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這丫鬟恨極了賀驊,她因為在老夫人的屋里,耳目自然也比旁的丫鬟要方便,前段時間聽說了“太子妃是妖怪”的流言,她知道了這流言是賀驊所說出來的,又聽說分院被砸的事情,知道這是一個報仇的機會,于是拿出自己多年的積蓄,請了幾個地痞去燒賀家書院,她知道只有把這件事鬧大了,才有機會把賀驊的齷齪事公之于眾,對于賀驊那種人,讓他失了人心,比讓他死還難受。 當下,這丫鬟在大殿里把賀驊所做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一字一句,聲聲如泣,聽得許多文臣都臉色發(fā)白。 說起來這也是大梁國的一個特色,武將們因為早年都在邊疆沙場之上,講究一點的,回來相親結婚,不講究的直接在戰(zhàn)友里找個相好回來成親,甚至有在大營里直接擺酒成親的,所以不少武將都娶的是男妻,就算回來成親的,也盡量找一個成年了的妻子,好立刻留下子嗣繼續(xù)回邊關。即使回來之后,因為早年在外無法陪伴妻子家人,對妻子的感激讓他們都很少納妾,更不要說玩弄幼小。 可是文官卻不同,許多文官都妻妾成群,通房無數(shù),更有俊俏的小廝、書童等人解悶,還時不時的到青樓倌館里去風花雪月一番。對于這些文官來說,玩弄幾個孩童實在算不得什么。 然而那黃氏卻與普通的玩物不同,她是原配夫人,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八抬大轎迎進門的正牌妻子,賀驊卻把她當個玩物一般,不僅接二連三的讓她打胎,更讓她喝下青樓女子才用的絕子湯,這就是他最讓人詬病的地方。 因為大梁國四敵環(huán)繞,每年都要在戰(zhàn)場上死傷無數(shù),所以人口問題一直是重中之重,原則上來說,大梁國是反對打胎的,甚至醫(yī)館里也絕對不允許售賣打胎的藥物,打胎和服用絕子湯的人都被人看不起,被認為是如妓子一般道德淪喪,偏偏賀驊這個聞名的學者,賀家未來的掌權人,卻做了這種事情。 “信口雌黃”一個文官氣的臉色通紅,他也曾在賀家書院就讀,而且還和賀驊關系不錯,如果這丫鬟說的是真的,可千萬不要牽連到他啊。 他話音剛落,陳簡出列,也一臉怒色的說:“對!沒有證據(jù)的事情,豈容你這小女子在此亂說。” 文官們都連連點頭,只有孫尚書和藺柏翁婿兩個,眼神怪異的看了他一眼。 那丫鬟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信封,把外面包裹的粉色綢緞揭開,把信封高高舉在頭頂,說:“皇上,小女子只想為我家小姐報仇,卻萬萬不敢欺瞞皇上,這是我家小姐臨死前寫的親筆信,皇上一看便知?!?/br> 出于對死去黃氏的尊重,梁洪烈并沒有讓人當?shù)钚x,而是讓王騫接過來,檢查無毒后,自己展開信紙細細這封信是黃氏寫給自己父母的,信里主要寫的是她在賀家的凄苦生活,賀家如何逼迫她打了孩子,賀驊如何逼迫她喝下避子湯等等,后面還說了一些平日里的瑣事。 梁洪烈雖然看得認真,心里卻對這種軟弱可欺的女子不感冒,在他看來,做女人就該像楚皇后那樣,即便是他當年離家起義,楚皇后依然能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孩子,而不是只知道在那里哭哭啼啼。 可是等他看到后面的某一處,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越看臉色越是難看,到最后,他猛的站起身來,對著藺柏大聲說:“帶下去,秘審!” “臣,遵旨?!?/br> 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主要是剛才梁洪烈的神情實在太嚇人,上一次豐妃與人私通懷孕,梁洪烈的神情都沒現(xiàn)在這么嚇人,那封信里到底寫了些什么? 京城里的各種流言頓時沉寂了下來,安靜得仿佛暴風雨的前夕,許多人都在靜靜的等待。 而這時候,北疆的北陌縣里卻是一番繁華勝景。 過年前夕,梁熙帶著突襲營從關外回來,他們深入草原三百多里,驅趕、屠滅了七個小型的部落,救出了四十多個從大梁國擄走的奴隸,打劫了……咳咳,獲得了不少的戰(zhàn)利品,其中包括兩千匹戰(zhàn)馬,和大量的牛羊。 這次突襲營雖然獲得了不小的勝利,可是梁熙從回來那天開始就一直保持著低氣壓,即便是對著藺秋也很少露出笑臉。 要知道梁熙這個人,是能在被打了板子之后躺在床上不能動的時候,依舊能自娛自樂的人,所以藺秋開始感到擔憂,他讓劉嬤嬤向張戍打聽之后才得知,原來他們在那些胡國的部落里發(fā)現(xiàn)了大量大梁國人的尸體,都是保存好了,等冬天食用的。 藺秋聽了之后,抱著小皇子梁煜在房里坐了許久,出來后讓人喊來北陌縣主簿,給了他一份舉辦過年燈會的宣傳資料,并如何舉辦燈會的各種明細。又叫來剛剛從京城回來的張德兒,給了他如何制作煙花炮竹的資料,讓他立刻找手藝人來制作煙花炮竹。 這一年的新年,北陌縣舉辦了大梁國歷史上的第一個新年燈會,無數(shù)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響亮的炮竹聲把群山都震動了。 梁熙牽著藺秋的手,站在燈會上的一個謎語宮燈旁,冥思苦想。 “這個麻屋子、紅帳子,里面睡個白胖子……莫不是指的是小煜那家伙?” ☆、第142章 一歲多的小皇子梁煜已經(jīng)能聽懂很多話了,而且還能根據(jù)場合和人物說出不少單字。 比如說: 見到藺秋的時候,他會滿面堆笑的說:“抱~” 見到梁熙的時候,他會橫眉冷對的說:“打!” 不過最近他很不高興,因為他那個皇兄才出去一個多月就回來了,這讓他再沒機會混到漂亮皇嫂的床上去睡了。 嗯,沒錯,梁煜記得幾個嬤嬤是這么教他的,那個漂亮又溫柔的哥哥是他的皇嫂。 梁煜包裹得像個球一樣被龐嬤嬤抱在手里,他不爽的蹬著小腿,一臉郁悶的盯著前面的梁熙,這個皇兄以前雖然對他很兇,但是梁煜不怕他,甚至還敢拿東西丟他??墒沁@次梁熙離開一個多月再回來,梁煜每次看到這個皇兄都感覺害怕,甚至不敢靠近他。 所以說,小孩子的感覺是最靈敏的。 梁熙的身上已經(jīng)有了沙場老兵才有的殺伐之氣,這與他當初穿過草原,從戈壁灘回來時的不同,那時候的他雖然已經(jīng)見過血了,可是主要還是為了保命。也與他剿匪回來時不同,剿匪的時候殺的全是窮兇極惡的匪徒,心中流淌的是一腔熱血。 這次他帶著突襲營闖入草原,驅逐、殺戮的對象卻是胡國的平民,雖然他一直表現(xiàn)得很鎮(zhèn)定,可是午夜夢回的時候,還是會感到不安。 直到那天,他在一個部落里發(fā)現(xiàn)了八個奴隸,并且在那些奴隸的帶領下,找到了十幾具用雪埋好,等待糧食不夠時再吃的奴隸尸體,他再也不會不安,他只感覺到了憤怒,甚至恨不得把所有的胡子全部殺光了才好。 可是隨著隊伍的漸漸深入,救出了越來越多的奴隸,也找到了越來越多的尸體,他的憤怒漸漸消失了,他只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他甚至懷疑這冰天雪地把自己的血rou都給凍結了,否則為什么他殺人的時候,甚至感覺不到心跳了。 梁熙不由的感到恐慌,他小時候也曾讀過幾天書,嗯,是真的只有幾天,那段時間因為他的淘氣,教他學習的那位老先生只能給他講故事,雖然說大梁國從來不忌諱言論,可是老先生說的也只是大梁國成立之前的那些皇帝。 大梁國之前的國家稱陸,面積和現(xiàn)在的大梁國差不多,陸國的皇帝大多殘暴無常、殺人如麻,梁熙對那些皇帝沒什么印象了,只記得老先生說起每一個皇帝的時候,都會說一句話“這皇帝的血是冷的,他殺人都沒感覺了”。 梁熙越想越害怕,可是每次他見到那些面目猙獰的胡子,還是忍不住提刀追砍、彎弓擊殺。 回來的路上梁熙想了很多,他甚至想過帶上藺秋跑到某個誰都不認識他們的地方去生活,放棄皇位的繼承,放棄一切,只有他們兩個。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會變成老先生說過的那些暴君。 “秋兒,你覺得……暴君……怎么樣?”梁熙一只手拉著藺秋,另一只手里提著一盞漂亮的走馬燈,燈上是《西游記》里的四個主人公,孫悟空拎著金箍棒在前面走,唐僧騎著白龍馬,豬八戒扛著釘耙,沙僧挑著扁擔,他們在叢山峻嶺的背景里不停的轉著圈。 “暴君?”藺秋有些疑惑的看著他,說:“對誰殘暴?” “對誰殘暴?有區(qū)別嗎?”梁熙也有些回不過味來,暴君不就是對臣民殘暴,才被人稱為暴君的嗎? “對家、對國、對外敵?!碧A秋理所當然的說:“如果是對外敵殘暴,那種暴君還是很好的。”當初游戲里,許多公會會長都被人稱為暴君,可是他們對公會的人很好,只對敵對公會的人殘暴,這些人即使被稱為暴君,照樣被人尊崇,所以路人甲。藺秋一點也不覺得暴君有什么不好。 “對外敵……殘暴……”梁熙在燈會的一個路口停住了腳步,熱鬧的人群從他的身邊經(jīng)過,喧鬧著的孩童從他腳邊跑過,他只是呆呆的望著藺秋。 是啊,如果是對外敵殘暴的暴君,于國于民都是好的,只要他能守住本心,保護好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家人,這已經(jīng)足夠了。 望著各色花燈掩映下的藺秋,梁熙再一次感謝上天,給了他這樣一個聰明伶俐又意志堅定的妻子,而且還無時無刻不關心著他的妻子。梁熙知道一定是因為最近他的情緒不好,讓藺秋擔心了,所以藺秋才安排了這樣一個熱鬧的燈會來給他解悶,又弄出那些在天上盛開的煙花來讓他開心。 其實梁熙這段時間看到藺秋每天進進出出的忙碌,心里是暗暗高興的,他得意于藺秋為了他而忙碌的感覺,這樣的藺秋讓他更加的動心。 壓下心中的悸動,梁熙低下頭,在藺秋的耳邊輕聲說:“秋兒,我今天晚上回房睡?!彼麖幕貋黹_始就一直睡在書房,這絕對不是因為梁熙變心了,而是因為他情緒不穩(wěn),怕自己傷到藺秋,天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在思念著藺秋,做夢都是藺秋。 藺秋的臉上依舊是沒有什么表情,可是梁熙卻從他的眼里看到了nongnong的歡喜,他雖然也喜歡與梁熙擁抱的感覺,可是他并不僅僅是為此而歡喜,他是因為梁熙終于再次露出了笑容,不是剛回來時的強顏歡笑,而是那種從眼里,從心里透出來的笑容。 這時候的他們都沒有想到,那天晚上他們都沒有回房去睡,因為僅僅半個時辰之后,藺秋失蹤了。 這一次的燈會是大梁國的第一次燈會,即使是一個小縣城,可是因為是提前在北陌縣日報上登了廣告,附近郡縣的許多人都趕來參加這次燈會,都想看看報紙上說的,能在空中盛放的煙花是什么花卉品種,結果城里所有的客棧都住滿了,甚至許多人家,還有附近幾個鄉(xiāng)都被借宿的人住滿了,導致燈會一開始就人滿為患,大街小巷里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等大型煙火匯演開始的時候,原本在大街小巷里觀看花燈的人,一窩蜂的往城頭上去擠,都想更近的觀看煙花的樣子,雖然有衙役、城防和突襲營的士兵維護治安,可是人實在是太多了,梁熙和藺秋、抱著小皇子的龐嬤嬤、扛著一堆玩具花燈的邢嬤嬤全都被擠散了,等所有人跑過去之后,他們回過頭來再找藺秋已經(jīng)找不到了。 “那邊有嗎?” “所有小巷里都找過了,沒發(fā)現(xiàn)?!?/br> “會不會被帶上城頭了?” “……” 梁熙臉色漆黑的站在滿是各種雜物的街道上,他的身邊站著同樣臉色發(fā)黑的龐嬤嬤和邢嬤嬤,還有十幾個突襲營的士兵。 “怎么回事?太子妃怎么會不見了?”聞訊趕來的劉嬤嬤急步奔來,她從來都是一絲不茍的頭發(fā)也跑得有些凌亂了,這時候她赤紅著雙眼,仿佛要嗜人一般的對著梁熙和龐、邢兩位嬤嬤怒吼:“你們怎么會把太子妃丟了的?!你們那么多人都保護不了太子妃嗎?!太子妃要是……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要讓你們全部陪葬!”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他們都知道,劉嬤嬤是個說出來就一定能做到的人,可是他們誰都沒有說什么反駁的話,尤其是梁熙,當人群沖過來的時候,他明明可以沖散人群把藺秋摟進懷里,可是因為怕把人群沖倒而有了一瞬間的猶豫,導致現(xiàn)在藺秋失蹤,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燈火大會已經(jīng)散了,他們就這樣站在空聊聊的街頭,只有越來越大的夜風吹動著那些掛在街道兩旁的花燈。 突然,有一個突襲營的小隊跑過來,大聲道:“報!剛才有人來報告,說在燈火大會結束之前,有四輛馬車分別從四個城門離開,曾教官、林教官、陳參軍和秦統(tǒng)領已經(jīng)分別去追了?!?/br> 因為這次燈火大會十分難得,所以結束之前幾乎沒人離開,這四輛馬車幾乎同時離開,也就是說他們故意分散了,好打亂跟蹤者的視線,那么,很可能就是他們綁架了藺秋。 梁熙皺了皺眉頭,卻沒有立刻去追,而是強迫自己去思考,到底哪一輛馬車才是真的,這是他在兵書上學的,謀定而后動。 這次出來觀看燈會,雖然明面上跟著他們的只有兩個老嬤嬤,他們周圍卻有不下二十個錦衣衛(wèi)和突襲營的士兵在保護他們,雖然剛才人潮是太洶涌了一些,可是也不過是那么一小會兒,能在這么段時間內就把藺秋從這么多人的眼皮子低下捉走的人,全大梁國也沒多少,梁熙很自然的把目光轉向了幾個世家。 梁熙雖然對那個流言覺得好笑,但還是有關注事件的發(fā)展,因為地理的原因,賀家書院京城總院被燒的事情還沒有傳到北疆,他只知道各地有賀家書院的分院被砸,包括北疆兩個郡里的賀家書院也被砸了。可是梁熙實在是想不明白,賀家或者說賀驊為什么要如此針對藺秋。 “如果是賀家綁架了秋兒,他們只會回京,或者去賀家的祖宅,旭東郡?!绷何跽驹诔情T口,捏緊了拳頭狠狠的一拳砸在城墻上。 所有人望著城墻上突然出現(xiàn)的大坑,都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太子竟然如此厲害,為什么他們以前不知道? ☆、第143章 藺秋是在被人群沖散的那一瞬間,被人用迷藥迷倒,立刻就運送出城,走了沒多遠他被人抱下車,躲在路邊的林子里,等追兵過去之后,換了一輛車之后,向另一個方向駛去。 連續(xù)幾天,藺秋每天能被喚醒兩次,吃飯和處理一些個人問題,只是那迷藥十分厲害,即使被喚醒了卻全身無力,只能緩步慢走和做一些最輕微的動作,而且竟然不能出聲說話。 不過藺秋也沒有嘗試呼救,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可是車外只有寒風刮過的聲音,明顯是在野外無人處,而且旁邊看守他的人身上都配著刀劍,如果他呼救,不等有人來救他,他很可能已經(jīng)命喪黃泉了。 那幾個人也完全不和藺秋說話,每次喚醒他,就為他送上飯菜,等他吃完就在車廂里放上恭桶給他如廁,然后用迷藥讓他繼續(xù)昏睡,根本不給他離開車廂的機會。 如此走了大約十日,期間他們又換了兩次馬車,到了一處群山環(huán)繞的山莊里,這才給藺秋解了迷藥。 這山莊依山勢而建,分為上下兩層,每一層各有造型不同的亭臺樓閣,兩層之間還有一個占地極大的花園,雖然現(xiàn)在是冬天,花園里一片的蕭條景色,可只那湖心亭下的玲瓏巨石,明顯是從山外運來的,也不知道當初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運到這山里來。 藺秋在花園里慢慢的走著,這里雖然也下著雪,可是卻幾乎感覺不到風,天空中的雪花飄飄揚揚的落下,那感覺和北疆凜冽的風雪完全不同,到有些像是南方纏綿的春季細雨。 兩個嬤嬤跟在藺秋的身后,這是專門過來伺候他的。 藺秋來到這里已有三日,因為一直在車上昏睡,他休息了三天才能正常走動。 這里的主人雖然沒有見藺秋,可是也不曾虧待了他,不管是房間里的陳設,還是專門為他準備的衣服、服飾,一日三餐所用的膳食,都是極盡奢華,知道以前服侍他的是幾個嬤嬤,所以專門派了幾個相貌端正、手腳便利的嬤嬤前來伺候他,可說是樣樣都考慮得極為周全。 甚至連他今天出來散步所披的披風,都是用白熊皮做的。要知道,這白熊只有極北之地才有,藺秋以前的那件白熊皮是他二哥專門穿過草原,去極北之地獵得的,如果在京城里,那可是萬兩黃金也買不來的。 轉過一處造型奇特的假山,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火紅的梅花在雪中傲然綻放。一個外表儒雅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棵梅花樹下,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大約是聽到藺秋他們的腳步聲,扭過頭來,對著藺秋微微一笑。 藺秋視而不見,面無表情的從他身邊經(jīng)過。 那男人臉上一僵,他故意安排在花園見面,就是想打破僵局,誰知道這太子妃居然像沒看見他一般,心中雖然懊惱,卻不得不開口道:“太子妃,且慢行。” 藺秋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那個男人。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一雙漆黑剔透的眸子里仿佛在涌動著什么,事實上他的心里也有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讓他感覺到胸口里似乎在燒著一團火。 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藺秋白皙的面頰上顯出淡淡的紅暈,這反而讓他顯得更加年幼嬌弱,那男人看得幾乎呆了,雖然他一直在說“太子妃是個妖怪”,可是見到本人才知道,他當初說錯,這太子妃不是妖怪,而應該說他是妖精,否則為何明明相貌只是個清秀的少年,卻有著如此的風情。 沒錯,這男人正是賀家當代家主的嫡長子,賀家書院的掌權人,賀驊。 賀驊原本想利用流言讓皇上厭棄藺秋,等他被天家貶出之后,再找機會接近他,誰知道皇上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流言,無奈之下他只好兵行險著,直接派人把藺秋給綁架來,然后再慢慢的打動他,想來太子妃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再聰明又能如何,以賀驊多年的經(jīng)驗,要打動這種少年實在是太容易了。 可是當他見到藺秋之后,他卻不確定了,明明藺秋的眼里已經(jīng)充滿了怒火,臉上卻是一絲一毫也不顯,難道這太子妃竟然是心思如此深沉? 當然不是!事實上藺秋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生氣,什么叫發(fā)怒。 藺秋好不容易安排了一場燈火大會,讓梁熙露出了笑容,卻突然被劫持到了離梁熙那么遠的地方,他的滿心歡喜都消散了,只覺得心中焦躁不以,除了焦躁還有另外一種情緒,可惜他完全不懂這就是憤怒,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憤怒,只有眼眸之中才泄露了出來。 賀驊壓下心中的疑慮,露出和藹的笑容,說:“太子妃,那邊有一處暖閣,我們何不去一邊煮茶,一邊賞梅?!?/br> 藺秋看著他,既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反對,見他向暖閣走去,想了想也跟著他走了過去。 這暖閣有兩層,他們一路走到二樓,藺秋才發(fā)現(xiàn)這暖閣的窗戶有兩層,外面是普通的雕花木窗,而里面竟然是一層玻璃窗,而且不是那種花花綠綠的琉璃,而是透明無色的玻璃。 藺秋當初剛剛掌管福滿銀樓的時候,就曾經(jīng)想過制作玻璃鏡子,可是他知道怎么做鏡子,卻不知道怎么做玻璃,他曾找過一些老的琉璃工匠來做實驗,卻一直做不出來無色透明的玻璃,想不到竟然在這里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