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蕭孑勾著唇,冷長的眸底掩一抹狹笑,復又問:“那這么說,先頭與逖國的聯(lián)盟,也是皇上與大人們的主意了?既是早早以前就想殺我,又何須等到現(xiàn)在,徒勞讓你們擔驚受怕這許多天。” “嘢——”趙檜扯了扯嘴角,莫名有些沒底氣,骨頭軟。怎么死到臨頭了,看這小閻王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囂張樣,別出什么亂子啊。 “出息!他一個再能打,能以一敵三千?”賈高鄙夷地覷了趙檜一眼,腆著西瓜肚子接過話茬: “蕭將軍非要問得這么清楚,那就讓你死得再痛快點好了~~原本皇上仁慈,念你多年軍功,只要你肯娶妹殊便對你網(wǎng)開一面。但這回可沒辦法。這回人鳳儀小公主點了名要叫你死,皇上想討美人兒歡心,又如何能不應?不過你也別不高興,好賴那李屠戶家的水痘婆娘還在地底下等你。女人嚒,臉蓋住了都一樣,將軍去了總不會太孤單……” “噗嗤——”一席話聽得士兵堆里爆出低笑。早前慕容煜把燒焦的腦袋送去與癸祝換城池,蕭老大人在祖宗牌位前哭了三天三夜,之后便隔三差五地去宮里討撫恤,討完了兒子的討自己的,討完了自己的又弄了個陰婚討兒媳的。那李屠戶又是個大嘴巴子,如今誰人不曉得將軍與他家死姑娘的那檔子事? ……花蕪姜,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她! 蕭孑高坐在馬背上,眼前又浮起蕪姜清嫩嬌羞的小模樣——“連從不近女色的蕭將軍,都肯為了我花鳳儀頻頻破戒,又何況一個色欲昏心的皇帝?你且走著瞧好了。” 哼,好個惡毒的小辣椒,只不過是騙了她一個身份而已,竟要鬧到取自己性命來解恨。 他的目中便鍍上了殺氣,左手持弓,箭在弦上重重摁下。 “是極,是極!將軍與那痘婆娘洞房之后,記得托夢給老大人,皇上已許諾屆時封她為一品誥命夫人。將軍雖與小公主無緣,總不至因此吃太多虧……”那邊廂趙檜還在嘴上痛快,半句話沒說完,脖子卻忽地穿出一個血洞??吹绞掓荽乖谑滞笊系墓樟思€沒明白過來怎么回事,整個兒便已從車轅上栽下。 “他媽的,狼心狗肺!白白替他癸祝打這許多年江山,全當喂狗吃了!” 寂靜的山谷忽然響起一聲粗吼,緊接著頭頂上方飛來數(shù)不清的雪團與利箭。早就困頓不堪的士兵們哪里能應對,見狀紛紛捂首逃竄。卻來不及多跑幾步,頃刻間便已身中數(shù)箭,被滾落的雪團軋去了黃泉。 …… ~ …… 殺戮漸停,夜空已黑透,只剩下稀稀朗朗幾點星光。 陰狹的山谷下橫尸三千,在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新鮮的死氣。四周清悄,那一具具或匍匐或扭擰或驚懼的無魂之軀外,只見一騎汗血寶馬臨風而矗,馬背上年輕的將軍容色冷郁,一襲銀色鎧甲在雪夜下閃爍著凜冽寒光。 又過了不多久,暗處里陸陸續(xù)續(xù)走下來數(shù)百個弟兄。 大李走在最前頭,翻出車板下不停哆嗦的賈高,揪著衣襟拖到蕭孑跟前:“媽了個巴子的,白養(yǎng)這群酒囊飯袋,一點也不經(jīng)打!” 賈高渾身抖得像個篩子,哪里想到這小閻王暗地里還有布置,他帶的兵自然是能打的,現(xiàn)在三千羽林死絕,只怕自己也沒甚么活路。 拼命磕頭哆嗦:“求、求大將軍饒命……這、這實在不是小的主意啊……實在是鳳儀小公主與皇上談條件,說用將軍的命抵她母妃的尸身,不但幫皇上清了君側(cè),報了她的仇,還能省下三座城池換將軍的腦袋。哦,我這里有證據(jù),將、將軍您請過目……哎??!”話還沒說完,腦門便被踢了一腳,嚇得頃刻尿失禁。 “空口白牙亂誣陷人,我們將軍與小公主情深意切,許你在這里造謠?滅了你!”大李打他腦袋,罵罵咧咧地接過信箋,瞄了一眼遞給蕭孑。 蕭孑接至手中一看,但見幾行清澀小楷——“冤債皆有主,蕭狗且償命。北路布險關,譴他護棺行。了我逝母恨,清君身側(cè)危?!?/br> “咳咳……”只看得胸腔猛地一嗆,一口血差點涌出來。 把信紙揉進掌心,本來欲要碾碎,驀地卻又收斂。 那邊廂賈高還在磕頭:“這是當日鳳儀小公主給皇上的信,微臣偷出來臨摹了印子,怕慕容七知道我們殺了將軍,沒法兒交代……您、您也知道,這些年他心里就只記掛著您一個……咕嚕?!?/br> 話還沒說完,腦袋就已經(jīng)滾去了地上。 嘀嗒、嘀嗒…… 睜著兩顆暴突的眼睛,看見蕭孑手中的長劍蜿蜒淌下來一縷鮮紅,死不瞑目。 蕭孑橫眉冷覷,劍鋒一挑,果然從賈高的腰帶里挑出一枝黑烏鴉毛令箭。容色便異常的冷肅:“割了這兩個的腦袋,揀一顆送與狗皇帝吊燈臺?!?/br> “呸你個清君側(cè),最該殺的就是你們這群碩鼠!”那血腥濺到大李黝黑的臉上,大李很尷尬。他剛才也瞥見信上的內(nèi)容了,將軍浴血沙場十年,從來殺伐果決、不留羈絆,能為小公主做到這一步,可見是有多么喜歡她。欸,小公主這一招也忒絕情。 幾步走過去,把兩個佞臣的腦袋利落地提起來,邊走邊訕訕道:“呃,不過是當街親了兩口,巴掌也煽了,錯也賠了,小公主對將軍這么做,也確實……確實略有點心狠哈。若是知道將軍為了她,連天下都敢反,只怕不曉得要多么后悔,多大的氣也該消了。” “轱轆轱轆——”幾名將士推著燕姬的棺木走過來,聽見這話臉色都有點不自然。 大李是邊陲軍防里有名的大喇叭,現(xiàn)下弟兄們無一不知將軍為了續(xù)香火,在塞外騙了當年晉國逃亡的小公主。他雖平素冷淡寡言,然而對一干出生入死的將士卻平易近人。一時這個才問:“將軍,燕姬的尸身要怎么處置?” 那個便已答:“不如弟兄們一路護棺木隨行,也好去到小公主的跟前,替將軍說幾句好話!” 哼,好話么?此刻不是說不說好話的問題,而是她準備怎么面對自己。蕭孑涼涼地扯了扯嘴角,并不答話。 為了她,忍著對妹殊的反感,陪她逛了數(shù)天的皇城;夜夜宿在她對面的角樓,只怕那鬼僻陰毒的慕容煜對她暗動手腳;如今更為了護她母妃的棺木,欺君叛國,功名利祿不要。她卻如何?小小年紀蛇蝎心腸,用美色誘他入坑,下毒計謀他性命。 花蕪姜,她與誰合謀害他,他都不至這樣生氣。竟然是癸祝。 蕭孑斂回心神,正了正頜骨,沉聲問:“張嵇現(xiàn)在何處,可有把慕容煜下毒的風聲放出去?你們隨我這一行,家中之事是否安置妥當?” 大李最知追媳婦兒的不易,曉得將軍這會兒心里一定很苦,忙岔開話題應道:“風聲前幾日就已放出,下午探到一隊匈奴人正往白石城方向悄悄靠近,怕是天亮前就能與慕容煜遇見。張尉官被那個新來的小白臉調(diào)職了,手頭無兵,但雁門關暫時不能缺眼線,故而還留在關上。目下這七百弟兄都是將軍前些年親征的兵,一直歸我?guī)е际侨簺]牽沒掛的光棍漢,一條筋跟著將軍干。我也是個光棍,媳婦兒與老丈人大前日便跟著戒食走了,沒甚么顧忌?!?/br> 一旦跨出自己人殺自己人這一步,那謀反之路就正式開始了。蕭孑贊賞地看了大李一眼,腕上的佛珠落進掌心,隨手捻了一捻:“慕容煙正從北逖方向過來,并不知此地發(fā)生的動靜,你們一行人冒失同去,反倒是招惹來注意。挑三十個弟兄隨我走,其余的繼續(xù)跟著你,暫時別走漏風聲。我先且去接她,隨后在白虬坡與你們會合?!?/br> 從胸口掏出一枚小布方包,用沾血的劍峰在上頭寫了幾個字,叫人插上剛才那枝黑烏鴉毛令箭,即刻送去白石城給慕容煜。 她,她……他自己嘴上無意識地說著,不曉得聽在旁人耳里多少親昵。哎,男人戀上女人的感覺,果然是受不完煎熬??!將軍被小公主吃死了。 大伙兒心里腹誹著,嘴上可不敢說,當下個個抱拳做了一禮:“也好,那么請將軍一路小心!” 轱轆轱轆,人影來了又去,把血腥味沖淡了又回來。 “呱——”天空中的蒼鷹再次俯近,口中飛落一張信函。蕭孑接至手中,但見寥寥三個字:“鬼戎出。”是張嵇的親筆。 從鬼谷去到白石城,大約黎明方至。那逖國大皇子慕容煙乃是個心辣手狠、唯利是圖的厲害角色,可不能在此前被他把那小妞先領走。 “駕——”蕭孑修勁長腿夾緊馬腹,當下便率三十弟兄往山谷外打馬而去。 那一道銀白鎧甲映入蒼茫天際,漸漸便只看得見頭盔上的兩枝颯爽紅翎。 ~~~*~~~*~~~ 戊時過半,煬王府府門大開,門前停三輛馬車,車簾上印“煙”字標識。按約定,兩國的護送兵馬要于明日晨曦,先在白石與昌羊中間的芝麻鎮(zhèn)相匯,而后一同前往昌羊,因此下半夜就要出發(fā)。大皇子慕容煙派人給蕪姜先行送來豐厚妝奩,又隨行數(shù)十丫鬟,叫她提前盛裝打扮,等他到達白石城外親自來接。 對于出生漢妃、母妃早逝,且多年飽受后宮壓制的慕容煙而言,能用一個小美人換得七座城池,是他在逖皇跟前難得長臉的大好籌碼。他因此也是不惜下了血本。 那絲綢云緞、珠寶首飾,一盤接一盤抬進府來,把個阿青阿白饞得眼睛直放光。也不在二樓窗子上揮手帕了,親自跑到草屋里,拉蕪姜去她們的廂房梳妝打扮。 姐妹倆手頭緊,時不時兩個指頭一夾,慕容煜荷包里的銀票就勾去了她們手上。蕪姜不肯去,讓仆從把所有寶貝都擺在床板上,破桌子抹干凈了擺上銅鏡,叫丫鬟們直接就在草屋里梳頭。 阿青阿白便又舍不得走了,扭擰著擠在蕪姜的床邊,忽而把這件繡袍揩起來,在身上左比右比:“哎呀我的小蕪姜,這身袍子大成這樣,一定把你包得沒影兒,不如jiejie們幫你試試。” 試試就脫不下來了。 姐妹兩個一趁慕容煜不在,就叫蕪姜給她們洗頭搓背晾衣裳,每次還故意說些沒羞沒臊的話給她聽。蕪姜想起來這些,心里就小氣,不舍得給她們試。 起身把繡袍攬回來:“冬天的衣裳大點兒正合適,我喜歡這件,我過會兒就穿的?!?/br> 絲滑綢緞毫不留情地滑過指尖,把姐妹兩個的心都勾走了。但瞅著滿床的珠寶華服,卻又不死心。那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不一會兒又訕訕地打開蕪姜的妝匣子,取一盒胭脂在唇邊嗅:“唔~,這味兒真濃。小蕪姜,你確定要涂這種劣質(zhì)的胭脂嗎?會遭人討厭的?!?/br> 才想勾指頭先擼一把試試,被蕪姜眼角瞥見,又伸手把盒子抓了回來。 “不麻煩jiejie,我偶爾也不介意讓自己丑點?!笔徑p含著口脂,端直腰肢,叫丫鬟給自己梳頭。 丫鬟給蕪姜梳了一墮流云髻,又在那髻心插一枝寶藍的珠釵,用黛筆給她描了眉。蕪姜對著銅鏡抿了抿唇上的嫣紅,那鏡中便現(xiàn)出一張楚楚動人的少女嬌顏。 這還是她離開中原后第一次如此隆重的宮妝打扮。從前只梳細碎的長辮,后來又愛用彩繩分系成兩束,因為喜歡發(fā)絲在肩頭一拂一拂的感覺。 忽然想到了光彩明艷的妲安,妲安總是不喜歡蕪姜打扮,每次看見她穿了新衣裳,總要眨著眼睛笑話她:“蕪姜啊蕪姜,你這樣看起來別扭極了?!?/br> 屠寨那天晚上一切都來得太倉惶,誰也顧不到誰,后來總是打聽不到消息。蕪姜想,以后也許就沒有以后了,妲安害阿耶的債也討不回,怎生又落寞起來。 聽見姐妹兩個在耳旁碎碎念:“小妞,這樣多的東西你背得走???留一箱子jiejie們幫你保存的嘛?!?/br> 蕪姜便用粉餅在臉上拍了拍,那撲簌溢散的胭脂便把她的心緒拍散了。 “我?guī)У米撸旭R車呢,不用我背。你們總站在這里干嘛?”睨了姐妹倆一眼,曉得她們想要什么,偏偏一個也不肯給。 庭院里落雪如絮,慕容煜著一襲素白冬袍孤坐在石凳上。許是因他美得太沉寂,那雪花也愛沾他清逸的肩頭,就像微微拂動的羽毛,把他玉冠下的姿容襯得愈發(fā)蒼白凄麗。 他手上撫著小白狐,看上去寂寞得不得了。不想去聽蕪姜的話,卻又偏偏一字一句沒有遺漏。 “吱吱~~”歸歸在他的手心里舔著,舔了半天他才反應過來。 便往它嘴里喂了一顆小黃豆,輕勾唇角冷笑:“真是個小氣鬼?!?/br> 豆子太硬,歸歸不愛吃,吐出來,又給他塞回去。養(yǎng)小東西真麻煩,其實他也不知道該喂它什么。 許多的味道不曾有就不惦念,來了要走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來,注定要離開的他也不想多回味。 他的人生里沒有甚么親人,唯獨一個比他年長六歲的大皇兄。但是從幼年起,大皇兄就沒有給過他任何依賴。即便是母妃逝世后,他夜里因為害怕,哭著爬著去找他,慕容煙也不肯把他的小手牽一牽。 他喜歡的什么,慕容煙發(fā)現(xiàn)后也總要把它破壞。 六歲時的小慕容煜曾迷上一只鹿,每天都要一瘸一拐地去后院摸摸它,但忽然有一天回來,卻看到那只鹿被一支長箭射死在柵欄外。慕容煙站在蜿蜒的血堆里,言語冰冷的告訴他:“記住,人在這世間掙扎,心中切忌一個‘情’。沒有喜歡的,你才能夠百無禁忌?!?/br> 他一說“記住”,他就記住了。誰叫他是他唯一的哥哥。 慕容煜想起彼時驚愕得連眼淚都忘掉的自己,心底不知哪根弦兒忽然狠狠地搐了一搐。 所以自從下午大皇兄把蕪姜的妝奩送來,他都忍著沒有和再她說過一句話,因為怕不小心對她流露出甚么不該的情愫。他沒有告訴她,她撒在院子里的那個舊箱子,其實被他撿了回來,現(xiàn)在就在他的床底下藏著。那箱子里有一雙洗不盡血跡的小宮鞋,總讓他記起六歲那年倒在血泊中的小鹿。 但她竟然也不主動理睬他,一下午光窩在草屋里,也不出來叫他進去。每次都這樣,如果他不先搭理,她就一定當他不存在。哪怕他明明就在她的跟前晃過來又晃過去,通體淡香。 這讓慕容煜生出慍惱??匆娛绦l(wèi)端著盤子走過來,便伸出長腿在路中一攔,一雙上挑的狐貍眼睇著綢布:“底下掩的是什么?” 那侍衛(wèi)差點被他絆住,連忙伸手扶了一扶:“回主上,這是金玉瑪瑙冠,大皇子說給鳳儀小公主出門戴的,圖吉利?!?/br> 端這么大個東西進去太丟臉,慕容煜微一努嘴,把人放過去了。 又來一個,手上提著三層小紅盒,他便又伸腿一勾:“這又是甚么?” 那個答:“是化州紅橘烏雞山藥八寶果,大皇子叫鳳儀小公主出門前各吃一份,圖吉利。” 吉利、吉利……人都要走了,圖你個頭的吉利! 慕容煜就低著頭不應,伸出的腿也沒有收回來。他這會兒的氣場冷得滲人,那屬下愣了半天沒見回話,只好顫巍巍地跨過去了。 再來一個,直接遠遠地繞過他就走。 王府庭院里只剩下他一個沒人理。 他才忽然發(fā)覺,自從她一來到這里,不知什么時候起,所有人就都圍著她轉(zhuǎn),連阿青阿白也不再膩纏自己。 聽見那邊蕪姜的草屋里傳來熱鬧,說起話兒來真是好聽,時而清脆,時而又柔軟得像塊糖。他這樣落寞,她卻好像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沒有心,他真想滅了她。 慕容煜氣惱地抖了抖皂靴上的落雪,正欲站起來,抬眸間卻看到他的惡犬阿杰蹲在對面,嘴上叼著個帶血的布方包,看上去神色很哀傷。 還是狗比人忠心。他便很有些感動,低沉著嗓音道:“又在哪里撿了生rou?撿了就吃去,今天不帶你逛,本王沒心情?!?/br> “汪嗚~~~”阿杰發(fā)出幽怨的低吠,卻不肯走,把包袱在他的腳前放下。 慕容煜是在五年前蕭孑經(jīng)過的戰(zhàn)場上撿到的這只狗,彼時尚襁褓,他悉心照料,并故意給它起了這么個名字。打小就讓它嗅著蕭孑的味道長大,所以只要帶著這只狗,蕭孑去到哪里他都能跟得上。若非前陣子這只狗趁他不在,被母狗拐去了好一段時間才回來,怎樣也不會讓蕪姜和蕭孑有機會遇到。 當下不由奇怪,素長的手指將方包挑起來。 幾行帶血的字跡刺入眼簾。雪上加霜。只看得他那習慣冷笑的嘴角驀地狠狠一顫。 忽然間,感覺整個世界從未有過的生出孤寂。 他再看蕪姜的草屋,眼里就只剩下陰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