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魔嬰修士與元嬰修士交鋒所產生的威力豈是尋常人能抵擋的?先前圍觀的魔宮弟子早已走得七七八八,剩下幾個不怕死的也只敢遠遠眺望。左師師不能走開,只得迅速地張開了一個小型的防護陣,將她與夙云汐包裹在里頭。 “居然一聲不吭就打起來了,這兩人還真默契,不愧是你的叔叔和師叔!”左師師又是驚嘆又是稀奇,扭頭欲與夙云汐閑話,卻見夙云汐還是不愿搭理她,只仰著頭,密切留意著天上的戰(zhàn)局,面色沉靜,也看不出個喜怒哀樂。 左師師努努嘴,抬頭天空一眼,忽而有些百無聊賴。這戰(zhàn)局應該很快便結束了,元嬰初期的修士與魔嬰后期的修士之間,到底還是差了些。 然而天空中激戰(zhàn)的局勢卻不似旁人以為的那般往一邊倒,魔嬰后期的紫炎魔君對上元嬰初期的青晏道君,竟然占不了絲毫優(yōu)勢,兩人交鋒數(shù)十次,竟都打成了平手。 “道修!想帶走我的侄女兒?哼!癡心妄想!”因交戰(zhàn)時間略嫌過久,紫炎魔君開始不耐煩,他凝聚魔力,準備用一個大招徹底打敗青晏道君。 “是嗎?憑你也敢自稱汐兒的叔叔?正好,寧心師妹那一筆賬也在今天一并算了吧!”青晏道君也不甘示弱,說罷周身氣勢一盛,靈力竟然節(jié)節(jié)攀升。 …… 許久之后,魔宮上空這一場大戰(zhàn)已經(jīng)結束,戰(zhàn)場的下方變成了一片廢墟,魔宮弟子們大概都躲開了,周圍空無一人。忽然,廢墟上的石塊突然動了動,一道紫色的影子爬了出來。 “狡猾的道修!竟然隱藏修為!” 紫炎魔君怒意翻騰地吼道,憤恨地望著約摸是青晏道君帶著夙云汐揚長而去的方向,臉色沉得發(fā)黑,正欲起身追去,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上多了一支玉簡,似乎是那道修塞給他的,據(jù)說里面紀錄這夙寧心的臨終之言。 紫炎魔君一愣,驀然地就忘記了憤怒,盯著玉簡出神,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猶豫地將玉簡貼上了自己的額頭。 片刻后,他無聲地放下了玉簡,身體往后一倒,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安靜地躺在這廢墟上,仿佛要躺到地老天荒。 ☆、第69章 云汐的心意 青晏道君擊敗紫炎魔君后便帶著夙云汐逃離了魔宮,并一口氣遁走了數(shù)萬里,直到遠離了魔宮的勢力范圍后方停了下來。甫一落地,青晏道君便松開了夙云汐,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師叔!”夙云汐趕緊上前扶住他,見他捂著胸口臉色發(fā)青的模樣,便知他受傷不輕,忍不住為他擔憂。 師叔向來淡定從容,仿佛無可匹敵,何曾在她面前露出過這般虛弱狼狽的模樣?可見先前那一戰(zhàn)勝得勉強。 青晏道君握住她的手,搖頭輕笑:“無事,不過有些虛脫罷了?!?/br> 夙云汐不作聲,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她雖看不出師叔的真實修為,卻能感覺到他如今的修為比上一回在桃林時更高深莫測了幾分,只是氣息紊亂,怕是突破不久,修為并不穩(wěn)。 兩人上一回分別至今才過了多久?這么短的時日里師叔究竟是如何進階的?夙云汐不敢細想,越想便越覺眼角發(fā)酸。師叔向來穩(wěn)妥,何曾做過強行突破這般急功近利之事?這一回恐怕又是為了她,為了擊敗紫炎魔君將她救出來才勉強為之吧。 察覺到她的安靜,青晏道君抿了抿唇,握著她的手摩挲了一陣。 夙云汐忍下淚眼,抬頭一笑,佯作寬慰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奔热粠熓宀辉附兴浪诒澈笏龅囊磺?,她便假裝不知吧,但總不好一直只享受他待自己的好,也要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才行。 她祭出一柄飛劍,拉著青晏道君走上去:“師叔既累了,就歇一會兒吧,余下的路程讓云汐帶路,好么?”她一手扶著他,一手結印cao控著飛劍,眼神很是執(zhí)著,青晏道君無奈,便由著她。 得到青晏道君的首肯后,夙云汐開懷了幾分,穩(wěn)穩(wěn)地cao控著飛劍,化作一道流光飛向天際,在青晏道君的指引下飛到了一處修仙集市郊外的竹林中。 周圍的翠竹品質并不高,但是蒼郁挺拔,竹香異常濃郁,竹間薄霧飄渺,景致優(yōu)雅,且靈氣也尚佳,雖比不得某些修煉福地,但論安靜,作為一個暫時的休養(yǎng)生息之地,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夙云汐揮劍,欲砍幾根竹子建一座臨時的屋舍,卻見青晏道君揮揮手,自儲物戒指中取出了一座竹舍,與過去在凌華峰的那座大同小異,只是更小些,只有兩間屋子外帶一個小院子,靈植園這些自然是沒有的,兩間屋子一間為臥房,另一間則是煉丹房,想來是他往日出門在外用慣的。院子外似乎設有某種特殊的陣法,屏蔽了所有的氣息,尋常人在外頭根本不知此處隱藏了竹舍,因此不必擔心紫炎魔君等人會追尋至此。 有現(xiàn)成的屋子,夙云汐自然樂得不用自己動手,折騰了這般久,青晏道君受傷,夙云汐也略為疲憊,顯然不是談情說愛的好時機,于是,兩人極為默契地暫且都不提旁事,各選了一間屋子進去,準備待各自都恢復之后再另做打算。 夙云汐并無大礙,只調息了一夜便恢復如常,天一亮便坐不住了,時刻留心著隔壁的動靜,只是隔壁極為安靜,聽了大半天她也沒聽出個所以然。按捺不住下,她便走出了自己的屋子,在青晏道君的煉丹房門前踱來踱去。 師叔不知現(xiàn)在如何了?傷得可重?可有足夠的療傷丹藥?煉丹房里雖有休息用的榻子,但到底比不上臥室的軟床,師叔可睡得慣? 她憂心忡忡地,一會兒盯著自己的腳尖,一會兒又看向師叔的房門。其實她心里明白自己只是多慮了,師叔雖傷,但并不致命,本就擅長煉丹的他,手里又豈會沒有丹藥,修士修煉大多在蒲團上打坐,軟床之類許多時候只是裝飾,便是她自己,昨夜也是在蒲團上打坐渡過的。 然而,即便心里明白這些,她還是忍不住擔憂,修仙修到她這般程度,竟然還這般沉不住氣的,也算是少見了,好在她還算理智,知道若自己動靜太大會叫師叔受擾,因而刻意放輕了腳步。 又過了大半日,煉丹房內還是沒有動靜,夙云汐只得猜想,師叔許是入定了,一時半會兒恐怕出不來。最初的擔憂過去后,她慢慢地冷靜下來,心知欲速則不達,修士入定時間長短難料,短則一兩個時辰,長則數(shù)年甚至數(shù)十年,但不管長短,皆催促不得。 于是,她便回了自己的屋子,運轉靈氣,潛心修煉,左右她突破金丹后的修為還不算扎實,正好利用這閑暇時間。 只不過,不管是夙云汐還是青晏道君都料不到,青晏道君這一入定竟耗去了近七年的時光。七年,院子外的竹林里新添了許多新竹,而夙云汐也將自己的修為由金丹初期提升到金丹后期。 心境提升后,夙云汐進階的速度倒是不慢,除了修煉,偶爾她還會外出到附近的修仙集市轉轉,打探一些如今修仙界里的消息,又或到靈寶閣里逛逛。她結丹倉促,以前的飛劍法器之類都已經(jīng)不再適用,也就這兩年才湊了幾件趁手的,但也因此花光了她幾乎所有的積蓄,以至于后來再遇上更好的法寶,也只能因囊中羞澀最終與其失之交臂。 倒不是沒想過外出去尋找一些天材地寶換靈石,只是那些寶物多生在遠離人煙之地,要找到它們不知得花多少時日,青晏道君又一直沒出關,萬一走遠后與師叔錯過,這并不是她所樂見的。 反正修仙者歲月漫長,她又還這么年輕,多等些時日又算得了什么? 這日清晨,夙云汐終止了一整夜的修煉,如往常一般側耳傾聽一翻。 隔壁的屋子里還是聽不到任何動靜,想必今日的煉丹房門還是緊閉著吧。她這般想著,不喜也不悲,這幾年來她沉穩(wěn)了不少,有時甚至想,哪怕是某一天師叔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也能淡然處之。 但很顯然,她似乎高估了自己。 她理了理衣衫的下擺,起身準備到院子里打理一下靈植。這些靈植自然不是以前在凌華峰時的那些已經(jīng)開了靈智的奇葩,不過是些常用的藥植,種子是從屋子里找到的,閑來無事時她便種上一些,想著往后可以給青晏道君煉丹用。 推開門,屋外竹影林立,陽光透過竹葉稀稀疏疏地落下,如圣光降臨,空氣中飄著竹香,靈氣格外清新。她站在門口,習慣性地向右側看一眼,煉丹房的門果然還緊閉著,于是輕輕一笑,轉身去了屋后的藥田。 藥田里的藥植長勢良好,將近一人高,平日也只有夙云汐一人在其中忙碌,但今日卻多了一道身影。他披著墨色長發(fā),青綠色的道袍與藥植的顏色極為相近,若非眼尖,只怕一眼還看不出來。 看到夙云汐,他從藥田中走了出來:“這些藥植的年份已經(jīng)足夠,約摸這兩天便可以收集了?!?/br> 夙云汐已經(jīng)忘記了言語,怔怔地看著自家?guī)熓逡徊讲降乜拷樕l(fā)燙。 居然一聲不吭便出關了,好歹也給她一點準備的時間——不對,似乎她已經(jīng)準備了七年了! 她低下頭,忽而有些不敢對上青晏道君的眼睛。 這七年的時間,伴隨著夙云汐的修為一并上漲的,還有她對青晏道君的心意,若說當初在魔宮中只是一時沖動,那么經(jīng)過七年的冷靜后,已經(jīng)足夠她想清楚明白這一切。 她傾慕于師叔,并非是后輩對長輩的敬慕或孺慕,并非是一時沖動,更非是誤會。 她稀里糊涂地隨著青晏道君一起回到了煉丹房里,兩人在丹爐前對立著,卻都不作聲。 在青晏道君出關前,夙云汐總覺得自己悶了一肚子的話,想在他出關后對他說,但當他真的出關之后,她又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了。 常言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當年在魔宮,她憑著一股沖勁,覺得向師叔表明心意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可如今過去了七年,心意雖更明了,但也更難啟齒。因愛而生怯,她亦是忐忑不安,怕這七年之后,師叔轉變了心意吧。 最后,還是青晏道君率先打破了寂靜。他輕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汐兒,你還要我等多久?當初我本意只是閉關數(shù)日,也讓你多思考幾日,不料卻閉關了七年?!彼D了頓,“七年了,你可想清楚了?你的答復是什么?” 夙云汐隱隱地松了一口氣,心跳禁不住加劇。師叔的話一出,她便明確了,他心意未變,那么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心底的激動,抬頭認真地看著他:“師叔,在答復之前,云汐能否問一個問題?你真的確定你對我的心意不是長輩對后輩的關愛或憐愛,而是男女之間的愛……愛慕么?” 對著自己的師叔問這般的話挺奇怪的,但是她必須問,因為她與師叔都是一把年紀都還不識情滋味的人,還是確認一些比較妥當。 青晏道君默默地凝視著他,眸色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驀地,他突然笑了起來,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出其不意地吻了下去。 “師……師叔……”突如其來的的變故叫夙云汐瞪大了眼,慌張失措間,連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放,最后只得抓住了青晏道君胸前的衣衫,開口欲喊停,不料反叫伺機行動的某人長驅而入,唇齒相交,抵死纏綿…… ☆、第70章 定情 夙云汐還是第一次清醒著被人親吻,屬于師叔的氣息在她口中侵襲著,仿佛要侵入她的心脾,再沿著血脈侵入她四肢的每一個角落,初時肆虐,如狂風驟雨,漸而溫和,若和風細雨,最后只在唇角處細細啃咬,流連不舍。 一吻畢,兩人都有些氣喘吁吁,青晏道君的手落在夙云汐的后腦,額頭抵住她的,不肯拉開距離,而夙云汐則早已暈頭轉向,心跳如鼓,臉紅發(fā)燙,被眼前之人攝去了心神般,只呆呆地凝視著他,似驚似喜。 青晏道君見她般模樣,覺得此時的她似乎比往日更可愛了幾分,又有些好笑,他抹了抹她那略紅腫且仍帶著些晶瑩濕潤的雙唇,揶揄道:“汐兒,你以為尋常的長輩,會對他關愛的后輩起這般的心思,會想對他的后輩做這般親密甚至更親密的事情么?當初在凌華峰上,你幾次三番地勾引我,害我動了凡心,墮入情網(wǎng),如今才來質疑我的心意,會不會太晚了?” 夙云汐一愣一愣地聽著他的話,待回味過來他話中之意時,臉色越加發(fā)紅。素來溫文爾雅的師叔突然化身風流公子,言語及舉止之間皆滲透著戲謔與挑逗,這轉變似乎太大了些,竟叫人一時論不出個好壞,又隱隱沉淪迷醉。 但是,幾次三番地勾引,這莫須有的罪名也太順手拈來,太扯了吧! “胡說!我什么時候勾引你了!” “哦?難道不曾?那么當初是誰偷窺我沐浴,意圖偷取我的貼身腰帶?又是誰想對我下那等催情之藥,對我投懷送抱?還有一次,你似乎喝醉了,撲到我懷里,親吻……”青晏道君一樁一樁地數(shù)著,目光中閃過一絲狡黠。 多少年前的陳年舊事了!敢情他一直都記著攢著,等著今天一并來算賬呢! 夙云汐瞠目結舌:“我不……那些都是……” 她想反駁這些都是那些奇葩們坑害她的,可轉念一想,事已至此,反駁了又有什么意思,雖然窘迫,但到底也是她和師叔之間的珍貴回憶,反正如今她也對師叔起了那般的心思…… 她垂下雙眸,干脆盯著自己的腳尖來掩飾自己的困窘。 好在青晏道君也不是真的要與她計較,他微微笑了一陣,許是覺得氣氛已經(jīng)醞釀得足夠了,突然間有認真了起來。 “罷了,往事不提便是。那么,你愿意告訴我了么?你的答復。”他松開了緊貼著她的額頭,將她推開約一臂的距離。 這師叔今日為何一陣一陣的,霸道、溫柔、輕佻、正經(jīng),這些仿佛都叫占全了,只是似乎不論哪一個,都可叫她心跳加速。她果然已經(jīng)為他所迷,情根深種了吧!夙云汐認命地想道。 于是,她往前邁了一步,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身,臉埋入了他胸前的衣衫中。 “都叫你這般那般了,還能如何?”她咕噥道,聲音很低,但是不妨礙青晏道君聽清楚。 “還能如何……那即是如何?青晏道君依舊不依不撓。 夙云汐將臉埋得更深:“即是……愿意唄……” 若是不愿意,早就推開了!這般硬要她說出來,師叔還真是不愿吃虧。 青晏道君輕輕地笑了,抬手輕輕地擁著她,臉上笑容綻放,如春暖花開,溫潤而又光彩奪目。 “那么,從今往后,你便不再是我的師侄,而是我將來的妻!” 夙云汐沒有應聲,只埋在他懷里的頭輕輕地點了一點。 青晏道君抱起夙云汐,坐到了一旁的榻子上,撥開她額前的散落的青絲,默默地端詳著她的面容,久了便又傾身吻下去。 待吻夠了,兩人便這般相擁著坐在榻上說說話,許是已經(jīng)習慣了青晏道君的近親,夙云汐也不再那么害羞拘束,緩緩地道出了許多心中的疑惑。 “師叔,你是何時對我有了那般的心思?” “許是許久之前便有了,但真正察覺確是在你從碧靈秘境回來之后?!?/br> “那么久……我竟然不曾意識到?!蹦嵌螘r間的她心境還不曾提升,糾結之時似乎做了不少叫師叔傷心的事,難怪那段時間他總是暴怒無常。 思及此,她向他投以歉意的一笑,又問:“那……師叔又是為何會對我……” “呵……你忘了師叔所修乃隨心之道?心之所向,意之所在,又何必究其緣由?” 似乎是這個道理,她自己也是莫名奇妙就對師叔起了心思。 “那將來萬一你又對旁的女子起了心思,又該如何?”夙云汐沒來由地升起了一股危機感,警惕地看著剛與自己定情的心上人。 青晏道君被她若看守地盤的小母狼一般的模樣逗樂了,輕撫了一下她的發(fā)頂,笑道:“傻汐兒,師叔的心已經(jīng)被你占滿了,怕是無論如何也隨不到旁的女子身上?!?/br> 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耳際,癢癢的,夙云汐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zhàn):“這話忒rou麻,好像在哪里聽過,似乎是某個話本里的臺詞?” “確是。”青晏道君大方地承認。當初為了靠近她,他亦是費了不少心思,竟連那般滿是少女情懷的話本都看了。 夙云汐的臉色再次發(fā)熱,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卻說:“往后還是別看了,省得叫它們教歪了。說起來,‘汐兒’這稱呼該不會也是跟話本學的吧?說實在的,每回挺你這般喊,我都起一身雞皮疙瘩,往后還是改了吧?!?/br> “改作什么?” “唔……便喚我阿汐吧!那么我便可換你阿……晏……”她抬起頭,興致勃勃地抬起頭,對上他那雙笑意滿盈的眸子,“罷了,我還是喚你師叔吧……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