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 在經(jīng)過最初的激動,招兒才反應(yīng)過來一件事,薛庭儴是怎么知道她有身子的,畢竟當(dāng)初離開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懷上了。 不過她也沒顧上詢問,兩船人都杵在那兒看著他們,自然是先上船再說。 返回紅島的途中,招兒才問出疑問。 薛庭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走時無人知曉你有身孕,回去的時候卻大著肚子,我若不這么說,誰知道外面會傳些什么?!?/br> 招兒一愣,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她臉色復(fù)雜起來,半晌才道:“那你就不……” “就不什么?”薛庭儴似乎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就不、就不懷疑這孩子的來歷?” 薛庭儴輕拍了下她的后腦勺,又摸了摸她的臉頰:“你胡說什么,難道這難道我懷疑你,你心里就舒坦了?” 招兒也不知這種情況,怎么才能解釋清楚,半晌才頹然嘆了口氣,道:“我是三個多月才發(fā)現(xiàn)的,之前連我自己都不知道?!?/br> 薛庭儴點了點頭。 招兒悄悄地瞄了他一眼,見他神態(tài)正常,才悄悄松了口氣。又覺得自己的心思有些可笑,她和庭儴多年夫妻,他怎么可能疑心她,也不知自己在糾結(jié)什么,難道庭儴懷疑她,她心里就舒服了? 這么想著,她倒是釋然了。 而薛庭儴見她緊繃的身子松緩下來,才將她攬進(jìn)懷里拍了拍。 他并不懷疑招兒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一來有紅幫的大龍頭在,招兒不可能會出什么事。二來,以招兒的性格,若是她受到了什么侮辱,她不可能什么也不說就跟他走。 可同時他也想起了之前那個黑衣男人,雖是隔得遠(yuǎn),但薛庭儴并未漏下此人看招兒的眼神。 那種眼神只要是個男人都懂。 想到這里,他微微地瞇了瞇眼,若無其事問道:“對了,方才那人是誰?” “他啊,他是紅幫的人,不過——”招兒靠在他肩頭不自在地動了下,小聲說:“不過他也不是什么壞人,至少沒對我做過什么壞事,當(dāng)初還救過我?!?/br> 招兒把自己大概經(jīng)歷說了遍,卻是略過那晚她殺了人的事,她不想讓庭儴擔(dān)憂,事情過去了,何必再提,徒增傷感。 說話間,船到了紅島。 此時水師的人正收拾殘局,寨子里的一干海盜俱都被關(guān)起來了,尤其是徐谷榮,他是主要海盜首腦。 而紅島本來數(shù)萬幫眾,經(jīng)過這連著的幾場事,不過只剩了不到三千人。有人告密說黑牢里還關(guān)了一批,可水師的人找過去,卻空無一人。水師的人也找到了花帳,那些女人們看見官府的人,俱都忍不住哭了起來。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看樣子今晚是走不了了。所幸島上能住人的房子不少,又有艦船,住船上或者住島上都可。 隨便吃了些飯,招兒就睡下了。 今天一天發(fā)生的事太多,她又累又疲,和薛庭儴說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薛庭儴抽回手臂,看著榻上她睡熟的面容。 自是沒忽略之前她行動不便的模樣,想著她懷著身孕,先是落海,再是被海盜劫走,連番又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心中對吳家恨意更深。 他走出房間,胡三正在外面等著。 吩咐人看好房里的人,他帶著胡三沒入黑暗之中。 …… 樹影幢幢,月色如水。 不遠(yuǎn)處就是海岸,浪潮一波波向海岸打來,響起陣陣的水花聲。 “不知薛大人為何要見我?”樹影中,一個女子的嗓音響起。 看不清人,只知道此女個頭不低。 薛庭儴有些詫異這大龍頭竟是女子,卻又并不意外,本來招兒一直有意無意替大龍頭說話,他心中還有些不舒服,此時倒是明白過來。 “她之前差點受辱的事,你的人之前沒與我說。” 這事不是招兒說的,也不是大龍頭,或是山子說的,而是一個海盜想保命,特意說出來討好薛庭儴。 也因此,他才知道招兒來紅島之前的遭遇。 他簡直不敢想象若招兒遭遇了那般事情,她會怎樣,自己會怎么樣,也因此遷怒了。 本來按照薛庭儴起初的計劃,他不會在此逗留,會直接帶著人離開,之后紅島自然還是歸大龍頭。可他臨時改變的想法,在紅島上住了下來。 他就想知道,這大龍頭會不會急。 果不其然急了,之前一直避著不露面,如今倒是肯露面了。 “沒想到薛大人竟是如此計較之人?就不知你是計較妻子受苦,還是在擔(dān)憂別的什么?” “你覺得本官是在擔(dān)憂什么?” “薛大人的心思,民女怎么猜得出?!?/br> “那就收起你這不必要的猜疑!” 氣氛有些尷尬。 大龍頭苦笑連連,別人兩口子的事,也不知她在其中攙和什么,甚至還因此觸怒此人。 她斂了斂情緒,道:“劫你夫人乃是地字堂的堂主和閩浙總督邵開合謀,民女當(dāng)初并不知曉,只是察覺出異常。事后知曉也及時派人阻止了,凡事總有意外,怎可面面俱到。” “那黑衣的男子是?” “此人姓莫,名伽。是八年前來到紅幫的,來歷不可知,但不是大昌人?!?/br> 見薛庭儴沒說話,大龍頭道:“不知這答案薛大人可是滿意?” 月色照射在薛庭儴身上,將他的身影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他走了兩步,影子從樹影里分割出來,變成了一個人形。 “她在你紅幫手里差點出事,等于之前你說的都不作數(shù),既然如此本官說的也可不作數(shù)。給你兩條路走,要么歸順朝廷,要么歸順我?!?/br> 說完這句話,薛庭儴便往前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遠(yuǎn)處。 丁巳走出來,看著大龍頭道:“大龍頭,你為何不讓屬下動手?就他二人只身前來,憑著我們……” “好了,民不與官掙。”大龍頭打斷他的話。 丁巳有些不滿:“我們做海盜的,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還怕官?” “此人非比尋常,短短四年的時間,從一個被貶斥出京的縣令,到定海市舶司提舉,到浙江水師提督,到東南洋水師提督。你看看四年中沿海各地的變化,何止翻天覆地,其中牽扯利益之深,說是與滿朝官員作對也不為過??伤淮斡忠淮乌A了,你就沒想想其中為何原因?” “大龍頭……” “且此人是個好官,定海百姓對他風(fēng)評甚佳,如果有活路,是沒人愿意做海盜的?!闭f完這句話,大龍頭便走了,留下丁巳站在那里想了許久。 …… 次日清晨,招兒和薛庭儴剛起來,胡三送來了一樣?xùn)|西。 是一枚令牌。 深黑色,不知何等材質(zhì)所制,其上只書一個大字——紅。 “這是什么?”接過薛庭儴遞來的東西,招兒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看了半天,都沒看出什么,不過卻知道這是紅幫的東西。 “是那女人送你的。” “你說是紅姐?”招兒臉上閃過一抹驚喜,問:“你不打算抓紅姐了?” “既然已經(jīng)有罪魁禍?zhǔn)祝嘧ヒ粋€也沒什么用?!?/br> 薛庭儴并沒有告訴招兒,大龍頭如今的境遇可沒她說的凄慘,雖不如之前兵強(qiáng)馬壯,但手下也還有近萬余人,艦船數(shù)目不知。此女謀略過人,哪怕水師的人搜遍全島,也沒發(fā)現(xiàn)這些人的蹤跡,水師的這次圍剿,算是給紅幫換了次血。 至于這枚令牌,是大龍頭帶著紅幫投效的證明。 不過薛庭儴并不在意這個,東西是死,人是活的,若有一日他失勢,就不信紅幫還能認(rèn)這道令牌。 這件事,他和大龍頭兩人都心知肚明。 吃過早飯,薛庭儴就下命出發(fā)了。 抓住的那伙海盜自然一并帶了回去。至于紅島,因為遠(yuǎn)離陸地,這種地方朝廷是不會派遣駐軍的,至少目前不會。 浙江水師的人并未在廣東停留,而是像之前那樣直接經(jīng)由海路回了浙江。 不光薛庭儴歸心似箭,招兒也是。 * “你個臭丫頭,總算回來了……” 招娣的哭罵在看到招兒的大肚子,頓了一下。 旋即她反應(yīng)過來,繼續(xù)哭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你不知,知道你和我外甥丟了,姐差點……” “姐,你看我這不是沒事?!?/br> 一行人進(jìn)了屋,弘兒和葳哥兒都來了。 尤其是弘兒,看見招兒,愣了一會兒,才走了上來。 “娘。” 招兒抱著兒子,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哭著哭著,她臉色就變了,變得很奇怪。招娣還沒發(fā)現(xiàn),倒是小綠機(jī)靈地問道:“夫人,你怎么了?” 招兒僵硬地吸了口氣,鎮(zhèn)定道:“我好像要生了?!?/br> “生了?”招娣當(dāng)即站起,慌張地命人去找大夫。 一陣兵荒馬亂,招兒才被安置在榻上躺下,接生婆也來了,薛庭儴卻賴在屋里不愿走。 “你快出去?!闭袃捍咚?。 “我想看著你?!?/br> “看什么?快別鬧了,帶著弘兒出去?!闭袃河謱雰盒χ溃骸昂雰簞e擔(dān)心,娘給你生meimei呢。” 最后是弘兒主動把爹拉出去了。 不得不說,這孩子長大了,招兒即是心酸,又是欣慰。 招兒生得并不順利,倒不是其他,而是在生下一個男娃后,大家已經(jīng)收拾著出去報喜,哪知接生婆卻說還有一個。 后面這個折騰了近半個時辰,才生下來。鬧得人心惶惶,鎮(zhèn)定如薛庭儴,也是面色蒼白。 招兒生產(chǎn)太突然,什么東西都沒準(zhǔn)備,兩個奶娃還是用的哥哥那時的小襁褓,里面用大人的內(nèi)衫先裹著。 看著兩個紅彤彤的小人并排躺在枕邊,招兒微笑著進(jìn)入夢鄉(xiāng)。 * 等招兒再醒來,是聽到一陣說話聲。 睜眼就看見薛庭儴領(lǐng)著弘兒和葳哥兒,正站在炕尾看兩個孩子。 “爹,這個是弟弟,這個是meimei?” “你認(rèn)錯了,這個是弟弟,這個才是meimei?!毖νǖ?。 葳哥兒看了一眼,又一眼:“姨夫,弟弟meimei明明長得一樣,我和弘兒弟弟都沒認(rèn)出,你怎么就認(rèn)出來了?” 因為姨夫趁你們不在的時候,看了很多遍。為了確定自己沒認(rèn)錯,還偷偷打開襁褓看過。 不過這話薛庭儴肯定不會說,而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姨夫既然說是,那就是了,不信你們看看弟弟?!鳖D了頓,他又道:“至于meimei就不用看了,meimei比弟弟小,身子弱?!?/br> 若‘弟弟’知道親爹這么坑自己,竟帶著兩個哥哥看自己小丁丁,肯定會大哭這肯定不是親爹。 不過現(xiàn)在‘弟弟’只是個小奶娃,什么也說不了,只能在薛庭儴帶頭掀開他襁褓時,掙扎著細(xì)細(xì)地哭了兩聲。 弘兒和葳哥兒滿足的看了小丁丁,終于確定旁邊那個是meimei。于是弟弟被拋棄,兩人都去看meimei。他們早就想要一個meimei,男娃最淘氣了,還是meimei聽話可愛。 果然他們摸meimei的臉,meimei都不哭,只是動著小嘴,好像是餓了。 “meimei餓了。” 其實弟弟也餓了啊。 招兒失笑地看著這一幕,掙扎著坐起來:“把孩子抱來給我?!?/br> “娘,你醒了。” “小姨?!?/br> 這時,招娣也走了進(jìn)來,先笑著把兩個孩子攆走,讓他們別吵到招兒,才走到床前來。 “餓了吧?我讓小紅她們煮了粥,端來你喝一碗,等下了奶,再給你做好吃的補(bǔ)補(bǔ)?!闭墟芬幻鎿P聲叫人,一面對招兒又道:“不過說起這,誰都沒想到你一下生兩個,兩個你也沒辦法喂養(yǎng),還是要奶娘,只是這奶娘恐怕不好找?!?/br> “二姐,我這便去讓人找奶娘?!闭f著,薛庭儴急急走了。 “不得不說,庭儴就是疼你。姐收回之前說的話,誰說小男人不會疼人。”招娣有些欽羨道。 招兒紅著臉笑她:“難道沈大哥不疼你?” 回來的路上,薛庭儴已經(jīng)和招兒說過招娣和沈平的事。兩人如今已經(jīng)在一起了,就差一道拜堂成親的過場。 “姐,你打算什么時候嫁給沈大哥?” “看他表現(xiàn)吧。” 別看招娣嘴上硬氣,實則眉眼間不自覺就露出一股嬌嗔之態(tài)。 招兒一看就知,這是好事將近了。實則早就該辦了,是因為出了她的事,才會耽誤了jiejie和沈平。 “那你們趕快把事辦了,也免得我愧對沈大哥。” “你愧對他什么,是我自己不想嫁給他,嫌棄他口笨舌拙?!?/br> “真的是這樣?”招兒接過小紅遞來的粥,一面舀著吃,一面調(diào)侃道。 “當(dāng)然?!?/br> 門外,沈平本是來找招娣的,誰知聽到了這段話。失笑之余,忙轉(zhuǎn)身下去cao辦,打算近些日子就再提成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