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小宛受苦了?!标憯⑽巧纤念~頭,卻是真的對天下千千萬萬為母的女子感到欽佩,女子懷胎十月孕育骨rou實在不易,并非他這等男子就可感同身受的,更何況越逼近臨盆之日,他的小宛便越惶恐不安起來。 陸敘心里嘆氣,手上又是摸摸她的腦袋,“咱們只要這一個,不論是兒是女,絕不讓你再嘗第二次生產(chǎn)之痛?!迸由a(chǎn)實屬在鬼門關(guān)頭打轉(zhuǎn),難產(chǎn)的幾率實在太大,不說有些身子好的女子,光只說他的小宛本就體弱,實在不敢想象那一日的來到。 聽了這話,佟姐兒不免愣一愣,咬一咬唇兒道:“若是生的閨女,夫君真的不介意嗎?”便是你真的不介意,婆婆那處呢?再則,若是沒個兒子,日后誰為陸家傳宗接代。 “只要是小宛生的,我都喜歡,絕不在意是兒是女。”陸敘聲線緩和低沉,聽在佟姐兒耳中好似格外熨帖,她認真看他一眼,見他眼中堅定認真,心里一時十分感動,環(huán)住他的頸項,便將小臉埋進他寬闊的懷里,心里暗暗決定一定要為夫君生個兒子。 …… 佟姐兒生產(chǎn)這一日,卻是在七月下旬的一日半夜。 當日陸敘睡得正沉,隱約聽見耳邊傳來細碎的呻.吟,他先是迷糊,片刻后立即睜開眼睛,才知懷里的妻子早已滾到榻里邊,正貼著墻壁哀哀哭叫。 他心里登時一凜,一下便知這是要生了!心里暗惱自個疏忽大意了,連忙將她抱起便往那早已布置好的產(chǎn)房走去。好在穩(wěn)婆子已搬進來住下,產(chǎn)房里一應生產(chǎn)時所需的物什早已準備妥當,一發(fā)動便可直接接生。 夜里本就寂靜,兒子房里動靜這樣大,甄氏沒有道理不被吵醒,幾乎是不用多想便能猜中是兒媳發(fā)動了,她一時又是激動又是緊張,扣了好幾回扣子都沒扣上,低頭一看才知手上竟是在發(fā)抖,最后無法,只得喊了丫頭前來幫忙。 府上夫人肚子發(fā)動了,哪一個還敢躲在房里睡覺,不說佟姐兒身邊的丫頭奶母早已入了產(chǎn)房守在邊上,便是府上后來買進的一批下人亦是自被窩里爬了起來,幫不上忙的就堅守崗位,能幫上忙的便在產(chǎn)房外候著,隨后聽候差遣。 產(chǎn)房里哭叫聲不斷,間或夾雜著穩(wěn)婆子加油打氣的聲音傳來,陸敘立在房外心都要疼碎了,手心里直冒冷汗。 旁的人瞧不出來,生他養(yǎng)他的甄氏卻是能一眼便看出來,女人生產(chǎn)乃是在鬼門關(guān)頭走了一趟,幸與不幸都是測不準的,這時候她反倒比方才在屋里時冷靜不少,難得對著兒子安慰一回?!澳獞n,定會平安無事的。” 陸敘自是聽不進去,不停在房前踱步,額上冷汗津津,喉嚨好似被掐住一般喘不上氣來。 正在這時,穩(wěn)婆子又是大喊:“加把勁陸夫人!看見頭了看見頭了!就要出來了快用力!” “啊——”產(chǎn)房里傳來一聲佟姐兒尖細的哭叫聲。 陸敘腿上一軟,一個踉蹌差點栽在地上。 “你做甚!”甄氏冷眼瞧了他許久,見他這副沒出息的模樣心里頭便來氣,近前就將他欲推開房門的手一把拉住,“莫要添亂!穩(wěn)婆子自有分寸,你進去了只會給她們添亂?!?/br> “夫君!啊好痛!夫君——”陸敘再忍不住,一把扯下他娘的手,直接進了產(chǎn)房,甄氏跟在后頭氣得只想罵娘,卻也是沒得法子,跟著他進去立馬合上了房門。 “夫、夫君,我不要了,好痛!不生了好不好……”這個時候佟姐兒格外敏感,曉得夫君進來了,因著肚子劇痛,說話的聲音都在打顫。 遠遠便瞧見一張小臉白的不成樣子,陸敘心中鈍痛,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又是反復撫著她的額,“乖,莫放棄,再使一把勁,咱們的骨rou就快出來了?!?/br> “不不不,沒,沒有力氣了……”佟姐兒疼的直翻白眼,身上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眼眶里直冒著淚珠兒,聲音越發(fā)弱了下去,“夫君,不生了好不好……” 兩個穩(wěn)婆子俱是死擰著眉頭,這產(chǎn)婦身子太弱了,再不加把勁兒這孩子只怕要被悶死了。“陸大人,事不宜遲,再耽擱下去孩子就要悶壞了!” 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甄氏便急了,自不遠處站近前,“好兒媳啊,再加把勁兒啊,辛辛苦苦懷的孩子,定要平安生下來才可啊,來人!速將我房中的那支老參取來,給你們夫人含在嘴里,定要保佑我孫平平安安出生?!?/br> 兩個穩(wěn)婆子也是贊成,“歇一會兒蓄蓄力氣也好?!?/br> “小宛……”陸敘拍著她的小臉,害怕她一下睡過去,顧不得房中還有人在,不停地在她面上親吻起來,又是湊近她耳邊低語,“小宛聽話,再加把勁,這是咱們的孩子啊,你不是盼了許久日日念著快些出來,這會子正要出來了,可萬不能放棄??!” 眼里一瞬酸辣,臉貼著她的嫩頰,大手撫上她的肚子,便是男兒,這時候也要忍不住沁出淚意來。 佟姐兒只覺困倦的很,耳邊是夫君擔憂急切的低語,她想要睜開眼睛卻又半分力氣無有,肚子還在陣痛,身子好似已經(jīng)麻痹了一般,她張了張嘴,卻又吐不出一字。 “小宛,莫離開我……”guntang的水珠砸落在她微涼的面上,自腮上一路滑至頸項間,她心里一揪,強行睜開了眼睛,“夫、夫君。” “我在……”陸敘暗自擦了淚,神色恢復過來,緊緊握住她的手將其貼在臉上,“小宛我在。” 陸敘話一道完,穩(wěn)婆子便是突地一聲大叫,“動了動了!好好好!使出全力!就快出來了!” 心中大石一松,耳邊傳來嬰兒稚嫩的啼哭聲,整個人便好似虛脫一般坐在地上,手上卻仍舊緊緊握住她的手,見她又閉了眼睛,陸敘心里登時一揪,連忙拍打起她的小臉來,“小宛小宛,快醒醒,快醒醒,咱們的孩子出來了……” 正是悲痛欲絕之際,旁邊穩(wěn)婆子終于忍不住道:“陸大人,陸夫人沒有大礙,想是累著了睡去了?!闭f完,看著他的眼神頗有幾分古怪,她兩個在陸府住了一段時間,自是知曉這陸大人精通醫(yī)術(shù),怎么竟還會犯這樣的傻來,還是果真關(guān)心則亂,早已失去了理智。 穩(wěn)婆子這樣一說,陸敘回神,手上正握著她的皓腕,明明就是還有生氣之人,他方才怎地?一時間有些愣怔,隨后站起身來小心將她的手放回被里,整理一下衣冠,這才想起去看看剛出生的孩兒。 甄氏早先還在激動,可待她扒.開小.腿兒一看,竟是個不帶把的,當即便變了臉色,不愿再多抱半刻似的立馬便塞進了穩(wěn)婆懷里。 陸敘正是自穩(wěn)婆懷里抱過的孩兒,他并不像甄氏那般揭開小錦被看,而是開口問了穩(wěn)婆,聽見是個閨女兒,面上神色亦是不變,十分珍稀的將她抱在懷里,眼睛一刻不歇地盯住她稚嫩的小臉看。 …… 翌日,佟姐兒一醒來便要見孩子,陸敘把她抱來擺放在榻上,讓這一大一小并排躺著。妻子產(chǎn)女,他自是告了幾日的假,專門留在家中陪她。 佟姐兒側(cè)著身子,眼神柔和地看著襁褓中的嬰兒,心里知道是個閨女兒,雖則有些遺憾,可心中也是疼惜的不行。“怪不得在肚里那般鬧騰,原來你竟生的這樣胖?!?/br> 佟姐兒忍不住抿唇輕笑,這孩子如今面上還有些皺皺巴巴,曉得要過幾日才會變好看,她心里也不急,只盯著她rou嘟嘟的小臉上瞧。 陸敘也是笑:“千萬不能似她的娘那般,這樣極好。” 這是嫌棄她身段不夠豐腴了,佟姐兒咬一咬唇兒,正要開口駁他,丫頭便端了參湯進來,陸敘先是小心將她扶起來攬在懷里,之后才伸手接過參湯,一勺勺吹溫了喂她喝下。 “夫君,咱們閨女兒喚什么名兒?”喝參湯的間或,佟姐兒突然問道。 陸敘手上停一停,眉宇間隱著nongnong笑意,聽言忍不住勾一勾唇道:“既是夏日生的,便叫她陸錦葵如何?” 這錦葵卻是夏日綻放的一種花的名稱,單論這兩個字分開來也是好字,佟姐兒雖有些不滿他現(xiàn)下才起名,可到底還是忍不住翹著嘴角笑起來?!胺蚓?,咱們再給她取個小名兒如何?嗯,就喚葵妞兒吧?!?/br> “依你?!彼穑Z聲含笑。佟姐兒心滿意足地抿一抿唇兒,靠在他懷里繼續(xù)開始喝參湯…… ——正文完結(jié)—— ☆、 春去秋又來,轉(zhuǎn)眼的功夫,陸家大姑娘陸錦葵已經(jīng)三歲。 小人家早已不是當日那個皺皺巴巴的小嬰兒了,現(xiàn)今已是出落成一個小小的美人胚子,眉眼五官俱遺傳了她娘的優(yōu)處,只她娘生的是個瓜子臉盤,陸錦葵卻是天生一副喜氣的圓臉盤兒。 今兒個小人家又鬧脾氣了,說來,現(xiàn)今這陸府上是夫人在管家,可夫人性子軟和,平日里說話行事本就細聲細氣兒的,更別論待府上一眾下人了,自是寬和厚道的很。 自大姑娘一出生,老夫人便就涼了心,她一心一意盼著的孫子竟打水漂了,自當日生產(chǎn)時在產(chǎn)房里抱過她一回,之后就再沒抱過第二回。 佟姐兒雖知曉夫君的心意,可婆婆做的這般明顯,她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委屈,便是不為著自己委屈,也要為她的葵妞兒感到委屈。 夫君白日在翰林院當職,她便坐在房里抱著閨女兒,心來越發(fā)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后來,奶母與丫頭給她出主意,只道這老人家最是喜愛小的,你日日把大姑娘抱去了,甄氏便是早先因著心里落差大了導致不喜她,可礙于大姑娘終究是她的親孫女,請安時只管把人塞進她懷里,她便是早幾日板著面孔,只要這般抱個幾日后,定會愛不釋手起來。 佟姐兒早先還不太信,可待她真照著這話去行,每回請安時都硬著頭皮將葵妞兒塞進了婆婆懷里,情況倒真有所好轉(zhuǎn)。 婆婆起先還臭著一張臉,眼角眉梢都沒抬一抬,她心里登時便涼了半截,只當婆婆如何也不會喜歡她的葵妞兒了,誰知小人家在奶奶懷里咧了嘴傻笑,咯咯咯的笑聲傳出來,論甄氏再硬的心腸也要軟和起來,更別說甄氏心腸本就不硬。 有了一回,便有第二回,到了最后甄氏是徹底疼愛上這個孫女兒,除了每日請安之外,平日里多半的時間也要見著這個小人兒,鬧到后頭更是纏的厲害,一刻不見便就坐立不安,心慌意亂的很。 佟姐兒暗里松一口氣的同時,不免又生出兩分愁緒來,婆婆疼愛葵妞兒,她自是一百個喜歡,可瞧見葵妞兒日漸顯出來的頑劣性子,她心下便很是為此擔憂煩惱。 把這事跟夫君一說,他竟也向著那小人兒,婆婆一味寵溺便還罷了,她作為兒媳不好多說婆婆的不是,偏夫君也是把葵妞兒當作眼珠子似的慣起來,鬧到如今,這小人兒才丁點大個,脾氣卻是大的不成樣子。 佟姐兒如今又懷上了二胎,這卻是她自個的主意,瞞著夫君懷上的,早先夫君還未發(fā)現(xiàn),還是覺出她小日子未能如期而至,心里憂心她的身子,要為她切脈時才發(fā)現(xiàn)的。 佟姐兒當時羞得不能自已,她心里歡喜,抬眼去看夫君,卻見他面色有些難看,一時只以為他在怪自個瞞他,后來才曉得是不愿讓她再嘗那分娩之痛。 心中正感動,耳邊又來傳來夫君一道低沉的聲音,竟是叫她將孩子打掉不要了,她身子一震,只當自個聽錯了,淚眼朦朧地看向他。 孩子既懷上了,萬沒有理由再將其扼殺掉,佟姐兒使勁兒搖起頭來,聲聲求他不要,又是落下不少淚珠兒說下不少的軟話,這才將孩子保住未被一碗落子藥扼殺了。 如今身子已有八、九個月大,日日由丫頭扶著在花園里散步。 如今正值春季,滿園的姹紫嫣紅花團錦簇。午后的余暉灑在青石鋪就的甬道上,為石上鍍了層金紅的光,佟姐兒挺著大肚子腳下走得又緩又慢,正示意丫頭停下來,她掏出帕子剛沾了沾額上冒出的薄薄一層香汗,前頭便傳來她家小祖宗訓斥丫頭的聲音。 “本姑娘是誰?”穿著累珠疊紗粉霞茜裙,梳著雙丫髻,兩個圓苞苞上分別戴著由三個拇指大小的粉珍珠攢成的三瓣珠花兒,圓圓的稚嫩小臉上滿是怒意,這正是佟姐兒口中的小祖宗,府上陸大人的掌上明珠陸錦葵。 她正翹著小指頭兒指著跟前跪著的幾個丫頭,圓胖的身子在地上來回踱步,不知真.相的遠遠瞧著定會覺著這小人兒可愛喜人,可一旦知道這表面瞧著玉雪可愛,實際小肚子里滿是捉弄人的把戲,定要為之咋舌。 丫頭們跪在地上冷汗津津,就怕這小祖宗又尋思出哪樣折磨人的把戲,地下跪著的丫頭大的不過十二三歲,小的也只七八歲,大的卻是真的在伺候姑娘,小一點的怕是買進來專陪著姑娘玩耍的。 陸錦葵哼了一聲,紅紅的小嘴唇兒里蹦出幾個字兒來,“不答話,本姑娘是誰?本姑娘是陸大人的掌上明珠,老夫人的寶貝金疙瘩,陸夫人的貼心小棉襖,你們幾個還敢不聽話,可是活的膩味了!” 小嘴兒里一樣樣的念出來半點不含糊,這卻是她念過千百遍的話了,全是走爹爹娘親奶奶嘴里學來的,聽一回便給記下來,之后但凡有丫頭不照著她的意愿行事,她便要把這話念叨一回。 丫頭們耳朵根子都要聽出繭來了,偏又不敢得罪了這小祖宗。 其中一個年齡最大的聽言,便道:“大姑娘,大人與夫人早有交代,不可去那危險之地,更不可行那危險之事,您便是不為著自個著想,也要為著奴婢們著想一下,不出意外還好,若是出了意外,回頭便是奴婢們有個十條命,也是要賠光的?。 ?/br> 陸錦葵人小性子卻格外暴躁,她可沒什么耐心聽丫頭的長篇大論,停下步子,小手背在身后又是朝著幾人跺了跺腳,“本姑娘的話你們都當做耳旁風了!還……” “葵妞兒!”不及陸錦葵道完,佟姐兒便開了口,她一雙精致如畫的細眉攢的死緊,挺著大肚子走近前,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語氣頗為無奈,“又在做甚呢?出了何事?”后頭這話卻是對著丫頭說的。 “娘!”陸錦葵搶話道,小嘴兒撅的都可掛上油瓶了,翹著指頭兒對著地上幾個丫頭點一點,憤憤道,“我要樹上的鳥蛋兒,命她們?nèi)ぬ葑铀齻儾蝗?,命她們爬上去她們也不爬,后頭我叫她們托我一把我自個掏,她們還不許,不聽話!” 小人家不過三歲多一點,身量還不到佟姐兒腰際高,可說起話來一板一眼似模似樣,竟是半個字也不囫圇,口齒清晰伶俐的很。嫩生生的小臉蛋兒氣的紅撲撲的,烏葡萄似的眼珠子本就又大又亮,這時間兩只杏眼兒一瞪,模樣竟又是說不出的淘氣可愛。 佟姐兒一時罵不是愛不是,最后還是伸指在她額上輕輕彈了個爆栗,“丫頭們未做錯,你個姑娘家家的整日不學好,上樹掏鳥蛋兒那是大家閨秀該有的行為?林先生教導你的都忘了?” 陸錦葵本就心中有氣,只盼娘來了在丫頭面前再耍耍威風,誰知娘竟這樣不上道,不許她掏鳥蛋兒便罷了,還要彈她的額頭,小人家自小被嬌寵慣了的,眼下額頭一疼,兩只白生生的小胖手一下捂住額頭,左瞅瞅右看看,最后扁了嘴巴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佟姐兒一驚,小人家嬌嫩的嗓子大嚎起來,她急的拉下她的小手就要看看,可是被她彈紅了才哭的這樣傷心,誰知手上剛一碰著她的小手,手面上便是一疼,小人家一把打下她的手,圓臉上掛著淚珠兒,一連后退好幾步,“當老大就是不好,沒人疼,有了兒子就不愛閨女兒了,閨女兒果然不值錢!” 她嘴上說著,手腳還跟著手舞足蹈起來,偏身子又矮又胖,舉止實在憨態(tài)可掬。 可佟姐兒這時候沒有想笑的心思,她略微沉了面,問道:“哪個同你嚼了舌?”往地上跪的幾個丫頭掃了一眼,“叫我知道是哪個在大姑娘耳邊嚼舌頭,我定要首先拔了她的舌!”丫頭們身子一顫,一齊把頭埋進了胸里。 她的葵妞兒再是聰慧,這些個話卻不是小娃兒自己就能說出口的,定是有人在邊上念過,這才叫她記在了心上。 這樣想著,佟姐兒又伸出手要牽她,“葵妞兒過來,娘就你一個閨女兒,不疼你疼哪個,不論肚子里的是弟弟還是meimei,娘心里頭一個疼的都是葵妞兒?!?/br> 陸錦葵慢慢收住了淚,手背揉一揉眼睛,兩只杏眼兒便紅通通起來,活似兩只兔兒眼睛,佟姐兒心下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掏出帕子正要替她擦了香腮上的淚,誰知帕子剛掏出來,這小人才放平的嘴角又是一抿,隨即在她的震驚中瞬間皺了小臉,就是一聲撕心裂肺地哭叫出聲,“爹爹~爹爹呀~你怎地才回來~” 佟姐兒手上一抖,絹帕便落在了地上,一轉(zhuǎn)頭便見那鬼哭狼嚎的小人家一瞬撲進她爹爹的懷里,抽抽搭搭的模樣好不可憐,再看那身著官服,身形高大的清雋男子,此刻一臉的疼惜任那小家伙兩只小繡鞋蹬在官服上,蹬污了官服也渾不在意。 這個葵妞兒! 佟姐兒一時氣地差點栽倒,靠在丫頭身上直喘氣,待氣息漸勻下來,再看一眼一旁可恨的父女,搭著丫頭的手轉(zhuǎn)身便是走。 父女二人看著她離開,這時間陸敘方空出一只手,捏捏閨女兒的小臉頰,“葵妞兒又不聽話了,又惹得你娘生氣了?” 陸錦葵打下爹爹的手,自己抬了小胖手揉著臉頰,委屈地嘟著嘴巴,“葵妞兒沒有不聽話,爹爹看!”rou嘟嘟的小手指著自個白白嫩嫩的額頭,上頭還有個淡紅的印子,她委屈的向爹爹告狀,“娘又打葵妞了,有了兒子忘了閨女兒,還是爹爹好?!?/br> 陸敘被閨女兒摟著脖頸,心里頭熨帖,嘴上卻是道:“你娘十月懷胎將你生下來,你現(xiàn)今年小,爹爹不指望你怎樣知事,可你也別老是惹她生氣啊,你娘這會子定又是在慪氣,回頭生病了看爹爹不罰你!” 陸錦葵顫一顫小身子,她也是極喜歡娘的,只跟爹爹比起來,她還是更喜歡爹爹,就因為爹爹什么都順著她,從來不會彈她爆栗子。 父女二人商議好后,陸敘抱著閨女兒進了房。 果見妻子坐在軟榻上,玉手上執(zhí)著銅剪刀,跟前立著兩個丫頭,二人手上拉開一塊緞子,他那挺著大肚子的美貌妻子,正對著一塊料子在泄恨,手上一鼓作氣亂剪一通,落了一地的碎料子。見他父女二人進來了,眼角眉梢都未抬一下。 陸錦葵見了有些害怕,湊近她爹爹耳邊便道:“爹爹,爹爹,娘好可怕……” 陸敘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微擰了一下眉頭,“快去同你娘賠禮道歉,你個做閨女兒的就不知讓著她些,回頭她若是被你氣壞了身子,看爹爹怎樣罰你!” 陸錦葵故作委屈地扭一扭身子,自她爹爹身上下來,一只小手背到身后偷偷做了個手勢,陸敘輕咳一聲,她便趕忙收回了小手,邁著小短腿兒來到她娘腿邊,軟糯著嗓音拱手賠禮道:“葵妞兒錯了,娘親別氣了,再氣爹爹就要打葵妞兒了?!?/br> 陸錦葵撅了撅嘴巴,方才在外頭哭過,此刻大眼睛還泛著紅,佟姐兒手上停下來,把那銅剪刀一丟便丟進竹簍里,心里便是知道這是父女二人竄通好了的來賠禮,卻仍是忍不住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