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jié)
謝方知進來的時候,正看見謝江山慢慢放下那一把匕首,他挑眉:“父親怎么又在看這東西?這也就是個好看,若有那一日父親被吵架了,或可將這東西典當了,換幾個錢來用?!?/br> 謝江山被謝方知這樣沒大沒小的話給氣笑了:“如今姜家與傅家那邊的事情也差不多了,該退該斷的也都退了斷了,我為你瞧了個好日子。后日便是清明,你與你娘明日去寺里上個香,清明之后六日,便是好日子,趁早了了你的心愿吧?!?/br> 眼前一亮,謝方知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抬眼卻是嬉皮笑臉:“還未恭喜父親重歸相位,兒子這點小事算得了什么?還是朝中的事情要緊。兒子的算計,哪里比得上您呢?” 這兩父子,各有各的打算,不過謝家人一向是互不相干,兒子有兒子的布局,老子有老子的計謀。 難怪前一陣謝江山一點也不擔心,一轉(zhuǎn)眼又復了相位,背后若沒活動活動使使手段,謝方知才不信。 不過他這話,明顯也是虛偽,他明明比誰都還關(guān)心這件事。 謝江山也不戳穿他,目光落在那一把匕首上,眼神微微閃爍,忽然說了一句:“我謝氏一門,固然世家大族,可皇族畢竟是皇族,掌握天下生殺大權(quán),他為刀俎,我等為魚rou。兒啊,只盼著你哪一日也為刀俎……任意宰割人,而不是被人宰割?!?/br> 心里微微一動,謝方知抬眼看謝江山:“父親?” “只是忽有感慨罷了?!?/br> 這幾天又是罷相又是復位,謝江山說什么都不奇怪。 不過這一番談話里,最要緊的還是去提親的日子。 謝方知第二日,難得殷勤地陪著謝夫人上了個香,又添了不少的香油錢,為了這一次的事情能順利,謝方知把整個廟里所有的功德箱里都填滿了功德錢,上上下下將地方都轉(zhuǎn)了一圈,他才若無其事地回來,仿佛他沒有做任何丟臉的事一樣。 謝銀瓶陪著謝夫人,看謝方知去了很久,好一會兒沒見到人,這會兒他倒面不改色回來了,謝銀瓶不由諷道:“大哥這是哪里回來呢?” “與廟里禪師說了幾句佛法,因而耽擱了?!敝x方知對自己這光會拆臺的妹子可沒好感,一下找了個好借口,接著就轉(zhuǎn)移話題,“娘,您這邊上好香了吧?咱們也該回去了。” 什么時候謝方知竟然也喜歡佛法了? 謝銀瓶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呢,去的時候錢袋里還是滿滿的,回來就沒了,別都是卷了功德錢去。 不過謝銀瓶也不戳穿了,畢竟這件事還是謝方知自己的。 幾個人一起離開了禪院,謝夫人一路上都在感慨,因為一路上都有人在說姜四姑娘的事。 “哎,前陣子你聽說了嗎?” “什么?” “原本京里擺著流水席呢,結(jié)果那親事竟然沒成?!?/br> “誰叫傅世子救駕去了呢?跟自己的事情相比,自然是皇上的安危更重啊?!?/br> “要我說,那姜家的姑娘也是個不識趣更不長眼的,后來傅世子回來了,她竟然還拒絕再與傅世子完婚,這樣一拒絕,以后誰還敢娶她?” “甭說了,到底為什么沒去迎親都還是個問題呢!” “最近京里真是不太平啊……” “還聽說皇爺身子不大好了……” “哎喲,你說什么呢?” “呸呸呸,我可什么也沒說……” 這幾個說話的人連忙走開了,謝方知心里便不很高興。 他扶著謝夫人,冷著一張臉,又聽見謝夫人嘆氣道:“終究還是苦了這姑娘,我只盼著她能答應了你這一門親事,縱使你將來有個什么變心,我也把她當自己親閨女疼?!?/br> “瞧瞧,這親還沒提,人還沒進咱們家門,您就開始偏心了……” 謝方知假模假樣地拈酸,明日清明,還要先去祭拜祭拜老祖宗們,叫他們好生保佑一番。 心里算盤撥得啪啪直響,謝方知面上還看不出什么來,扶了謝夫人上馬車,自己卻騎馬走在前面,沿路順著京城的街道就往回走。 謝銀瓶也坐在馬車里,百無聊賴地將窗簾子撩開一個角來,不經(jīng)意便看見了上一回那個盲眼郎中。 一身青灰色的袍子,站在人群之中,提著燈籠,臉上掛著微笑,正在給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把脈,藥箱就放在他腳邊,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簡單樸素。謝銀瓶就這樣看著他,腦子里忽然蹦出來一個詞:返璞歸真。 這人實則很純粹。 莊閑今日出來坐診,因他眼盲,所以只有請不起大夫的人才會來請他看病,原他也是個讀書人,只不過無意之中盲了眼,所以才投筆從了醫(yī)。 聽見前面馬車過去的聲音,莊閑也沒沒有在意,不過耳邊還有金鈴晃悠的聲音,似乎在哪里聽過…… 這老婦的脈象很虛弱,莊閑嘆了一口氣,便給這老婦人開藥。 “當歸二錢,白術(shù)一兩,天南星……” “不好了!走水了!” “走水了!” 大街上有人慌慌張張地跑過去,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 “走水了?” 莊閑一愣。 他看不見,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整條街似乎都混亂了起來,一片嘈雜的聲音之中,聽得見恐慌也驚懼。 “是街東的謝府!謝相府走水了!” …… 熊熊燃燒的大火,將整個鋪滿暮色的天空給染紅,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一瞬間烙印進了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