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陳未南扯扯嘴角,這算是苦難里僅存的好處嗎? 他轉(zhuǎn)身想問小奇跡中午想吃什么,嘴巴張張,眼前一黑。 砰一聲,他栽倒在地上。 *** 再次睜開眼,窗外是片金黃暮色,遠(yuǎn)方高聳入云的棕紅色煙囪吞吐著灰白色的煙,一群鳥從煙旁快速略過。一天將盡,倦鳥知還的時間。 陳未南扭頭,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一個小腦袋埋在米色被單下,被子隨著呼吸上下起伏著。陳未南片刻的有些恍惚,他慢慢伸出手,卻在手就要觸碰到那人時停住了動作,沉悶的心情被劇烈的心跳一掃,唇角吟著柔軟笑意,他動作輕緩的掀起被角。 柴焰的睡顏被西曬鍍成溫暖柔和的金粉色,她呼吸和緩,躺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陳未南掐掐自己的臉。 疼。 他傻兮兮笑著,動作輕柔,可還是驚醒了床上的人。柴焰長睫翕動,睜開了眼。 她看見了陳未南,陳未南也看著她。 “你醒了?”柴焰問。 他未及答,懷里就多了副柔軟的女性軀體。柴焰頭埋在他胸前,手輕輕環(huán)住他的腰,她肩膀微微聳動,“陳未南……” “嗯?” “……沒事?!庇X得她不該這么主動,柴焰迅速松開手,猛的轉(zhuǎn)身,留給陳未南一個瘦削纖細(xì)的背和滿懷空寂。 “柴焰,你怎么了?” “……” “說話,怎么了!”他伸手去晃她。 “傻?!辈裱嬗X得他就是個木頭,難道她剛剛表現(xiàn)的還不夠明顯嗎?她磨蹭著轉(zhuǎn)回身,目光停在陳未南冒著胡茬的下巴上,聲如蚊咀:“我擔(dān)心你。” 她心跳的厲害,甚至不敢看他的眼。 時間仿佛定格在陳未南探臂扣她入懷的動作上。 吻來得不合時宜,卻熾烈無比,紊亂的呼吸陌生的渴望讓柴焰驚慌卻想要更多。他們好像兩條干涸缺水的魚,在吮吻律動里慰藉著彼此孤獨的靈魂。 西曬漸散,房間陷入黑暗。陳未南緊緊摟著柴焰,突然覺得他不在那么害怕了。 生死、離別,只要她一直在身邊,什么都成了渺小無比的。 “小奇跡會好的?!?/br> “嗯?!彼矆孕?。 房間外傳來聲音,驚覺有人回來的陳未南撐起身,把被子遮在柴焰頭上,比了個“噓”的手勢,“別出聲?!?/br> 柴焰頭埋進(jìn)被子,好笑著陳未南的愚鈍,他是把這里當(dāng)成他家了嗎? 四月末普通的一天,夜晚六點,陳未南忘不了柴爸柴媽看見他從柴焰房里出來時,臉上的五彩斑斕。 *** 刺槐花開的時節(jié),小奇跡終于獲準(zhǔn)出院了,她開心的不行。 出院前的兩天,陳未南和柴焰帶小奇跡去離醫(yī)院百米遠(yuǎn)的云都大學(xué)看畫展,臨近出門,小奇跡突然扯了彭西朗和她一起。 “哥,西朗mama同意了的?!?/br> 啊? 陳未南看了眼一貫謹(jǐn)慎的西朗媽,見她默默點了點頭。 “孩子他爸的律師一會兒要來,你們幫我?guī)骼食鋈ヒ幌掳??!?/br> 原來如此,陳未南一臉了然,接過西朗媽遞來的西朗的東西,他和柴焰一人牽著一個孩子的手出門去了。 “西朗,你爸爸的律師來干嘛?”小奇跡問。 “他要和我媽離婚。”彭西朗聲音稚嫩的說,“他喜歡了別的女人,不要我和mama了?!?/br> “男人好壞哦。” 陳未南哼了一聲,呵斥住小奇跡:“你哥我不好?” “好是好,不過你有柴焰jiejie了,就不能娶我了。”似乎是觸及傷心事,小奇跡愁眉苦臉的說。 “我把他讓給你如何?”柴焰瞇眼,微微笑著。 小奇跡也咯咯笑了。就陳未南一個人像個被遺棄的小狗,默默生著悶氣。 一群人嬉鬧著,步入了風(fēng)景宜人,滿是書香的云都大學(xué)。 柴焰沒想到,在這里也會遇到熟人。 “柴律師,好久不見!” 柴焰瞇著眼,認(rèn)了半天,想起是她之前代理官司的一位代理人,她忙伸出手,“趙醫(yī)生,你好?!?/br> “你不是在蘄南?最近不忙?怎么回來了?” 柴焰指指一旁玩的小奇跡,“家人病了?!?/br> 已經(jīng)中年的醫(yī)生聽了這話,哦了一聲,“什么?。俊?/br> *** 陳未南一邊指揮著不讓兩個孩子走遠(yuǎn),一邊看著和朋友談完話折返回來的柴焰。他指指趙醫(yī)生遠(yuǎn)去的背影:“那人,誰???” “老相好?!辈裱娌[起眼微笑。 “哦?!标愇茨蠎?yīng)了聲,沒甚反應(yīng)。 柴焰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不滿的開口:“陳未南,你至少也該表現(xiàn)出點醋意吧?” “你都說了,老相好。”陳未南哼了聲,拉起柴焰的手,“那么老,我會吃他的醋?” 好吧……調(diào)戲失敗的柴焰覺得沒勁。 她目光投遠(yuǎn),落在路邊正指揮著彭西朗撿石子的小奇跡身上,心想著或許還是等趙醫(yī)生那邊有了回信再把消息告訴陳未南吧。 她怕陳未南失望,怕他空歡喜一場。 因為趙醫(yī)生說小奇跡的病或許不是沒得治。 *** 小奇跡手拿著米花糖,在前面奔跑,陳未南跟在后面抓狂的要她慢些跑,遛彎歸來的路上,風(fēng)輕草香。 大樓的走廊里,氣氛卻低至冰點。 女人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那份條款可笑無恥的離婚協(xié)議,問對面的人:“彭家?guī)Z他人呢?他自己怎么不來?他好意思拿這份協(xié)議書來給我簽?” “林女士,這是我的代理人能開出的最好條件了。你現(xiàn)在不接受沒關(guān)系,考慮考慮,想清楚了打我電話,我時間方便?!?/br> 西裝男人恭謹(jǐn)?shù)倪f來名片,技巧的躲開了女人堅硬的指甲,步履輕緩紳士,轉(zhuǎn)身離開。 “王八蛋!”林夢罵了一聲,繼而慢慢靠著墻壁蹲下,捂著臉。 該怎么辦?西朗的病需要不小的治療費用,她沒了工作,現(xiàn)在還不得不面對負(fù)心人提出的離婚。 她覺得無助、彷徨。人生近乎無望。 “mama,你怎么了?”彭西朗爬上樓梯就看到mama蹲在走廊里,他幾步跑過去,摸著mama的胳膊,“mama,你受傷了嗎?你哪疼嗎?你怎么哭了?” “mama沒事?!睆?qiáng)忍著難過,林夢擦干臉,抬起頭,看著不知什么時候也站在面前的柴焰和陳未南。 “那個男的為難你了?”柴焰問。 林夢搖搖頭,松開手,掌心里皺巴巴的名片攤在其中。林夢看到什么,猛地抬起頭,“你是叫柴焰?” 柴焰不明所以。 “你是個律師?” …… “那個王八蛋請你和我打官司!”林夢狠毒的把手里的卡片甩在地上,“柴焰律師事務(wù)所”幾個字被淚水和汗浸濕了,有些模糊。 ☆、chapter 10不分(2) r102 斯嘉麗的咖啡是云都一家名氣不響卻總不少客人的咖啡廳。 獨棟的褚紅色磚房前是碧綠可人的整齊草坪,一只白鴿停在上面,悠閑踱步。玫瑰花窗映著陽光,偶爾有只優(yōu)雅的纖細(xì)手臂出現(xiàn)在窗上,手里擎著一杯泛香的咖啡。 柴焰坐在二樓一張靠窗的方桌前,手指輕輕滑著骨瓷杯沿吹涼。她在等人。 九點才到,她等的人來了,她放下杯,端倪著慢步跨上樓梯的龔宇。 她揚(yáng)手示意,“這里。” 聽到聲音,龔宇轉(zhuǎn)過頭,手壓了下因為跨步不再整齊的領(lǐng)帶,滿室是溫暖的陽光,龔宇嘴角揚(yáng)著一抹涼薄的笑。 他幾步走到方桌前,拉開椅子,邁步坐下,“找我什么事?” “你接了個離婚案?” “是,有什么問題?” “推了。”柴焰啜口咖啡,復(fù)有放下杯子。 龔宇揚(yáng)揚(yáng)眉,“為什么,總要給我個理由吧?” “憑我是你老板,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龔宇聳聳肩,身體隨即斜倚上身側(cè)柔軟的沙發(fā)扶手,他搭腿翹腳,坐姿隨意,笑容慵懶,“恐怕不行?!?/br> 哦?柴焰挑眉,等待下文。 “你不讓我接這個案子無非是女方的兒子和你男朋友的meimei是病友,再加上你覺得這次的當(dāng)事人是個人渣,對吧?” 他說的對,這無可厚非,柴焰的確是因為這些才態(tài)度明確不接這個案子。 龔宇不掩臉上的輕蔑,他嘖嘖兩聲,搖搖頭:“還以為你和其他的女律師不一樣,結(jié)果還是一樣的天真、婦人之仁。畢業(yè)前,你老師沒教你律師只代表他當(dāng)事人的最大利益,哪怕對方是個殺人犯。按照你那天真可悲的想法,壞人的利益就沒人維護(h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