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女云菀霏？舍不得。

    那么，便只有長女云菀沁最合適不過了……

    云菀沁上輩子確實耳聞父親有意為自己和秦立川牽線，但一直不敢相信。

    猶記得，生辰小宴秦立川也參加了，之前已得到云玄昶想送女兒的暗示，蒼老而色瞇瞇的眼光瞄了她半天，混濁的眼球里充滿了恨不得扒掉少女衣裳的興奮。

    避開人群，在云玄昶的默許下，秦立川甚至還借著送禮的空當(dāng)，伸出老柴火般枯瘦的手，飛快摸了摸云菀沁嬌嫩的臉，笑得yin邪：“云侍郎的長女，果真不錯，就是打扮得太素了些，等嫁個好人家，好生疼你……”

    七十歲的老頭兒，十四歲的如花少女，現(xiàn)在想來，簡直快要反胃——

    后來舅舅不知道哪里聽說云玄昶有這個意思，跑來府上，跟父親私下吵了一通，以許氏留下的一筆嫁妝威脅，好像還給了父親一筆財物當(dāng)好處，才叫父親打消了念頭。

    這事因舅舅的阻止而胎死腹中，云菀沁逃過一劫。

    如今再活一世，父親更是將這個想法*裸地親口提出來了！

    沒料到，父親為了仕途賣女求榮，竟叫青春年華的女兒嫁給一個比祖父年齡還大的老家伙。

    待云玄昶表達(dá)完意思，云菀沁凝住父親：“爹怎么是忘了嗎？女兒與侯府的慕容二少有婚約的，女兒給秦尚書當(dāng)填房，侯府那邊，您怎么交代？”

    云玄昶以為女兒會哭鬧不愿意，畢竟那秦立川快七十的人，又老又丑，身子骨也不好，哪個閨女瞎了眼愿意當(dāng)老頭子的枕邊人？

    見女兒異常平靜，他放心下：“這個為父的曾考慮過。云家和慕容家的二少定的是娃娃親，當(dāng)初并沒指明嫁哪個女兒，只是你們年紀(jì)大了，兩邊都一直默認(rèn)是你這個嫡長女與慕容泰配，你與慕容泰連庚帖還未換的。為父的到時與慕容家商議一下，將……”說到這里，話音一頓。

    云菀沁明白了，父親是想將云菀霏換上自己，嫁給慕容泰。

    說起來，云菀霏也是嫡女，慕容府不會覺得沒面子，而自己這個嫡長女轉(zhuǎn)手給云玄昶上司當(dāng)填房，秦立川更會滿意。

    兩邊都不得罪，還能得兩名佳婿。

    果真老jian巨猾，官場老手。

    見女兒不說話，云玄昶眼一瞇：“秦尚書雖年齡大了些，可也算是成熟穩(wěn)重，受皇上重用，比沒有功名的慕容二少不知道強到哪里。你若成了尚書夫人，必定享不盡的榮華，為父這也是為你好?！?/br>
    成熟穩(wěn)重？七十歲的人，果真是成熟穩(wěn)重?。《伎焓斓脿€掉了。

    云菀沁眼珠子一轉(zhuǎn)：“父命不可違，女兒一切聽從父親安排?！?/br>
    云玄昶大喜過望，想不到這么順利，猶豫了一下：“就怕你舅舅不了解我的苦心，認(rèn)為我虧待了你。你舅舅那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就怕他知道以后鬧起來……”

    云菀沁柔聲道：“父親要是放心，就由女兒親自與舅舅說吧，舅舅疼愛女兒，一定會依女兒?！?/br>
    云玄昶平時并不跟女兒交流，見女兒這樣貼心，笑得合不攏嘴：“好，你隨時想見你舅舅，便叫下人備馬車出府，出外需要什么銀兩物耗，盡管找莫開來去家中賬房拿！真是我的孝順女兒！”

    ☆、第十三章 表哥駕到！

    云菀沁卻眼色一暗：“女兒不孝，甚至……有愧于父親……”

    “怎么了？”云玄昶心情好，假模假樣地關(guān)懷起來。

    云菀沁捻袖擦了擦眼角：“前日生辰小宴，女兒叫父親在賓客面前丟了臉，還叫那些官宦千金們受了驚嚇……”

    長女生辰宴會本是喜事，后院一場落水弄得雞飛狗跳，貴客們沒盡興就不歡而散、打道回府，云玄昶確實很不高興，此刻一聽，臉色也不大好看。

    云菀沁趁熱打鐵，補道：“女兒思前想后，何不將那日的賓客重新請來一次，就當(dāng)是道歉？到時女兒給他們敬個茶，想必各位都會滿意。他們都是朝中顯貴，得罪了不好?！?/br>
    這女兒，平日看似不做聲，竟能有這個心思？

    這建議正中云玄昶心思，加上女兒答應(yīng)了與秦立川的事，什么都愿意盡量滿足她，滿意道：“好，為父的這就去cao持。”

    身邊千金略一頷首，嘴角含著云玄昶看不見的笑。

    **

    天剛亮，迎春教坊的后門哐啷一聲，開了。

    迎春教坊是鄴京最出名的尋歡所和銷金庫，云集最漂亮的姐兒，迎來送往的恩客也是身份不凡。

    一名身著粗布衣的漢子打了個呵欠，睡眼惺忪，抱著掃帚出來打掃臺階和庭院，看上去是教坊的傭工。

    昨晚的客人太多，下半夜才能回房睡覺，睡不到兩個時辰，又得起身干活。

    “哎，有錢有勢的逍遙快活，咱們這些命苦的只能賣命哎喂！”漢子搗鼓著，將地上的灰塵揚得滿天飛。

    不遠(yuǎn)處老槐下的雙轡馬車內(nèi)，纓冠錦袍的男子咳了兩聲，放下車簾，回頭問道：“打聽準(zhǔn)了？這個就是柳姨娘原先在教坊的相好？”

    “是的，少爺，”隨從回應(yīng)道，“是迎春教坊的龜公，名喚喬大山，那柳姨娘還在教坊時就同這小子關(guān)系不淺，被曹祭酒納到了府上才斷了來往！”

    許慕甄唇形一彎，輕快躍下馬車，負(fù)手走過去。

    “命苦不能怨朝廷，點子背只怪你不上進?！痹S慕甄停定在漢子面前，一字一頓。

    喬大山抱著掃帚一愣。

    眼前公子爺面如璞玉，眸似辰星，滿身的富貴氣息，卻又不像是來尋花問柳的恩客，喬大山吞吐：“這位公子您是——對小的說話？”

    許慕甄折扇一合，扇子尖將漢子腦門一打：“有個金山還不知道去挖掘，難怪受窮！”

    正戳到了喬大山的痛處，不耐煩了：“小的哪有什么金山？”

    “你不是有個相好嫁到了翰林院祭酒的府上嗎。她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你，虧你當(dāng)初還對她那么好，更為她攢贖身錢！你去找她隨便要些，也不至于還在教坊吃苦！至少，能娶個漂亮媳婦兒！”許慕甄揮開灑金十六骨折扇，搖了一搖。

    且不管這公子從何得知柳氏與自己的私情，也不知道為何要幫自己，卻真是說動了喬大山的心。當(dāng)他沒想過蹭油么？可那祭酒府深宅大院，他怎么能進去？

    柳氏剛嫁入曹府時，他也做過這美夢，那女人忘恩負(fù)義，不顧舊情，躲著自己還來不及！

    喬大山想著就氣，哼道：“小的怎么進得去曹府？還沒進去怕就被人轟出來了！”

    許慕甄身邊隨從笑道：“我家公子日行一善，是鄴京有名的大好人，今日便給你個好機會，想法子讓你與你發(fā)了財?shù)呐f情人見一面！見了面，她若能給你好處，算你本事，若是不肯給，我家少爺事后也會給你一筆銀子！”

    天上掉餡餅了！喬大山大喜地連連點頭。

    **

    半日后，翰林院祭酒曹大人的府上傳出大新聞。

    曹大人的愛妾，出身迎春教坊的柳姨娘趁家主不在，竟在府上后門口與教坊的老相好私會，正抱成一團，被下人親眼撞見。

    喬大山當(dāng)場溜了。

    柳姨娘卻插翅難飛，被捉到老爺面前，曹大人氣得親執(zhí)家法，狠打了柳姨娘一頓。

    柳姨娘被打得奄奄一息，哭說是喬大山自己溜進府的，將自己勾引到后門處，找自己索要銀子，她不給，準(zhǔn)備喊人，卻有個隨從模樣的人進來，把道路死死攔住，又塞住自己嘴巴，還叫喬大山抱住自己……拉扯之時才被人誤會。

    可眾目睽睽，曹府下人都看在眼里，不容柳姨娘狡辯，而且事情不到幾個時辰竟傳遍了半個京城。

    這倒用不著許慕甄特意做，而是曹凝兒趁柳姨娘勢敗，棒打落水狗，故意放出風(fēng)聲的。

    曹祭酒顏面無存，就算對這事心存懷疑，又怎么還留得住這紅杏出墻的妾侍，將柳姨娘送去了莊子，再不準(zhǔn)回府。

    曹夫人和曹凝兒母女兩心中大石放下，在柳姨娘離開前，委托馬夫在路上好生將那柳氏折磨了一番，瀉足了心頭恨。

    再過一日，曹凝兒接到信，知道了內(nèi)情，悄悄在府上后門處，見了許慕甄一面，道謝過后，明白了云菀沁的意思。

    沒考慮多久，曹凝兒也爽快：“云小姐既幫我和母親出了一口惡氣，我也定會還她一筆，許公子放心，請轉(zhuǎn)告云小姐，到時凝兒定會傾力相助?！?/br>
    京城三帥不是假的。桃花眼一彎，許慕甄習(xí)慣性招牌笑容擺上臉：“曹小姐不但貌美，還有大義之心！那我先替表妹，謝謝曹小姐了?！?/br>
    曹凝兒早聽說過許家大少的風(fēng)華，再看他這么親近，羞紅了臉。

    商戶美公子，果真名不虛傳。

    *

    曹府柳姨娘的新聞一傳出來，云菀沁便知道事情差不多辦妥了，叫家奴備馬，去了舅舅府上。

    因為有了云玄昶的允許，云菀沁出入自由，有什么需要都要一一滿足，照料得當(dāng)，白雪惠不敢說不，安排好車馬后，親自將她送出府。

    車上，初夏打了簾子，回頭一望，笑道：“小姐，瞧夫人那個樣子，像是吃了個蒼蠅又吐不出來?！?/br>
    吃蒼蠅算什么？

    今后可不單只是吃蒼蠅的難受。

    白雪惠，還是云府當(dāng)家主母的日子，你就且行且珍惜吧。

    云菀沁扯下簾子。

    *

    商戶家規(guī)矩少，云菀沁與舅舅家關(guān)系又好，一到許家就叫初夏在外院守著，徑直進了東院書房。

    俊美男子坐在花梨木書案后咬著筆管，對著一摞賬本。

    云菀沁卸下帷帽，輕巧過去，見表哥愁眉苦臉，對賬本并不感興趣，不禁笑了。

    她知道，舅舅想叫表哥繼承父業(yè)，表哥卻并沒興趣。

    沒事，表哥，你先忍忍吧，不遠(yuǎn)的未來，你遲早會創(chuàng)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你上輩子經(jīng)歷的那些荊棘，我也會替你拔除干凈。

    云菀沁正沉思，許慕甄已經(jīng)丟下筆，伸出個巴掌在她面前晃了晃，疑惑：“表妹發(fā)什么呆！是在想怎么感謝表哥嗎！”

    早前派妙兒出府采買時順便遞信給表哥，云菀沁就有自信，表哥的辦事能力，她一向不懷疑，這會兒一聽，抱了纖臂，莞爾：“表哥想要沁兒怎么感謝？”

    輪廓分明的男子臉龐赫然湊近，許慕甄癮又犯了，勾住少女下巴，語氣挑逗：“以身相許——你看怎么樣？”

    ☆、第十四章 傲嬌三王爺

    書房內(nèi)。

    許慕甄被表妹一手罩住俊臉，壓在書案上，呲牙：“表妹——你一下子這么豪放，表哥受不住??！不要激動——”

    這表妹怎么變了個人，懂得反過來調(diào)戲人了！

    女子蔻甲尖尖，正抵著皮膚，不小心撓下去，花了他絕世無雙的臉，金山銀海都換不回來！

    “京城有名的萬人迷，想拿自己的表妹當(dāng)練習(xí)*的工具？兔子不吃窩邊草，要我教表哥嗎？不好意思，恕不奉陪！”云菀沁將表哥的俊臉輕輕一拍，笑瞇瞇推了出去。

    許慕甄聳了聳肩。

    云菀沁正色道：“曹凝兒的事情是辦妥了，陸清芙呢？”

    許慕甄雙臂抱了后腦勺：“昨日我陪太子微服去銘恩寺拜祭生母，已安排陸清芙跟太子見過了?！?/br>
    陸清芙，出名的心眼大，拒絕了好幾門提親，全是因為瞧不起一般的達(dá)官貴人，想要做皇家的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