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jié)
實則,夏侯世廷在冊封之前依慣例,本來是想給娘兒倆換個熱鬧一點兒的位置,已經(jīng)選好了后宮一處毗水鄰山的錦繡地。無奈小元宵住慣了瑤臺閣,被乳娘抱去第一天試環(huán)境,哭得抓耳撓腮,小嗓子都嚎啞了,恨不得像是要被換去牢房里住,云菀沁心疼,又舍不得一爿剛種出眉目的花田,暫時不想動。 夏侯世廷叫母子換個殿也是抱了點私心,瑤臺閣有點偏遠,離冊封還有些日子,跑去她那里不大方便,可見那小兔崽子不依不撓,只得作罷,這小子活生生就是來給自己偷香竊玉增添難度的。 除此之外,高長史封內(nèi)務府總管,王府醫(yī)官應大夫入太醫(yī)院,與姚光耀成為同部門同僚。 原先被先帝賞賜,養(yǎng)在清秦王府清冷偏角的幾個侍姬,夏侯世廷請了幾名還未婚娶的年輕基層將官來了殿前,各自挑選心怡的美人,將美人接回府是做妻,還是為妾,甚至為奴為婢,隨他們看著辦。 皇上親自賜婚贈人,有哪個得了青光眼的敢讓她當妾婢? 于是,秦王府那些晾曬了好些年頭快成咸魚干的侍姬們,個個成了正房妻。雖比不上王府和宮里的潑天富貴,能夠配得將士們做妻,已是福氣。 這番群體賜婚,不僅又收攏京城基層將士們的心,又成了一樁佳話。 赫連氏萃茗殿留下四名貼身婢子是秦王府出身,主子赫連貴嬪歿了以后,本來分配到太妃所的清冷殿室打雜,新帝登基后,也被召出來配姻緣。 夏侯世廷玩配對不在行,之前將侍妾發(fā)給那些基層將士,任由他們挑選,就跟洗牌似的,不費腦筋,如今這四名婢子卻不比那些侍姬,到底是伺候過宮里的主子的,身份地位高,品貌、才干各有特色,心氣兒更大,還有一名青嬋,甚至還是心腹應太醫(yī)的胞妹,配搭得不好,還會影響君臣關系,于是,夏侯世廷便將這牽紅線的事兒派高長史過去,暗中交給云菀沁。 云菀沁趁著這天天氣好,將四婢叫到了瑤臺閣旁邊的翠湖軒,又請妙兒一塊兒商議。 兩人饒有興趣,對著皇上遞來的官員名單,一一分析。 青嬋、藍亭、紫霜和赤霞四人站在后面,滿臉紅霞,卻又好奇地偷偷張望名單,看自己到底命定何人。 名單上四人都是京中傾向皇上的官員,在皇上登基后,也都拔過官銜,有的雖然如今官位并不算顯赫,可年輕有為,官位也是潛力無窮,日后定當前途萬丈。 云菀沁一直記掛著沈肇的婚姻大事,赫連氏身邊四個宮女才貌雙全,見識過大場面,與皇家有交情,這次還是三爺賜婚,若是配給沈肇,絕對不委屈,所以想留一個下來,也跟妙兒說了自己的心意,又道:“你看沈大哥會喜歡誰,哪個配他比較合適?” 妙兒聽畢,輕擰眉:“依我看,哪個都不好。” “嗯?”云菀沁沒想到一說出來就被妙兒打了回馬槍。 妙兒環(huán)視四女,語氣聽似不偏不倚:“沈大人性子你我都清楚,石頭一般,太過慢熱,不解風情,也不夠體貼,一般女子只怕難與他溝通相處,那藍亭一看就是個張揚活潑的,肯定不合適,青嬋又單純嬌怯,是個沒什么主見的,應當配個將她呵護在掌心的夫婿,赤霞愛習武的,本來與沈大人倒算是志趣相投,無奈性子跟沈大人一樣,沉默寡言的,素來不愛表達,這兩人在一塊兒,十天半月不講話都有可能。紫霜乍一看,中規(guī)中矩,倒是合適,就是年齡最小,比沈大人差得有點多,男比女大,本來也正常,可三歲一代溝,兩人足足差了三個代溝還有多的……還是同齡夫妻比較美滿和樂?!?/br> 云菀沁聽她說得有幾分道理,便打消了念頭:“算我眼拙,今天才發(fā)現(xiàn)你當紅娘的能耐,得了得了,聽你這意思,就是不想我跟沈大哥找媳婦,那沈大哥的事也只好放放了。” 本來是個玩笑話,妙兒卻馬上申辨:“我怎么會不想沈大人找一門好親事,可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配錯了,禍及一生,男女都一樣,沈大人是個好人,我巴不得他配個合適的?!?/br> 云菀沁見她神情變化,忽的想起沈肇曾玩笑說未來的媳婦兒最好跟自己相似,可世間又怎會有那么容易有相似的人,面前的妙兒與自己是同父姐妹,倒是相貌神似,有幾個角度,甚至有七八分像,不然當初又怎么會騙到了寧熙帝。 妙兒倒也苦命,雖說進宮享盡了榮華富貴,寧熙帝在世時對她算不錯,卻喪失了一個女人最大的快樂,如花年紀便要終其一生在后宮當寡婦,無法享受男女情愛。 皇帝占盡天下美人,在世時,滿宮的女人拼死拼活爭這一點兒恩露,死了以后,又還有這么多年輕女子在后宮為他葬送一生。 妙兒和沈肇,都是她今生想要好好保護的人,她不愿兩人孤苦。 而此刻,妙兒的言行似是對沈肇有些好感,倒叫云菀沁心頭砰然一動,卻沒再多說什么,繼續(xù)今日的事兒,順勢抽出一份配對的官員名單一看,失笑:“這小子原來也到了娶妻的光景了?!?/br> 妙兒拿過來,只見得上書“步軍副尉衛(wèi)小鐵”,不禁也莞爾:“這衛(wèi)副尉原先是沈大人身邊的副官吧?跟著沈大人,就算學幾分皮毛,也一定受用無窮,果然,小小年紀被提拔成了步軍副尉,前途不可限量?!?/br> “原來太嬪心中沈大人這么厲害啊。”云菀沁笑道。 妙兒似是有些尷尬,忙打岔過去:“……步軍副尉是正五品,官階不低,還是皇上親自提拔的,聽說那衛(wèi)副尉長得也英氣勃勃,在這幾人中算是條件最好的了,不知道配給那四個丫頭誰比較好。” 身后,幾個宮女感情好,有好貨色都甘愿先給姐妹,你推我讓,惟獨青嬋竟垂著頭,捏著衣裳邊角攪來攪去,云菀沁看在眼里,正有些奇怪,只聽初夏過來稟:“衛(wèi)副尉今兒被召進了宮,求見主子,得了允許,已經(jīng)朝這邊過來了?!?/br> 說曹cao曹cao到,云菀沁一訝,道:“好,叫他來吧?!?/br> 不一會兒,衛(wèi)小鐵過來了,一兩年不見,個子又長高不少,五官也更加英秀挺拔,此刻身穿一身武官袍子,跪下來:“拜見各位主子。”又笑著望向中間,嘖嘖兩聲,真心實意:“夫人比往日還要美貌了?!?/br> “當了步軍副尉還改不了油嘴滑舌,難怪太皇太后到現(xiàn)在還沒忘記你,常問我原先帶著士兵給我求情的那猴崽子混得怎樣,要是混得不好,就去慈寧宮當差,太皇太后那兒還有幾個公公的職位空著,福利好得很。”云菀沁笑道。 衛(wèi)小鐵一驚,又做了個鬼臉:“云夫人還是跟以前一樣,光動動嘴皮就叫人出一身汗?!?/br> 云菀沁也不跟玩笑了,和煦道:“特意過來,就是為了夸人?” 衛(wèi)小鐵笑意一褪,嚴肅了幾分,耷下腦袋:“下官今天過來,是有事相求?!?/br> “你是京中后起之秀的武官,縱是有事,也該找皇上求,找我能求什么?”云菀沁說著,可看他目光飄向自己和妙兒的身后,卻隱約猜到一點。 果然,衛(wèi)小鐵本就是急性子,這會兒也不藏掖,道:“下官想求個人——”說著,一指四婢中的其中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青嬋身上。 青嬋沒料到他居然來了,臉色早漲得通紅,咬了咬唇,疾步?jīng)_過去,啐了一口:“作死啊你!竟求到主子們面前——你——丟死人了!”說罷捂住臉。 語氣雖在責怪那衛(wèi)小鐵,明顯卻是又驚喜又羞澀。 衛(wèi)小鐵嚷起來:“這有什么丟人?萬一主子將你賜給別的男人怎么辦!哎,你以前看見我的時候,不是眉開眼笑么,在主子面前怎么又成這樣了,你們女人的心真是搞不懂,急死我了!” “什么扛了就走,你那是鄉(xiāng)下還是山洞原始人?。俊沂裁磿r候看見你眉開眼笑了!”青嬋本就是個內(nèi)向的,哪里禁得起這衛(wèi)小鐵大著喉嚨在主子們面前宣揚,臉上紅得滴血,跺兩下腳,“再說,我一頭撞死在你面前~!”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卻總算了解了,原來這衛(wèi)小鐵竟和青嬋是對小情人。 一問之下,云菀沁才知,原來衛(wèi)小鐵自從來京跟在沈肇身邊當了副官后,偶爾在城門和外宮城走動,一次與青嬋因緣際會碰了面,衛(wèi)小鐵是個說喜歡就出手的,幾次故意碰頭下,生生攪亂青嬋的心,兩人雖沒明說,卻心中也存了對方,這回一聽赫連貴嬪身邊的四女要被放出宮去賜婚,衛(wèi)小鐵哪能不急呢,暗中找高長史一打聽,得知是云菀沁這邊安排,拔了腿就過來了。 如此下來,應氏青嬋,配于衛(wèi)副尉,這事兒便算定下了。 剩下三人,藍亭嘴巧活躍,腦子靈光,原先最得赫連氏歡心,配了個性情溫順,低調(diào)平和的翰林侍講,倒也能互補。 紫霜和赤霞一個長于禮儀打扮,一個精于武技,也依次配給一名禮部小官和軍營中的將官。 幾人哪有不滿意,皇家賜婚,已經(jīng)是天大的福分,接下主子的意思,羞噠噠地先回去待嫁了。 云菀沁將八人的安排寫在紙上,放了筆,讓齊懷恩送去了夏侯世廷那邊,妙兒故意道:“你還說我像紅娘,我看你跟皇上配合得也不差?!?/br> 四名年輕官員選自各個不同的部門,兩文兩武,雖算不上高官,但都是極有潛力的部門中堅力量,是夏侯世廷在各個部門培植的后秀,隨時能頂上去,四女全是皇上這邊的人,聯(lián)姻于四名官員,自然更是能奉勸夫君,全心全意忠于帝王家。 兩人正是笑侃著,初夏一邊彎身拾掇墨寶,一邊不經(jīng)意地插話:“有的人一配就配上了,有的人啊,死乞白賴就是不愿意嫁,趕都趕不走,哎?!?/br> 兩人停下話,妙兒猜得幾分:“初夏,你是說蕊枝姑娘?” “還有誰?”初夏無奈。 云菀沁也聽說過,那蕊枝當初也跟著一起去了陜西郡封地,這會兒也一塊回來了。 前幾日三爺安排潛邸的那幾個侍姬時,順便叫高長史為蕊枝打算過終生,想著蕊枝跟了自己多時,年紀也不算小了,準備也給她許個人,放出宮去,免得耽誤了,沒料蕊枝跪在乾德宮外,死活不起,要像以前一樣跟著主子。 那蕊枝的倔勁兒云菀沁也領教過,這回更厲害,生生跪了三天兩夜,不吃不喝,雨大風吹都不起身。 三爺如今正事cao不完的心,哪里有功夫跟她多磨嘰,嫁就嫁,不嫁拉倒,隨她去,也沒多逼迫她了。 高長史暫時將她安排在一處宮殿的書房做掌事。 “這丫頭,性子當真倔啊,死活是要跟定皇上了。”妙兒笑嘆著捻起粉瓷杯,搖搖頭。 云菀沁不語,如今想要跟著三爺?shù)哪心信趾沃顾镏σ蝗恕?/br> 事到如今,蕊枝心里也應該清楚,若是能成三爺身邊的女人,早就成了,在三爺眼里,她終究只是個左右手。 雖然說起來有些冷酷無情,可是對于現(xiàn)在已成了天子的三爺來說,壓根不差這一手足了。 她自己想必也知道,促使她死活留下的,不過還是心中那股對主人的習慣性忠貞。 —— 后宮,仙居殿。 一起從陜西郡跟來的下人早已習慣了皇宮的榮華和宮人們的逢迎,卻對主子不禁有些搖頭嘆氣。 韓側(cè)妃進了宮后,一日都沒跟皇上碰過面,到現(xiàn)在快要封位了,照理說,也該趕緊跟皇上或者皇上身邊的人套套近乎,可韓側(cè)妃卻成天悶在仙居殿,陪著兩歲多的皇女,似乎根本無所謂位份,懶得去爭。 側(cè)妃是在整個秦王府去往陜西郡的半路上發(fā)現(xiàn)有孕的,到了封地,皇上便在王府后面叫人修葺了個竹園,讓側(cè)妃遷到里面去精心安胎,又在當?shù)卣袛埩撕脦讉€養(yǎng)娘照顧陪產(chǎn)。 這樣看來,皇上應該很重視側(cè)妃的這胎啊,可皇女生下來,當下人抱過去,皇上只是淡淡瞅了一眼,雖然吩咐府上人好生照料皇女,不得有分毫的怠慢,卻沒有半分初為人父的喜悅。 端姐兒剛出生沒多久,皇上便經(jīng)了雪蓮山山谷失蹤一役,下落不明一年多,父女兩更是再沒見面。 現(xiàn)在側(cè)妃帶著皇女回了京城,皇上久未見女兒,竟也沒說將女兒抱去看看。 到現(xiàn)在,皇女連大名都沒取,更不提封號,因生在端午,只取了個不上冊的乳名兒喚作端姐兒。 這日白天,仙居殿的小眉照著呂七兒的吩咐,跑到金鑾殿那邊試探了一圈,然后跑回來,跟呂七兒稟道:“七兒姑娘,皇上下朝了,不過,好像去了瑤臺閣的云夫人那邊?!?/br> 小眉等一行婢女都是陜西郡封地的下人,而七兒姑娘是跟著側(cè)妃從京城來封地的,所以呂七兒在一群下人中顯得高人一等,小眉等仙居殿的一群下人向來對呂七兒言聽計從。 呂七兒對著一群新人,老人兒的架勢早就拿足了,此刻聽罷,眉一蹙,倒也不奇怪,只揮揮手,打發(fā)了小眉下去,轉(zhuǎn)身進去。 剛一打簾,只見韓湘湘坐在臨窗大榻上,正親手剝著板栗殼兒,用青玉小錘碾碎了,一點點地喂給端姐兒吃。 “哎主子啊,”呂七兒走過去,“都快封位了,皇上如今一下朝就跑去瑤臺閣,您說說,您都回京都久了,召都沒召過你們母女一次,虧您一點兒警惕感都沒有,到時一冊封,那云氏若是位份比你還高,看怎么辦?!?/br> 韓湘湘手沒停,依舊喂著女兒,只輕聲道:“皇上與她本來就是一對,又這么久沒見,去瑤臺閣是正常的,她比我位份高,也是應該的,我不妒忌,我有端姐兒就夠了,什么位份,什么寵愛,我不想爭,也沒本事爭?!?/br> 呂七兒急了:“以前您是比云氏矮一截兒,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啊,她都進過隆昌帝的后宮了,連皇子都生了,您大可跟她爭個高下了——” “夠了?!表n湘湘眉一蹙,難得發(fā)了脾氣,“我只想跟端姐兒安安靜靜過完這輩子,你不用再說了,便是皇上一世冷淡我,我也不去奪去爭,你要是覺得我這主子沒出息,你就去找別的主子,我不擋你的錦繡前程!” 呂七兒嘴角輕微一搐,當我不想么,可這會兒宮里除了您,誰有錦繡前程,若是可以,我也寧可投奔云氏啊,她可比您賊精得很,不然怎么哄得住兩個天子?但哪里又會用我……呂七兒只放松了語氣,道:“主子這是說什么話,奴婢不跟您還跟誰啊。好,既然主子說端姐兒,那就說端姐兒,名正言順的皇女,皇上看都不看一眼,別人家的兒子,皇上倒是成日抱在手里,喜歡得不得了,您自己不覺得委屈,奴婢倒是覺得冤啊?!?/br> 韓湘湘手滯在半空,將板栗放在盤子里,雙目注視在女兒柔嫩的臉龐上,目一閃:“是么,端姐兒真是名正言順的皇女么……” 呂七兒大驚失色,捂住她嘴巴:“您可不要發(fā)糊涂亂說話啊,端姐兒不是名正言順的皇女是什么?呸呸呸,可再別亂說?!?/br> 韓湘湘卻將她手一甩,半冷清半自嘲地一笑:“不說?不說,難道就能自欺欺人,當皇上真的不知道么,我跟皇上他根本就——” 呂七兒生怕隔墻有耳,忙道:“怎么會沒有?去陜西郡的路上,奴婢不是沿途找了個方士,要了些藥,皇上那日昏了,側(cè)妃不是跟皇上——” 當年走了才一小半路,側(cè)妃便察覺有了身孕,呂七兒喜不自禁,正要告訴秦王,卻被她一把拽住,見她神色慌亂本就奇怪,再聽她說,要自己不管用什么法子,趕緊安排自己和皇上過一夜,就更是猜到了幾分。追問下,呂七兒才意識到,原來韓湘湘竟是根本沒有同秦王行過房,既沒行房,那這肚子中的胎兒又是哪里來的! 韓湘湘咬緊牙關不說胎兒的經(jīng)手人,呂七兒也沒功夫多問,若不趕緊安排,側(cè)妃完了,自己也得玩完,想盡了辦法弄了些迷藥,溜去書房投到水里讓秦王喝了,等藥性差不多發(fā)作,再讓側(cè)妃以送夜宵進去,便好事便成。 只要秦王同側(cè)妃有了夫妻之實,這胎兒怎么也得能賴在秦王頭上。 韓湘湘聽了,卻是苦笑,迷藥?那迷藥下肚,男子睡得酣如泥,怎可能還能行人道? 當日秦王灌了水下去后,從晚上睡到翌日中午。她沒法子,僅這一次機會,不然肚子再捂不住了,只能賭一把,將他衣裳解開,擺出行房過的痕跡。過了一個多月,再宣布自己有孕的事兒,秦王什么都沒說,只意味深長望自己一眼,她連氣兒都不敢出,幸虧他最后什么都沒說,只叫自己搬到竹院去一個人好好養(yǎng)胎,呂七兒當時吁了口氣,好歹哄過了秦王,可韓湘湘卻從此心里揣著個包袱,提心吊膽到現(xiàn)在。 此刻,韓湘湘沒說什么,只摸了摸端姐兒的腦袋瓜子。 呂七兒見韓湘湘這副神情,牙一咬:“那又如何?不管怎樣,端姐兒才是玉牒上皇上的女兒,云氏的兒子可不是!您怕什么呢?” 怕?韓湘湘一怔,她怕什么,唯一怕的,不過是皇上根本早就猜出了端倪,日后會虧待了女兒。 她眼眶一紅,收細聲音:“七兒,你幫我去偷偷找個人,我想同他見一面?!闭f罷,湊近呂七兒的耳邊,吐出個名諱。 呂七兒一聽,臉色一變,再看一眼端姐兒,瞬時明白了,趕緊又將韓湘湘拉下來,捂她嘴:“我的祖宗,這個人您可不能見啊,這人,您日后都得爛在肚子里,當不認識的,死都不能再提!” 韓湘湘也自知沖動了些,呆呆被摁坐下來,再不說話。 幾日下來,仙居殿的人察覺到韓側(cè)妃比起先前的沉悶消極,更添了一些失魂落魄,成日似是心神不定。 小眉等人奇怪,偶爾私下問個呂七兒幾句,卻被呂七兒叱了回去,阻止仙居殿的下人再多嘴。 這日萬里無云,風清氣爽,呂七兒見韓湘湘又抱著女兒在窗前不言不語,只怕她這么成天渾渾噩噩下去,還真叫人瞧出端倪,不禁暗中啐一口,卻只能上前柔聲:“主子自從來了宮里,一直悶在仙居殿,從沒出去過,再過幾天就是冊封典禮,您這樣子哪見得了人,今兒天氣不錯,不如去御花園走走吧。” 韓湘湘本不想出外,可看看懷里的女兒,倒也是可憐,從生下來就跟自己在封地王府后面的竹園,現(xiàn)在來了京城,又在仙居殿足不出戶,連光照都極少,發(fā)育都比同齡孩子緩慢,憐惜地摸摸女兒稀疏纖細的頭發(fā):“好吧,那就帶著端姐兒去曬曬太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