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節(jié)
“不管怎樣,總是借著云美人的吉地,康妃才滿足了心愿,”婢子恭敬道,“這份恩情,康妃一定會記著的?!?/br> 云菀沁但笑不語,只看著婢子擱下禮物,出了瑤臺閣。 初夏這陣子下來,也知道云菀沁是在做什么打算,分化蔣徐而已,透過窗欞望了一眼婢子的背影,開口:“如今康妃對惠妃雖生了芥蒂,拉近了與您的距離,可若說利用康妃打擊惠妃,只怕還是不大可能?!?/br> 云菀沁抬頭,看了看庭院的天:“小元宵咳嗽好些沒?”季節(jié)一冷,氣溫說降就降,宮里最近病了不少人,尤其年紀(jì)小的幾個孩子,抵抗力差些,都各自出現(xiàn)些風(fēng)寒癥狀,小元宵前兩日開始有兩聲咳,姚院判親自看過,說是沒事兒,開了些溫和的驅(qū)風(fēng)散,已是好多了。 “放心,”初夏道,“昨晚上就沒咳了,今兒一醒,活蹦亂跳的,奶水喝了不少,這會兒又睡了,待會兒醒了,再叫乳娘抱過來給主子看看。要奴婢說,咱們小元宵身子底子扎實(shí),比幾歲的孩子還要厲害,孝兒比小元宵大好幾個月,前兒發(fā)燒,到現(xiàn)在才退下,那定宜公主更是咳了大半個月還沒好,哎,這天氣也確實(shí)折騰人,大人不要緊,小孩兒得遭罪。” 定宜公主便是徐康妃的女兒。云菀沁眉一動:“早就聽說定宜公主病了,怎么這么久,還沒好?” “小姑娘家家,本來身子骨就嬌弱一些,康妃素來又將這獨(dú)生女兒當(dāng)成寶,人家說春捂秋凍,小孩子嘛,還是得糙著養(yǎng)一點(diǎn)兒,可她倒好,稍微冷一點(diǎn)兒,卯著勁兒給公主加衣服,裹成個山似的,稍微熱一點(diǎn)兒,又生怕她中了暑氣,扇風(fēng)搬冰,所以公主素來抵抗力不怎么好,一有個風(fēng)吹草動都是頭一個生病,奴婢每次見著定宜公主,不是咳嗽打噴嚏就是掛著個清鼻涕,雖說也不是什么大病,但從沒一次看著清爽過。” 云菀沁度量半晌,喊了齊懷恩進(jìn)來:“你去跟年公公帶個話?!?/br> “主子有什么話?”齊懷恩問。 “就說二皇子風(fēng)寒纏綿不愈,吃藥也不管用,我想請僧侶來瑤臺閣,為小孩子念經(jīng)祈福,驅(qū)驅(qū)煞氣。” “可小元宵不是差不多好了么?”初夏一訝,插嘴。 “快好了而已,不是還沒完全好么?!?/br> 初夏會意,不過主子這請求倒也很正常,別說宮里,便是大戶人家,不少病人許久不見好,也會請些有道行的高僧或道士來府上設(shè)案,驅(qū)鬼魅,除病邪。大宣皇朝尚佛亦重道,不時請一些得道高僧名道進(jìn)宮談經(jīng)*,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兒,更有前朝皇帝與高僧結(jié)為異性兄弟,派遣僧侶隊(duì)伍西去論佛。 須臾,初夏試探:“主子想請哪位大師來,已有名單了吧?” “悟德大師?!蔽虻率前傩遮呏酊F、名聲極響亮的有名高僧,又是原國師顧天修的師兄弟,無論身份亦或威望,都是有進(jìn)宮的資格,若皇上那邊同意,應(yīng)該會準(zhǔn)他。 齊懷恩一怔,悟德大師不但在民間炙手可熱,每到一地便被人排隊(duì)問簽,在宮里也是名聲極大,不少宮女甚至妃嬪都心向往之,只是深宮森嚴(yán),沒有民間那么自由,只能聞其名,從未見過本人,可想而知,悟德若是一進(jìn)宮,會掀起多大的浪潮,只怕會被各宮各殿主子圍成鐵桶,卻又一猶豫:“悟德大師名聲那么響亮,他們這些紅塵外的人不懼皇權(quán),就算皇上準(zhǔn)了,派人去招,他會來么?” 初夏笑道:“既是主子邀請,悟德大師就算不在京城,也會千山萬水趕來,你就去跟年公公請旨去吧?!?/br> —— 悟德進(jìn)宮的當(dāng)日,果真在后宮掀起多年不見的熱潮,成了搶手餑餑。 悟德從瑤臺閣為二皇子誦過經(jīng)后出來,稍微有點(diǎn)兒能耐的妃嬪早已派了身邊的宮人在附近守著,一見其人便沖上去,想將悟德邀請去自己的宮殿。 眾宮人爭搶個沒完的時候,悟德只安靜佇于原地。 宮人們見這得道高僧長白須眉,淡泊無波,更是嘖嘖稱奇,難怪在民間被當(dāng)成活神仙,勢必要給自家主子搶到手。 正吵嚷個沒完時,前方人群散開,有名華服宮婢微仰下巴,形態(tài)高傲,徑直走來。 其他人一見這宮婢,頓時噤聲,剛剛的厲害勁兒一瞬間都滅了下去,都退到一邊。 即便不用自保家門,悟德也猜得出來,來人定是宮中地位顯赫的人。 果然,華服婢女進(jìn)來,一福身:“我家惠妃娘娘請大師過去一趟同光宮?!闭f罷,手臂一伸,做了個引路的動作。 瑤臺閣,庭院,隔著粉墻,云菀沁看著同光宮的宮女?dāng)y悟德大師離開的背影。身后,初夏禁不?。骸爸髯佑X得一定有用么?!?/br> “她請悟德大師過去,還能問什么?!痹戚仪哐劢揲W爍,萬事都不能打包票,惟獨(dú)這件事兒,偏偏能夠篤定。 —— 不知不覺,好幾日滑過。 北邊那邊,還是沒有信。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偏偏還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年公公那邊過來時,再沒多說一句雪蓮山的事兒,云菀沁只能讓初夏偶爾去見值勤的沈肇,然后將消息帶回瑤臺閣。 幸虧沈家是將門,雖老將軍年事已高,不在朝,可到底還有些通曉軍務(wù)的朝中老友,沈肇通過一層層熟人關(guān)系,問清北邊的事后,再在宮里值勤時與初夏見面,將前線消息轉(zhuǎn)給云菀沁。 沂嗣王派人花了三天三夜,順著千仞崖壁下去,又花了近十日搜索崖底,搜到小部分跌落山谷的人馬尸骸,大部分卻不見蹤影,雪蓮山谷崖底畢竟太大了,深不見底,寬不見邊。 可沒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初夏傳話時臉色發(fā)沉,云菀沁倒是松了口氣。 雖前線戰(zhàn)事吃緊,大戰(zhàn)小役不斷,可快要過年了,宮里氣氛總算比之前歡悅了一些。這日黃昏,聶嬤嬤領(lǐng)著乳娘,抱了小元宵過來,云菀沁將兒子抱在手里玩。 聶嬤嬤見母子其樂融融,笑道:“美人也該奏請皇上那邊,給二皇子取個大名了?!痹戚仪哂H了親兒子胖乎乎的臉蛋rou,只道:“眼下朝上事情太多,皇上心情不好,不便分心,待北邊戰(zhàn)事松弛一點(diǎn),再說吧。” 雖說如今是非常時期,可再怎么忙,也不至于連皇子的大名都顧不上取啊。 皇子取名有早有晚,但生下來幾個月了還沒個動靜,也是稀少。偏偏皇上那邊不主動提,美人也不急,倒都無所謂似的。聶嬤嬤努努嘴,又建議:“馬上就要過年,趁喜慶日子,皇上高興的時候,美人再提取名的事吧。” 過年了。想起去年這個時候,正好是參加皇家小年夜家宴的日子,今年打仗,什么都免了。 去年的今天,先帝和蔣皇后都還在…… 蔣皇后。云菀沁心下一動:“再過幾日,就是蔣皇后的忌日了吧?!?/br> 聶嬤嬤一愣,忙回答:“是?!?/br> 去年,新年后沒幾天,蔣皇后薨于思罰殿,按理說,先后第一年的忌日,應(yīng)該辦得很隆重,可依皇上恨她入骨的程度,別說隆重cao辦,到現(xiàn)在連個動靜都沒有,只怕借著打仗的名義,連辦都懶得辦。 而還有一個皇上不可能為蔣氏大肆興辦死忌的原因,有個人的死忌,剛好也在新年前,——袁妃。 昔日夏侯世諄瞞著蔣皇后,在宮外的佛廟為生母袁妃設(shè)立衣冠冢,這事兒是許慕甄一手cao辦,每次微服出宮私下祭拜生母的生死兩忌,也是許慕甄帶路,所以云菀沁聽過,也記得清楚那袁妃的生辰忌日。 他登基后,將袁妃謚號改為孝惠圣莊烈皇太后,又大力封賞了生母家中僅余的幾門遠(yuǎn)房親戚,可見是想盡力彌補(bǔ)冤死的生母。 現(xiàn)今,生母和害死生母的仇人的死忌撞在一起,試問,他怎么不為生母出一口氣?肯定會為生母大肆行祭祀禮,而故意忽略和冷落蔣皇后的死忌,怕是連一點(diǎn)兒香火都不會給蔣皇后。 云菀沁正是沉吟,初夏從外頭風(fēng)塵仆仆地進(jìn)來,額頭還沁著幾滴細(xì)汗,剛一站定就道:“聶嬤嬤帶著乳娘先出去會兒?!?/br> 云菀沁將小元宵交給乳娘懷里,待幾人走了,問:“出什么事了?” 初夏貼耳稟道:“徐康妃剛?cè)チ饲聦m外面,跪著不起,哭著請皇上還她定宜公主?!?/br> ☆、第二百五十四章 養(yǎng)女招弟,私祭亡人 乾德宮的門外,珠釵錦服的少婦面朝緊的閉大門跪著,不住地揩眼淚。婢子站在一邊提著燈籠,偶爾上前勸說:“娘娘,先回去吧……” “回什么去!公主都被人給搶走了……今兒要不回定宜,我就跪死在這門前!”徐康妃一聽,更是五內(nèi)俱酸,捶胸頓足。 終于,大門“嘎吱”一聲開了,有人出來,看一眼階下跪了大半會兒的康妃,搖搖頭,幾步走過來。 徐康妃撲上去拉住年公公的袖子:“年公公!我要見皇上!您就讓我見見皇上吧,定宜是我的女兒,憑什么養(yǎng)在別人膝下啊!” “哎,不是派了人出來跟你說過么,皇上已經(jīng)同意了,”年公公嘆了口氣,“康妃怎么這么沒有眼色呢?皇上在議政殿忙了好幾天,今兒難得回來得早些,剛躺下小憩片刻,想要養(yǎng)一養(yǎng)精神,你就在外頭大吵大哭,你是想惹得龍顏大怒么?定宜公主只是去同光宮住些日子,是你的女兒跑不了,誰搶你的女兒了?。堪?,娘娘叫老奴說什么好,快回去吧,等會真的將皇上惹煩了,別怪老奴事先沒提醒你啊?!?/br> 徐康妃一聽這話,知道皇上千真萬確是準(zhǔn)了惠妃接走定宜,身子一軟,虧得身邊宮人攙住。 年公公見她恍恍惚惚,也沒多說什么,轉(zhuǎn)身上階進(jìn)了乾德宮。門轟隆閉上,徐康妃被驚醒,回過神,又要撲上去叩門,婢子追上去,苦苦扯住:“娘娘,算了,過段日子等皇上清閑些再來求求,萬一真惹得龍顏大怒不得了啊——” 再過段日子?定宜只怕真成別人的女兒了!徐康妃哪里肯罷休,正要揚(yáng)手敲下去,卻聽身后傳來一聲嬌喝:“娘娘愛女心切,沖動了,你這狗奴才也傻了?哭鬧著闖寢殿,皇上定會大怒!還不將娘娘攔下來!” 婢子一看,夜色中,瑤臺閣的云美人攜著齊懷恩和初夏,不知何時來了,正站在不遠(yuǎn)處,頓時醒悟過來,忙將康妃攔腰一抱,捂住嘴口,拖了下來。 初夏吩咐婢女將徐康妃攙架到附近僻靜的小園涼亭里。 涼亭內(nèi),云菀沁坐在康妃身邊,叫初夏、齊懷恩亭子外守著,免得有人過來。 徐康妃情緒平靜下來,擦了把臉兒,才驚醒剛才差點(diǎn)兒在御前冒失差點(diǎn)犯了死罪,感激道:“剛剛多謝云美人了?!?/br> “定宜公主出什么事了?”云菀沁掏出一方手帕,為康妃擦了擦殘淚,關(guān)切問道。 徐康妃看她一眼,有些遲疑,不知道好不好跟她說,身邊的婢女卻沉不住氣,氣鼓鼓道:“惠妃不但搶了皇上,連娘娘的公主都要搶,娘娘還為惠妃顧忌什么面子?” “什么搶了公主?”云菀沁心里早已清朗,面上卻浮出訝異神色。 那婢女得了康妃的默許,忿道:“前陣子那民間有名的悟德大師不是進(jìn)宮了么,惠妃將悟德請到同光宮,詢問生育的事兒。大師說惠妃是個命中難有子嗣的,唯一法子便是仿造民間的無子婦人,養(yǎng)個孩子放在身邊,看不看能招弟引弟,又說那孩子最好不超過五歲,命屬陰,體弱的病童最好,這樣的孩子陽氣還沒定,半條腿在閻王殿,身邊聚集著小鬼,而小鬼都是等著投胎的,指不定就能投到惠妃肚子里。命屬陰,不就是女孩兒么,定宜公主今年四歲半,身子骨嬌弱,總是生病,全都對上了!惠妃便看中了她,前幾日跟我家娘娘說過這事,我家娘娘婉拒了,沒料今兒中午竟直接去皇子所那邊,將定宜公主接走了,您說可氣不可氣!康妃去同光宮,惠妃不讓她進(jìn)去,我家康妃這會兒也只有來找皇上……” “皇上那邊也沒說什么?”云菀沁問道。 徐康妃終是忍不住,紅了眼眶:“蔣皇后那件事上,惠妃為皇上立過功,拼過命,這么點(diǎn)兒事皇上估計也不想叫她失望,又覺得是小事,懶得管??蓱{什么呀,那是我懷胎十月生的女兒,我又不是死了,憑什么給別人去養(yǎng)啊,到時定宜給她養(yǎng)熟了,叫她娘,我算什么?我得個公主也不容易??!她自己生不出來就去搶別人的,要我女兒去給她招兒子,這是什么道理啊——” 云菀沁望著面前哭得毫不掩飾的徐康妃,康妃的心痛,自己能完全理解,若說現(xiàn)在誰來抱走小元宵,分開自己母子,只怕自己也得跟那人拼命,光是想都不能想的。 這事從頭到尾是她鋪排,如今看在眼里,云菀沁還是有幾分動容??桑炜靛c定宜公主若不生離這一回,她跟小元宵有朝一日的下場便也許是這樣。惟有徐蔣二人決裂,才能讓她們母子處在安全地帶,所以,就算有什么內(nèi)疚,她也只能吞下去。 她捉住康妃的手,握了一把:“妾身能體會康妃的心情,在宮里,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是母親的倚仗和希望,若是妾身,只怕更沖動,就算強(qiáng)闖,也得要回孩子。” 徐康妃一聽,仿似被戳中了心頭酸澀,眼淚嘩嘩流出來,拿定主意,刷的站起來,吩咐婢女:“皇上那邊不見我,好,咱們再去一趟同光宮,我就不信她真的那么不要臉,我得好好跟她評評理!我被她壓著就算了,難不成連公主都要白送她?不行,我管不了那些了,定要跟她拼個你死我活,她還把自己真當(dāng)成后宮之主了?不過也是個妃子罷了——大不了拉她一塊兒去太皇太后那兒去!” “慢著?!痹戚仪哐劭葱焓蠜Q意要跟蔣妤撕破臉,適時將她手腕一拉,扯下來,“皇上要是已經(jīng)批準(zhǔn)了,你去同光宮鬧也沒用,萬一被惠妃捉到由頭,借這個反咬你一口,告到皇上那邊,您一旦被處罰,連最后要回定宜公主的機(jī)會都沒了。還有,連皇上都準(zhǔn)了,鬧到太皇太后那邊有用么?太皇太后始終會跟皇上保持一樣的態(tài)度,最多是安慰你幾句罷了?!?/br> “那,那怎么辦。”徐康妃聽完她分析,頓時死心,捂臉哭起來,哭聲中,三分是不舍女兒,七分又是氣憤蔣妤,心頭不甘。 “康妃若還想要回定宜公主,眼下切記不要跟她明著撕破關(guān)系?!痹戚仪咭娝龤饧?,輕拍她手背,眼波一搖,“最好,還能對著她表明態(tài)度,放心將公主交她養(yǎng)育,讓惠妃相信你還是她那邊的人?!?/br> 徐康妃懵懵懂懂的,似是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說……” “若她犯上,皇女又怎么能養(yǎng)在她身邊?”云菀沁一字一句。 徐康妃懂了,卻又遲疑:“可,我能怎么讓她犯錯——皇上素來偏袒她,若不是什么大錯,皇上不會當(dāng)回事兒啊?!?/br> “何必需要大錯,”云菀沁眸中灼灼,“只需要讓皇上動怒的事兒就好。” 徐康妃呆?。骸白尰噬蟿优氖隆彼浪蓝⒆⊙矍叭耍醋プ∷?,靜聽下文,哪里還有一分妃位之主的相。 云菀沁驀然有些感觸,說起來,這簡直是老天給的機(jī)會,輕喟一聲:“過幾日是孝惠圣莊烈皇太后袁氏的死忌,往日蔣后在堂,袁太后的忌日從沒辦過,今年皇上必會為袁太后大肆cao辦。” 徐康妃點(diǎn)頭,早前便聽內(nèi)務(wù)府的人說過,忌日當(dāng)天,后宮全體沐浴焚香,皇上親攜幾名品階高的妃嬪,全日在宗廟前的寬地祭拜孝惠圣莊烈皇太后,可見其慎重和認(rèn)真。 云菀沁又交代了一番。 徐康妃每個字都聽得清楚,雖心中有些不安,可畢竟是奪回女兒的法子,何況對蔣妤已生了怨恨,再難回心轉(zhuǎn)意,聽畢頻頻點(diǎn)頭。 —— 同光宮。 定宜公主隨宮中規(guī)矩,一般住在皇子所,但因?yàn)榻?jīng)常生病,皇上憐恤這個頭胎長女,平日養(yǎng)在徐康妃身邊頗多,最近病了,更是接到生母徐康妃身的宮殿照顧,如今乍然換了位置,又認(rèn)生,哭鬧了一晚上。 蔣妤按捺著性子,終是讓乳娘將她哄睡了,看著乳娘將小女孩兒抱回自己臥室,才喘口氣,捶了捶肩,皺眉道:“四歲,說小也不小了,只會張著嘴巴哭,傻了吧唧的!若不是有事兒,誰愿意將這沒教養(yǎng)的公主放身邊,吵得本宮頭都大了……唉,多住幾天,本宮只怕都被這妮子給弄崩潰?!奔仁丘B(yǎng)子帶弟,那放得越近肯定是最好的,蔣妤將定宜公主安排在自己寢室內(nèi),皇上不來的時候,便與自己一塊兒同屋起居。 “娘娘且忍忍,等定宜公主給娘娘召來了皇子就好了,”婢女貼心安慰著,“說起來,收養(yǎng)孩子招弟的事兒,奴婢也聽過不少,在民間十分流行,也很管用的?!?/br> 蔣妤聽了,疲倦的臉色這才舒展開來。 正這時,宮人來傳:“康妃在殿外求見?!?/br> “不見不見,打發(fā)走,不是說過了么,皇上已經(jīng)準(zhǔn)了本宮,她要是想要回公主,找皇上去!”蔣妤斥道。 “康妃好像不是來要公主,說是為早上的事兒來道歉?!睂m人又報。 蔣妤神情一松,就說了,這個徐氏,為了個公主還能跟自己翻臉?懶洋洋地勉強(qiáng)道:“請康妃進(jìn)來吧?!?/br> 徐康妃進(jìn)殿,福了一福,雖然神情仍舊有些落寞,卻再沒早上來時的焦急了,輕聲道:“早上妾身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有些失禮,還望惠妃切莫介懷?;剡^頭,妾身想想,自個兒也確實(shí)太小心眼了,惠妃素來照拂妾身,又與妾身關(guān)系一向交好,難道還能對定宜不好嗎?定宜能多得個母妃,也是她的福氣啊,況且惠妃也是有原因的,妾身難道這么點(diǎn)兒忙都不幫嗎?這般一想下來,妾身,唉,簡直就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