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你要干什么?”馮萬春手上的力道加大,那人咧嘴齜牙道:“你是什么人?” 此時住在隔壁房間中的段二娥攙扶著歐陽燕云已經(jīng)從房間中走了出來,那漢子半躬著身子瞥見歐陽燕云連連說道:“放開我,快放開我!” 馮萬春只覺這漢子雖然莽撞,但是卻渾身傷痕累累,三下五除二便可以制伏,于是便將手松開,誰知那漢子的手剛被放開便三步并作兩步向段二娥和燕云的方向而來。 段二娥是柔弱女子,雖然深知金家驅(qū)蟲術(shù)之妙,但卻著實手無縛雞之力,而此時燕云剛剛蘇醒又應對眼前這大漢也有些困難,二人向后退了兩步,哪知這漢子來到二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段二娥之后又將目光移向燕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多謝恩人的救命之恩!” 此話一出,二女才算是松了一口氣,燕云連忙將那人扶起來說道:“不需如此,你是那鎮(zhèn)子上的人嗎?” 漢子爽快地搖了搖腦袋,瞥了一眼馮萬春說道:“我不是那個鎮(zhèn)子上的人,只是走垛的,現(xiàn)在日本人查得太嚴,所以每次都會在霧隱鎮(zhèn)打尖住店,可是沒想到昨天晚上卻發(fā)生了那件事!” “昨天晚上怎么了?”馮萬春立刻追問道,那漢子瞥了馮萬春一眼哼了一聲又向燕云的方向望去,燕云見此情形接著問道:“昨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們是昨天上午到的這里,按照慣例每次來此處都會住上一晚??墒堑搅讼挛绱遄永锖鋈粊砹艘蝗喝毡救?,他們將所有人都趕回了家中。誰要是慢一步那就是個死,你們剛進鎮(zhèn)子的時候應該看到牌樓上那兩個被吊死的人了吧!”漢子憨憨地說道。 “嗯!”燕云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想聽這漢子繼續(xù)說完。 “本來我們和跺爺一直盤算著怎么才能離開鎮(zhèn)子,那伙日本人人數(shù)不多,本想趁著天黑下來的時候我們放下貨物偷偷摸出村子,等那些日本人離開之后再回來取走貨物。誰知道天才剛剛黑下來,我們正要離開,忽然一只怪蟲從地下鉆了出來,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漢子說到這里有些哽咽,厚厚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一小會兒的工夫,跺爺和幾個兄弟就被那怪蟲殺了!” “余下的人紛紛拿上家伙且打且退,可是誰知道那蟲子那么兇殘,不一會兒又有兩三個人被殺了,我也被那巨蟲撲住,那牙齒就像是無數(shù)把鋒利的尖刀直接刺到我的身上,不一會兒我就昏了過去!”漢子一口氣說完之后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 “哎,你真是命大,幸好是昏迷了過去,如果你想要逃跑的話恐怕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命喪黃泉了!”燕云將那漢子扶起說道,“你老家在什么地方?” 漢子抬起頭望了望燕云說道:“甘肅!” “嗯,我們正要……” 誰知燕云的話一出口便被馮萬春打斷了:“段丫頭,你先扶著燕云回去休息吧!” 燕云遲疑地望著馮萬春,只見他點了點頭,燕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倘若如她剛剛來到中原之時一定會問個究竟,不過在經(jīng)歷了之前的許多事情,此時的燕云較之當初沉穩(wěn)了許多。 待段二娥扶著燕云離開之后馮萬春將那漢子扶起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咋了?”漢子一臉兇相地瞥了馮萬春一眼說道,“我叫啥管你啥事?” 馮萬春笑了笑說道:“哈哈,你真的是甘肅人?” “我騙誰也不會騙我恩人?。 睗h子說話的口氣顯然根本沒把馮萬春放在眼里,馮萬春卻也并不生氣,掏出一根煙遞給漢子,那漢子瞥了一眼擺了擺手拒絕了,馮萬春自顧自地點上香煙說道:“我叫馮萬春!” 漢子見馮萬春吞云吐霧的樣子甚是享受,想了想伸出手,馮萬春有些詫異地望著漢子伸過來的手不明所以,那漢子憨笑道:“煙……” “你不是說不要嗎?”馮萬春心想這漢子剛剛必是怕這煙中有毒,此時見自己抽并無大礙這才向自己索要,馮萬春笑了笑抽出一根煙遞給那漢子,然后又掏出火柴給漢子點上,那漢子深深吸了一口煙,臉上的表情頗為愜意。 “我叫喬榮?!睗h子低頭吸煙悶頭悶腦地說道。 “哈哈,原來是喬兄弟!”馮萬春笑了笑,站起身來,那漢子吸了幾口煙,覺得這煙草之中夾雜著一種濃郁的香味,那香味醇厚入口之后便如同芥末一般直沖頭頂,眼前之景頓時有些恍惚,他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拼命睜大眼睛,卻根本無濟于事,身體早已不聽使喚。只見馮萬春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而后眼前一黑,便倒在馮萬春的肩膀上。 馮萬春連忙將喬榮背進隔壁的房間之中,然后三步并作兩步來到這邊的房間說道:“燕云,你的傷沒有大礙吧?” 燕云點了點頭。 “那就好,你們收拾一下,我們現(xiàn)在就離開這里!”說完馮萬春走出房間,自從來到這里之后金龍便一直在院子之中玩耍,馮萬春走到院子之中,見金龍此刻站在院子中的那棵槐樹之下手中拿著幾根干草正在喂馬。馮萬春將金龍抱上自己的馬,不一會兒燕云在段二娥的攙扶之下緩緩走出房間來,見院子之中只有馮萬春與金龍不免心生疑惑,向后退了一步往隔壁的屋子望去,只見那漢子此時正躺在隔壁的房間中酣睡。 “馮師傅,我們不帶上他嗎?”燕云擔心地說道。 馮萬春搖了搖頭,示意二人上另外一匹馬,因為馮萬春的馬匹之前已經(jīng)被蒙古死蟲所殺,所以只能是兩人同乘一匹。他們緩緩離開這座已經(jīng)破敗不堪的院落,沿著小路向西而去。 “馮師傅,你是不是覺得剛才那人有什么問題?”燕云坐在馬上心有不甘地說道。 馮萬春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說道:“其實也沒什么不妥之處,只是他出現(xiàn)得太突然了,而且恰恰是甘肅人,我之前答應過潘俊要安全地帶你們?nèi)说礁拭C,所以路上還是盡量少出一點兒意外比較好!” 燕云娓娓點了點頭,馮萬春的話確實有理,那些日本人既然能提前來到那個鎮(zhèn)子埋伏在里面,顯然他們的行蹤已經(jīng)暴露了,究竟如何暴露的雖不可知,但是可以確定的是,日本人始終不肯放過他們。 他們騎著馬剛走出四五里路,只聽身后傳來一聲巨響,馮萬春連忙勒住韁繩向身后那響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他們剛剛離開的村子煙霧彌漫,火光沖天,那火光中不時傳來連綿不斷的犬吠聲。 第三章 霧隱鎮(zhèn),蟻獅斗死蟲 犬吠聲在北平城的東江民巷區(qū)此起彼伏,大批軍警和日本憲兵蜂擁著向此趕來,方儒德坐在一輛黑色的轎車中,轎車的窗子上拉著一層薄薄的白色窗簾,眼鏡后面的那雙小眼睛一直滴溜不停地亂轉(zhuǎn)。 他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從眼前的情形來看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軍警的汽車在東交民巷區(qū)最里面的小巷口停了下來,方儒德的車緊隨其后,剛一進入民巷區(qū)方儒德便感受到眼前的氣氛異乎尋常地緊張。 在街道的兩旁每隔一米便是一個荷槍實彈,穿著土黃色軍裝,腳踏著皮靴的日本憲兵,在他車前面停著數(shù)輛軍綠色的豐田一型卡車,每輛卡車上都站著十五個日本兵。在巷口甚至擺放著路障和重機槍。憑著多年的經(jīng)驗,方儒德敏感地察覺到一定是出事了,而且這件事絕不會小。 他推開車門,剛一走下車,便見身后又駛來一輛黑色轎車,那轎車方儒德再熟悉不過了,那是松井尚元的座駕。見那車駛來,方儒德連忙退后兩步,雙腿筆直,頭微微低下鞠躬。那車似乎并不在意身邊的人,徑直駛向巷口。 車子剛剛停穩(wěn),一個日本兵便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推門出來,小心翼翼地打開車子的后門,而讓方儒德倍感驚訝的是那車子里出來的人竟然不是松井尚元,而是一個戴著禮帽穿著整齊的黑色中山裝的年輕人。 雖然那年輕人下車后并未回頭,但方儒德隱約覺得那背影卻如此熟悉。那年輕人將帽檐微微拉低之后快步走進前面的那條深巷。 就在此時,北平城其他幾個區(qū)的公安局長陸續(xù)趕到了現(xiàn)場,幾個人雖然極少往來,此刻卻都顯得極為熟絡,站在一起低聲寒暄,互相揣度著日本人將幾人叫到此處的緣由。只是方儒德一直瞇著眼睛盯著巷口,臉上始終掛著不咸不淡的微笑。 “方局長,你和松井先生走得最近,知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急匆匆地叫咱們過來?”其中一個個子不足一米七、肥頭大耳、酒糟鼻子的中年男人問道。 方儒德知道此人是西城警察局局長,多年前也只是一個慣偷,后來卻不知為何陰差陽錯地坐上了西城警察局局長的位置,雖然方儒德對此人嗤之以鼻,但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來,微笑著搖了搖頭,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他太清楚這個世道了,慢說是自己毫不知情,即便是真的知道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命還可能會長一點兒。更何況此刻他也有些心不在焉,這一路之上方儒德一直在思忖著今天早晨的那件事,那個人為什么會忽然出現(xiàn)在自己的辦公室里? 正在此時,方儒德見一個日本憲兵急匆匆地從巷子中小跑出來,在幾位警察局局長面前停了下來,行了一個軍禮說道:“哪位是方局長?” “???”方儒德一愣向前走了一步道,“我是方儒德!” “方君,請您跟我進來一下!”說著那日本兵走在前面,方儒德一頭霧水,不知這些小日本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站在他身后的幾個警察局局長都用一種復雜的目光望著方儒德的背影,或是羨慕,或是擔憂。 方儒德跟著那日本憲兵徑直走進前面的巷子,這個巷子并不算太深,只有兩百多米,這巷子的另外一個出口早已用磚堵死,一米多寬的過道兩旁半米便站著一個日本兵,使得本來便狹小的過道更顯逼仄,不過這倒更讓方儒德堅信了此前判斷的正確性,這個小小民巷區(qū)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否則日本人不會如此這般的如臨大敵。 日本兵帶著方儒德走入小巷深處,在巷子的中間部位有一個小門,兩個日本兵把守在兩端,門敞開著,帶路的日本兵駐足在門口伸手將方儒德讓了進去,方儒德遲疑了一下先向前走了一步,走進那道門之后,身后的日本兵輕輕將門關上。方儒德心頭一驚,心想難道是早晨去炮局監(jiān)獄的事情被發(fā)現(xiàn)了?想到這里不禁冷汗順著脖頸向下流淌,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配槍。 眼前的院落很大,左右都有月亮門,地道的老北京四合院的格局,在月亮門的門口都站著日本兵。正在方儒德猶豫是向左還是向右的時候,一個身影忽然從月亮門右邊緩緩走了出來,方儒德見到那人不禁一驚,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欲逃走。 “方局長,別來無恙?。 蹦侨穗p手背在身后,臉上的rou都以鼻子為中心做著集合運動,邁著四方步逼近方儒德。 方儒德嚇得渾身是汗,慌忙摸著自己腰間的配槍,汗水自兩頰緩緩淌下來道:“你……你……你別過來!你他媽是人是鬼?” “哈哈!”那人笑了笑說道,“這青天白日的哪里會有什么鬼啊,當然是人了!” 這話讓方儒德的心稍微踏實了許多,只是眼前這人明明已經(jīng)死了,怎么又會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呢? “金順,當時在亂墳崗的時候你分明已經(jīng)死了!”方儒德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只見眼前的金順微笑著說道:“那只是一個局而已,我早已料到潘俊他們會找到我,所以我早有準備!” 聽完金順所說,方儒德不禁回想起來,那次他們回到警察局之后金順的尸體便離奇失蹤了,不過那個年代失蹤個尸體也司空見慣,所以并未查找這尸體的下落。不過另一個問題立刻又沖進方儒德的腦海,即便金順真的沒有死,可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 “呵呵!”金順笑了笑說道,“我知道方局長心里一定有很多疑惑,不過你先跟我來吧!”說著金順笑瞇瞇地帶著方儒德向右邊的月亮門走去,跨過那座月亮門,里面擺著一張桌子,一個穿著一身黑色和服的日本老人正襟危坐在院子中的椅子上,手中把玩著一把手槍。方儒德一眼便認出了眼前之人便是松井尚元。 方儒德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松井尚元近前鞠了一躬道:“松井先生!” 松井尚元的目光始終癡迷地望著手中的槍,對方儒德無動于衷,一時間讓方儒德有些尷尬。過了片刻松井尚元才緩緩抬起頭,將那把槍如珍寶一般收了起來說道:“方局長,今天你所聽到的都將是大日本帝國的最高機密,如果有半句話泄露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條!” 方儒德知道這句話從松井尚元口中說出絕不是危言聳聽,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松井先生請說!” “金先生你應該聽說過吧!”松井尚元冷冷地說道,方儒德連忙點了點頭,他早就聽聞在這日本軍界有兩個赫赫有名的女人,而且頗為巧合的是這兩個女人都姓金,其中之一便是金壁輝,也就是松島芳子,而另外一個金先生名叫金素梅,而這個金素梅相對于金壁輝來說更加隱秘,見過她的人寥寥無幾,很多人相信金素梅只是日本軍界虛構(gòu)出來的人物,此人根本不存在,或者是金壁輝的另外一個版本。 直到這話從松井尚元口中說出的瞬間方儒德才相信了這個神秘的女人確實存在。正在此時,松井尚元從椅子旁的桌子上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方儒德說道:“現(xiàn)在我要你記住她的模樣!” 方儒德接過那張照片,那是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著一身軍裝,濃眉大眼,眉宇間頗有幾分英氣,方儒德的目光最后落在挎在女人腰間的那把軍刀的刀緒上,日本軍刀的刀緒是用天蠶絲制成的,昭示著主人的身份,將官刀的刀緒是金黃色的,佐官刀的刀緒是紅黃相間的,尉官刀的刀緒是藍茶色相間的,而眼前這女人手中的軍刀的刀緒正是金黃色的,可見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記住了嗎?”松井尚元將那張照片從方儒德的手中抽出說道。 方儒德連忙點了點頭。 “金先生昨天晚上被人劫走了!”松井尚元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因為她的身份極為特殊,而她的使命又會直接影響大日本帝國的偉業(yè),所以現(xiàn)在我命令你秘密調(diào)查這件事!昨天晚上北平城門緊閉,我想即便她被人劫走了,此刻應該也還沒有離開北平城!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金先生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咳咳!”站在一旁的金順輕輕地咳嗽了兩聲說道,“松井先生,剛剛我觀察了一下那屋子里好像沒有打斗過的痕跡,如果我?guī)熃闶亲栽负徒偎娜穗x開的呢?” 松井尚元低著頭,眉頭緊鎖,想了想說道:“如果是那樣的話,就不要讓她再開口了!” 金順揚揚自得地笑了笑,方儒德瞥了一眼金順,自己更是一頭霧水,難道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侏儒和大名鼎鼎的金素梅還有什么隱情? “不管怎么樣,一定要把金素梅找出來!”松井尚元說完大踏著步子向門外走去,那群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日本兵也緊隨其后離開了院子。 待他們走后,院子里只剩下方儒德和金順,方儒德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侏儒想要說些什么,可最終還是咽了回去,冷笑著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誰知他剛走出幾步,金順忽然大笑起來,方儒德遲疑著停下了腳步。 “你笑什么?”方儒德好奇地望著金順說道。 “哈哈,方局長你想不想知道金素梅的下落?”金順頗為得意地說道。 “呵呵,難不成你知道她的下落?”方儒德頗為不屑地說道。 “當然知道!”金順言辭鑿鑿地說道,并不像是在說謊,方儒德快步走到金順的身邊,伸出手一把抓住金順的手腕,惡狠狠地說道:“你會那么好心?如果你真的知道的話肯定早就告訴松井那個老頭子了!” 方儒德雖然一直看上去窩窩囊囊,年輕時卻也當過兵,手上的力道亦不在小,金順被他抓得有些疼,咧著嘴說道:“哎喲,你丫的先把手給我松開!” 可方儒德卻恰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說道:“你先告訴我金素梅藏在什么地方!” 金順抬起頭瞪了方儒德一眼語氣生冷地說道:“去你媽的,你忒小瞧你金爺爺了,以為就這么三言兩語金爺就會告訴你嗎?” 方儒德一雙小眼睛狡黠地笑了笑說道:“好哇,別看老子剛剛對你畢恭畢敬的,那是給小日本面子,他們把你當成個人,老子可沒把你當成個什么東西!”說完方儒德從腰里掏出一副手銬銬在金順的手上,“老子就不信我這堂堂北平市警察局局長還不能讓你這侏儒開口?!闭f完便拽著金順向外走,誰知剛走出數(shù)步方儒德便覺得手上的手銬一松,心知不妙,一面轉(zhuǎn)身,右手下意識地摸到腰間的槍,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誰知未等他扣動扳機,手上的槍忽然像是被什么東西粘住了一般,瞬間從手中脫出飛至金順的手里,金順手上握著槍對著方儒德“嘿嘿”地笑道:“方局長,恐怕你還太低估我了!” 方儒德的眼睛緊盯著金順手中烏黑的槍口小心翼翼地說道:“你小心點兒,這槍可開著保險呢!” “呵呵,怎么?現(xiàn)在害怕了?”金順端著槍向方儒德近前走了兩步說道,“害怕就好,那咱們現(xiàn)在談個條件!” “什么條件?”方儒德唯恐金順會突然開槍,聲音也有些發(fā)顫了。 “你幫我做一件事,我?guī)闳フ医鹚孛?!”金順語氣輕松地說道,“現(xiàn)在日本人像是一群紅了眼的瘋狗一樣要找到金素梅,而知道金素梅下落的也只有我,如果你找不到她的話,我想這些日本人不會輕易罷手的。所以……”金順笑了笑說道:“這筆生意對你很劃算的!” “那你讓我?guī)湍阕鍪裁词??”方儒德心想金順既然知道金素梅的下落,卻放著這么一次在日本人面前表現(xiàn)的機會,那他讓自己做的那件事一定非同尋常。 金順思忖了一下,又瞥了方儒德一眼,向他招了招手,方儒德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金順湊在方儒德的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方儒德聽完,臉上的表情異常驚異,連連擺手道:“不行,這絕對不行,這和你現(xiàn)在就殺了我有什么區(qū)別?” “哈哈,那好吧!”金順冷笑著將槍頂在方儒德的太陽xue上,“那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 方儒德雙眼微閉,頂著槍的太陽xue陣陣發(fā)冷,只聽“砰”的一聲,落在四合院中的幾只白鴿一驚撲閃著翅膀逃也似的四散而去。 潘俊胯下的馬一驚,前腿躍起半米高,喉嚨中發(fā)出驚恐的嘶鳴聲,潘俊拉住韁繩,目光平靜如湖面般地望著眼前那條幽深的小路,此間崇山峻嶺,灌木叢生,這條小路四五尺寬,掩映在這蒼翠的樹木之間,右邊是黑壓壓的樹叢,左邊則是滾滾的黃河水,稍有不慎便有墜崖的危險。 剛剛那一聲巨響讓這馬一驚,那馬似乎發(fā)覺到了什么異樣一直在原地踏著步子,卻遲遲不肯前行。潘俊聽那聲音應該是從前面十里左右的地方傳來的,他雙腿輕輕用力夾住馬肚,那匹馬又是長嘶一聲,卻遲遲不肯前進。 正在此時,那馬頭前面四五米的地方忽然顫動了起來,潘俊的眉頭擰緊,心知不妙,連忙向后拉了兩下韁繩。那馬會意,順著潘俊力道的方向轉(zhuǎn)過身來,誰知剛一扭頭,潘俊便覺得身體隨著胯下的馬快速地下墜,此刻在那匹馬后腿那原本堅固的地面已經(jīng)化作了一個流沙的陷阱,馬的后腿正如泥牛入海般地快速下陷。 “蟻獅!”這個字眼瞬間沖進了潘俊的腦海,雖然他不曾親眼見過蟻獅,但早已知曉這東西的厲害,那是土系驅(qū)蟲師的秘術(shù),cao縱一群如同螞蟻一般的小蟲子驅(qū)使其隱匿于地下,那些蟲子天生便具備挖掘陷阱捕食獵物的能力,它們可以憑借著地面的震動然后快速地挖掘出類似流沙般的陷阱,獵物一旦進入那陷阱,越是掙扎,自己陷入得便越深,一旦進入那陷阱的底部,成千上萬只蟻獅便開始饕餮大餐,頃刻之間獵物便會只剩下一堆白骨,任你是駱駝一般的龐然大物亦不例外。 此時那匹馬早已被眼前的情形驚住,兩條陷入流沙陷阱之中的腿不停地亂蹬。潘俊已知危險迫近,一只手扣住馬首,身體猛一用力,借著手上的力道向前躍出三四丈遠,他剛一躍出,只見那匹馬肚子下面的陷阱越來越大,那馬一面掙扎一面嘶鳴,而站在幾丈遠外的潘俊卻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見那匹馬一點點沒入那流沙陷阱之中。 待那匹馬完全沒入之后,流沙漸漸平息了下去。潘俊站在原地諦聽著地面的動靜,唯恐那蟻獅會忽然移至自己的腳下。停頓片刻地面上卻始終未有絲毫反應,潘俊這才放下心來。正在此時潘俊忽然覺得在一旁的密林之中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他不敢有絲毫怠慢。 正在此時,潘俊的耳邊又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那聲音依舊是從前面十數(shù)里的地方傳來的,他禁不住向前面望去,隱約看到前面的一個小村子此時火光沖天。潘俊心里有些焦急,自從他們在安陽外面的那個小村子一別已經(jīng)十幾天過去了,如果按照路程推算的話,那么也應該便是在這兩天能夠趕上馮萬春一行人。這一路上他一直在擔心馮萬春等人的安全,尤其是燕云那火暴的脾氣,稍有不慎便會惹火燒身。 誰知他稍一分神便聽到耳邊一股勁風猛然而至,潘俊連忙扭過頭,誰知眼前的那怪物卻讓他心頭一顫,眼前那怪物一米多長,像是一個巨大的毛毛蟲,血紅色的身子分成數(shù)十節(jié),怪物的頭宛若是一個剝開的石榴,一圈鋒利的牙齒鑲嵌在整張臉上。它站在潘俊身前,一口黑色的液體從那石榴頭上噴出,潘俊手疾眼快,身體快速閃至一旁,站在怪物的右邊,雖然看不清那怪物眼睛究竟在何方,但是它卻似乎能夠清楚潘俊所在之處,臃腫的身體輕輕一轉(zhuǎn),那石榴頭依舊正對著潘俊,身子卻紋絲不動。 潘俊的手指輕輕捻動一直放在袖口的青絲,神態(tài)沉穩(wěn),雙腳微分,目光在那怪物身上游移,尋找著那怪物身上最脆弱致命之處。又是一人一蟲的僵持,似乎都在尋找著對方的漏洞,準備一擊成功。 正在此時,潘俊的目光落在了那只大蟲后面的那個流沙陷阱處,那個有幾尺寬的圓形陷阱雖然不再有流沙涌動,但潘俊注意到那陷阱周圍的流沙依舊在點點滴滴地下落,想必那蟻獅此刻尚未離去,潘俊的嘴角微微斂起,眼角向一旁一撇,見在他旁邊一尺多的地方有一塊手掌大小的青石板。 他一面警覺地望著眼前那怪蟲,一面快步向后退了兩步,腳尖向前一戳將那塊青石板挑了起來,腳上用力向那怪蟲踢了過去,那怪蟲顯然早有防備,石榴頭輕輕一偏,竟然躲了過去,緊接著它的頭猛然一顫,接著一股黑色的液體向潘俊噴來,潘俊的頭微微一低,那液體從他的頭頂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