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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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嘶力竭,驚恐不安。 ☆、第121章 剎那芬芳 這是一個近乎透明的世界,沒有天空,沒有路地,沒有上下左右的空間,只有白茫茫的薄霧無邊無際地延長著。 這是哪里?這是什么地方? 有人嗎?有沒有人在? 遠遠地傳來一陣空洞的回聲,剎那間又戛然而止,徒留一片讓人孤獨到骨子里的安靜。 璧容顫抖著邁開腳步向前走了幾步,撲面而來的一陣白霧仿佛將她的身體也融合在這個透明的世界中。 容兒……容兒…… 遠遠地,好像聽見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婉轉(zhuǎn),悠然,仿佛空谷中的啼鶯,又仿佛是江南三月里的琵琶曲,余音裊裊。 不知為何,那聲音聽在耳里,竟有些莫名的熟悉。 “你是誰?你在哪里?”璧容的聲音里有著一絲顫抖。 “容兒,我是娘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白霧突然散去,面前突然走來一個身穿丁香色闊袖褙子,蓮青色八幅湘裙的花信年華的女子,梳著高高的流云髻,周遭滿是一股nongnong的江南女子的溫婉氣息。 看著面前的女子,記憶中娘親的模樣漸漸浮現(xiàn)在眼前。 父親曾說自己與母親有八分相像,可母親的眼神和笑容卻是她永遠也學不會的。此刻,她才終于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娘——娘,是你嗎?”璧容朝著面前人奔跑過去,可是突如其來的一陣疼痛叫她忍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她情不自禁地捂緊了肚子。 這是怎么了,好像被要被撕裂一半的痛楚慢慢襲來。 “容兒,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聽,身后有人在喊你,回去吧,回到你孩子的身邊,她在等著你呢?!?/br> 孩子,孩子……對,她的孩子!她的孩子還沒有生出來,這不是她的世界,她的丈夫和孩子還在那里等她,她要回去,要回去…… 一股強烈的意愿迫使她的大腦一陣劇烈的疼痛,眼前的透明逐漸被黑色的霧氣所充斥,只一瞬間,黑暗鋪天蓋地地襲來。 “快,去拿參片過來!熱水——熱水端來了沒有……”屋子里的人手忙腳亂,穩(wěn)婆尖著嗓子嚷道,青沐聞聲忙跑出去催。 這個時候停止,大人孩子都得沒命。 萬不得已,穩(wěn)婆只得動用了虎狼之術(shù)。 穩(wěn)婆狠下心來在璧容的肚子上揉了幾下,丫鬟拿來了參片,全mama掰開璧容的嘴放了進去,拇指猛地在她人中上一按,鉆心的疼痛讓她的身體猛地一顫。 “醒了,醒了!”穩(wěn)婆高聲喊了一句,“快,拿枕頭墊起來……頭已經(jīng)轉(zhuǎn)過來了,用力,快用力啊……” 璧容此刻茫然不知所措,除了漫無邊際的疼痛,她已經(jīng)感受不到其他什么了,耳邊聽著穩(wěn)婆歇斯底里的喊叫,條件反射地使足了渾身的力氣,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已經(jīng)看見頭了?!狈€(wěn)婆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滿屋子的人聞之一喜。 接下的事情突然變得順利了起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隨著一聲清脆的啼哭聲,璧容只覺得身子突地一輕。 “生了,生了,是位小姐?!狈€(wěn)婆道,有丫鬟拿了稱重的東西過來,穩(wěn)婆抱過孩子稱了稱,笑得合不攏嘴,“六斤六兩,六六大順,好福氣啊,小小姐日后必定大吉大利,平平安安!” 說來也怪,不早不晚,正是正月初一卯初時分出生,屋外冬雪驟停,旭日東升。 ———————— “小小姐可真是乖巧,只餓了尿了的時候皺皺小臉,旁的時候總是安安靜靜的,不哭也不鬧?!鳖櫴媳е⒆幼吡诉M來。 顧氏就是秀蓮給臨時找來的乳娘,是她娘家的一個表弟妹,幾年前投奔來了順義村。 沈君佑原是預(yù)備了奶娘的,可璧容打算自己喂養(yǎng)孩子,無奈這次生產(chǎn)傷了元氣,鄭母、全mama等人輪番相勸,璧容只得點頭去尋了身家清白的乳娘來。 “可不是嗎,別家的孩子都是尿濕了才曉得哭,咱家小姐可從沒尿過褲子!”仿佛夸贊的是自己一般,夏堇臉上盡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璧容看見孩子,支了手肘就坐了起來,“快抱來給我看看?!辈乓皇箘牛瑴喩矸路鸨怀榱斯茄憔d綿無力。 秋桐忙在她身后墊了個大迎枕。 璧容把孩子接過懷里,仔細地聞了聞,只聞見了一股nongnong的奶香味,確實沒有旁人家孩子身上的尿sao味。 或許是聞到了母親身上的味道,懷里的孩子突地睜開了眼。 白里透紅的皮膚,烏黑油亮的頭發(fā),如同黑寶石一般的兩只大眼睛,咕嚕嚕地四處看著。 “睜眼了,睜眼了!”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屋子里的小丫鬟紛紛湊了過來,爭先恐后地看。 “婢子瞧著五小姐的眼睛和小嘴都隨夫人,這鼻子,卻是像二爺,筆挺筆挺的。” “這皮膚也隨夫人,婢子聽人說,剛生下來就皮膚白的,往后會越來越黑,百里透著紅的,往后就會越來越白?!?/br> 這么大的孩子本是看不見什么東西的,可她就好像看見了璧容一般,朝著她扯了個笑,露出了米分嫩嫩的舌頭來。 “夫人您瞧,五小姐認得您呢,還對您笑呢!”夏堇興奮地道。 大伙正說著,又見懷中的嬰兒張了張嘴,一個紅豆粒大小的泡泡從左側(cè)嘴角冒了出來。 看著懷中米分妝玉砌的女兒,璧容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的小臉蛋,許是被打攪了睡意,懷里的孩子輕輕蹙了蹙眉頭,又惹得大伙一陣驚奇。 穩(wěn)婆笑的十分燦爛:“我接生了一輩子,還從來沒見過誰家的孩子一生下來就睜眼的,剛出來那會兒,不哭不鬧,只睜著雙眼睛到處看?!狈€(wěn)婆拿了個手搖鼓叮叮咚咚地在她孩子眼前晃了兩下,“一生下來雪就停了,還是整整好好的時辰,這孩子定是個有福的!” 雖是恭維的話,璧容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歡快的笑容,經(jīng)歷了之前的生死難關(guān),她此刻只愿女兒能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 “夫人快給五小姐娶個名字吧?!鼻锿┑?。 沈家的這一輩里,大爺家的貞姐兒排老大,珠姐兒排第四,璧容的女兒排第五。 先前沈君佑倒是寫了不少的名字,有男孩的,也有女孩的,都是極好的寓意,可不知為什么,她這會兒覺得哪個都不合適了。 “我這幾天想了個小名,你們說叫如意如何?” “這個名字好,都說女兒是娘的小棉襖,自然是要稱心如意了?!狈€(wěn)婆一臉燦笑著說了句討喜的話來。 璧容笑笑,她實際取的并不是這個寓意,她只希望女兒從今以后能多福多壽,萬事如意。 自然有人能明白璧容的想法,只是想到前幾日那九死一生的場面,沒人敢說出這樣的話來掃興。 “至于大名,還是等二爺回來后再取吧?!辫等莸馈?/br> 秀蓮正端了補血的當歸紅棗小米粥進來,聽見璧容的話點點頭,取名這種大事還是應(yīng)該由男人做主的好。 “姑爺見識多,又是讀過書的,還是留著等姑爺回來取名字好?!倍肆颂鸢状傻闹嗤敕旁诳蛔郎?,叮囑璧容:“大夫說了,要在飯前趁熱喝才行?!?/br> 這是前些天請了大夫給開的食補方子,里面還放了桂圓,璧容生產(chǎn)后有些氣虛,又給開了一個益氣的方子,黨參、黃芪配上紅棗一起燉雞湯喝。 兩個方子一個中午吃,一個晚上吃。 奶娘見了忙過去要把孩子抱過來,璧容擺擺手,把孩子放到了自己的枕邊。 “都走了一個多月了,也不知能不能趕回來過元宵節(jié)?!比玬ama驀地嘆了口氣,臉上盡是一副憂心。 璧容拿著湯匙的手一停,屋子里驀地安靜了下來。 有小丫鬟偷著抬眼看了看璧容,又迅即低了下去。 全mama也意識到自己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勾起了璧容的相思,看著她一副茶飯不思的模樣,一時間懊悔不已。 “興許是路上耽擱了,前陣子下了好幾天的雪,聽說好些個路都走不了了。”秀蓮適時地出聲安慰了一句。 “對,對,二爺既然沒有寫信回來,肯定是已經(jīng)在回來路上了,這樣的天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送信的人?!鼻锿└胶偷?。 不知不覺年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大半。 沈君佑卻依然沒有消息。 老話常說,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 果不其然,一連幾日都萬里無云,偏偏到了元宵節(jié)這天,鵝毛一般的雪花從天而降,一團一團的,不一會兒地上便積了厚厚一層。 家里的幾個下丫鬟都跑去跟著秀蓮和劉氏包元宵去了,青沐便想起了傅三娘說的南方的rou湯圓來,不由得惋惜這回來西坪村沒帶著傅三娘娘倆一起,不然就有口福了。 外面寒風凜冽,時不時地刮起一陣嗚嗚的響聲,屋子四角都點上了銀霜炭,溫暖如春,稍微動一動還會出一身的薄汗。 孩子剛喂過了奶,璧容抱在懷里哄了一會便乖巧地睡著了,看著女兒熟睡的面龐,突然覺得此前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若說起唯一遺憾的,便是此刻他沒有在身邊。 去年的元宵節(jié),他們披著毛皮斗篷坐在小院子里看了許久的月亮,她還記得那天的月亮圓的像是一個大玉盤,掛在湛藍如洗的夜空中,月光如水般靜靜地灑在地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朦朧。 她依靠在他的懷里,隔著衣服聽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感受著肌膚傳來的灼熱溫度,她低著頭悄悄地紅了臉。 “我答應(yīng)你一定在你生產(chǎn)前回來……”他低沉卻滿溢著溫柔地呃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 臨行的時候明明答應(yīng)過的,可如今年都過去了! 自從年前叫關(guān)恒捎了信回來,就再沒有了音訊,也不知道那邊的事情怎么樣了,她日也擔心,夜也擔心,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善饺绽锂斨蠡锏拿孢€要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滿腔思念深深埋在心底,越發(fā)的苦澀。 她不由得咬住了嘴唇。 沈君佑,你就是個大騙子!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也跟著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炭火盆子里“啪”的爆了個火星子,她驀地清醒過來,看了看天色,雪色映著窗紙,染上了一次淡淡的青光。 此時,她聽見院子里有人“呀”地叫了一聲,忙坐起來往窗戶外面看,明明隔著厚厚的窗紙,她卻看得分外清楚。 昏暗的曦光下,那靜立在茫茫大雪中,即便身著厚重的蓑衣也依然無法掩蓋的秀挺身姿,不是他又是何人。 ☆、第122章 別后溫情 “我回來了?!彼┲逅{色漳絨銷金云紋團花直綴,外面裹著厚實的狐皮襖,腳踩著黑色的羊皮靴子,站在門口,輕輕地道。 暖暖的笑意從他的眼底傾瀉出來,點亮了一室流光。 璧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沈君佑。 還是走之前的模樣,只是看著有些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