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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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崇拿起餐桌上的煙,點著一根。 “明天?!?/br> “明天?!” “簽證早就弄完了,明天的下午的飛機(jī)?!?/br> 明天。 這說與不說有什么區(qū)別。 李云崇不急不緩地抽煙,好像是在等待什么。 成蕓沉默許久,說道:“要去幾天?” “四天左右吧?!?/br> “好吧,我等下回家收拾一下?!?/br> 這話出口,就代表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李云崇臉色總算好看了一點,“不用回家收拾,隨便帶幾件,到那邊再買好了。” “我上次把東西都帶回家了,這邊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了?!?/br> “那也不用,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打個車好了?!?/br> “今晚你還想打到車?” “打電話叫一輛?!?/br> “小蕓?!?/br>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原因,成蕓覺得自己的臉因為李云崇這兩個字變得guntang。 她站起身,看著李云崇。 “我要回家拿東西,你不讓我回去我就不去了。” 李云崇盯著她的眼睛,神色不變。他把手里抽完的煙掐滅后,才緩緩地說:“今天除夕,不要生氣,要不明年一年都過不好。來,坐下,我去泡壺茶?!?/br> “不用泡,我先回家了。” “我說了你不用回?!?/br> 成蕓站起身,“你要早一天通知我,我可能就不用回了?!?/br> 李云崇在茶幾旁邊倒水,目不斜視。 他的聲音永遠(yuǎn)那么四平八穩(wěn)。 “哪天通知還不是一樣?!?/br> 成蕓也不知道怎么了,腦子一熱,把凳子踢到一邊。 凳子磕到旁邊的臺子上,咚地一聲。 李云崇的水灑了。 他把茶壺重重地放到茶幾上。 “小蕓!” 他極少會提高音量,這樣一聲,已經(jīng)表示他已經(jīng)很生氣了。 成蕓緊緊抿著嘴。 燈光下,她的皮膚因為酒精和突如其來的脾氣熏得微微發(fā)紅,眉頭微蹙。 成蕓的頭發(fā)不算太長,將將到肩膀的地方,吊不起馬尾。通常吃飯或者工作的時候,她只把發(fā)根扎上,如今幾縷黑發(fā)從她額前落下,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她的眼睛太涼,又太烈。 “我要回去?!彼f。 李云崇定定地看著她,隨后好似妥協(xié)一般,點了點頭。 “好,你想回去收拾東西就收拾?!彼缴嘲l(fā)上,隨手拿了一個小本放到茶幾上,說:“你的護(hù)照,自己收起來吧?!?/br> 成蕓把護(hù)照裝到包里,李云崇又說:“明天下午兩點的飛機(jī),你上午過來這邊就好了?!?/br> 成蕓拿起包就往門口走。 玄關(guān)處,成蕓穿好大衣,李云崇站在門口送她。 “兩點,你不要睡過了?!?/br> 成蕓打開門,“不會。” 她往外走了幾步,鞭炮禮花的聲音此起彼伏。 “小蕓?!?/br> 成蕓回頭,李云崇站在門口,門燈溫黃的色調(diào)照在他的頭頂,他的神色隱匿在陰影之下。 “你回去也好?!彼従彽卣f,“晚上靜一靜,自己好好想想最近幾天到底怎么了?!?/br> “什么怎么?” 就算暈暗的燈光之下,成蕓依舊看到李云崇緊了一下眉頭。 她不待他再開口,轉(zhuǎn)頭:“我知道了?!?/br> 走了幾步,成蕓聽見身后關(guān)門的聲音。 成蕓忽然站住腳。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轉(zhuǎn)身,從兜里掏出車鑰匙,開著自己的車走了。 不知道有沒有抓酒駕的,成蕓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拿著一根煙。 最好有,她想。 可惜老天不肯從她愿,她并沒有碰到抓酒駕的,今晚的警力大都被分到主干道上,成蕓走的路上人煙稀少。 她開著車行駛在北京難得空蕩的街道上,滿嘴煙酒的味道。 憋了一天,到現(xiàn)在這場雪還是沒有下。天比上午更沉,壓頂一般。成蕓腦中一片空白。 剛好遇到一個紅燈,成蕓停下。 忽然之間,像是蓄了力一般,整個京城開始響起熱烈的炮竹聲。 一個大禮花就在她前方的立交橋上空炸開,姹紫嫣紅。 成蕓瞥了一眼手機(jī)。 十二點。 人們在辭舊迎新。 車的隔音效果很好,所有的鞭炮聲都像是在另外一個世界,又沉又悶。 綠燈了,成蕓卻沒有走。 她后面并沒有人催她,整條街上就只有她這一輛車。 又等了一個紅燈過去,成蕓忽然開了窗,她把煙使勁扔出去,而后手握方向盤,狠狠地打了一個轉(zhuǎn)向,朝另外一個方向開過去。 第三十五章 空無一人的樓梯道里,有淡淡的飯香味。 三層的聲控?zé)魤牧?,成蕓上樓的時候踢到一個袋子,袋子里面不知道裝著些什么,可能是舊衣服,踢在上面有些軟。 成蕓絆了一下,咬著牙把袋子一腳踹開。 剩下的半層樓她上得更快了。 昏黃的燈亮起,照在舊門板上,讓新帖的對聯(lián)紅得發(fā)焦。 成蕓雙手插在衣兜里,她走得極快,快得衣角翻飛。 在距離樓道盡頭足足五米遠(yuǎn)的地方,她已經(jīng)揮起了手,等她的手落下之時,剛好落在406的門上。 防盜門被拍得整個震了一下。 成蕓拍完后,又抬起手,可這回還沒拍下,她已經(jīng)聽見屋里的聲音。 他是跑過來的。 或許不能稱之為跑,成蕓腦中浮現(xiàn)出周東南的兩條長腿,他從床上到門口需要幾步呢? 兩步,還是三步。 她的思緒斷斷續(xù)續(xù)。 門打開。 屋里很暗,只有電視的燈光。電視里正放著春節(jié)晚會,晚會已經(jīng)進(jìn)行到最后,照例找來一堆藝人合唱《難忘今宵》。 陳舊的老調(diào)子是春晚讓觀眾產(chǎn)生維系感的最無聊卻實用的方法。 成蕓看著他。 他剛剛洗過澡,頭發(fā)還沒有完全干。他還穿著那件灰色的衛(wèi)衣,屋里沒有開空調(diào),他可能是想省電。 周東南手還在把手上,他靜靜地看著成蕓,黑色的眼睛或許泛著亮,成蕓看不真切。 成蕓緩緩抬起手,摸在他的臉上,她的手上還帶著外面寒氣,摸得他微微動了動。成蕓審視一般,從他的臉頰輕輕摸到下巴。 周東南不再動了。 她的目光從他的臉,移到他的眼睛。 周東南張了張嘴,沒有發(fā)出聲音。 成蕓拿開手,推著他的胸口往前走。周東南后退幾步,成蕓把門關(guān)上了。 她雙手背后,靠在門上,微微仰著頭,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 她的唇很紅,臉蒼白,電視的光照在她的淡漠的臉上,映出一種攝人心魄的冷。