，自己又有什么權(quán)利去制約他喜歡女人？

    慕容煜哀傷而狠厲地磨著唇齒：“待明日那二個蠢官將尸身運(yùn)來，查出是誰出的主意，我非挑斷她筋骨，削平她四肢，剜瞎她雙目，剝下她人皮，將rou身炙于炮烙之上，叫她嘗盡這人世間一切的疾苦！”

    “嘶……”明明還沒查出來，蕪姜卻只聽那個“他/她”說的就是自己，后背涼了半截。

    帶血的方包扔到眼前，素白的布面上沾著點(diǎn)點(diǎn)鮮紅，隱隱從里頭滑出一抹淺櫻。那是蕪姜的小衣，原本帶著南下陵春城，后來卻怎么也找不見，竟是順去了蕭孑那里。

    蕪姜不想看，低著頭只顧喝湯。但腦袋里怎么全是蕭孑的影子晃來晃去，忽而是他在驛站里解下腰帶捆住她的手，清雋的臉龐貼下來霸道地吻她；忽而是游皇城時，兩個人隔著人群一瞬對視，看見他眼里的容忍與眷念；然后又變作落雪紛飛的城墻之上，因?yàn)樽约耗且谎刍仨傩?，他收起弓箭勾唇離開的瀟瀟背影。

    哎，亂亂的，蕪姜想快點(diǎn)把蕭孑從記憶力抹掉。她不敢抬頭：“你查也沒用，他得罪的人那樣多，天底下想殺他的人還少嗎？你這會兒亂查一通，不定得冤枉多少人。說不準(zhǔn)就是你大皇兄殺的，你瞧他把你害成現(xiàn)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要是你哥哥，我也想殺他?；畹锰珖虖垼缤砜偸请y逃一死，就算現(xiàn)在不死，將來也總是要死。是誰殺的倒不要緊了，反正不是這個，以后也會是那個。”

    她這么說著，心里也略略覺得是了。忽然對上慕容煜哂笑的俊容，呼吸猛地滯了一滯。低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碗里的湯早就見底了，她還在一直空舀。

    怎么看起來像很做賊心虛的樣子？連忙佯作淡淡地錯開視線。

    然而她越裝，慕容煜就越崩潰，他覺得自己的牙齒和骨骼都在咯咯咯地響。好個小毒婦，早先還怕她在給癸祝的信中替蕭孑留情，竟然沒想到是這樣。虧那個家伙對她巴心巴肺！

    慕容煜猛地掐住蕪姜的脖子：“所以是你出的主意對么？他做了什么讓你這樣恨？若不是他，你的母妃早已受盡凌辱，何能一根白綾自盡？若不是他，你的寨子早在第一回就被匈奴踐踏。就連你，如果不是看在他的份上，本王早就一刀把你殺了！他這一世多少風(fēng)云叱咤，皆因著你，短短二十三年便戛然而止。花蕪姜，你沒有心嚒！”

    那手指修長而冰涼，掐得蕪姜呼吸不能。蕪姜掙扎著，吃力地辯駁道：“慕容煜你別光說我，你自己不也是一樣？不過小時候推了你一把，這多么年你便心心念念叫他不快活。若非你唆使三個佞臣吹耳邊風(fēng)，狗皇帝也不會輕易想殺他；上一次若非我在曠野里收留，他興許幾個月前就死了。你才是第一個儈子手，而他的命，原本就是欠我的。奉勸你最好別動我，否則連累你哥哥換不到城池，到時候看你怎么交代！”

    應(yīng)是被說到了痛處，慕容煜糾結(jié)地盯著蕪姜蒼白的小臉，手上的力道終于漸漸松緩下來，無力地閉起眼睛：“明知道給你母妃送棺木是條死路，他還是上了，就因?yàn)槟阍诔菈ο聦λ且恍?。你是他唯一用情過的女人，有時候真讓我嫉妒，可你卻做了最讓我失望的事……花蕪姜，他就算騙了你身份，怎樣也不至于要搭上一條性命去還?！?/br>
    “咳、咳咳……”蕪姜撥開慕容煜的桎梏，撫著脖子用力咳嗽。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又尷尬地瞥開，一時也覺得這樣的結(jié)果對蕭孑似乎略有點(diǎn)殘忍。

    但也只是略有點(diǎn)而已。

    “算了，死都死了，再說這些有什么用？他干的壞事那樣多，我只是這會兒忽然記不起來，等我記起來了，依然還是想叫他死。你也一樣?！笔徑皭澋卣酒饋?，對著鏡子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眶，轉(zhuǎn)身對慕容煜道：“我不想看見他的尸首，我想避開他走。你大皇兄為何還不來？他要再不來，我這就準(zhǔn)備睡下了，你先出去?！?/br>
    慕容煜卻不肯聽，站在蕪姜的身邊，嗅著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淡香，卻忽然害怕她離開——這個被蕭孑此生唯一惦念過的女人，她這一走，他便連蕭孑在這世間停留過的痕跡也找不見了。

    慕容煜掩下目中蒼涼，諷弄地勾了勾嘴角：“哼，既是敢殺，又何必不敢見尸首？他若沒死，興許你還有機(jī)會被他救走。他一死，你便再無一點(diǎn)機(jī)會。起來收拾，即刻便隨我出城。”

    話說完，便踅去門外等待。那一道清瀟身影孤單落寞，就好似暗夜下一縷無魂的鬼叉。

    蕪姜忽然記起來袖中的藥粉，一夜之間謀害兩個“天下第一美男”似乎略歹毒，但想起阿娘阿耶生死未卜，心就又狠下來。今夜這般一走，此生將再無機(jī)會，須得把該清的賬都盡量清干凈。

    蕪姜便在食缽里舀了碗烏雞湯，悄悄把藥粉融進(jìn)剩余的湯里，對著慕容煜的背影喚道：“喂，你不準(zhǔn)備過來和我吃一些嗎？我剛才已經(jīng)喝了不少，再接一碗，剩下的全給你。反正是最后一次了，他一死，今后我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jī)會再見面。”

    他轉(zhuǎn)過身來，看見她喝湯的可人的小嘴兒，驀然想起蕭孑在梁都大街上癡纏她的那一幕，怎生就走不動路。

    ……也想嘗嘗那被他嘗過的味道。只此一回，此后茫茫人生空悵然。

    ☆、『第四六回』出城

    喝完湯，時間就走到了凌晨。慕容煜命管家在門外備了馬車，又叫上一眾侍衛(wèi)準(zhǔn)備陪蕪姜出城。

    蕪姜心神恍恍地跨出門檻，掂著素方花裙準(zhǔn)備邁上車轅。阿青阿白揮著手帕把她叫住，抵在她的耳畔嗤嗤笑：“你沒全下吧？下半包就好了，那藥性太烈，記得天亮前得把他哄回來~”

    蕪姜聽著莫名有些不好，才想細(xì)問，姐妹兩個已經(jīng)一扭一扭地笑罵進(jìn)府了。

    長得像個詩人的管家在車窗外為難：“主上，大皇子說他會親自來城外接，還說小公主現(xiàn)下不能再和哪個男人接觸?！?/br>
    “閉嘴?！北荒饺蒽吓闪艘谎郏饺蒽下牰疾豢下牐骸氨就跏悄腥藛?？本王是男子。我且送她一程，路上遇見大皇兄便與他一同匯合！”

    管家于是不敢再多話。

    轱轆轱轆，大半夜的城門打開，百來個侍衛(wèi)帶著女仆浩浩蕩蕩地往芝麻寨的方向出發(fā)了。

    丑時三刻，荒漠中的夜色總是寂寥。那厚雪初停，天際下沒有人影，只見一片皚皚白芒。

    明明是慕容煜自己把蕪姜叫出來，但是出來了卻又一路撩著窗子，只是看著外面的風(fēng)景吹冷風(fēng)。

    自從蕪姜去了他府上，他的顏色總見日益鮮朗，出門也并不再帶假手。今夜卻難得著一身素袍，額上也描一朵凋殘的青蓮，一直輕咬著唇。蕪姜在旁邊看，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眸底也這般深，像掩匿著無數(shù)不可言說的心事。

    蕪姜的心里也是空蕩蕩的，說不出來的那種特別空。從前蕭孑沒死，她鎮(zhèn)日惦記著叫他死，多大的困阻都忘了去害怕。此刻他死了，她卻對前方生出惶然。

    忽然車身晃了晃，兩個人的手背輕輕一碰，慕容煜把她的手指抓了起來。蕪姜扭擰著甩開，他一定要抓，惡狠狠地齜著牙：“再動就叫你死?！毖劭暨€有點(diǎn)紅。

    蕪姜就懶得去管他。

    慕容煜抓了一會兒，見蕪姜沒動靜，轉(zhuǎn)頭睇著她上了粉的小臉蛋，心中便涌起一抹道不清的悲涼。就好像蕭孑這一死，從此世間就只剩了他與她，她一走，他便獨(dú)自紅塵無意義。

    聲音異常低沉道：“你現(xiàn)在最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應(yīng)允你。比如你后悔了，現(xiàn)在就可以求我?！?/br>
    蕪姜沒后悔，她現(xiàn)在什么也不愿扎進(jìn)去認(rèn)真想。蕪姜說：“我最想要你去死。你去死嗎？”

    慕容煜就不應(yīng)話了，好半天了才齜著牙道：“除了這個不行，我死了勢必也要拉上你。本王問你，你上回說的人情味，那是一種什么味道？”

    蕪姜本來不想回答，但見他執(zhí)意要聽，想了想便應(yīng)道：“人情味就是愛恨情仇、喜怒哀樂與悲歡離合，但這些對于你來說都沒什么用，慕容煜你根本就不是個正常人?！?/br>
    慕容煜想起大皇兄說過的話——“世間唯‘情’之一字最是害人，你一沾它便中了它的毒?！?/br>
    他此前從不知那個中滋味，怎生這會兒卻有些模模糊糊。

    默了默，似乎鼓了良久的勇氣，又似捺下很大的決心，然后把蕪姜的手指攥緊：“花鳳儀，女人的名字，我只這樣叫過你一個。今后我慕容七，只在你面前做個正常人，我的人情味全都給你。他在你這里未盡的情，亦由我來替他續(xù)?！?/br>
    傻子，人情味哪兒能送人？天底下的男人千百萬，何必非在他兩個中間挑，她就算那時候還有命活著，也不稀得要他的情。

    蕪姜懶得與他費(fèi)口舌，正自腹誹著，忽然一包東西扔過來。她接在手里一看，見是一包藥丸，心里不由打了個咯噔，怕今晚下毒被他識破：“慕容煜，我又沒病，你干嘛給我一包藥？”

    蕪姜兇巴巴地先將了一軍。

    “避子藥。你先忍耐一年，一年后我便去接你?！蹦饺蒽仙袂楹軇e扭，磨著唇齒，兀自沉浸在自己哀傷而壯烈的情懷中：“我的大皇兄很不容易，母妃早逝，他想要當(dāng)天子，除了我沒有人能幫他。我必須先把你送出去一年，一年后我會讓你假死，然后親自接你回來……花鳳儀，我想了許多天，覺得可以不計較你跟過別人。只要你和我好，我會遠(yuǎn)遠(yuǎn)地帶你離開這里，去到一個你想要去的地方，然后我們……生一群孩子?！?/br>
    他說著，一雙微微泛紅的狐貍眼眸把她凝住，那么鄭重。

    ☆、『第四七回』狹路

    從來沒有人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就連拓烈也沒有。

    慕容煜的話聽得蕪姜揪心，但一想到阿耶被他打成重傷的腰骨，就又冷硬了。她想，如果將來能夠找到阿耶，阿耶的病也能痊愈，那么她就答應(yīng)他，兩個人一起去到一個干凈的地方。

    但基本上不會有那一天了，因?yàn)樵谀且惶熘八烙嬕呀?jīng)吊死在白綾上，她不會讓癸祝有任何機(jī)會碰到活著的自己。

    蕪姜把避子藥扔回慕容煜的懷里：“我不要這個，聽起來真臟，拿著都惡心?！?/br>
    少女纖柔的手兒不經(jīng)意間拂過身體，怎生讓慕容煜說不出的一股難受。他把她的手抓了抓，似乎想摁去腰腹下的哪個地方，但是又不敢，略覺得羞恥……剛剛才說過要在她的面前做好人。

    “聽著，你別盡想著最壞的。倘若是敢尋死，本王一樣把你做成干尸！”忍痛齜著牙，把藥包撿起來又扔回蕪姜的身上。視線掠過她胸前俏盈的小梨兒，怎生又移不開。逼自己隱匿下來，去看窗外的風(fēng)景。

    蕪姜這才發(fā)現(xiàn)他呼吸漸喘，容色也忽然這一抹紅、那一抹紅地竄來竄去，心里便有點(diǎn)慌。

    她其實(shí)一晚上都在偷偷打量他。她把一整包的藥粉都下了進(jìn)去，怕他的毒會提前發(fā)作。

    阿青阿白真是可惡，她怎么忘了一開始就問清楚呢。

    腹廈的火灼得越來越熱，慕容煜終于覺察出不對勁，迅速把今日吃過的所有食物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扭頭看向身旁的蕪姜，見她這會兒攥著袖邊、抿著小嘴兒，竟然一本正經(jīng)地睡著了。他便略略猜到了因由……但愿這不是真的。

    他才頭一次對女人這種生物改變。

    “花鳳儀，你今晚喂我吃了什么~~”慕容煜哂笑著，淡香掠近蕪姜的耳側(cè)，陰陰柔柔。

    蕪姜假裝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