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二叔看了姚三三一眼,說:“建院墻,看你怎么建,簡單點,用石頭壘,用不了多少錢,兩三車石頭,不算人工,頂多百十來塊錢。要是用磚跟水泥,那錢就多了?!?/br> 一百來塊錢,姚三三心里尋思著,等過一陣子掙了錢,就把這院墻建起來。家里四個小女孩子,沒個院墻,門前一片敞,真不是個事兒! 要不怎么說,姚連發(fā)這些年光顧著躲計劃了,家里這些事,根本他就沒cao心理會過。 趕到暑假開學,一個來月工夫,姚三三靠著收購泥鰍又掙了三百來塊錢。加上原先收姐猴余下的錢,她上學,小四上學,算算都夠了。至于她姊妹四個過年前的日?;ㄤN并不多,自家種菜,自家的糧食,旁的需要買的小零碎兒,光是給楊北京飯店的烏拉牛的錢,也差不多夠了。 自己掙錢的感覺真好。 初中發(fā)了入學通知書,31號報到。不知怎么的,姚三三竟然有些小激動,頭天晚上就開始準備了,拿出新買的書包,裝好文具盒、本子。入睡前,她還想著第二天要穿哪件衣裳——當然是穿新買的那件。穿啥鞋?穿布鞋吧,頭一天報到可能要干活,拔草、打掃衛(wèi)生啥的,穿涼鞋不跟腳…… 有必要這樣緊張嗎?真是不經(jīng)事!姚三三忍不住又開始自嘲,你怎么真跟個小孩似的!不過上了初中,再去念三年書罷了,起碼文化要夠用的。 家里那輛老舊的自行車,姚三三實在騎不了,老式的大車架子,她騎上去兩只腳都夠不著腳踏,再說那車子破的,除了鈴鐺不響,到處都稀里嘩啦的響,實在難騎,姚三三干脆就不騎了,步行吧! 步行上初中的小孩,村里也不是她自己,那時候自行車還貴,收入少,有的人家就不能專門給孩子準備一輛自行車。六里路,倒也不愁。 31號這天她起了個大早,姚小疼也早早起來了,跟她一塊弄了飯,給她吃了去上學。 姚三三出門的時候,悄悄進里屋看了一眼,小四還在睡覺,姚小改也在床上躺著,看上去似乎還在睡。姚三三輕手輕腳走過去,叫了聲:“二姐,我走了?!?/br> “走吧走吧,別耽誤我睡覺。我反正又不用上學,再睡一會兒?!?/br> 姚三三伸手拍拍她,轉(zhuǎn)身出去了。她心知二姐就這么個脾氣,嘴上對上學根本不在乎,甚至不屑,其實,心里對不能上學識字的事兒總是介懷的。姚小改,實在是個精明要強的丫頭。 ****************** 姚三三出了家門,走上了那條熟悉的土路,天還早,路邊的草葉上還帶著露珠呢,她心情總覺得莫名的好,腳步就不免輕快了起來。六里路,似乎走起來也很快樂。 頭一天報到,無非也就是像姚三三想的那樣,點點名,打掃打掃衛(wèi)生,連新書都沒發(fā)。姚三三分在四班,班主任老師姓韓,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分到一個班的小學同學有兩個,都是男的,女生卻沒有。 旁的,不知道了。她實在不是個活躍的學生,更不會引人注意。 打掃完了衛(wèi)生,老師宣布下午不上學,第二天正常上課。姚三三跟姚領弟一塊走出了校門。姚領弟騎著自行車的,在校門口停下跟她說: “要不我?guī)е悖俊?/br> “算了吧,你才剛學會騎自行車,自己都騎不穩(wěn),還敢?guī)е?!?/br> “那……我就不等你了?” 姚三三揮揮手:“你先走吧,我一會子就走到家了?!?/br> 姚三三走路的本事是有的,兩只腳不緊不慢地挪動著,很快就出了鎮(zhèn)區(qū),走上了一座大石橋。石橋鎮(zhèn)之所以叫石橋鎮(zhèn),就是因為這座據(jù)說很有歷史的老石橋,至于老石橋到底有多老,姚三三不知道,老百姓也沒幾個說得清。 姚三三走上石橋,一時來了興致,就在橋上停住歇歇腳。她剛在橋頭石墩上坐下,就看見鮑金東騎著自行車過來了。這一暑假,姚三三跟鮑金東一塊收泥鰍,往埝城送泥鰍,已經(jīng)很熟悉了。鮑金東看見她,很自然就下車跟她說話。 “三三,你分在哪個班?” “四班。老師姓韓。”姚三三說,“金東哥,初中的功課好學嗎?我聽同學拉呱,說要學英語、物理什么的,很難,女生學更難?!?/br> “瞎說,我們班第一名就是個女生,英語呱呱叫。我跟你說,女生嘴巴比男生巧,學英語肯定比男生好。物理要到初二才學,也不難。”鮑金東說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我成績不好,就沒過用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br> “聽說還要上晚自習。” “晚自習是住校生上的,不住校,就可以不上。我反正沒上過?!?/br> “你晌午也走家吃飯?” “夏天走家,到冬天,中午放學時間短,我都是帶飯吃,弄兩個煎餅,卷點咸菜什么的。我們班主任是個女的,講究特別多,不許學生在教室里吃蔥,要不,卷棵蔥就行了?!?/br> 鮑金東跟姚三三隨口說了些初中里的事情,老師比小學里嚴格,要月考,還有可以入團之類的。沒多會子又有兩輛自行車過來,車上也是土溝村上初中的半大孩子,嘻嘻哈哈地招呼他們一塊走。 鮑金東拍拍自行車座,說:“走吧,坐這曬太陽,你還嫌一夏天沒曬黑?我?guī)е?。?/br> 當?shù)剞r(nóng)村管坐自行車后座叫“坐二車”,姚三三就順便搭了鮑金東的二車回了家,一路上免不了還是商量他們收泥鰍的“大事情”。 開了學,他們自己沒時間收不說,小孩子們也沒時間逮了。當然村里也有不上學的小孩,偶爾也會有大人湊巧逮,這個姚三三也想到了,她倒可以叫大姐在家里收,就是估計收的少了。星期天興許能多收點兒。 “我今天就跟班里的同學講了,星期六星期天我就在家里收,肯定有人逮,多少能收點?!滨U金東說,“我兩個弟弟幫不了我,他們也要上學?!?/br> 姚三三在經(jīng)過自家的巷子口時跳下自行車,揮揮手對鮑金東說:“金東哥,謝謝你啦!” “謝什么,你要是沒車子騎,明天早上我來捎著你。” 姚三三回到家里,小四正在開開心心地翻看新書,她今天報名上一年級了,老師發(fā)了語文數(shù)學兩本書,小四當然沒有過早教啥的,連幼兒園都沒上過,只能翻著書看書上的圖畫,一見姚三三回來,就跑過來問她: “三姐三姐,這個字怎么念?” 姚三三一看,就坐下來跟她說:“這個不是字,是拼音,念‘阿’。你看這畫的人,張大嘴巴aaa?!?/br> “噢,這個字就是a,原先我聽小寶整天念aoe?!?/br> 姚小改從外頭進來,放下一個籃子,籃子里是她剛從菜園摘的扁豆、辣椒,她進來掃了兩個meimei一眼,沒說話,坐那兒剝扁豆的筋。 姚三三知道她心里的遺憾,靈機一動,就說:“二姐,你想不想識字?” “不想。我十五了,難不成還去跟小四上一年級?” “不去上學也行啊?!币θf,“小四白天學了什么,晚上回來我教你學什么,正好還給小四復習。這樣你就能認一些常用的字,認真學兩年,你也能看懂書上的文章了?!?/br> 姚小改愣了一下,說:“我不學,我都這么大了,學它又能怎么樣?” “起碼你出門認得路牌,就是將來做個生意買賣,你也能算得清賬?!币θ沃愕母觳舱f,“二姐,你聽我的,你這么聰明,肯定學得快,用不了兩年,你就能讀文章了?!?/br> “真的假的?我就怕自己小時候沒開始學,大了腦子笨,學不會了?!币π「拿髅鲃恿诵模瑓s還有些猶豫,似乎不夠自信。 “瞎說,大了怎么會變笨?人都是越長越聰明的?!币θ膭铀澳憧隙ū刃∷膶W得快,尤其數(shù)學,一年級整本書,都是12、23的,你不用學都能明白。” 姚小疼這時候進來,聽見她們說這話,就說:“三三,你剛上初中,晚上還要寫作業(yè)呢,你專心上你的學,往后我看著小四做作業(yè),正好教你二姐。不要求高,小改,你起碼能識字,會算賬,別因為不識字被人蒙騙。” “行,那我學,我起碼也不能比小四差吧!”姚小改斗志來了,結(jié)果小四晃著小腦袋,慢聲慢氣接了一句:“嗯,你也不一定比我強?。 ?/br> “你這小毛丫!”姚小改伸著手指去戳小四的頭,小四趕緊一躲,姊妹幾個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 第二天就要正式開學上課,姚三三還沒擱下飯碗,鮑金東就打著車鈴在外頭催她了。 “金東哥,你還真來帶我啦?” “說話算話,我?guī)е阌植毁M事,總比你拿腿走強。” 結(jié)果,姚三三初一一年,幾乎都坐的鮑金東的二車。坐二車,對那時鄉(xiāng)村的人們來說很正常,他們自己本來就思想無邪,倒也不會有人想歪了去。倒是因為姚三三年齡小,人也瘦小,居然有人來問鮑金東說,那是你meimei?咋那么小就上初中了? 姚三三聽了心里有點惱。沒法子,農(nóng)村人說,小孩子有早長有晚長,她絕對屬于晚長的,十二的年齡,在初中的班里算是很矮的了,站隊站在排頭,座位坐在老師講臺底下,整天吃老師的粉筆灰。 并且,她前一世長大了也算不上多高。 小小小,她可不想將來長得身小力薄。姚三三如今的心愿,就是能比上一世長得高些,身板壯些。對一個女的來說,壯算不得好事,但九十年代的農(nóng)村,女人壯實,實在算不得壞事。 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長成那樣高高壯壯的大個子女人,姚三三還是巴望著能更高一些,更壯一些,起碼不要叫人一眼看去就覺著身小力薄的。 ☆、第32章 織毛衣 秋收前,姚連發(fā)終于來了一封信,信是從姚老奶那邊轉(zhuǎn)過來的,沒有信封,估計是一個信封里還寫了給姚老奶的信,連寫給閨女的一塊寄來了。姚連發(fā)也沒多少文化,勉強認識字,一張信紙上寫著偌大的字,基本能讀得懂。 信上只說他跟張洪菊在天津那邊還行,在石子廠上工,囑咐幾個閨女把地里的莊稼收好,冬小麥種上,竟然沒提小四的事,看來是認清了現(xiàn)實,不打算再把小四送回去了。已經(jīng)露亮的小黑孩,送回去又有什么用?反正人家都知道了。 “爸媽說,八月十五不回來了,興許過年回來,到年跟前再說?!?/br> 姐妹幾個聽姚小疼讀完了信,就開始商量秋收的事情。農(nóng)村秋收時節(jié),學校里都是要放秋忙假的,家里兩個上學的,姚三三和小四開學還沒有一個月,就放了秋忙假。 算上小四,四個人,兩畝花生,一畝棒子,七分地的大豆,不愁。這些莊稼收獲的時間都差不多,家里還有一畝多地瓜,還要再晚一陣子,到深秋才能收。秋忙假里,四姐妹一起過了中秋節(jié),也就是買兩包月餅,割一塊rou。當?shù)剞r(nóng)村的中秋節(jié)并不怎么重視,因為正好卡在秋收時候,莊戶人忙的顧不上去講究。 等到收地瓜時,姚三三跟小四秋忙假早已經(jīng)結(jié)束,都回去上學了,這地瓜便指望姚小疼跟姚小改姊妹倆了。 地瓜收完,趁著農(nóng)閑卻還沒冷到上凍,姚三三跟大姐去買了三拖拉機石頭,人家賣石頭的負責給送到家里來。她們找了本家的幾個叔伯幫忙,花了兩天工夫,終于把自家的院墻建了起來。小院子不大,墻上石頭縫隙抹了水泥,又裝上了兩扇木門。 姐妹四個看著新建起的圍墻,一個勁地高興,新圍墻對比著破舊的草房子,看著總有些不相稱。不過蓋房子的能力,她們目前還沒有。起碼有了院墻,感覺就安全多了。農(nóng)閑時節(jié)小賊也會多起來,不然家里的豬啊羊啊,還真不敢放心。 四姐妹卻不知道,她們建起院墻的事情,落在村里人眼中意義就非同一般了,村里人便開始議論起來,姚家這四個閨女,可真是能干,爸媽不在家,不光沒落得可憐兮兮,卻還把一個家里里外外打理的這樣好。有人就說,姚家這幾個閨女,不簡單啊,說不定姚連發(fā)就能指望閨女把日子過起來。 據(jù)說這話到了姚老奶耳朵里,姚老奶對著說話的人瞟了一眼,身子一扭,走家了。孫子沒有一個出挑的,她沒眼看的幾個孫女子,卻人人夸贊,姚老奶心里的滋味,估計實在不平衡吧? ****************** 姚三三一心巴望著長個兒,可就是不怎么肯長,姚小疼個子卻開始抽條兒了,拔節(jié)似的,細條條地往上長,眼見著一個夏秋又長高了,作為家里的大姐,姚小疼默默地攬起了這個家。 地瓜收完,天氣就轉(zhuǎn)涼了,姚小疼和姚小改一起,cao忙著給自己和meimei們準備厚衣裳,她們已經(jīng)能夠親手做棉鞋了。上學走路冷,寫字更冷,到寒冬總有小孩會凍手,手上一塊塊的凍瘡,看著都難受。姚小疼又專門趕集買了毛線,給兩個上學的meimei織手套。 姚三三把手套戴在手上,試了試,十分合適,心里就美滋滋的。姚小疼手巧,織出來的手套也好看,姚三三忽然想起鮑金東每天騎車帶著她,手肯定是更冷的。她坐二車,還能袖著手取暖,鮑金東可就不行了,他要抓著車把手,在前頭迎著風,必然是冷得要死。 “姐,你幫金東哥也織一雙手套吧,他整天帶著我,就當感謝他了,行不?” 姚小疼一臉奇怪的表情,瞪了姚三三一眼說:“胡說,我憑什么給他織手套?手套是隨便織的?” “啊,忘了,手套……不能隨便織!”姚三三摸摸鼻子,肚子里開始腹誹,農(nóng)村那年代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真多,八.九十年代,像織毛衣、織手套這類事情,除了自家人,女孩子就只給自己的對象織,如果一個女孩答應給哪個男孩織手套了,大約就是表示,這女孩對男孩有那么個意思。 到姚三三重生前的年代,這規(guī)矩就沒人注意了。不是這條習俗廢棄了,而是,幾乎沒人再手工織手套、毛衣了,即便農(nóng)村里,也都是買現(xiàn)成的。 至于當?shù)刈钣刑厣幕ㄐ瑝|,那就更有一個明確的意思:定情信物。訂了婚的青年男孩,鞋窩里才能墊上未來媳婦親手繡的花鞋墊。 姚三三一下子居然沒想起這個茬兒!這下,她也不敢再叫大姐幫鮑金東織手套了,鮑金東那手……善自珍重吧! 姚三三沒想過把鮑金東跟大姐湊在一起,當然不是鮑金東不好。人總是先入為主,她之前已經(jīng)想到過楊北京了的。 姚三三忙著收泥鰍,尤其是她開學以后,每隔幾天給楊北京送去的烏拉牛,就都是大姐二姐在撈,也都是大姐送去的多,大姐每回送烏拉牛去,都是很快就回來了,也不知道跟楊北京熟悉得怎么樣,似乎沒讓姚三三瞧出什么端倪。 秋后農(nóng)閑,楊廣州的結(jié)婚日子終于到了。姚三三跟兩個姐商量過后,給楊廣州買了一床十分好的大毛毯做禮物。那時候農(nóng)村沒人買被子的,被子都是自家做,厚實洋氣的毛毯才是結(jié)婚送禮的首選。 姚小疼跟姚三三一起,在婚禮的頭兩天把毛毯送了過去。結(jié)婚前送去有個好處,新郎新娘如果本打算買這樣東西,有人送就不用買了。結(jié)果一見著她倆,楊廣州一把就都拉住了。 “你兩個妹子,必須得幫大哥個忙。” 姐妹倆就說:“楊大哥,有我們能干的活,你安排好了?!?/br> 楊廣州咧著嘴笑:“我旁的不缺,就缺個迎新媳婦的伴娘。我家也沒個妹子,父母去世后,這些年老家親戚來往少,連叔伯妹子都沒有,迎新媳婦沒人跟我去?!?/br> 當?shù)氐幕閼c習俗,新郎官去接新媳婦的時候,一般會帶上家里的meimei做伴娘,叔伯meimei、表妹什么的也能湊數(shù),她的任務就是跟娘家人交涉。 娘家會有一群小姑娘陪著新媳婦,拒絕新郎官的靠近,卻不會拒絕來接親的伴娘,而這伴娘則會瞅準機會,把新媳婦搶走,當然這就是個形式,只要伴娘把新媳婦拉倒新郎身邊,就算搶到新娘了。 娘家送親的小姑娘們則會提出一些要求,比如要香煙啊,喜糖啊,馃子點心之類的。新郎官是嬌客,不好跟一群小姑娘談判,這也是婆家這伴娘的任務。新媳婦到了婆家,這伴娘還要專職陪伴新媳婦,直到新郎官應酬完了進新房。 姚小疼看著三三,直覺的就想往三三身上推。 “小疼妹子,你這忙得給我?guī)桶?,三三當然也行,就是她到底太小了,怕新媳婦那頭的人拿她當小孩耍!” 姚小疼這下也不好推拒了,楊廣州給她們幫了不少忙,既然點到她了,她不能再說二話,何況做婆家的伴娘,若不是自家meimei,也肯定是新郎家重視的,能體現(xiàn)一種看重了。就這樣,婚禮那天,姚小疼穿的干凈整齊,跟著楊廣州坐上了接新媳婦的拖拉機。 對,你沒聽錯,就是拖拉機。那時候農(nóng)村結(jié)婚,新媳婦和嫁妝一起,坐著拖拉機來。嫁妝多的人家,四五輛拖拉機排成車隊,車上一把大紅傘罩住新媳婦,裝滿紅被子、紅枕頭,還有紅漆柜子、衣櫥,也是鄉(xiāng)村里別致的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